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就曾猜想,他以为的梦中,王爷亲自抱他回来,不是他胆大妄为,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过的,这已经很令人震惊和无限回味了。

  就在他还因身体虚弱昏迷过去,以至于错失与王爷亲密接触机会而惋惜的时候,今天在头脑无比清醒的状态下,再度重新经历一遍。

  柳眠锦觉得自已像是在火上炙烤,紧张忐忑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缩在胸膛宽阔的王爷怀里,像个鹌鹑。

  柳眠锦脸颊可疑的红起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既害怕又激动。

  是不是他以前想错了,王爷其实很在乎他们这些暗卫,不会随意的轻贱他们。

  如果王爷是因错怪他,才对他那么好,倒显得他这个忠心护主的暗卫过分计较得失了。

  柳眠锦两手交握放在身前,默默的想,其实,王爷愿意相信他,把他带回来,就已经足以让他原谅王爷了。

  梁允骁面上无波澜,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怀里的人轻的没有多少重量,抱起来不费力,走路的速度也丝毫未减。

  只是一想到柳眠锦对他明示过的心意,他不仅不斥责,把人赶出王府,反而还这般纵容。

  是否哪里做的不对?

  长廊距离竹影院,不远不近,一路上还遇见了好些侍卫侍女,纷纷跪地行礼,梁允骁看也不看,直接无视走过。

  暗七朝奎,和暗十褚沫,坐在房顶上,观察着下面的人,他们的任务就是无时无刻的负责王府的警戒。

  看到王爷时,正想下去行礼,朝奎伸胳膊拦住了褚沫的去路。

  “等……”

  褚沫定睛看去,深吸了一口气。

  王爷怀里是不是抱了个人?是十九吗?

  “奎哥,我们还下去吗?”

  朝奎抱臂坐回房屋瓦片上。

  “我瞎了,什么也看不到。”

  褚沫面上神情浅淡,也坐了回去。

  对于暗十九柳眠锦,他们两个抱的态度是,同为谋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去加害对方,但也不可能出手救人。

  况且柳眠锦所为,除非王爷心意回转,否则任何人也救不了,暗卫之间牵连太多,只会引起王爷心生不满。

  竹影院。

  梁允骁将人放到榻上,退到一边,给大夫让出空间。

  柳眠锦靠在床栏上,克制住不稳的声线,说道。

  “谢……谢王爷……”

  梁允骁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柳眠锦一眼。

  大夫上前去查看柳眠锦的脚踝,脚筋被利器割裂,筋络断开,失去行走能力,如果想恢复,只能重新接上,但没办法恢复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梁允骁听了大夫所言,神情未变,只道,尽可能的接好就行。

  柳眠锦只是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大的房间里,除了大夫在那里摆弄需要的工具,声音几乎称得上落针可闻。

  梁允骁思索一番,锐利的鹰眸紧盯着柳眠锦的眉眼,问道。

  “十九,在想什么?”

  柳眠锦闻声,突然间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回道。

  “王爷……属下……在……在想,想以后还能……做什么……”

  梁允骁脱下身上披着的狐裘,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定眼看去。

  “本王还以为,你在哭。”

  语气不似玩笑,听的柳眠锦一愣。

  梁允骁见人一脸茫然的样子,笑了声,解释说。

  “本王很好奇,你心中真的一点怨念都没有吗?失去引以为傲的武功,被迫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本王不信,你的谋求竟如此简单。”

  “其实你也可以以此为要挟,迫使本王为你做些什么,比如假意装作喜欢你一天,满足你这些年一直以来的幻想,而非求一个留在王府的渺小到不值一提的心愿。”

  话越到后面,柳眠锦听的心神剧震,大脑已经不受控制了,下意识的问道。

  “可……可以吗?属下……可以……这样?”

  梁允骁闻言,冷哼一声。

  “你想的倒美!”

  柳眠锦愧疚的低下头,为自已刚刚的问题感到无地自容。

  “王……王爷……属下……的确对您有妄想,但属下……现在……只想好好为您效力,您不计较,属下已经很……很感恩戴德了,并没有肖想别的,也没有……怨恨什么。”

  梁允骁一眼不眨的看着柳眠锦的神色变化,试图找寻不对劲的地方,很可惜,没有,目之所及,只有满心满眼的真诚。

  莫名的,梁允骁移开了视线,心口处泛起痒意。

  他们对话的功夫,大夫准备好了所需要的工具,还跑出去熬了汤药。

  “王爷,如果要接续经脉,所需的恢复时间比较长,可能之后,柳侍卫需要有专人照顾,不然会对后期恢复影响很大,也可能无法重新站立。”

  柳眠锦闻言,垂眸想着,他本就是下人,怎么可能还让人照顾他,要不……要不……不治了,其实拄拐也能好好行走的,可……可是……那样他就再也不能练武了。

  柳眠锦沉默一会儿,正想说道。

  梁允骁看向了柳眠锦这边,看到人似乎有话想说,便示意对方先说。

  柳眠锦手撑床,动了动,语气低微。

  “王爷,属下想……想走……但不用麻烦其他人,属下可以……自已照顾自已……”

  梁允骁还以为这家伙是觉得太麻烦不想治呢,闻言,心口郁结的气散开,没理柳眠锦,转头对大夫说道。

  “你尽管治你的,其他的不用操心。”

  大夫在王爷和可怜的柳侍卫之间来回看,然后拿起了刀刃锋利的小刀。

  “柳侍卫,这是止疼的药,先喝了。”

  柳眠锦接过,胆怯的看了王爷一眼,才喝了下去。

  梁允骁没离开,大夫也不敢擅自请人离开。

  喝了药的柳眠锦神智迷糊起来,有些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等了一会儿。

  只感觉烧烫的刀刃在自已皮肤上划动,细微的刺痛感传来,柳眠锦紧咬住下唇,不能喊出来,王爷还在。

  柳眠锦平躺在榻上,腿部躬起,额头两鬓,冷汗直冒,神智溃散的厉害。

  不远处平坐在椅子上的梁允骁,冷沉的面容下,是旁人看不到的挣扎。

  很疼,肉眼可见的疼,就算喝了药,也没办法屏蔽所有的疼痛。

  柳眠锦疼的浑身开始冒冷汗,没撑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又白了,嘴唇咬的充血,小臂搭在榻边,呼吸平稳下来。

  梁允骁垂于身侧的手指攥紧,瞳仁幽深,神情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