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儿, ”方休将陆续拉出门后,温柔询问:“欧阳家呆着没意思,我带你去附近玩。”
大厅外恭候的欧阳家年轻修士听到, 急忙上前, 谄媚地朝二人介绍周围的风景名胜,并打算尽地主之谊,全程作陪。
被方休阴寒的眼神眼神一睨,瞬间战战惶惶, 汗出如浆。
方休原本打算抢先一步带走陆续,可惜事与愿违。
问明哪有好玩的地方之后,正准备拉着陆续御风而起, 绝尘道君从主厅内走出。
他撇嘴啧了一声, 无可奈何同闻风几人一道御剑离去。
陆续跟着绝尘道君在滁州几处高山大川, 风景名胜之地游玩了几日, 又去往几个凡界城镇。
心中不禁疑惑:他们不是来此地, 帮凤鸣峰主解决欧阳家和何家争端的么?
怎么这几人只顾游山玩水, 像是根本没有欧阳家的事。
滁州游览得差不多, 几人才再次返回欧阳家。
……
露花倒影, 烟芜蘸碧,灵沼波暖。(*1)
陆续在欧阳家住了一日, 闲来无事,练完今日的心法后, 出了房门打算随处走走。
几位尊者都不喜欢一群人奴颜屈膝在身后跟着, 欧阳家的人只能请贵客们自便。
走到花园长廊, 转角处有几个年轻修士围在一起闲谈。
他无意偷听, 凉薄的话语仍被秋风吹入耳中。
“你瞧欧阳拟歌那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我看着就来气。”
“不过是欧阳家偏房老五的一个侧室所生, 以前连主厅都进不了,现在却坐在上座。”
“当年说什么她资质最好,倾一族之力将她送入乾天宗。有她吃的那么多丹药,就是欧阳家资质最差的修士都能突破元婴。”
“不过你别说,她的手段也是了得。以前靠着阿谀奉承,讨好叔父。如今以色侍人,竟高攀上了几位道君。”
“修为不怎么样,献媚取宠的手段倒是一套一套。”
“等哪天道君们玩腻了,我看她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没想到凤鸣峰主贵为元婴尊者,一峰之主,背后也有这等搬弄是非的飞短流长。
陆续默叹一息,他要有这帮子极品亲戚,铁定不管欧阳家的事,让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他不打算再往前走,再听这些恶意中伤的闲言碎语。
刚转身,一道竹清松瘦的轩然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师尊?”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纤长如玉的手指挑起爱徒一缕鬓边青丝,绕于指尖:“为师方才去院中找你,你不在房里。在此处做什么?”
精妙唇线微微上翘:“闲着无事,随处走走。”
昳丽凤目沉下几分黯淡:“为师本以为带你出来游玩,能让你高兴一点。可惜这里你也不喜欢。”
陆续微愣。这几日跟着师尊寻幽探胜,玩得挺开心。
“滁州山清水秀,风光如画,没什么不好的。”
“是没什么不好。”灼烫的手指在唇上轻轻摩挲,最后停在弯度一成不变的嘴角处,“也没地方让你觉得好。”
孤立在苍茫冰原中的寒玉没有心。无心冷玉又怎会觉得自己冷呢。
过于灼热的触感让陆续略有不适。他不动声色后倾半步:“师尊找我何事?”
“欧阳家的人设下宴席,为师来找你一同过去。”
“这种小事,师尊传讯就好,何须亲自跑一趟?”陆续突然觉得对方身上又散出一股寒气,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为了恭迎几位尊者的大驾光临,欧阳家在一处高峻楼阁中设下宴席。
天上一轮弯月,地上烟锁重楼。(*)八根雕梁画栋的红柱支撑着明黄楼顶,四周无壁视野开阔,极目处,微云暗度,银河高泻。
为讨几位绝世大能的欢心,欧阳家使尽浑身解数。
宴桌上的杯盘金箸,八珍玉食,无一不奢华靡丽。
还有轻纱薄裙的妖娆歌姬于场中献艺。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 2)
陆续的眼神不知该往何处安放,只好低眉垂首,看着桌前珍馐,神游天外。
周围几道目光一直紧锁在身上,他明白,师尊他们也不合适看那群衣衫透薄的姑娘,可为何要一直盯着他。
一曲舞毕,欧阳家的人纷纷离桌朝几位尊者敬酒,满脸堆笑,态度极尽阿谀。
口中说着“这是百年陈酿的玉霞,有请道君品尝。”
绝尘道君悠闲靠坐,高雅中又露着几分帝王般傲睨万物的意态,斜瞥了几人一眼,未做任何表态。
尊者不理会他们敬酒,欧阳家修士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场面略有几分尴尬。
“绝尘和寰天都不喝酒。”过了一小会,凤鸣峰主才言笑晏晏朝几个遭遇冷眼的族人解释。
因为窘迫而面色青白的几位欧阳家修士又转向方休和秦时,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喝。”
欧阳家主清咳几声,陪笑奉承道:“酒色乃俗物,几位尊者都是超凡脱俗的风雅之人,自然不沾。”
一群人连连称是,跟着恭维:乾天宗是清修门派,自然不是满身凡尘的世家可比。是自己行为无状。
师尊不喝酒?听到凤鸣峰主的话,陆续仔细回忆,似乎确实没见过他喝酒。
师尊只啜茶,秦时对煮茶十分讲究。
但乾天门规并无不能喝酒这一条禁令,他曾参加的两次宴会,都有准备酒水。也曾见烈地和秀林等几位峰主喝过。
这时有人问向陆续:“小仙君也不饮酒?”
陆续微笑摇头:“我酒量差,三杯就倒。”
这时绝尘道君忽然笑道:“本座并非不喝酒,只是要分场合。”
他拿起桌上酒壶,给自己和陆续各斟满一杯:“阿续,今日良辰美景,机会难得,为师陪你喝上一杯。”
语毕,拿起金樽,和陆续的杯子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师尊给自己斟的酒,怎么敢不喝。
陆续只得也跟着将杯中玉霞一口饮尽。
“小曲儿,你陪闻风喝了酒,也得陪我喝。”方休见状,硬从旁边凑过来,找他喝了一杯。
“师弟,以前我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一直想寻个郑重的场合向你赔礼道歉。”秦时也来找他对饮,“你若心中有气未消,我愿为你做任何事,以当赔罪。”
这杯酒陆续着实不愿意喝。他和秦时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杯酒就能泯去。
只要秦时仍对师尊心存不轨,妄图用阴谋诡计夺去师尊修为后以下犯上,他们二人的矛盾就不可调和。
但秦时已经痛快将酒一口饮下,宴会场上,他不能不喝,不能让外人看出他师兄弟二人间的不合。
陆续入门三年多,首次和师门中人月下对酌。
本以为一人一杯,喝完事了。谁知寰天道君也朝他敬酒。
“拟把疏狂图一醉,陆续,这杯酒我先干为敬。”(*3)
寰天道君疏狂豪放,一口气喝了三杯。
陆续有些傻眼,却只得暗中咬牙,陪他喝下三杯。
酒过三巡,他眼含忧色看了一眼凤鸣峰主和几个师姐,心道她们该不会也要来找他喝。
凤鸣峰主没来,他却迎来了第二轮对饮。
“阿续,再陪为师喝一杯。”
“柳长寄凭什么和你喝三杯,小曲儿,你也得再陪我喝。”
“师弟,把酒祝东风,且愿山河与共。”(*4)
刚刚才说过不喝酒的四个人,一个一个轮番上阵。
师尊暂且不论,陆续心存十二分怀疑,其他三人是不是有意想灌醉他,好看他醉后丑态百出。
夜露星幕,珠帘卷韶光。
后院一间宽敞厢房内,灯火辉暖,红绸高悬,迤逦扬扬。
管弦嘈杂的纸醉金迷后,自然是酒醉饭饱的风花雪月。
红烛摇影的房中,有一张精工雕刻的硕大长椅。陆续面无表情坐在长椅正中,周围环绕着四位姿色绝丽的佳人。
——都是炎天界令人又敬又畏的人中豪杰。
四位绝世大能轮番上阵灌他的酒。他没醉,四人把自己喝醉了。
此刻他仿佛置身秦楼楚馆,周围莺燕围绕。却因佳人太过可怕,吓得不敢有所寸动。
“陆续。”寰天道君醉眼迷离,看似文弱书生实则蛮横狂傲的清俊面孔不断朝他靠近。
“今夜此景,古今无价。你同我一起行礼,昭告天地……”
寰天道君还念着要收自己为徒的事?陆续本以为对方要说行拜师礼,没想到下一句惊得他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
“今日你我结为道侣,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5)
寰天道君醉的不轻。
陆续脖颈后仰,避开差点蹭到自己脸上的高挺鼻尖。
寰天道君再次斜靠过来,抬首轻望:“那一日在闻风的传道讲堂上,你就是这样,对着一个人放出……。”
后面两个字陆续没听清,他在回忆对方所说,哪日?哪样?什么事?
