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伊尔很无语。

  “你们这些魔法师的破事可不是他妈的一般的多。”霍伊尔翻开他的记录本, 看着双手被铐,一脸无辜地坐在椅子上的克利兰。

  第二次来这里,克利兰已经驾轻就熟, 他顺着没有关上的门往霍伊尔的办公室里看,布雷斯正一条龙悠然地坐在霍伊尔的办公椅上看着霍伊尔的侦探小说,一边看还一边喝着茶, 看起来非常惬意。

  没有看到布雷斯被霍伊尔制裁场面的克利兰很失望。

  “所以, 你为什么要袭击那两个人?”霍伊尔用指节敲敲桌子,问。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克利兰大呼冤枉, “我只是路过而已!”

  霍伊尔呵了一声, 并不吃这一套:“每一个犯人在犯罪现场都宣称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不信的话等他们从昏迷中醒来你问一下就知道了。”克利兰表情无奈,如果不是手被限制住了,他还想摊开手掌, “那是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 但如果你能主动认罪的话,可以节省我的时间, 让我早点下班。”霍伊尔冷酷地说,他低下头在纸上刷刷地写着, 但他并不是在记录此次谈话, 他只是在无聊地划着线。

  “你不能因为想要提前下班就逼迫一个无辜的人认罪。”克利兰抗拒。

  霍伊尔叹了口气,说:“那我们就一直等着吧。”

  于是两人枯坐在这里, 瞪大着眼对视着,谁也不肯让一步。

  过了一会儿, 眼睛酸痛的克利兰败下阵来:“我想喝水。”

  霍伊尔还瞪着他:“你真他妈的好麻烦。”

  话这么说着, 霍伊尔还是转身去拿起水壶给克利兰倒了一杯水。

  克利兰喝了口水, 凉的。

  里间的布雷斯一边走出来一边大声说:“霍伊尔,第三卷我看完了, 你把第四卷放在哪里了?”

  霍伊尔懒得理他。

  布雷斯惊奇地看着克利兰,又看看他手上的手铐,问:“呃……你这是做了什么坏事?”

  克利兰耍赖说:“我想喝热水——”

  布雷斯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霍伊尔:“想喝热水都要被抓起来?幸好我不用喝水。”

  霍伊尔被这两个东西吵得脑瓜子嗡嗡。

  “第四卷在柜子的最下层。”霍伊尔先对布雷斯说。

  果然,布雷斯一听这话立刻高兴地回到办公室里翻书,把还处在悲惨境遇里的克利兰完全抛在脑后。

  “想吃什么喝什么等你家属来了你和你家属说吧,我这里可不是餐厅。”霍伊尔抱着手臂坐下,一副不想要搭理克利兰的表情。

  “家属,你是说谁?”克利兰露出迷惑的表情,“我的哥哥去了界外,我的父母绝对不可能因为我被抓进了监狱这种小事来的。”

  听完这番发言,霍伊尔觉得克利兰的违法乱纪可能有家学渊源。

  但克利兰的家属确实来了,他不是克利兰的父亲母亲或者哥哥,他是奥斯蒙。

  奥斯蒙冷着脸礼貌地和霍伊尔问好,然后把外套脱掉放在椅子上。

  克利兰觉得奥斯蒙脱掉外套后衬衫下隐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还挺性感的,但他觉得在这个时候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口。

  首先,他们之间的别扭还没有解除,其次,这么说话好像一个变态。

  于是克利兰只是奥斯蒙的身体,然后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总是你的家属吧。”霍伊尔看向克利兰。

  克利兰高兴又不高兴地低下头,他无话可说。

  “是的,请问他犯了什么事?”奥斯蒙倒是没什么犹豫就承认了这个身份。

  “有人目击到他袭击了一所餐厅的主管和服务员,现场的痕迹非常明朗,证据确凿。”霍伊尔添油加醋。

  “我没有!”克利兰小声反驳。

  “我需要缴纳多少赎金?”奥斯蒙直接问最核心的问题,他不认为这件事是克利兰做的,但他也不想克利兰继续呆在这里,他只想快点把克利兰带回家。

  “如果证明他无罪的话,当然是0,如果证明他有罪的话……”霍伊尔耸了耸肩,“进监狱吧。”

  奥斯蒙明白了现在的境况,只好也坐下来一起等待。

  克利兰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表现出不想看到奥斯蒙的样子,于是他就一直盯着自己膝盖处衣服上的那一朵金线绣的绣花,那是雅茨魔法学院的校花青光玫瑰,一种生命力很顽强很好栽种的魔法植物。

  克利兰想起来自己在家里也栽了两盆青光玫瑰,细心的小兔莉莉把它们照顾的很好,但这种植物并不耐寒,在冬天会缩成小小的黄黄的一团。克利兰也弯下腰,尽可能地把自己缩起来。

