◎疼疼,要呼呼◎
司听月耐着性子,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厨房里的案板上还留着一叠没切完的包心菜,锅里提前灌好了一小圈凉水,没人顾得上烧火煮开,冷冷清清,毫无烟火气。
她哪里提得起兴趣去继续做饭。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过了十二点,慢慢在往十二点半的位置移动。
太阳很好,特别是正午的阳光,在冬日里平添温度,透过窗户,照进别墅客厅,照到两座沙发和半边的茶几上,唯独没照到司听月坐着的、更靠近里面的沙发椅。
茶几另一半边上的手机也是,落在阴影里。屏幕没有被指触,缓缓变黯,很快再次熄屏。
司听月不知道第几次按亮手机。
手机迟迟不来消息,来回刷新好几次,开开关关好几遍Wi-Fi网络,结果都一样——不仅没有关心,还失去了回音。
她又等了片刻,决定打个电话过去,若是连电话都没人接,她就直接出门,亲自找过去。
司听月拿起手机,在和洛晗阳的微聊界面里找到“语音通话”键,准备拨打。
拨打出去了。
响了好一会儿,耳边全是“嘟——嘟——”的系统提示音。
暂时没人接听。
司听月按开了免提,“嘟嘟——”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来回徘徊,安静的空气中都显得有些焦灼。
持续了好一会儿。
突然,“啪嗒”一声,语音电话,通了。
司听月一开始甚至没反应上来,直到发现耳边不再是熟悉的系统音时,才飞速抬手,把手机举到了嘴边。
张嘴,先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没人应答。
只有那头传过来的背景音,有些嘈杂,除了微弱的人声,更多的是风声和树叶婆娑声,好像是接电话的人正身处于室外的哪条街上。
“你在哪儿?”司听月听出来洛晗阳肯定不在家里,问道。
“......wo......”那边好像是说了几个字,但大概是嘴巴离听筒隔得太远,没有完整地收录进全部的说话声音。“......zhun...”
几个断断续续的字音,拼凑不出句子。
司听月决定先不再多问,耐心等待着她忙完了再说话。
嘈杂人群声变轻了,呼呼风声仍在,透过话筒传来,多了几分电流感,有些刺耳。
没过多久,“窸窸窣窣”的衣料不断摩擦,逐渐摩擦声停.下,变成了人略显急乱的大喘气。
洛晗阳正在一路小跑。路过一幢幢房子,沿着通幽的小径,最深处一幢三层别墅已经入眼可见,终于,快要达到目的地了。
她眼前一亮,赶忙掏出之前接了电话后就顺手放进衣兜里的手机,抬至耳边。
司听月耐心等了会儿,电话那头不止呼吸,还出现了,好几声脚步踏在不知什么材质的地板上的“登登登”。
又是几声“登登登”后,最终,电话里传来了一句很响亮清脆的,“我来了!”
“......我来了。”第二遍。
司听月一愣。
因为第二遍声音并不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而是——
“咔塔。”
家里大门的密码锁,应声而开。
她这时候才明白,第二句“我来了”,是从家门外,直接透过墙传进来的。
洛晗阳已经在门口了。
她打开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看到客厅的人之后,才放心地走进屋里来。洛晗阳接电话的姿.势很是艰难,因为手上没有空闲的缘故,只能歪着脑袋,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讲话。
好在她现在输入完了密码锁,左手得以留出来拿手机了。
洛晗阳把手机拿到手心,挂断了正在通话的电话,对着司听月挥了下手。
她说:“我一路跑着进来的,所以来不及接电话。”
洛晗阳关上门,非常熟练地为自己换上拖鞋,又继续说道:“你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什么了吗?我把手机放口袋了,什么都没听见。”
司听月坐着,还没动,举在面前的手机界面,已经从“正在通话中...”变成了“通话已结束。”,她也没低头看一眼。
“没说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有点不真实。上一秒想去见的人,下一秒出现在眼前。司听月努力保持镇定的语调。
“是你发给我的消息呀。”洛晗阳则语调自然。
她进门远远瞅见司听月端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并无大碍,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副倒在血泊之中的“血腥”场面,已是松了一大口气。
“我的什么消息?”司听月问。她发的那些,不就是切菜切到手了吗?
“你说了,手受了伤,”洛晗阳说道,“我得赶紧过来。”
洛晗阳走了过来,嗓音关切:“割伤的手在哪呢?快给我看看,流了多少血啊!”
司听月没想到,是因为这句话,她便冲动地跑了过来。
什么生疏、高冷,都不存在,不回消息,是因为在出门赶路。
看着洛晗阳一步一步走到眼前,司听月才回过神,把她刚才的问话听进去。
——割伤的手。流了“些”血的割伤的手。
坏了!