沉思少顷,蓦地回想起来。一载以前,师尊给所有乾天弟子开坛讲道,一寰天峰的高阶弟子嘲讽他,还对薛松雨出言不逊。
他忍无可忍,坐上了桌子,居高临下用书卷抵起对方下颌,妄言还击,做了一回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的二世祖。
他狗仗人势的场面刚好被师尊看到。
依稀记得当时师尊身边还有几位峰主,站在师尊旁边嘲笑他的,是寰天道君?
朗音低沉一笑:“当时你无意中展露天赋,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当时怅然不觉,后来才清楚,原来在那个时候,我就对你一见倾心。”
“你我结为道侣,我怜你惜你必定胜过闻风百倍。今夜花好月圆,你我同赴巫山,我以道心为誓,此生永不相负。”
他话音还未落,就要将嘴唇凑近。
陆续后脑勺被椅背阻挡,避无可避。
眼看就要碰上,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手一把按住寰天道君的劲削肩膀,将人扯下长椅。
秦时将寰天道君拉走,自己坐了上来。
陆续眼前瞬时换了一张脸。
“师弟,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人同样醉的不轻。
“每次你对我笑,都让我心花怒放,喜不自禁。”
“我深悦于你,此生想同你携手一起跨越高山,尽览红尘风月,天地星河。”
他嘴角勾出自信的欣喜:“如今我已参悟剑境,再过不久,就能完全赶上师尊的境界。你不用担心,谁也无法阻挠我们相爱相守。”
坚实双臂将陆续抵在椅背上,正要俯下身,贴上梦中缠绵已久的那抹绮丽重彩,忽然又被人一把向后扯过。
“小曲儿。”俊朗的青年面孔瞬间变成意气轻狂的少年容颜。
“我对你的真心天地可鉴,你相信我好不好?师兄不是好人,他对你没安好心。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乌烟瘴气的陵源峰。”
“我们另外找一处流水飞瀑,造化钟神的地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恶言中伤你。”
方休拉起陆续手臂,打算将人往自己怀中揽。
又被人按压住手臂,甩出几步之外。
“阿续,”带着酒气的雅润嗓音响在耳边,热意袭人。
陆续被人从身后牢牢禁锢。
酒气一路沿着耳根,朝脖颈处靠近,热意越来越灼烫。
平日甚少喝酒的绝尘道君已经酩酊大醉。
陆续叹了口气:“师尊,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一路搀扶着脚步虚浮晃荡的绝尘道君回房,对方大醉,身形不稳,几乎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
绝尘道君身材颀长,体型劲峻,被他紧紧圈在怀里,陆续很难拖动脚步。
他被四人轮着灌酒,也喝了不少。此时夜风一吹,酒劲上头,血脉突跳隐隐作痛,神智也略微有些恍惚。
走了一刻钟,才将紧紧搂着自己的师尊搬回房。
他将人搀扶到椅子上:“师尊稍等,我去给你倒杯茶。”
要不要找欧阳家的人准备一碗解酒汤?
费了一番大力,将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扯下,正准备去桌边倒杯水,刚走一步,又被人再一次从身后环抱住。
灼烈的酒气在耳边轻呼:“阿续,今晚陪我。”
一边说着,骨节分明的劲长手指已经开始灵巧地解着他的腰带。
“别怕,我不会弄疼你。”
“今夜你我合籍结为道侣,此生我倾尽所有,比任何人都待你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陆续头有些疼,神思些微朦胧。
但他清楚的听见,师尊说的“我”,而非“为师”。
师尊酒醉,彻底将他误认为心中明月。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洪浪。(*6)
他理解对方的情念。
师尊对已逝的亡妻情深蚀骨,无时无刻不在怀恋。
能使师尊心中伤痛得到一时半刻的缓和和慰藉,他不介意被当做替身。
春风一度却是不行。
师尊现在酩酊大醉,根本分不清他是谁。
即便只是将他误当成心中挚爱,但有了和他的□□愉,那份对已故之人的深深思念便会因此染上一滴黑色墨迹。
师尊对亡妻的入骨深情,真挚热切,澄澈纯粹,不能因他而沾上不可抹去的污点。
“师尊,”他长叹了一口气,使劲按下灼烫的手,不让其再四处游走,“你醉了。”
“我去叫人煮碗解酒汤。”
身后的人显然意识模糊,并未听到。双手还在挑弄,妄图拨乱是非。
“师尊。”陆续血脉突跳,头部隐隐作痛,也无法仔细思考,直言不讳究竟是对是错。
酒劲上头神思恍惚,再难顾其他。
“你道行高深,必然有一天能找到还魂之法,令爱妻死而复生。”
“那时她若知晓今日之事,定然会起心结。”
“你这么做,她不会高兴的。”
灼烈指尖蓦地一顿。少顷,耳边低语清声清冽,仿佛并未染过醉意:“阿续,你在说什么?”
师尊酒醉没听清?
陆续不厌其烦,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师尊虽将我误认为她,今夜之事,被她知晓,必定会难过。”
温热吐息拢上一层薄霜:“她?谁?”
冷艳双眸半垂:“自然是师尊心中深爱多年的那位前辈。”
灯影轻晃,将暧昧交叠的双影荡出一缕沉静的扭曲。
夜风舞于草木,四无人声,气氛冷寂。
“阿续,你的意思是,”过了几息,绝尘道君从对方话中悟出语意:“我心中有一个深爱多年之人,我将你,当做她?”
雅音骤然冰冷,隐含着汹涌澎湃的暴戾:“是谁,朝你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一丝一缕,都没感觉到过?!”
劲力五指在光洁玉润的手臂上按出几道红痕,一时失控的力道重压肌骨,陆续疼得皱起了眉。
师尊有个深爱至今的亡妻。这是寰天道君告诉他的。
他找师叔求证。师叔也这么说。
他还曾旁敲侧击问过。
“师尊曾说过心有一人,相思蚀骨,三夜频梦。”
绝尘道君一怔。
片刻后,他冷声叹笑:“阿续,这人是谁,你不知道吗?”
