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允骁这几日接连被皇帝召进宫,共同商讨带兵去边关平乱的事宜。

  谈话间,李夜宸似乎有些关心柳眠锦现下的情况,还屡次提及庆王,这让梁允骁有些摸不懂陛下的意思。

  庆王与陛下兄弟和睦,也算大燕百姓的美谈,不至于因为他府里一个叛主的死土就这般心生疑虑吧?

  梁允骁确认,陛下与庆王的和睦也就只是表面功夫。

  去边关平乱,梁允骁心里有防备,皇帝不信他,八成会在动乱止息之后,给他设绊子,这一点,还需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皇帝催的急,好在梁允骁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牵挂,随便收拾收拾,就可以拎着包袱离开了。

  这些暗卫留守王府,如果他没能从边关回来,华茂山的长老会安排好他们以后的去路。

  至于柳眠锦那里,梁允骁的确是没有时间去,但就这样一个叛主的暗卫,也不能让他多留心。

  等梁允骁想起府里面还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是准备赶往郊外军营,带兵打仗的最后三天了。

  地下水牢。

  柳眠锦脑袋低垂,双眼紧闭,发丝凌乱的贴着潮湿的脸颊上,两只满是鞭痕鲜血的胳膊被锁链吊在石牢顶上,半个身子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水潭里面,身上的血迹融进水里,整个水潭都被泡成了暗褐色。

  胸腔的起伏微弱,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柳眠锦等了许久,也快耗尽了身体里残存的力气。

  没有人能在这样残酷无情的刑罚之下,坚持这么久。

  兆阑冒着被王爷重罚的风险,也要杀他,仅仅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能痛快的死,在落到王爷手里之后,是一种奢求。

  柳眠锦呼吸微弱,入了冬,天气冷的厉害,泡在这样的刺骨寒冷的水里面,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早被冻死了,可即便他有内力护体,撑了这么多天,也早已消耗殆尽。

  距离毒素的发作还有三天时间。

  柳眠锦身上的裂口疼到麻木,仅凭着心中的信念死撑。

  至少,再看一眼,还有些话他想对王爷说。

  没能说出口,大概他死也不能瞑目。

  外面的局势他不清楚,但是他相信,这一世必定和前世不同了,王爷会好好的活下去。

  但如果能再给他点时间就好了,这样他还能再做些什么,百分之百确保陛下不会在边疆对王爷下手。

  柳眠锦低低的喘了口气,声音里满含痛苦的隐忍,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裸露的肌肤交错纵横着鞭打的伤痕,还有一些利器造成的划痕。

  面色灰败的厉害,柳眠锦干裂缺水的嘴唇张合,无声的呼喊着。

  王爷……殿下……

  吱呀——

  水牢外,传来开门声,和一串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霎时间,柳眠锦睁开眼眸,眸色从暗淡升起点点希冀的光。

  在看到来人不是自已想见的人时,眸光陡然昏暗下去。

  柳眠锦心中嗤笑着自已天真的想法。

  王爷怎么可能会来见他,也或许,王爷已经在赶往边关的路上了。

  兆阑走近,在水潭边蹲下身,碰着自已身上的鞭伤也顾不得管,神色略显焦急。

  “十九!”

  柳眠锦闻声,定眼看过去,想要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已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嘴唇翕动,却是无声。

  兆阑看着伤痕累累的柳眠锦,眉心皱紧,忍了忍说道。

  “十九,我没有办法救你出去,我也不能救你,无论背叛是真是假,好好的活着,对你来说已是奢求。”

  “我想了好多办法,才找机会混进了地牢里,王爷这几日都比较忙,一时分不开身去管你,现在只要你说一句,想死,我可以帮你……”

  听了兆阑的话,柳眠锦却是摇了摇头,竭力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发出了一点沙哑涩染到极致的嗓音。

  兆阑一看到柳眠锦摇头,心中不忍,攥紧了拳头,满目痛色的看着水潭中的人。

  “你到底求什么?”

  柳眠锦视线虚浮,眼前的人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费力的说道。

  “王爷,真的……不会……来看……我……能否……求你……帮我……兆……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