可能已经要痊愈了。
“快伸出来,给我看看。”洛晗阳看不到司听月垂在身侧两边的手,虽然她乍一眼看上去状态很正常、似乎并没有受到重伤,但洛晗阳还是不放心,要仔细察看。
她朝沙发上的人伸手。
掌心朝上,在示意司听月把受伤的手给放上去。
司听月一时半刻,甚至都没记起来刚才切到的是哪只手,于是随意地把右手放了上去。
洛晗阳两手捧起置于掌中心,轻轻抬起她的每一根手指,挨个过去察看。
她看得认真,头越凑越近。
洛晗阳刚刚跑完一大堆路,一进门也没顾得上坐下来休息,到现在了,呼吸声还是不太平稳。
急促且温热的喘息,不得章法地扑在司听月的手上。
可她的手又是冰凉的,初冬的寒意,交杂温热的鼻息,一同出现在了司听月的手上,奇异微妙的感觉,在悄然升腾。
升腾到一半——
“没有呀?”找了半天,整只右手都是完好无缺的,哪来的什么划痕。洛晗阳语气疑惑。
司听月清咳一声,把右手拿回来,“是这只。”
刚才脑袋没转过来,伸错了手。
她把左手递出去。
洛晗阳又凑近看了半晌。
“也没有......哦!”她总算发现了,左手的食指指尖,洛晗阳说道,“在这边,找到了!”
司听月也心虚地轻声“嗯”了一句,作为回应。
心里盘算起来。
都怪自己把伤口报得夸张了点儿,现在好了,小猫居然直接赶过来了。
可该说不说,心底里竟然还有几分小高兴,原以为散养了小猫几天,已经快要把自己给忘了,真没想到,她还能二话没说赶回家里来。
但是自己手上这伤。
哪有一个Alpha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伤哭哭啼啼的。
司听月偷偷蹙眉。
洛晗阳不会从此觉得她是个一碰就碎的柔弱Alpha吧。
事关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司听月心里谋划着,待会该怎么开口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洛晗阳先开口说话:“还好还好,你都不知道,你说被大菜刀割伤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那把刀多锋利啊!”她回想起一番景象,心有余悸地说。
唐阿姨有一次做鸡汤,在案板上砍鸡腿,手起刀落,“咔”一下,坚硬的腿骨如一片塑料般脆弱折断。
把围观的洛晗阳看得心惊肉跳。
她现在的语速比起刚进门时,确实缓下来不少,口气很放松,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我还以为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呢,本来想着赶紧让唐阿姨帮你看看,结果你说她不在家,我一心急,就自己赶过来了。”洛晗阳说。
司听月低声说:“你......很心急吗?”
洛晗阳点头:“对呀,一路上到处都是堵车,连着吃了四个红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没到下班高峰期。”
“哎,急死我了。”她叹气。
原来是这个心急。
司听月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左手大拇指指腹轻碰了一下食指尖。
还是能摸出细细一条小口子的手感的,就是不太明显罢了。
“我带来了这些。”洛晗阳拎起之前被她随手丢在茶几上的小药箱,给司听月转了一圈展示。
展示完,她又放了回去,自己也蹲了下来。
半跪在地板上,打开药箱子,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小软垫。
小软垫被平整地铺在茶几上头。
“现在,请伤员把受伤的手放到上面来。”洛晗阳正经地说。
司听月顺势瞧了一眼她的小药箱子,里面不少瓶瓶罐罐,有很多常备的感冒发烧药,还有一副专门的橡胶手套。
看上去倒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洛晗阳拿了一罐东西出来。
“我的伤,应该不需要用药吧。”司听月已经听她的话,把手放上软垫了。看到她认真看瓶罐身上的标签时,忍不住说了一句。
“需要。”洛晗阳正在阅读注意事项和使用方法,窗外的阳光光线太足,她是眯着眼睛看的。
真的需要吗?
司听月迟疑地把手翻过来,看了眼那条短短的口子。
算了,总不能拂了千里迢迢赶来的小猫的兴。
“好了,我要动手了。”
洛晗阳阅读完,自信开瓶。
她取了根棉签,探进瓶子里,司听月留心看了眼瓶身,就是最普通的碘伏消毒液。
洛晗阳把浸满溶液的棉签小心涂抹到司听月左手指尖的伤口上。
那道伤口,虽说不太明显,但总归是被切伤了,切口附近比起正常皮肤来有些红,有细小的血珠在里头氤氲。
碘伏触碰到时,涌起一丝轻微的刺痛感。
司听月轻缩了一下指尖。
被洛晗阳发现,她问道:“是不是弄疼你了?我接下来包的时候轻一点。”
“不要紧。”
洛晗阳消完毒,从箱子里剪了小半条白纱布出来,对着食指指尖,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包了整整五六圈。
最后,在指腹前纱布的交接处,美美打上了一个蝴蝶结。
洛晗阳左看右看,满意地说:“好啦!”
司听月应声抬起来看她辛苦好半天的“杰作”。
纱布缠了实在太多层,指关节也被包了个彻底,想曲曲手指,都有些困难。
主要还是那个夸张的大蝴蝶结,画风蜜汁可爱。
洛晗阳勤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药箱,阖上盖后,她依旧蹲着,就在司听月腿边,一边观赏蝴蝶结,一边问:“你的手现在还疼吗?”