冷笑压制着极怒,小声嗤道:“你可真是道心坚定。”
符文灵火瞬时一黯,光影斑驳摇曳,映照在俊雅的凤目之上,淬上一层阴霾,流露出几分森寒冷戾。
须臾之后,关节泛出苍白,手背青筋毕露的五指缓缓从净润峻削的手臂上放开。
“为师出去醒醒酒。”
话音刚落,竹清松瘦的潇逸身影已如流星飒沓跨出门外。
两扇雕花房门微微颤动,抖瑟出阴冷暴戾的怒火。
玉钩遥挂,微云层暗,月露霜冷。
客苑石道上花木林立,长影被风吹动,荡晃出张牙舞爪的曲折诡异。
一玉树临风的人影抱臂倚树,姿态恣意狂傲。
见到面色冷峻的绝尘道君,柳长寄扬了扬下颌,眼中含着讥诮,全无半点朦胧醉意。
“你借酒装疯也没多大用处。”倨傲朗音嗤笑,“闻风,我以前就告诉过你,他心里没你。”
那时闻风低声呢喃:我会让他有的。
然而此刻情况毫无任何改变。
昳丽凤目高贵依旧,却没了半点温雅和煦,只剩睥睨万物的凌人盛气。
“更不会有你。”
雅音森寒:“长寄,是你朝他胡说八道的?”
柳长寄一愣,随即高昂下颌,哈哈笑了几声。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他竟然深信不疑。这人,真有趣。”
闻风眼中闪过锋锐刀光,看了柳长寄片刻,最终未置一词。
柳长寄嘴角轻扬,用同样幽寒眼神回望。
冷月流光,霜刀暗藏,不闻人声,只有林间细碎声响。
***
闲云飘无迹,碧空澄如练。
陆续揉着太阳穴,从厢房中缓步走出,白润脸上显露着浅淡灰青的疲惫。
他昨夜喝多了,头疼没睡好。此时仍有几分困倦萎顿。
虽然神思还留有一丝恍惚隐痛,昨夜发生的事大致都记得。
师尊酒醉,绮念涌动意乱情迷,醉意之下要拉着他一夜云雨。
他自觉作为替身的自己,不能在对方意识朦胧认错人的情况下,越过那条一旦过界就难以挽回的边线。
于是他让醉眼迷离的师尊把他看清楚。他不是那位前辈。
……然后
师尊的意思……他弄错了?!
师尊没有一位已故多年的爱妻?
更未把他当做代替品。
陆续按了按眉心。血脉突跳,残余的酒气又让头部隐隐作痛。
虽然这件事,寰天道君和师叔说法一致:真有其事。
如今一想,他二人合起来欺骗他的可能性很大。
他一直以为师尊把自己捡回来,养尊处优的照顾着,是为有朝一日,寻得招魂之法,他的躯壳可以成为那位前辈复生的身舍。
没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误会。
师尊如此光风霁月,胸怀洒落的有匪君子,怎么会用夺舍重生的邪法。
师尊真心实意对他好,他却以为他别有所图。他这个逆徒简直不孝,引人神共愤。
明明早知寰天道君对师尊不怀好意,师叔对师尊更是各种诋毁污蔑,他怎么会信了他们的鬼话。
陆续默叹一息,陷入深深反思。
他谨小慎微的程度还不够,往后除了师尊一人,谁的话都绝对不能再信。
……可是师尊既然没有心中明月,也没把他当替身,对他的那些举动,就有些超出师徒之间的暧昧。
师尊猛烈的虎狼之词时常将他惊的目瞪口呆。
将他看作心中所爱的替代品,倒是有理有据,并不奇怪。
可若不是……
之后师尊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他当时醉意上涌,记不得了。只记得师尊离开,他自己倒头就睡。
今早起来之后才察觉,昨晚睡的是师尊的房间。
如此说来,昨夜酩酊大醉的师尊又是睡的哪儿?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拉回陆续神游天外的思绪。
凤鸣峰主正巧路过长廊。
“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休息好?”
她看了一眼陆续身后,他是从绝尘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1 《破阵乐》 柳永
*2 《采桑子》 李清照
*3 《蝶恋花》 柳永
*4 化用欧阳修 《浪淘沙》
*5 《二郎神,炎光谢》 柳永
*6 《蝶恋花·凤栖梧》 柳永
因为写劝酒词,引用诗文有点多。
阿晋的抄X的判定一言难尽,安全起见,连静夜思都要标明是真的很emmm
要是有标注漏的,麻烦姐妹提醒一下。我真觉得这个很麻烦(。
有时写着写着,想起一句,然后随便写了下一句,压根不是同一首诗,难道还要标注2次?!
古诗词都不是作者写的,读者也知道原文,可阿晋出过几次事,真的令人十分无语。
————————
误会小剧场
1.
师尊霸总:不和身份卑微的下等人喝酒。
陆续:我酒量不好,一沾就醉。
众人:喝!!
2.
拟把疏狂图一醉,后面是千古名句: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柳长寄生在阿晋默默点蜡。
柳长寄:都怪阿晋不能N。
3.
陆续:服了这帮疯批。想灌醉他,结果把自己喝醉了。
疯言疯语,听了想打人。
众人:明明是酒后真言……
4.
师尊没醉,打算借酒把人酱酱酿酿。
然后,误会解除,皆大欢喜(不是……)
陆续为何是根木头。还是微醉的木头。
第二天断片儿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情人节XD。第069章 酒醉(二)
凤鸣峰主细柳长眉微微一蹙, 犹豫了几息,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叹道:“绝尘控制欲极强,又龙精虎猛, 想必你昨晚不太好过……有没有受伤?需要替你拿药吗?”
啊?什么?清艳眼梢闪过一丝茫然神色。
欧阳峰主这话听起来颇为奇怪。
凤鸣峰主见陆续一脸疑惑, 怔了一瞬,霎然微笑改口:“我方才和你开玩笑的。你的表情很可爱,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想逗弄几句。”
陆续:“……”
他根骨差,心智也差了些许?
逗弄起来好玩?
所以师尊时常戏谑调笑, 因为他的反应让人觉得好笑?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假笑练得毫无破绽,一切都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他一眼就被人看穿?
陆续再一次陷入深刻反思。
“你脸色不好, 是因为昨晚酒喝高了?”凤鸣峰主关切询问, “头疼?我吩咐人泡一杯解酒的茶来。”
陆续急忙摇头, 连声说不用。不需要那么麻烦。
但他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对方。
凤鸣峰主:“但说无妨。”
“峰主是如何看待亲传徒弟的?”
凤鸣峰主也是宗内出了名, 宠爱徒弟的师父。
凤鸣峰主怔然眨了眨眼:“你这问题可把我难倒了。”
她思忖片刻, 嫣然一笑:“凡人有个说法, 天地君亲师。修士顺应天意, 沟通天道, 但炎天修真界并无帝王,血缘亲缘也非常淡薄。”
“修士一辈子的修行路途, 除了天道,与之最为密切的就是师了。”
“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看不尽然。我第一眼看到珊儿, 就心生喜爱, 觉得同她有缘。我那几个徒儿都是如此。”
“珊儿也是欧阳家一地位卑微的妾室所出, 她小时候在欧阳家也过得不太好, 尽遭冷眼。收她为徒之后,我就决定要好好待她。”
“或许这有一点母女的感觉?”她微微一笑,“我这样把自己说老了。我还未结道侣呢。”
陆续赶紧拍马屁:“欧阳峰主艳姿绝世,芳龄永驻。”
“你倒是会说话,惹人喜爱。”凤鸣峰主笑看他一眼,“若不是绝尘的徒弟,我都想收你为徒。”
陆续沉默。又一个想当他师尊的?
