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醉过>第54章

  纪秋行有些意外地看向谢子云,元靖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人看了谢子云一眼,转头向纪秋行道:“跟上我!”

  见谢子云确实不准备同行,纪秋行向两人道别,便与那个人先一步离开。

  那人提起轻功,速度竟也不慢,纪秋行惊讶之余,不免也起了几分较劲的心思,那人见纪秋行不但轻易地跟上了自己,看上去仍游刃有余,速度又更提了几分。

  两人速度皆是越来越快,落在后头的元靖两人很快便不见他们的人影,元靖又是皱了皱眉,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像是终于支撑不住般扶着一旁树身稳下脚步。

  从遭遇截杀后一直强撑到现在,他的身体终于也到极限,这时一停下来,元靖便感到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就要失去意识。

  就在他将要倒下时,一双手自身侧出现,及时为他稳住身体,元靖抬眼看去,见谢子云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旁,似乎正是看出他的情况有异才会选择留下。

  他看着谢子云,语气有些疏离:“何必因为我,放弃好不容易能和阁主再见的机会?”

  “我没有放弃,等你恢复,我一样可以去见她。”谢子云道,“你会变成这样,也是间接因为我而起,我不会将你放下不管。”

  元靖靠着树身坐下,缓过几口气后,却是道:“少阁主,不是把我错认成什么人了吧?”

  谢子云一怔:“什么意思。”

  “听卓亦说,你曾经到璇珍阁调查我娘留下的玉佩。”元靖目光看着一旁,并不与谢子云接触,“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今次的事情之前,我从来没有与少阁主见过一次面。”

  在元靖开口的时候,谢子云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恐怕都认错了人,而元靖说到这里,又将原本收在怀里的玉佩拿了出来。

  看着那块无比熟悉的玉佩,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也随即浮现在谢子云的脑海。

  他想到元靖“出事”的时间,正好与他流落元武寨是同一年,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元靖是在他离开后才出的事──但事实上,他所遇到的那个人,却也可能是在元靖“死”后拿到他玉佩的其他人!

  而这个人究竟是谁,答案几乎不问可知,因为在元靖“出事”之后,正是纪秋行将他的玉佩收起,多年来一直留在身边!

  ──当年他遇到的人,是拿着元靖玉佩的纪秋行,但他却将那玉佩当成那个人的东西,多年来将纪秋行误认为元靖!

  谢子云紧了紧双拳,道:“在村庄时你本来有机会说出来,但却选择沉默,为什么现在又突然能说了?”

  元靖道:“因为情况不一样了。”

  谢子云先是一阵沉默,随即道:“父亲离开前要我问你,‘你为什么还活着?’──这句话,指的并不是当年你们从雷允手中活下来的原因,是不是?”

  元靖背依着树身,态度坦然地道:“如果席烟没有带人截杀,那么在到达那个地洞前,我和初迎便会因为遭遇袭击,‘死’在少阁主的面前,而接下来,少阁主将会为了躲避逼杀,不得不进入那个地洞,并在里面了解当年的一切。”

  谢子云道:“这是母亲的意思吗?”

  元靖终于回过脸,迎上谢子云的目光:“因为少阁主将我当作曾经的恩人,所以如果我又一次‘死’在你的面前,这件事将会对少阁主产生巨大打击。”

  谢子云握紧双拳,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靖道:“为了让摄心术能更加完整。”

  谢子云缓缓道:“所以父亲先一步带人截杀我们,为的是阻止母亲的计划吗?”

  元靖道:“问月阁安排的人还没动手,真正的敌人便出现在面前,为了要保护少阁主的安全,我和初迎的假死只能作罢。”

  谢子云垂下脸,终于不再开口。

  将谢子云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元靖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一切,跟上他们还来得及。”

  谢子云恍若未闻,只是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心知谢子云或许一时无法接受姚寒对他的利用,元靖倒也没有开口催促,但出乎他的意料,谢子云却并没有低沉得太久。

  当他再次抬起目光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元靖正讶于他的情绪恢复之快,便见谢子云望着纪秋行离开的方向,道:“以他们的速度,现在才要动身,早也找不到人了吧。”

  元靖沉默了半晌,道:“你对这件事的态度,几乎让我忍不住怀疑席烟真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谢子云道:“毕竟这些年,我也是在他的身边长大。”

  元靖不再多言,顺着谢子云目光看去,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嗤一声道:“卓亦手下的人,倒也同样深藏不露。”

  谢子云道:“你是指刚才和纪秋行离开的那个人?”

