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这么严重吗?”梁琦略微有些错愕, 她没想到昨晚她们分开后竟然发生过这么多事。
她知道姜媛家境不好,徐成玉年纪大了,没有正经工作, 能赚的钱不多,姜木又没满16周岁,不可能出去打工,所有压力都是姜媛一个人在抗。
但姜媛还在念高二,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等到了高三,学业只会越来越紧张, 如果还要继续打工,无疑会对学习造成巨大影响。
三个人生活要钱,徐成玉治病要钱,姜木学画画要钱, 姜媛将来念大学要钱, 她还欠了林若烟的钱……
如果姜木继续跟徐成玉一起生活,放弃画画只是迟早的事。而跟姜望杰一起生活, 不但能解决姜木需要钱的问题, 还能让徐成玉母女多得一笔钱。
就算梁琦上次能说服梁劲松帮忙, 也不可能永远拿家里的钱给她花, 这毕竟不是她的钱, 而姜媛的工资……实在很难支撑这个家的开销。
“梁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姜媛两手抱臂,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了下去, 单薄的肩膀看上去分外无助。
“昨晚妈跟我说, 想让木木放弃画画, 可是木木都已经学了那么久……”
“我不想木木离开我们, 可是我也不想让他放弃梦想……”
“梁琦,我该怎么办啊?”
姜媛的话听得令人揪心。
梁琦抚摸她的背,心想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媛媛,”她斟酌着开口,“要不……让姜木来我们家画室上课吧。”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肩膀渐渐停止了颤抖。
她抬起头,伸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看向梁琦,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你家……?”
经梁琦这么一提,姜媛才想起来,开学第一天自我介绍时,似乎就有同学提起过梁琦的母亲是美术老师。
当初去梁琦家时,书房里似乎也陈列着许多绘画用具……
她没有想到,梁琦的妈妈竟然有自己的独立画室。
很意外吗?其实转念想想就知道,梁琦这么好的家境,与自己堪称天壤之别,父亲这么优秀,母亲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这一瞬间,她突然很恨自己的出身。
更加痛恨的,却是在这一刻对父母有怨恨的自己。
明知出身无罪,任何人都有生养孩子的权利,可是……
她觉得太苦太累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梁琦点头,解释道,“我妈妈的画室就在学校附近,每次上课都有很多学生,多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要不我去跟我妈说说,让你弟弟去我妈那边学吧,我让她别收你家学费就好了。”
“这怎么行?”就算姜媛受过梁琦家恩惠,也从没想过把梁琦家当成提款机。她知道学校合作的画室收费并不低,就算那里多姜木一个不多,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不交钱,让姜木在那里白上课。
“有什么不行的?你弟弟又不是唯一一个。我跟你说,去年有个跟我妈学了很久的小姑娘家里出事,没钱继续上课,后来我妈就没收她钱了。我妈这个人可看重学生的前途了,她每年都有资助贫困生,只要我跟我妈说一声,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可是……”
“别可是了。难道你想要姜木放弃画画,或者跟你爸走吗?他上次能出尔反尔,这次一样可以,你就放心姜木在那儿住吗?”
姜媛自然不可能放心。
但他们家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就算少了姜木学画画的费用,以后三个人一起生活,压力一样会很大……
到时候,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她已经欠了太多钱了。
姜望杰的话虽然难听,却切切实实让姜媛认识到了他们家里的处境。有些事情,或许早做选择才是对的。
梁琦看出了姜媛的顾虑,拉过她手,认真说道:“你别担心了,其他的问题,我陪你一起想办法。还记得我说过吗?解决办法的问题总会比问题多的,现在我们是两个人,不是你一个人,所以再相信我一样,好吗?”
姜媛怔怔望着她,轻声开口:“梁琦……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那能怎么样?我总不能不管你吧,”梁琦想了想,“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这辈子才被上天派来保护你。”
“梁琦……你人可真好。”
“只对你好,”梁琦纠正她,“换个人我可不会管这么多。”
听到这句话,姜媛的心漏了几拍。
这是她第一次听梁琦承认,她仅仅是对她好。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她在梁琦心里是不同的、特殊的?
“信我的,走吧,”梁琦看了眼教室里的时钟,“这个时间,我妈肯定就在画室,我先进去探探风,到时你就在画室外面等我。”
画室靠着学校东门,和学校就隔一条马路。
姜媛很早就知道有这个画室的存在,只是平时放学回家不走这条路,所以从没有亲自见过。
今天一见,她才知道这个画室比她平时在路边看见的要大上许多。无论装修、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
梁琦在门口停下,转身对她说:“那我就先进去了。”
姜媛:“好。”
梁琦拉开门,转眼进了画室,问起认识的同学,才知道陶慧娟在二楼。
她匆匆跑上二楼,果然看见陶慧娟在上课。
趁陶慧娟不在讲课,她朝陶慧娟招了招手,陶慧娟看见她后,快步走过去,跟她来到楼梯口。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妈,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有事等不及回家,非得跑来画室,陶慧娟不由觉得稀奇:“你在学校闯祸了?”