凤鸣峰主又道:“修真界的师徒关系很奇妙,几句话难以说清。师徒里,有亲如父子的,有情同手足的,有互为挚友的,也有坠入爱河结为道侣的,还有反目成仇的,杀师杀徒证道的。”
“一切因果,自有天意安排。等哪天你有了徒弟,会有自己的感悟。”
陆续默默点头。
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逗弄起来反应好笑,所以师尊时常调侃他。
无论师尊怎么想,都真心实意在对他好。
师尊对他恩深似海,此生无以为报。
他只要倾尽一生,用心侍奉师尊就行。其他无需多想。
“陆续。”温婉柔音倏然低沉,叫了他一声,又表情闪烁,欲言又止。
嘴唇几动,思虑再三后,凤鸣峰主最终缓缓开口,声音细若蚊蝇:“绝尘他……他的性格……,他的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别当真。”
意指师尊时常语出惊人,调戏逗弄他一事?
陆续心念一动:“师尊也时常同欧阳峰主开一些……”
暧昧这词用在师尊和凤鸣峰主之间或许不太恰当,于是他改口:“语意含糊的玩笑?”
凤鸣峰主低着头,心神不定答了一声沉闷的“嗯”。
私人问题陆续没好再问,本打算再闲谈些别的,一声少年清亮却又淬上几分阴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小曲儿,你在这?”
“我刚才去你房间找,你没在。”
方休出现在长廊拐角处,又瞬间缩地成寸,瞬移到陆续身旁。
他皱着眉,隽秀眼眸下有些灰黑,一夜宿醉后,身体不适心烦气闷。
那身蟠龙云绕,气势张扬的金绣白底劲装,衣角也有些褶皱,一眼便知他昨晚酒醉后,和衣倒头就睡,衣袍都没余力再管。
毒蛇一般鲜亮残忍的目光斜睨了欧阳拟歌一眼。
凤鸣峰主从游廊座位上起身,朝陆续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侧身避开方休,离开了长廊。
刚刚还和自己悠哉聊天,怎么突然就有事?
陆续感叹了一句,这些元婴尊者贵人事忙,转而朝方休问好:“师叔昨晚休息的如何?”
“闻风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戾光闪烁的阴寒双眸霎时一变,眼角眉梢全是情深意重的心急关切,“他有没有强迫你?”
“他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别怕,告诉我。老子去扒了他的皮。”
啊?!
清艳双眸微微瞪大,陆续愣在原地,一脸啼笑皆非的懵然。
先不论师尊怎么可能对他不利,方休那句对师尊的大不敬之语,让他心中极为不快。
方休凑近,低头躬身在细润脖颈间嗅来嗅去,闻了好一会,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陆续后仰闪避,后倾到差点站不住。
心中不停腹诽:方休究竟在闻什么?他的鼻子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陆续无事,方休轻浮张狂的眉欢眼笑又重上俊秀的眉梢。
“小曲儿,我昨晚喝多了,后来倒头就睡,醉的不省人事。”方休叹了一口气,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愧色,“下次你记得阻止我,不能再这样喝。”
“我醉倒之后,若是出了什么危险,都没办法及时保护你。”
陆续不明白,轮番灌他酒的人之一,为何能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
“师弟,你在这?”和方休刚才一模一样的话再一次飘如陆续耳中,“我刚才去了一趟你的院子,没找到你。”
秦时也出现在长廊,见方休也在,行了一礼:“师叔。”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想必同样一夜宿醉,还没缓过来。
陆续朝他貌合神离扬了扬嘴,他们二人没什么好说的。
秦时昨晚想灌醉他,让他丑态毕露。结果自己先醉了。
可惜伪君子的皮相披的太好,除了说胡话,神色还是装的一本正经。
“你昨晚睡在师尊的房间……”秦时剑眉深深蹙起,“师尊呢?”
这个问题陆续也想知道。师尊昨夜醉的厉害,会去哪儿?
正疑虑,是否该传讯询问一下,或者三人分头寻找。
两道轩昂风逸的高挑身影恰时出现在长廊转角处。
绝尘道君和寰天道君并肩而行,意态闲雅,高视阔步朝三人走来。
师尊昨晚,该不会和寰天道君待在一起?
寰天道君有没有趁人之危,对师尊做些什么?
陆续起身行礼,半垂的眼眸悄悄打量二人。
两人闲庭信步,神态自若,看不出什么异常。
就是两道几乎粘在他身上的目光,令他自己浑身不自在。
秦时和陆续一同行礼,方休抱臂,皱眉不忿地啧了一声。
清风吹入花丛,一时无人再说话,长廊上回荡着花枝把翠叶压出的细碎声响。
虽是酒醉时的神志不清,昨晚师尊要春风一度,从身后强搂着他,衣襟都已解了一半。
方才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二人见面,陆续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尴尬。
他默然呆立,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绝尘道君却恍若无事般,如往常一样高雅轻笑:“阿续,昨夜休息的好吗?”
他伸出细长手指,温柔抚过清艳眼梢下的一点灰青:“你脸色不太好,昨夜没睡好。”
灼烫的指尖顺着冷玉的脸颊一路滑下,停在雪润脖颈和衣襟交界的地方。
昳丽凤眸中的辉光不着痕迹的一暗。一小片斑驳红痕被衣领遮去大半,还剩一点遮挡不住,暴露出昨夜的亲昵。
那是他留下的。可惜没能继续下去。
他心上的情火已把自己烧得血液沸腾,体无完肤。怀中冷玉仍是如霜刀一样冰寒。
别说动心,就连正常男子受到撩拨后该有的动情反应都没有。
绝尘道君神色淡然如常,丝毫没提昨夜酒醉之事。
陆续心中长舒一口气。
师尊酩酊大醉,昨夜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应该说,并非“忘”,当时师尊就已经意识模糊,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此正好,他也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昨夜喝多了,头疼了一晚上。”
陆续不动声色侧了侧身,避开脖颈上的灼热指尖:“昨夜酒醉,没分清师尊的房间。师尊昨晚在哪儿休息的?”
“头疼?”绝尘道君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灼热指腹又抚上太阳穴,温柔按压:“叫欧阳拟歌端一杯解酒的茶来。”
陆续摇头,急说不用。
欧阳峰主方才就已提过,这点小事没必要麻烦她。何况她现在有事正忙。
“陆续。”寰天道君蓦然开口,一贯高傲的口气此时萦绕着如水的温柔。
又要将他单独叫到一边说什么了?
他昨夜才知晓,师尊亡妻的事全是寰天道君无中生有。往后无论再说什么,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寰天道君并未再将陆续叫去一边,他径直两步走到他身边,虽是附耳低言的姿势,音调大小却未减弱,周围几人都能听得清楚。
“本座……我昨晚说的话,皆出自肺腑。”朗音微微低沉,“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回应。”
师叔和师兄已经忘了昨夜的醉话,没想到寰天道君还记得。
回应什么?陆续心中漠然哂笑,炎天剑尊一言九鼎,说出的醉话也不收回?
能不能考虑点实际情况。
因为一句酒后之言结为连理的情况不是没有,他和寰天道君结为道侣?