司听月老早就没感觉了,刚准备开口回答她“不疼”。
放在桌上的手机却从这时开始“叮叮叮——”得弹个不停。
洛晗阳以为是她又来了工作,便说道:“你先看看消息,待会再说。”
“好。”司听月依言伸手去拿起手机,发现是微聊里的群消息。
群聊名称【二A一B】。
【封心锁爱】:家人们家人们!@全体成员@全体成员!
【封心锁爱】:我今天受了重伤!
【鱼饵】:
【封心锁爱】:今天周二,我们科的人跟着咱诊所副教授去市一院做学习研究。
【封心锁爱】:当时一堆人挤在一个小诊室里,站我隔壁的那姐们,拿着把手术剪刀,一个不小心给戳我手背里了。
【鱼饵】:我去,你手没事吧?伤得有多严重?
【鱼饵】:
【封心锁爱】:[图片][图片][图片]
连发了三张。
第一张图片是一张血淋淋的手照,血流从手背顺着拇指一路往地上嘀嗒,染红了手腕处的白色毛衣,看上去很是惨烈。
后两张图片则是已经被包扎好白纱布的模样了,不见血迹。
【鱼饵】:这么多血!!!
【鱼饵】:还好你就在医院,能包扎。
【鱼饵】:等等,站你旁边拿着剪刀的那姐们别是故意的吧!?职场暴力??
【封心锁爱】:那倒没有,当时突然推进来了一床急诊病人,我们人又贼拉多,情况一片混乱,她正好拿着剪刀,被人误撞了。
【鱼饵】:那就好,你这手还能干活不?要不要等你今晚回家了,我来一趟帮帮你?
【封心锁爱】:别别别,别来我家,就你上个月来的那次,狗仔在我小区蹲了我两个礼拜,以为我是你的什么秘密情人。
【鱼饵】:fine,你自己注意安全,手还疼吗?
【封心锁爱】:还行还行,早就处理好了,现在只有一点点点点疼,别的不碍事。得亏我在Beta里的恢复能力也算强的。
【封心锁爱】:
【鱼饵】:那姐姐隔着屏幕为你吹吹。
【鱼饵】:呼呼——呼呼———
【封心锁爱】:谢谢姐,啵啵啵啵,
【封心锁爱】:@司听月,你人呢,不出来安慰我两句?
司听月一路翻看上面的聊天记录,封馨已经把那张受伤流血的血腥手照给撤回了,仅留下一张包扎完后、裹着一层白纱布的手照。
她长按那张照片,选择了[回复]此条消息。
【司听月】:区区皮外伤。
回复完,也没管剩下两人又说了什么,司听月退出群聊,放下了手机。
洛晗阳一直抬头望着她,见她聊完了,继续问道:“现在还疼吗?”
她一直乖巧地蹲在司听月腿边上,眼神落在她的手指尖上。
司听月原来想说“不疼”,可脑袋里突然闪现过刚才群里——封馨说手疼,俞尔帮她呼呼吹吹的聊天片段。
话已经到了嘴边,兜了一个大弯,说出来变成了——
“疼。”
“啊,”洛晗阳心里又着急了,“怎么回事,明明都用过药了,怎么还是一直会疼呢?”
她两只手搭上了司听月的膝盖,脑袋凑过来靠近看司听月垂放在大腿上的手。
从这个角度俯视她,能看到额前碎碎的短发下,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而上下翻飞,轻盈灵动。
在往下一点,是两腮处有点肉肉的脸蛋,和水润的红唇。
司听月正仔细看着,洛晗阳抬起了头。
俯视变成了正视。司听月未来得及收回自己的视线,便慌忙地眨了下眼,试图掩盖。
洛晗阳看她。一双桃花眼里有湿漉漉的水光,像一汪清澈的碧泉。
她抓起了司听月的手腕,挪到自己面前。
“我来帮你吹吹,就好了。”洛晗阳说。
她话音落下,用两手手指,虚握住受了伤的左手。
司听月被她握住的手,一丝也不敢动。连带整个上半身都绷紧着,坐得笔直。
洛晗阳抓得很轻,捏在她的手指上,好像一不注意,都察觉不到这份细微的触碰感。
“呼呼——”洛晗阳嘟起嘴,开始吹了。
温风从她口中徐徐送出,包裹住了左手的指尖。
轻微的热意。
缠着厚厚白纱布的地方明明应该感觉不到这一触即散的热,可司听月还是觉得,里面的那一块肌肤是在升温。
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颤了一下。
洛晗阳捏着她手指底下的手,往上提了提,现在放在了第一处指关节的地方。离得更近。
她认真地叮嘱:“不要动。”
继续呼呼。
*
客厅,两人一高一低,画面十分和谐。
无人在意的手机微聊群里。
群聊【二A一B】——
【封心锁爱(已黑化)】:?
【封心锁爱(已黑化)】:司听月,你是不是没有心。
作者有话说:
面对姐妹:区区皮外伤
面对老婆:严重致命伤,要呼呼才能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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