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谢蔺之自己毫无羞耻,反而眼神殷切切的盯着兆阑看,一瞬不瞬。

  祁连哄好了盛泽这只大型犬,听到兆阑两人似乎在聊什么,好奇的出声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兆阑视线闪躲,有些不自在,站起身,说道,“祁哥,我出去走走。”

  谢蔺之见兆阑要走,连忙跟上,“祁哥,我也去了。”

  兆阑回眸瞪人一眼,谢蔺之立马站定,手捏着桌旁帷幔,故意不看人。

  等兆阑离开之后,谢蔺之两步并做一步跟过去。

  祁连注视着这两人的互动,垂眸思索。

  盛泽见人似是在想事情,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祁连轻摇头,“老三这个人挺拼命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十一,就好像,老三就是为了十一才留在华茂山的。”

  盛泽想了想,说道,“王爷之前命我整理过一些关于暗卫的来历讯息,谢蔺之是兰城谢家人,家底殷实,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华茂山吃苦。”

  “若如你所说,谢蔺之或真是为了兆阑来的。”

  祁连顿了顿,说道,“十一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人到底是冷了些,有些事,旁人不好评判。”

  盛泽伸手抓握住祁连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祁哥,王爷的惩罚,该怎么办?要去求情吗?”

  祁连面色发沉,“一会儿我去求王爷,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对,可以找十九帮忙,你等着。”

  说着,祁连神情有些急,盛泽也想站起来,却被人摁了回去。

  “你别动,等我回来。”

  祁连嘴角弯了一下,“十九正得宠,若是请他帮帮忙,或许能赦免兆阑他们的罪责,这样就算被赶出梁王府,至少也能保住命不是?”l

  盛泽神情担忧,“祁哥,尽力而为,十九在王爷身边或许也是步步维艰。”

  祁连眼皮耷拉下去,“我知道的。”

  交代完,祁连就出门了,说来也巧,恰好在门口遇见了刚看完罗岳回来的柳眠锦。

  祁连挥手示意人过来,两人出了客栈,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凌空跃起,飞身跳上了房顶。

  柳眠锦先开口问道,“祁哥,你找我有事吗?”

  祁连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之前,在梁王府里被承桑殿下带走了,同一时间,梁王府遭受庆王的针对,还有天机阁的数次刺杀,腹背受敌,所以这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柳眠锦点头,“你说。”

  祁连抿唇,“在此之前,王爷就命我去调查了华茂山孙擎长老对受训暗卫的压迫展开了调查,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调查中,翻找到了孙擎想要销毁的一些纸张里面,看到了你的名字,还有罗岳,也有一些没有被选中当王爷贴身暗卫的几个人,很不幸运的是,他们几乎都死了。”

  柳眠锦瞳眸微睁,明显有些惊愕。

  祁连呼了口气,语气变得艰难,“最开始,我以为那样的训练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会去做,即便很羞耻,无法接受,但最后都忍过来了,那时候,我有过恨,我只想卖命,不想被人这么侮辱。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会觉得耻辱,但这是我们做奴隶的命,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直到有一天,孙擎被某个试图反抗的暗卫打伤,隐隐有人在议论什么,我才知道,这样的事,根本是孙擎出于自己的私欲做的,王爷从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而那些已经死去,名字讯息都很难查询到的暗卫,无人能帮他们申冤,我恨极了。”

  “因为孙擎的恶欲,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多少暗卫失去了性命,孙擎做事谨小慎微,有些事情若非我亲身经历,加上找到了几个险些遭受侵害的暗卫,细细询问下,才拿到足够反抗孙擎的证据。”

  柳眠锦垂眸说道,“那个打伤孙擎的是我。”

  祁连笑了,拍了拍柳眠锦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名字在孙擎的那个小本本上都标了红了,若不是你被选上了做王爷的暗卫,怕是难逃一死。”

  柳眠锦:“……”

  祁连继续讲述,“其实说到底,我查出的那些证据,根本也算不得什么证据,有阶级的地方就有压迫,王爷不可能去听每一个人的申冤,更何况,来华茂山的训练的人都落了奴籍,我们活该受压迫。”

  这番话,柳眠锦无可反驳,若非王爷回心转意,他怕是早该死在天牢里面,哪有现在的小日子,每天还能见到王爷,同王爷说话。

  祁连目光拉长,“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我把那些微不足道的证据交到王爷手里的时候,王爷是愤怒的,很轻易的就将孙擎交给了我处置。”

  柳眠锦抬眸去看祁连眼睛,在一片漆黑之中,凭借着街道上点着灯笼光亮,照的人侧脸昏昏暗暗,显得有些可怖。

  只听,祁连讲道,“那时候我也是一个小孩子,我害怕,恐惧,愤怒,屈辱,可是我有时候却又庆幸,那种令人难以启齿的训练,触碰自己身体的,是冰冷的器具,哪怕被人紧盯着,被阴毒的视线看着,避不开,逃不开,但至少身体还是干净的。”

  祁连笑了一声,笑声很凄凉。

  “幸运的我没有死在孙擎的阴谋里,可我的恨分毫没有减少,孙擎落在我手里,哪怕不为了那些枉死的无辜暗卫,就为了我自己,我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祁连眼中的恨意恍若凝成实质。

  “我给他喂了春药,让他发情,像狗一样在地上乱爬,他想触碰能够抓到的一切物件,来消解昂扬的欲望,我满足了他,在关押之地,我放进了很多毒蝎子,这是他最喜欢惩罚人的手段之一,不知道自己亲身体会,感受如何?想来,他大概是喜欢的吧?死的时候,全身的肉都被咬烂了,牢房里臭气熏天。”

  祁连眼球漫上红血丝,“但这些,我没有告诉王爷,我只说我把他杀了,他死的很轻巧。”

  听完了全部,柳眠锦呼了口气,笑了一下,出声安慰,“祁哥,你没有做错,王爷之前还说,不能让他死的太轻松了。”

  祁连垂眸,“这样的我,很可怕,你怕我吗?”

  柳眠锦肯定道,“自然不会。”

  祁连深吸一口气,埋头在自己的臂弯里面,“对于你,我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柳眠锦感觉出祁连的状态特别不对,出言劝道,“忘了吧,你不用自责,王爷的命令,我们不能反抗,你只是完成自己任务,再说,每次你对我施刑时,都是放了水,这不是你的错。”

  祁连叹笑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