他俩目前还没结仇就已经不错了。
他尚未弄清楚,寰天道君究竟是不是那个神秘人,是不是想着将他变为一颗棋子。
“几位尊者,”欧阳家主忽然率领几位家族宗亲走入后院,在绝尘道君面前躬身行礼。
几人毕恭毕敬站成一排,欧阳家主诚惶诚恐询问:“何家来人了,几位尊者可否移步,驾临大厅?”
在滁州待了好几天,总算开始办正事。
陆续虽然一直挂念在心,但他怀疑,那几人是否还想得起,他们为了调和欧阳家和何家的争端才来的。
几位大能神色淡漠,不置一词。
欧阳家的人只能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呆立在原地。不知尊者们是何意思,又不敢询问催促。
凤鸣峰主后来一步。她进了院,亲自朝绝尘和寰天说了几句,才请动这几尊大佛。
陆续跟在绝尘道君身后,走在欧阳家的人前方,走到了欧阳家大厅。
大厅内熏烟流淌,冷香缭绕着气氛凝重的萧凉。
五个何家修士面色冷肃地端坐在椅子上,安静等候。
见了来人,急忙起身,朝几位尊者行礼问候,自报家门。
其中一个何家家主,两个何家修士,还有两个,是何家从背靠的九方宗内请来的修士。
九方宗的两人也是元婴,显然战力低了乾天宗来的四位绝世剑修不少,对四人带了三分礼让。
谁也没想到欧阳家能请到四位道行高深的剑修。
原本气焰猖狂的何家,此时也没了咄咄逼人的盛气,只能亲自到欧阳家,双方坐下来谈。
何家一方恭维了乾天宗的大能几句,不停说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何家退还此前侵占的领地”。
一场剑拔弩张的争端,在三言两语中草草结束。
两家达成和解后,何家家主又朝欧阳家的人道:“欧阳家的女修天生丽质,气质温婉,在炎天界闻名遐迩。”
他夸赞了几句凤鸣峰主如花似玉,温婉动人,不愧是乾天宗第一美人。
陆续从他话里得知,欧阳家出美女一事,比欧阳家的家传道统,更广为人知。
何家家主继续道:“咱们两家世代比邻而居,也是一种缘分。虽然以前小有争执,但今日大家言归于好,不如结为姻亲,从此两家成为一家,百年安好。”
宗派之间靠嫁娶互攀关系是常事。
欧阳家的女修才色过人,上门求取的人很多,他们早已将嫁女当成一种谋求家族利益的手段。
何家既然有此意,欧阳家也不反对。欧阳家势力比何家稍弱一些,这对他们是件好事。
何家家主指着身旁一位年轻修士:“这是犬子,尚无家室。今日我特意带着他前来,想为他寻一门亲事。”
他朝众人介绍儿子,言语间处处暗示,他儿子修为高强,已至金丹高阶,是旁边九方宗元婴修士的入室弟子。
这位何家九少爷,身份和修为都高,完全显示了何家求取欧阳家女修的诚意。
欧阳家宗亲们,也对这位往后大有可为的青年才俊相当满意。
几句介绍完何家少爷,便轮到欧阳家挑选女修。
何家是身份尊贵的少爷,欧阳家也必须选一位才貌双绝,正室所出的小姐。
双方须得门当户对,地位相符。
“不知何少爷可有中意之人?”欧阳家一人问道,“若已有看中的人选,今日正好趁着几位尊者在场,将亲事当场定下。若是没有,”
他吩咐下人:“将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叫来,看哪位同何少爷有夫妻之缘。”
“何须搞出这么大阵仗。”何家主从容摆手。
看他模样,早在来欧阳家之前,他们就已商议好结亲的人选。
“今日得有六位尊者在场,见证小犬结亲,小犬三生有幸。若能请得尊者们喝上小犬一杯喜酒,是整个何家的荣幸。”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趁着九方宗和乾天宗的大能都在,两人即刻举行婚礼。
欧阳家迅即出言附和。有他们几位参加婚典,两家都能吹嘘一辈子。
新娘还未选出,已有人吩咐家仆,尽快筹备好一切。
仪式简单一点没关系,一定得快,今晚都行。
必须趁尊者们在欧阳家,让二人完婚。
两家几句话就达成一致,安排下人速去筹备婚典后,才再一次将话题转入新娘人选。
欧阳家主:“不知何少爷中意哪位小姐?”
何家主看向凤鸣峰主:“欧阳尊者的爱徒,也出自欧阳家。二人都是大宗门的入室弟子,他二人门当户对,结为道侣,当得起一句天作之合。”
竟然想娶欧阳珊。
欧阳珊并非欧阳家嫡女,身份不如何家九少。然而她作为乾天宗凤鸣峰的入室亲传,门派优势高于欧阳家嫡女许多。
二人同为炎天三大宗的弟子,身份也算对等。
欧阳家想都没想,即刻点头同意。又称赞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珊儿修为微末,离出师尚早,仍需在凤鸣峰中修行。”凤鸣峰主嫣然一笑,声音温软,态度坚定,“不能嫁去何家。”
欧阳家全族赞同,就她一人反对。
陆续半垂着双眸,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同他一样,低眉垂首的欧阳师姐。
只不过他能入座,对方却不能在家族宗亲面前同坐,只能站在自己师尊身后。
欧阳珊心有所感,也抬眼和他对视。
陆续瞬间心知,欧阳师姐不愿意。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凤鸣峰主温婉声音态度坚定,如千钧之力重重砸下,砸出满室寂静。
“不妨事。”欧阳家的人没说话,何家家主早已想好说辞,“犬子也未出师,往后同样在九方宗内修行。分隔两地,各自修行的眷侣多不胜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两家只要这段姻亲关系。他二人是否有情,婚后如何,并非家族该在意的问题。
这话一出,欧阳家的人又即速附和。
彷如两家世代比邻,关系亲密,此前发生过的所有争端,都是别人危言耸听。
凤鸣峰主没了借口,干脆直言:“珊儿心有所属,不嫁别人。你们另选她人。”
一时间,欧阳家的人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句,“欧阳珊是欧阳家的人,自该听从宗亲们的安排。”“何家九少身份不凡,是她高嫁。”
总而言之,她的意愿不重要,两家只要二人在几位元婴尊者的见证下完婚。
欧阳家和何家都需要这场有几位绝世大能参加,能大大提高家族声望的婚礼。
何家甚至承诺,如果欧阳珊不愿,他二人不用圆房,只需一个夫妻名义。
任凭欧阳家的人唾沫横飞,凤鸣峰主恍若未闻,安静端坐饮茶,就是不点头答应。
“陆师弟!”陆续没兴趣听欧阳家人说话,正半垂眼眸,神游天外,忽然听到欧阳师姐的传音。
抬眼朝对面一望,对方投来热切期盼的求救目光。
“陆师弟,你能不能帮我说句话。”
欧阳珊对这桩婚事嗤之以鼻,就差对家族宗亲们翻个白眼。
但她父亲是欧阳家的人,即便亲缘再怎么淡薄,她也姓欧阳。
连凤鸣峰主这样的元婴尊者,都难以逃离家族血脉的束缚,更遑论她。
太清谷那几天,凤鸣峰一群师姐对陆续心怀善意。
他从来爱憎分明,一群人互相帮助,渡过了无尽崖的一场劫难。
谈不上生死之交,关系已然不错。
欧阳家的逼婚,他听着都不太舒服。
可惜他一个外人,又非绝尘道君那样道行高深的大能。
他不方便置喙别人家事,即便说了,他的话也没任何分量。
可现在欧阳师姐求他帮忙?
他能帮上什么忙?