  元靖道:“那个人是卓亦手下新来的人,做事浮燥,一直只被派些支持的任务,想不到他的轻功竟还能与纪秋行一较高下。”

  谢子云低应了一声,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元靖见谢子云确实并不准备追上的模样,索性闭上眼睛开始休养。

  而他自然不会知道,在他的身旁,谢子云远不像他的外表所表现出的那般平静。

  得知姚寒竟像用他所重视的人的性命来打击他,谢子云确实感到惊愕,但或许是今日一下得知了太多事情,竟也让他有些疲于反应。

  但真正让他重振心绪的,却是那块仍被元靖握在手中的玉佩。

  正是因为这块玉佩,他才会将纪秋行给当成元靖。

  那是他在那段孤立无助的时间里,除了姚寒与席烟外,唯一能够感受到情感的“活人”,如果没有遇见纪秋行,在那个他以为姚寒与席烟都已离开自己的时候,他恐怕已经选择在元武寨结束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血烟门破元武寨、陆定玄将纪秋行两人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便已经隐隐约约地认出眼前的纪秋行便是当年那个人,最后只因名字不是他所以为的元靖,他便从此将纪秋行排除了可能。

  然而想起这一点,谢子云却又不禁庆幸,庆幸自己竟真能救得当年那个人、也庆幸纪秋行如今已经平安无事。

  现在他终于知道纪秋行就是他所记挂的那个人,过去的许多懊悔,都将能在未来得到弥补。

  至于姚寒与席烟──

  谢子云的目光再次望向纪秋行两人消失的方向。

  无论姚寒做这些是出于什么心思,至少在真正见到姚寒之前,他并不想对这名多年来视为母亲的人做任何揣测。

  如今见面在即,谢子云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回到从前的日子。

  纪秋行与问月阁那人行出一段距离,那人的速度终于慢慢稳了下来。

  见那人一路到这气也不喘,纪秋行不免对他起了几分兴趣:“兄弟,叫什么名字?”

  那人反应冷淡:“你是血烟门的人。”

  碰了个又冷又硬的钉子,纪秋行眉头一跳,决定回敬这人几句。

  “合作关系而已,何必那么惊惕?”纪秋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旁,“你们阁主和血烟门门主不还是夫妻吗?同是一家人,就不必分那么清楚了。”

  他有意激这人动气,怎么知这人非但不怒,反是道:“你与少阁主,不也同样关系匪浅。”

  纪秋行脚下一个趔跙,差点摔了一跤。

  这话接在席烟与姚寒后面,怎么听怎么不对,纪秋行神情莫测地看着身旁的人,心道或许只是自己多想,干咳一声道:“能有什么关系,只不是暂时的伙伴。”

  不过是曾经睡过的“伙伴”……纪秋行在心中补上。

  那人眼中有了笑意:“所以你陪少阁主走完这一趟,就会回你的平风寨去了?”

  纪秋行“咦”了一声:“原来你知道我是平风寨的人。”

  这次那人却没有答话,一言不发地向前赶路。

  这时纪秋行又想起了初迎,连忙问道:“初迎回到问月阁了吗?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初迎?”那人目光又忽然冷下,“特地关心她的事情,难道你跟她有什么关系?”

  纪秋行对他突然的反应而有些莫名其妙,心道难道这人对初迎有意思?或者他就是初迎的情人?

  他立刻否认道:“我跟她只是旧识,过去发生些事情,我亏欠她不少,不久前她被人重伤,我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安全。”

  那人神色冷漠:“没见到。”

  纪秋行简直被这人忽冷忽热的态度气到了,忍无可忍地道:“搞清楚状况,我只是受谢子云所托来帮你们阁主,没有必要接受你的冷言冷语。”

  那人显然对他不以为然:“难道你会为了阁主与席烟动手?”

  纪秋行哼道:“也要他们真的为敌。”

  这句话却不是纪秋行随口一说,而是因为谢子云已经说过席烟并不打算对姚寒不利。

  如果谢子云的说的是真的,那么席烟这次找上问月阁,与姚寒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还十分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