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允骁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就好像还在做梦一样,止不住的大口喘息,心悸阵阵。

  而累到趴在人榻边睡着的柳眠锦,被动静惊醒,抬眸看去,见王爷睁开了眼睛。

  无数次希望的场景得以实现,柳眠锦却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傻了。

  回到梁王府,他等了近一个月,连圣上都懒得派人来询问梁允骁还能不能醒?

  可柳眠锦仍坚信王爷一定会醒来,日日贴心照顾,寸步不离。

  梁允骁视线不清晰,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摁了摁发疼的脑袋,有些没搞懂自己身处何地。

  他以为自己是死了,可现在身体似乎能动了,各处都有了实感。

  转眸看到柳眠锦在他身旁,梁允骁像是被雷劈中,眼眸倏然定住,撑坐起身体,猛扑过去。

  柳眠锦被抱了个满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声线抖的厉害。

  “王爷,欢迎回来。”

  梁允骁双眸闭上,眼角处泪痕未干,只是将人抱着死紧,鼻尖浸润在属于柳眠锦的气息里,令人无比安心。

  他反应过来,那些痛苦的画面,只是一场以悲剧结尾的梦境。

  可脑海里柳眠锦自刎在他墓前的一幕幕却不断在他脑子里回放着,压抑不住的低吼出声。

  整个人情绪骤然崩溃,无法在梦里抒发的情绪,彻底决堤爆发。

  “眠锦,小锦……”

  梁允骁眼中的泪液不断的滴落,低低的嘶哑到极致的似哭的声音传出来。

  柳眠锦傻眼了,王爷是哭了吗?

  “殿下?”

  柳眠锦动了动,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两个铁一般的臂膀死死箍在怀里,他的脖颈里,掉进了几颗灼烫的水液,烫的人心惊。

  “别动,让我抱抱,不要走,不许离开我……再也不许离开……”梁允骁浓密的眼睫上挂着水液,神情痛苦,一副经受巨大打击的模样。

  柳眠锦拍拍梁允骁的绷紧的背脊,猜想着王爷可能是做了一场噩梦。

  “王爷,我不会离开的,只要您需要,属下就在。”

  “都是噩梦,殿下不要信。”

  梁允骁听不进去,明明是醒过来了,却好像还是被魇着,迟迟不能脱离那种剜心的痛苦。

  那个梦太真实了。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梁允骁才缓缓将人松开一点,情绪趋于平稳。

  柳眠锦还是坐在地上姿势,这会儿半撑着身体站着,腿实在是酸。

  梁允骁目光转向柳眠锦颈边,白白净净的肌肤,没有那道长长的狰狞的血痕,终是安了心。

  柳眠锦手抚上梁允骁的面颊,给人细致的擦拭泪液,眼中盈满的忧思。

  “殿下,您不要哭,梦是相反的,是假的,我不会离开您,永远都不会。”

  这话非但没有安慰到梁允骁,反而激的人眼眶酸的更厉害,沙哑着嗓音说道。

  “梦里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蠢王爷和一个笨暗卫的故事。”

  柳眠锦被逗笑了,弯了弯唇角。

  “殿下是在说谁?”

  梁允骁将人拉到自己身旁,倾身吻了吻柳眠锦的眉眼,回道。

  “你就是那个笨暗卫。”

  柳眠锦脸颊微红,笑着应道,“属下的确笨,可王爷不蠢,是英明神武。”

  梁允骁眼中划过一抹痛色,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声音发哑。

  “不,就是蠢。”

  柳眠锦觉得王爷似乎在执拗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劝解道。

  “殿下,梦只是梦,不是真的。”

  梁允骁闻言,神情一顿,眸光沉沉的落在柳眠锦身上。

  “不是真的吗?”

  柳眠锦抬眸,对上梁允骁略有侵略性的视线,突然一阵心虚,移开了眼。

  梁允骁却不给柳眠锦逃避的机会,伸手轻捏着人的下巴,将人的脑袋移回来。

  两人对视着,眼中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小锦,关于庆王谋反,你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事情到底是如何呢?”

  柳眠锦心口剧震,瞳眸紧缩,神情难以置信,嘴唇微微发抖。

  “您……”

  梁允骁一看这人的神色就明白了,梦中所述,皆为真实。

  心口的闷疼再度袭来,他现在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柳眠锦。

  第一次,无所惧怕的梁王,怯懦的垂了眼。

  “眠锦,我负了你两世,你为何不恨我?”

  柳眠锦嘴唇张合,眸子轻颤,半晌终于是闭了眼,声音很轻。

  “恨您什么呢?那都是身为下属的我,心甘情愿的,殿下。”

  梁允骁松开人,痛的弯了身体,紧捂住心口。

  “就算如此,你也该怨我,而不是轻易的原谅我……”

  柳眠锦摇摇头,忽而笑了起来,“我巴不得您喜欢我呢?”

  说着,动了动身体,靠在梁允骁胸膛上。

  “您爱我,是最大的恩赐。”

  梁允骁嘴里发苦,喉咙酸胀的厉害,两臂搂住人,再也问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

  柳眠锦声音很闷,似是不悦的唔哝了一声,精神疲累到极致,人直接昏睡过去。

  梁允骁抱着柳眠锦,脱掉鞋袜,将人放到榻上,自己也躺了回去,手指轻轻的点着柳眠锦挺翘的鼻梁和微微嘟起的嫣红的嘴唇。

  面前的人,眼底的乌青很深,梁允骁心疼的碰了碰,紧抱着人睡去了。

  门外,听到动静的兆阑一干人等,愣是没一个敢进去。

  曲韵作为大夫,几欲敲门,却还是放下了手。

  “哭的这么狠,咱们进去会挨罚吧?”

  兆阑认同的点头。

  罗岳抱着脑袋先行逃走。

  陈平素摇头叹息,“王爷再不醒,十九就要替王爷上战场喽。”

  祁连神情沉重,“晚点再来吧。”

  曲韵耸肩,“我无所谓。”反正她身上的曼罗花毒已经解了。

  这还得多谢祁连和兆阑两位大哥去华茂山偷来的解药呢。

  谢蔺之站在树底下,等着兆阑。

  兆阑转身看到人,微弯了唇。

  自把那层无形的枷锁去掉之后,他与谢蔺之算是步入正轨。

  只不过,身边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而兆阑似是脸皮略薄,这事不好意思讲出来,谢蔺之也没有多言。

  只是像往日那样,守在一处等着人回头。

  兆阑先出了碧云苑,谢蔺之紧随其后。

  才走到竹影院门口,谢蔺之便原形毕露,没了正形,直接扑到兆阑背上,雀跃的喊了一声。

  “阑哥!”

  兆阑没说什么,只是及时的接住人,抱着人的腿,将人背稳,想到了什么,问了出声。

  “你为何不与他们说?”

  谢蔺之面上的笑意微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兆阑说的是何事。

  垂了脑袋,趴在人肩头,“这样也挺好的,阑哥。”

  兆阑淡笑不语,对谢蔺之的顾虑有了些许猜测,有些心疼。

  他以为关系破冰,谢蔺之会迫不及待告诉所有人,没想到,仍是困居原地,等着自己做决定。

  兆阑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实在有点害羞。

  谢蔺之直说了不就好了,非要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