“陆师弟……”欧阳珊又求了一次。
连凤鸣峰主也朝他投来殷切目光。
凤鸣峰主为何不找师尊,或者寰天道君?
陆续悄悄瞥了师尊和寰天道君一眼。
两人悠然高坐,神色淡漠,显然根本不在意这桩和他们完全不沾边的家族联姻。
凤鸣峰主没说动他们帮忙?
毕竟两家家务事,外人确实不好置喙。
两人同时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扬起嘴角。
陆续急忙收回眼神。
凤鸣峰主这回没能请动两个大能,出言干涉家族内部事务。
陆续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说话也没任何作用。
可两位女修都殷切望着,他抿了抿嘴,冷声道:“凤鸣峰主说了,师姐不愿意嫁。”
横飞的唾沫骤然停止,吵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欧阳家的人没想到绝尘道君的徒弟会突然出声,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言以对。
过了半刻,有人恭敬道:“小仙君想必平日在乾天宗内和欧阳珊关系极好,这是她的福分。这是欧阳家和何家的婚事,小仙君……”
“既然他说的话你们听到了,”方休宿醉后的不适仍然未消,脾性比往日更加急躁,阴毒的眼神也比平日更加凶狠,“重新换一个。”
他一直看着陆续,刚才他和凤鸣峰的人对视,他就猜到那二人找他帮忙。
既然陆续愿意帮,他也愿意。
欧阳拟歌不去求闻风和柳长寄,直接找陆续,也算有点脑子。她最好快点把这桩事解决,省得陆续和她们继续眉来眼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误会小剧场
1.
凤鸣峰主总算脱离了普通[师徒文],看穿了师尊文学的本质
陆续:???你这是剧透。
2.
陆续:我逗弄起来好玩,凤鸣峰主也想当我师尊。
师尊:是另外一种好玩……
3.
凤鸣峰主(委婉):你师尊是坏人,他的话你别信。
陆续(误会):师尊也时常对凤鸣峰主说些虎狼之词?!
我站的CP是真的!戏春风素材get!
师尊&凤鸣峰主:???
4.
昨晚进行到一半,师尊气得不轻,第二天闭口不提。
陆续:昨天师尊一定喝醉了,我也假装无事发生。
师尊后面的话,陆续确实喝醉了,没听清。
5.
陆续:师尊昨晚睡的哪?
柳长寄:我的芥子空间……
陆续:你对我师尊做了什么?!
柳长寄:我们打了一架……
陆续:柳长寄趁师尊酒醉,对师尊欲行不轨!
师尊&柳长寄:???你究竟在哪吃的洗脑包?
6.
凤鸣峰主再次高情商,知道有事找陆续,比谁都管用。第070章 婚礼
听到方休的话, 欧阳家和何家同时惊诧不已。
“这……”
他们即刻偏头看向乾天宗另外三个大能。
三人神色自若,显是对小仙君和方休尊者的话早有所料,不以为奇。
而三人态度, 定然和方休尊者一样:欧阳珊不愿嫁, 重新换一个。
九方宗修士此时开口:“绝尘道君,寰天道君,欧阳珊是乾天宗弟子,和我九方宗弟子结为姻亲, 咱们两宗……”
“何家的人是九方宗主?”寰天道君对乾天宗主都没半分敬重,在别派修士面前,更是态度狂妄, 目中无人。
即便九方宗主亲自上门逼婚, 陆续要帮凤鸣峰的人, 那女修就能不嫁。
绝尘道君笑容高雅淡然, 虽未表态, 已无需再开口。
九方宗修士给自己徒弟使了个眼色。
何家人瞬时明白, 这桩婚事成不了。
虽然欧阳珊只是欧阳家中一房妾室所出, 但炎天三宗之一的亲传弟子身份, 远比一个小小的欧阳家嫡女重要得多。
何家一听说,欧阳家那个在乾天宗当了峰主的女修, 连绝尘,寰天, 甚至“至死方休”都能请来, 当下就连夜商定, 想好了这桩婚事。
欧阳拟歌擅长音律, 其战力在炎天界的元婴尊者中并不算强, 九方的元婴修士略胜她几分, 她本人不足为惧。
但她和整个炎天界都得礼让三分的几个绝世剑修关系甚为密切。
能娶到她的徒弟,以此和剑尊攀上关系,无论对何家还是九方宗修士,都有莫大好处。
可惜如意算盘打得好,事情成不了。
现在怎么办?
何家人互相对视,暗中重新商议。
何家九少爷是元婴尊者的亲传弟子,道途坦荡。
若非为了显示何家的诚意,娶到欧阳珊,这桩亲事根本没必要让他来。
何家需要的,是能和几个绝世大能攀上关系的欧阳珊。
将欧阳珊换成区区欧阳家的嫡女?何家亏大了。
可联姻已经定好,他们必须在几位大能离开之前,让何九完成这桩“有七位元婴尊者参加”“剑尊大驾光临”,能大大提高何家名望的婚典。
何家人商议片刻,此时也只能换一个,将婚礼先办了。
过段时间,再随便寻个借口,让两人和离。
何九前途无量,大有机会另寻家世更高的女修,绝对不能绑在一个欧阳家的女修身上。
为了不让几位大能久等,何家即刻选定了欧阳家主的嫡女。
完成了这桩“有幸得几位尊者见证”的定亲。
至于婚典,自己徒弟娶不到欧阳珊,别说乾天宗几位大能待不了太久,九方宗的元婴尊者都不愿多等。
为了让尊者们参加,两家将仪式仓促定在明日。
凤鸣峰主不愿去何家,陆续也没兴趣。
绝世大能们不愿屈尊移步,这场婚礼明日在女方家中举行。
两个从未谋面,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半个时辰,就仓促定下婚事,陆续冷冷嗤笑。
离开大厅后,欧阳珊朝陆续和几位尊者道谢。
陆续也同她一起朝师叔和寰天道君致谢。
他的话不起作用,欧阳师姐不用下嫁何家,还是师叔和寰天道君的话管用。
方休看都没看欧阳珊一眼,对她不予理会。
但在陆续拱手道谢时,骤然一愣。
能让陆续满意,他自然开心。
可对方毕恭毕敬的疏远态度,让他又生气,又无奈。
他昨晚真想借着酒劲,把他强要到手。
他不止一次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即便陆续会拼命反抗,只会加深他纵情的享受。
可数次产生的情念,又数次放弃。
他不想陆续讨厌他。
方休这个凶残毒辣的卑鄙小人,心甘情愿,为了深爱之人做一个正人君子。
此前他一直嘲笑,打心眼看不起那个自降身份,加入乾天宗的师祖。
就为了一个道侣,让森罗剑派降格,成为乾天宗内一座陵源峰。
而如今,为了陆续,他都快成普渡众生的菩萨。
他被陆续捏在五指山中,毫无一丝挣扎反抗的能力。
***
欧阳家又来了两位九方宗的元婴尊者,月色徘徊,凌天高阁中再一次举行了盛大宴席。
九方修士对乾天宗几人的态度,三分礼让,又混杂几分暗自比较的不服输。
二人朝绝尘道君等人敬酒,几人仍是不受。
性格温婉的凤鸣峰主,在对待别派修士时,神色尚且有几分倨傲,更别说实力强大,本就心高气傲的剑修。
那位明日就要嫁入何家的欧阳家嫡女也被叫入宴席,和未来夫婿坐在一起。
陆续暗中观察了几眼,她态度冷漠,想必也不愿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七位元婴修士并未寒暄多久,便各自回到桌案之上。
陆续似乎觉得,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几缕。
过了一会,绝尘道君又靠近他旁边,脸上挂着温和高雅的淡笑,再次找他对饮。
另外三人也作势凑过来,打算同昨夜一样,轮番灌他的酒。
陆续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酒还未喝,头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绝尘道君抚上他的手,在穴位处替他揉按,“头还疼?”