  奥斯蒙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克利兰的身上。

  “冷?”奥斯蒙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关心。

  克利兰闻到了奥斯蒙外套上的味道,干净的,像是被阳光晒过的森林里升起的袅袅烟雾的味道。克利兰不知道这个味道是怎么来的,奥斯蒙的身上总是有让他觉得很喜欢的味道。

  “一点也不冷。”克利兰哼了一声,但还是乖乖地缩在奥斯蒙的外套里。

  “他刚才还吵着要喝热水呢。”霍伊尔冷笑着揭克利兰的老底。

  克利兰恼羞成怒:“哈?像我这么健壮的成年人冬天都是要喝冰水的,才不会喝热水!”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小警察跑了进来。

  “如何?”霍伊尔问。

  “不是,不是他做的。”小警察气喘吁吁。

  “我就说不是我吧,你该放了我。”克利兰理直气壮地举起手。

  霍伊尔不理会克利兰的请求,他仔细询问:“你说说具体的情况。”

  小警察描述:“主管在魔法师的治疗下已经醒来了,他指控说凶手是另一个昏迷者摩顿,他说那人是黑巫师!至于这位克利兰先生,他说他从没有见过。”

  “而魔法研究中心的魔法师在另一位昏迷者摩顿的血液中确实检查出了微量的黑魔法,因此魔法研究中心将此事定性为黑魔法师伤人后遭到反噬。”小警察说。

  克利兰沉默了,摩顿喝了乌鸦的血,他的血里有一点黑魔法是正常的,不明所以又过分谨慎的魔法师确实有一点点可能会把他定义为邪恶的黑魔法师。

  “这虽然不能证明你是完全无辜的,但我还是得依照程序放了你。”霍伊尔不是很高兴地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病房看看。”

  最后霍伊尔还是解开了克利兰的手铐。

  双手被解放后,克利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奥斯蒙的外套还给奥斯蒙。

  克利兰自欺欺人地说:“你穿上,外面还有点冷……我没有在关心你……”

  奥斯蒙低头看着克利兰,看到克利兰的鼻尖和眼角都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森林里那些失去母兽的小兽崽子。

  奥斯蒙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拥有同情心的人,但此时他确实心软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听见那只小兔子所说的话时心里的恐慌与难过。

  即使是自认为并没有拥有什么的人,也会害怕失去。

  霍伊尔把沉迷阅读的布雷斯从椅子上揪起来,抽掉他手中的书,说:“别看了,我们现在得外出一趟。”

  被抽掉书的布雷斯正准备撒泼打滚——他最近发现霍伊尔很吃这一套,就看到站在外面看着他的奥斯蒙与克利兰。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小辈面前失了威严,于是布雷斯委委屈屈地松开手,让书离开自己,虽然他渴望的眼神一直追随着那本书。

  四人准备好后,就一起坐上了小警察的马车。

  霍伊尔对其他三人蹭公车的行为非常不满,但又不好在半路把这几个家伙丢下去。

  马车里的空间很窄,四人分坐两侧,克利兰感觉自己的腿和奥斯蒙的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于是他想起一些曾经美妙的事情,他想起奥斯蒙手掌心的温度,比现在更热烈一些,他想起奥斯蒙是如何啄饮下他的泪珠,是如何轻柔地在他的耳边呼唤他的名字。

  但这一切的美好已经烟消云散了。

  克利兰哼了一声,趁着马车颠簸踩了奥斯蒙一脚。

  奥斯蒙疑惑地看着克利兰,不知道对方又在生什么气。

  ——

  病房内,摩顿也逐渐苏醒。

  他一醒来就看见了围着他的魔法师们,有白发苍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也有年轻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的。

  “噢,我认识他。”年轻的魔法师说,“他叫摩顿,曾经和我一起上过学。”

  白发苍苍的法师说:“你上的都是魔法学校,并且年纪轻轻就进入了魔法研究中心,这位生活在贫民窟的拾荒者怎么会是你的同学?”

  摩顿也认出了他。

  “亚萨……?”摩顿问,他有点欣喜,自从他被辞退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往昔的好友和同学,他与亚萨曾经有一段深厚的友谊,如今能再次见到对方,并且知道对方进了魔法研究中心,摩顿非常高兴。

  他觉得自己该和亚萨说,不要因为曾经的友情为他求情,他确实与那只有邪恶气息的乌鸦相处过一段时间。

  但亚萨只是点点头,他的表情并不激动,他说:“他曾经是魔法师,但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魔法,最后不得不流落到这个境地。”

  “因此,我认为摩顿因为怨恨成为黑巫师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应当立即审查并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