“没有,我哪儿敢啊?”
“那是什么事儿?从实招来。”
“妈,我就一定得犯错才能找你么?人家这回有正事。”
“呵呵,正事?”陶慧娟不禁笑了起来,“行,说来听听。”
“就是,上次来我们家的那个……”梁琦凑到她耳边,简单说了姜媛家里发生的事。
“她弟弟是姜木?”陶慧娟有些惊讶,“怪不得……我带过他们班的美术课,那孩子一看就是专业的。”
梁琦顿时知道有戏,于是撺掇起陶慧娟来:“妈,人家家里挺不容易的,你看能不能让她弟弟来我们画室上课?反正都是集体课,就别收她家钱了。”
陶慧娟叹了口气:“那孩子挺有天赋的,要是不学下去怪可惜的。”
梁琦随声附和:“就是啊。”
陶慧娟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向外面:“你同学跟你一起来了么?”
梁琦如实回答:“我让她在下面等了。”
“让她上来一趟吧。”
“那个,妈……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啊?”
“就是她……现在在便利店打工,工资也不高,你看咱们家画室有没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能给她提供个机会?”
梁琦知道画室最近在招前台和课程顾问,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上岗,工资比在便利店兼职高多了,要是能让姜媛过来兼职,不但可以跟姜木一起回家,平时还可以在这里写写作业,也不用担心林若烟会赚姜媛的钱了。
“你想帮她找工作?”
“她成绩挺好的,是火箭班的第一呢,人勤快又老实,不会懈怠工作的。”
听了梁琦的话,陶慧娟不由跟她翻了个白眼:“对人家的事这么上心,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哎呀,妈你想哪儿去啦?”梁琦吐了吐舌头,她倒不担心陶慧娟,上辈子她和姜媛结婚,陶慧娟拉着姜媛的手说了不少话,对姜媛这个媳妇儿相当照顾。
陶慧娟未置可否,只是说:“你先让人家上来吧。”
有了陶慧娟这话,梁琦给姜媛发了条微信,然后从窗口探过身,朝她找了找手。
不到一分钟,姜媛就踩着楼梯上来了。
上次去梁琦家做客,陶慧娟不在家,这还是姜媛第一次见到陶慧娟,一个十分干练知性的女人。
她在陶慧娟身前停下,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陶老师好。”
陶慧娟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叫姜媛?”
姜媛抿唇:“是的……老师。”
陶慧娟是爽快人,也不多说废话,开口便道:“墙上有贴课表,你看看你弟弟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告诉我,好提前给他安排。”
姜媛一怔:“谢谢老师!”
“还有,”陶慧娟又接着说道,“咱们这边兼职前台的工资是一天一百六,不到一天的按一小时算,一小时二十,课程顾问也是这个底薪,但是有业务提成,所以工资会更高一些,不过也会更累,待会儿梁琦先带你去前台了解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媛不至于听不懂,她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下意识去看一旁的梁琦,只见梁琦扬起嘴角,对她眨眨眼睛,疯狂暗示她答应。
姜媛平复了一下心情,礼貌地道谢:“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嗯,”陶慧娟看了眼手表,“我还要上课,你先跟琦琦下去吧。”
“媛媛,我带你下去。”梁琦拉过她的手,带她下楼。
到了楼梯转弯处,姜媛停下身,看向她:“梁琦……”
“要是谢我的话就别说了,”梁琦早就听腻了,“想感谢我啊,以后就好好学习。”
姜媛不由笑了:“好好学习算什么感谢啊。”
梁琦想了想:“那你亲我一口?”
这不是梁琦第一次拿“亲吻”调侃。
从前,姜媛从没有当真过,她只觉得是玩笑话。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
她忽然觉得……或许梁琦不是在开玩笑。
“你……就不怕我真的亲你么?”
“你要做得出来,大可以试试啊,”梁琦懒懒开口,“反正我……”
话还没说完,梁琦忽然感觉脸颊划过一个轻柔的触感,身体僵在原地。
吻完梁琦的那个瞬间,姜媛的心跳得有些忐忑,睫毛低垂下来,忽然有点不敢去看面前的人。
她真的不会生气吗?姜媛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