陆续点点头,这酒他真不想再喝。
师尊昨夜醉得比他厉害,怎么今日像个无事的人一样。
俊雅凤目微微一暗:“那今晚就不喝了。”
没了朝陆续灌酒这一乐趣,几人兴致缺缺。
其实欧阳家事了,陆续对婚宴观礼毫无兴趣,今日就已经想回陵源。
然而凤鸣峰主作为欧阳家的人必须参与。
何况两家极力邀请几位大能参加,各种好话说遍。九方修士也开口相邀,请乾天宗道友务必光临他徒弟的婚礼。
师尊都没说要离开,他开口要走,未免太不识好歹。
没坐多久,他以昨晚宿醉为借口,早早离了宴场回房休息。
绝尘道君几人同他一道离席,陪着他回到厢房。
一句“可要为师陪你入睡”,吓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连称“弟子不敢”。
月明星稀,四处虫鸣。一夜无波无澜,无心无梦。
陆续习惯带着防备心浅眠,何况在欧阳家这样陌生的地方。
第二日天光刚亮,霞色还未光耀云层,他就早早清醒。
过了一会,院外才传来各种匆忙走动的喧闹。
今日并非吉日,两家强行测算了一个良辰,到了时刻,开始吹拉弹唱。
虽是准备的仓促,七位元婴尊者观礼,欧阳和何家将此事最大限度散播出去。
请帖一发,前来朝贺的修士远远多于两家以前的任何一次婚典。
陆续一直待在陵源峰,虽然知晓师尊是赫赫有名的得道真君,今日见到许多不远万里,从各处赶来的修士,对师尊俯首帖耳的恭敬和奉承,才有切身体会
——不止在乾天宗,师尊在炎天界,都是一个极为了得的人物。
不光师尊,别人对师叔和师兄,也是恭敬有加。
他这个师门之耻,无声叹了口气。
对于和绝尘道君齐名的寰天道君,众人也是毕恭毕敬,又敬又畏。
想想自己平日对他们甚为无礼的态度,陆续觉得自己能活着,也算命大。
——都是仗着师尊对他的纵容和宠溺。
席间,绝尘道君忽然笑问:“阿续,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合籍大典?”
陆续摇头。从未想过。
他只打算一直待在陵源峰,长奉师尊左右。
若有缘遇到一个心仪之人,对方愿意陪他住在陵源峰,他们就结为道侣。
对方若不愿,那就作罢,他并不强求姻缘。
“师尊呢?”
轻言细语带着温柔笑意:“我自是要举行一场炎天界最盛大隆重的婚典。”
绝尘道君不仅是陵源峰主,更是炎天界屈指可数,半步化神的绝世大能。以他的境界,在哪都受万人跪拜。
完全有实力举行一场云蒸霞蔚,修士鳞集,整个炎天津津乐道的千古盛典。
若是师尊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陆续这个徒弟,欣喜程度恐不亚于对方。
清艳眼梢微弯,由衷祝愿:“望师尊早日得偿所愿,得一绝世佳偶鸳鸯比翼,永结同心。”
一股砭肤浸骨的寒气倏然袭来,令他脊背生寒。
陆续觉得自己这马屁拍得极其精准,又句句是肺腑之言,应当并未说错什么。
可为何,师尊突然生气?
虽然师尊依旧温华高雅,嘴角挂笑,表情未变。但他感觉得出,师尊似乎气得不轻。
寰天道君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听他二人对话,此时哈哈狂笑不止。
方休更是喜上眉梢,一脸的幸灾乐祸。
秦时也嘴角上扬,喜形于色。
陆续:“……”
虽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但他惹师尊不悦,这三人如此欢心?
他咬了咬牙,默默把这笔账记上。
这场婚礼的来宾,大都冲着巴结几位绝世大能而来,关心新郎新娘的只在少数。
陆续对这场婚宴并无好感,只觉荒唐可笑。
但他仍然得坐在师尊旁边,默默看着各方修士上前参见几位道君。
似乎他们这一桌人,才是婚典主角。
直到典礼完毕,宾客渐渐散席,陆续才得以回房休息。
此间事了,明日,他就能和师尊一起返回陵源峰。
***
钟动笙歌散,月明灯火稀。(*)
夜风中忽然混入一丝血腥气。
陆续浅眠,向来警觉,瞬时立醒。
他直觉不对劲,迅速起身穿好衣,不过几分钟,院外陡然起了一片惊声喧闹。
他急忙出门一看,欧阳家几处燃火,暗云笼罩,火光冲天。
不时有“杀人”“救命”“她疯了”等惊颤语声夹杂在呼啸夜风里。
绝尘道君霎时出现在他身边。
师叔,师兄和寰天道君也同时出现。
“师尊,”清绝眉宇微微一蹙,“发生了何事?”
绝尘道君摇头,他也不知。
“出去看看。”方休抢先一步抓过清瘦手腕不放,“小曲儿,跟好我。”
陆续面无表情,被人拖着朝喧哗中心走去。
走到中庭,一群欧阳家修士并排举刀,脸上带着惊惶诧异的神色,将刀墙对准黑暗树影中,缓缓走来的身影。
陆续站在人群外围,朝黑影中望去。
鲜红的绣鞋和罗裙缓慢走出阴影,亮如白昼的符光照出人影全貌。
一个女子身着凤冠霞帔,陆续认得她,是今夜的新娘。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礼服,鸳鸯红绣上沾满大片暗红血迹。
凌乱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飘动,苍白脸上飞溅的血迹,令她看起来宛如黄泉鬼魅。
银亮的刀光在她右手中闪烁,而她的左手,提着一颗人头——是她的新婚夫婿。
被这惊悚的场面吓住,欧阳家的修士们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闻声而来的何家家主此时赶到中庭,见到自己爱子的头颅,霎时脑中一片空白,呆立在了原地。
“发,发生了何事?”欧阳家人惊惶相问。
今日是她二人大喜的日子,她为何要杀死自己的新婚夫婿,并在走来的一路上大肆杀戮自己的族人?
不仅如此,她还放火烧了欧阳家。
新娘低低笑了几声,笑音阴森尖锐,令人毛骨悚然。
何家家主此时回神,勃然大怒:“怎么一回事!说!”
新娘仍然未答,只举刀欢笑,要继续将眼前见到的人,杀个一干二净。
何家家主气急攻心,瞬然拔剑,打算替爱子报仇。
新娘一路走来杀了不少人,身上也伤痕淋漓。
她是家主嫡女,欧阳家的人心有顾忌,不敢伤她性命。何家则不然。
何家家主和她斗了一会,不顾欧阳家人出声阻挠,一剑刺入她腹中。
新娘拼尽最后一口气,扬起嘴角,勾出一个放肆恶毒的咒怨:“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霎时之间,层云翻涌,狂风大作。
陆续眼前黑光一闪,须臾之间,周遭景色骤变。
碧树青烟,香花倚翠,此处似乎是欧阳家庭院的一角。
景物偶尔掠过淡透虚影,一眼便知并非实物。
这里是?
“此处怨气深厚,想必是欧阳家女修临死之前用了某种法咒,令我们陷入此地。”绝尘道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续四顾一周,身边只有师门三人和寰天道君。刚才那一大帮欧阳家的人不知所踪。
凤鸣峰主也不知身在何处。
秦时似是怕他悟性低,听不懂,补充一句:“这里和你以前在山永镇遇到的幻阵类似。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幻境。”
陆续强行扯出一个笑,虚假表示心中根本没有的感谢,随即看向别处。
此处是欧阳家,这个幻境和死去的新娘有关?
细微人语从前方不远处的隐蔽凉亭中传来。
陆续顺着声音走了几步,见到了说话的虚影。
果然是那个新娘。
她旁边还有一个人影,身形是个男子,可惜因幻境之故,五官模糊,看不清相貌。
女修依偎在男子怀中,眼中噙着泪,梨花带雨愁容满面:“我已朝父亲说过,不愿嫁入何家。可他说婚事已定,无法更改。”
“孙郎,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这名男子是她情郎,对于欧阳家棒打鸳鸯之举,他气愤却无奈:“他们为了家族利益,竟然全不顾你的终身幸福。”
他安慰心上人:“既然欧阳家不愿更改,那我和你一道去找何家的人,将你我之事告诉何家。他们定然会另寻他人。”
女修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
她又咬牙切齿,神色愤恨:“凭什么欧阳珊一句不嫁,就能不嫁!我却必须得嫁!”
眼前虚影一晃,转瞬间,陆续又跟着二人换了一处地方。
客苑厢房内,女修和男子手牵手着,将二人已私定终生之事告知何家人。
何家家主大为惊异。
因为娶不了欧阳珊,他们就选了欧阳家尚未婚配的长房嫡女。
她是未嫁的欧阳家女修中地位最高之人。
没想到居然已有情郎。
这么重要的事,上午商议的时候,欧阳家怎么不说!
当时欧阳家如实告知,他们再换一个便是。
如今婚事已经定下,请帖都已发出,倘若再改,贻笑大方。时间也恐来不及。
何家父子急忙商量。
“这样,你们俩还是继续举行婚礼。这场婚事对两家极为重要,你们假意拜个堂,把观礼的上宾们应付过去。过段时间,你两和离。”
欧阳家和何家只要一段姻亲关系,和这场能抬高声望的婚礼。
大家心照不宣,虽然无奈,女修也只得勉强答应,将这桩婚事应付过去。
女修一走,何家九少勃然变色。
娶不到欧阳珊,只能娶一个完全配不上他身份的欧阳家嫡女,已是吃了大亏。
这女修还早已有了情郎。简直是奇耻大辱!
何家家主只得劝慰爱子:忍一忍,你必须完成这场婚典。
千年难遇的机会,这么多元婴尊者参加你的婚宴,你借着他们的威名,往后在九方宗境遇将大大提高。
大丈夫何患无妻。往后你修为高了,有的是人主动投怀送抱,想娶什么样的娶不到。
女修离开客苑后,一路走到后院花园。刚好见到凤鸣峰主和几位弟子在长亭里弹琴饮茶,欧阳珊也在其中。
一群人言笑晏晏,珠围翠绕,花红柳绿间晴空。
几位女修打趣道欧阳珊:“若非今日之事,我们还不知,师姐已有心慕之人。”
“那个人是谁,师姐,快给我们说说!”
欧阳珊嗔笑:“还敢取笑师姐了!”
凤鸣峰主在一旁嘴角轻扬,半是遗憾半是调侃:“可惜那人的身份非同寻常,即便是我,也无法为珊儿做媒。”
几位女修大惊,瞬间更为好奇:“师姐倾慕上了哪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欧阳珊不说,被几个师妹挠了咯吱窝,几人玩闹,嬉笑不止。
欧阳家嫡女站在湖石堆叠的阴影处,眼神恨怨,死死盯着欧阳珊。融在阴影中的脸模糊不清,只有眼中恶意仇视的刀光分明。
陆续瞬时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气与杀意。
一幕完毕后,画面又再次一转。
绛绡高挂,红烛摇曳,奢华的雕花床边垂下靡情软纱。
洞房花烛春色良宵,房中却剑影横飞,争吵怒骂声接连不断。
何家九少面色阴寒,一步一步走向欧阳家女修。
新娘一剑刺向新郎,又急又怒,厉声质问:“不是说好只为应付婚礼,做一对表面夫妻?”
新郎侧身避过,并指为爪攥住细瘦手腕,抢过她手中兵器。
他给了新娘一个响亮耳光,眼神阴测低声怒骂:“一个荡女装什么矜贵,还真把自己当成高门贵女。”
随后不顾对方挣扎抵抗,将新婚妻子强行侵/犯。
绛绡散落,迷蒙了一场春风云雨。
陆续面无表情,在幻境中无可奈何,光明正大地听了一次墙角春宫。
云歇雨止,残花落地。
新郎卧榻酣睡,婚服凌乱的新娘再一次举起寒铁利剑,悄然靠近。
寒光一闪,直坠向酣然入梦的禽兽。
床榻上横躺的何九却倏然惊醒,侧身一转,避过要害之处。
他怒骂了几句,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何九修为远高于对方,不多时便占了上风。
然而他面色陡然一变,神色惊惶:“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新娘云鬓散乱,眼角被悲苦和愤怒染上一层殷红血色,无边的怒火使她看起来彷如书画中怨恨难消的女妖,要阴毒地噬尽万丈深渊中她痛恨的一切。
她阴森地勾起嘴角,用着难以听清的模糊冷音细碎低喃:“他说的没错,你们全都该死……”
何九力气骤失,她很快就一剑穿心杀了对方,割下头颅,之后如同癔症一般,摇摇晃晃走出屋外,嘴里低声咒骂,逢人便杀。
再之后,就是陆续在中庭中见到的场景。
这场荒唐可笑的婚姻,迎来了一个荒谬绝望的结局。
看似出人意料,又似是预料之中,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惊异。
陆续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问道:“你们是否感觉,有些奇怪?”
幻境中的虚像草木无声轻荡,无人答话,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陆续左右一望,师尊几人都站定在他身侧,有些神色恍惚的古怪。
怎么了这是?
他疑惑轻唤一声:“师尊?”
“……”绝尘道君的话音沾着几分极不自然的冷硬,“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们刚才看到的残影,是事件的全部经过?”
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似乎是漏了些什么片段。
新娘受辱后,因为哀伤和愤怒心智半失,变得阴怨疯癫,修为也因此暴涨。但总觉得有些突兀。
绝尘道君并未回答,一贯高贵清雅的淡笑此时也已消失。昳丽的凤目中幽藏着一丝盛气凌人的冷戾。
“可能中间还发生过些什么。”方休不自然蹲下身,耳根有些潮红。
他对这场悲剧的联姻毫不关心,漠不经心答道:“管他呢,人都死了。”
他又眼神怪异地看向陆续:“小曲儿,你就没别的……反应?”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续莫名其妙。
该有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 思越人紫府东风放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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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小剧场
1.
陆续:我人微言轻,说的话不管用。
众人:你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2.
陆续:我知道师尊NB,但是不知道这么NB。
师尊:还有你不知道的,想看吗?
陆续确实属于没见过世面的那种2333。
有点低估师尊几人的实力,所以老想着,陵源峰和别的地方争起来了怎么办,半路捡来的徒弟不能给师尊添麻烦。
师尊霸总强无敌,谁都不虚!
3.
陆续: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这么奇怪。
众人:围观了一场春宫戏,想酱酱酿酿的人就在旁边,没反应才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