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朝阳还没有突破晨雾，直播间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通宵的，有早起的, 皆都聚集在直播间里，等待着历史性一幕出现。
还有网友在弹幕上嘚瑟。
【昨天在街上看到了真人鱼，这才知道, 原来我是被上天选中的男人。】
【呐，天选之子加一。】
【哈哈哈哈怪不得最近睡得好, 原来是有人鱼啊！我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这个地区就是被划给人鱼的陆地, 真是苍天有眼啊！】
【人生躺平可能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不会告诉是哪里的, 我们这是个小城市，全星球的人挤过来, 会爆炸的。】
……
无论网友使用什么方法, 挑衅也好、祈求也好, 都没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具体地点。
人们嫉妒死了。
又无可奈何。
虽然，正式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但今天, 停工停产停学，所有人都在屏幕面前焦急的等待着。
【放个屁股。】
【蹲一蹲, 蹲一个梦想。】
【赶紧开始, 球球了。】
【昨天半夜，街上时不时的有人跑过, 还有车队，不知道是因为点啥，怪吓人的。】
【不会是去炸机房了吧？】
【瞎说什么呢, 现在大会正常举行, 就代表什么问题都没有。】
【乌鸦嘴呸呸呸, 只想赶紧看到人鱼。】
【官方搞快点啊！】
【搞快点！】
……
在人们的翘首以盼中，屏幕终于亮了起来。
星球顶尖的主持人站姿笔直，以良好的职业信仰，来主持这一大会的开始。
他的话语很简单，许是知道了人们的急迫，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接下来由总统先生为大会讲话，大家欢迎。”
……
该有的步骤还是要有的，会议进程缓缓推进，一切都很正常。
终于到了签字的环节，这个环节，将有人类和人鱼的双方代表上台签协议。
主持人脸颊微红，语速微微快了一点，显然他尽可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将有双方代表，在协议书上签字，证明彼此合作的正式开始。”
鱼落平台就是被官方指定直播的平台，所有个人直播全都关闭，首页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在场的摄像头，全程直播。
【梦一个能见到沛沛。】
【他半个月就停止直播了，好像是要参加什么活动。】
【不会就是这个活动吧，真是长脸啊。】
【想想也是，能代表人鱼来签字的能是普通人鱼吗？肯定得是沛沛，要知道沛沛是特殊的！】
【沛沛是谁？】
【楼上，一看你就没有看到人鱼出现现场的那个视频，沛沛就是视频里在岸上的人鱼。他在人类社会长大，野生人鱼也是为了他才现身的。】
【茫然？没看出有什么特殊啊。】
【酸了酸了，楼上是不是酸了。这都不特殊，就你特殊，你看你那双腿能有五十厘米吗？】
【就你能，你不知道沛沛的鱼尾有多好看！】
……
沛沛粉丝战斗力惊人，更何况，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跟他们吵架。
也有路人不解，那么厉害，都能参加这种历史性会晤了，他会忍住不宣传？
可以说，他戳到了点子上。
沛沛确实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人联系他参加这个会晤，而且，他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
能看到直播，还是看守所给的特殊照顾。
他后来才想明白，自己应该是早就已经被盯上了。所以，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两个人才会来的这么快。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是什么时候露出马脚的。
难道是野生人鱼跟他们说的？
除了研究所之外，知道他身份的也就只有那只野生人鱼了。
不得不说，他想到了点子上。
祁岄确实是听了人鱼们的解释，也对人工鱼有了关注。他派人调查了之前那个研究所，发现，研究所在十几年前经历过一次试验品暴动，在那之后就转型了，试图将黑色的部分洗白。
但，研究所还是不能放弃人鱼研究带来的高额利益，这些年依旧在暗地里研究人类变人鱼的可能性。
所以，当沛沛联系上研究所的时候，祁岄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他们的行动隐蔽，具体计划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一开始，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祁岄是没有打算使用暴力手段的，但没有想到，他们窝里斗，男人奉命活捉沛沛，却起了色心，打算跟人鱼玩水中play。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沛沛已经没有挣扎的想法了。
直播正常进行，看着弹幕上的话，看到有人在刷他的名字，沛沛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平淡没有波澜。
没有以往装出来的活泼讨喜，也没有心灰意冷时的狰狞。
这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够知道了。
他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现在直播上大会已经进行到了后面的环节，已经过了预定的时间了，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没有尖叫，没有死亡，没有暴怒的人鱼。
研究所的计划失败了。
他们不仅没有捉到野生人鱼，就连人类和人鱼之间的协议都没有破坏掉。
真是没用啊。
彻底失败了。
那么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呢？
死刑还是终生□□？
即便如此，他在看守所里得到的待遇也是跟人类不一样的。
单独的房间，专门人照顾。
许是知道离开了代步机之后，人鱼没有办法在陆地上行走，看守所的人没有给他带上枷锁。
为了他“脆弱”的心灵还专门找了一个温柔的说话声小小的女生来看护他。
至于吗。
沛沛不屑。
这是属于人鱼的特权，不是属于他的。
他先前享受着人鱼的特权，却一直想毁掉这些。
凭什么呢？
人类渴望人鱼，只是因为人鱼可以治疗人类的精神问题。
他是人类制造出来的怪物，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他从研究所逃出来之后，凭借着人鱼的身份过上了受人瞩目的生活。
但他，已经惶惶不安了很久。
那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在野生人鱼出现之前，他本以为，生活会那样继续。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担心，人鱼上岸之后会戳破自己的身份。
也担心，野生人鱼出现之后，他这种长期生活在人类社会的人鱼会受到驱逐。
他怎么可能能生活在人鱼领导的陆地？
可是，他被人类救了。
他被人类伤害，也被人类拯救。
他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出生，有人曾经期待过吗？
还有那个人，他明明只是一个小主播，为什么会有人鱼的身份？
像他那样的人鱼，人群中还有多少？
人类先前将人鱼当做救死扶伤的医生，是拯救者的角色。
如果，人类知道人鱼可以化成人类的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类之中。
他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消灭异端？
沛沛不免阴暗的想到，假如，那个人的身份被曝光了，他是不是还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天真？
他身边的男人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他吗？
沛沛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手机镜头伸进来停留了两秒，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门又被关上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男人将手机塞进兜里，几乎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
看他拍到了什么？！
这将是大新闻！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呢？！”女生拿着给人鱼准备的食物，训斥站在门口的可疑男人。
旁边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皱着眉头将人押走，“是我抓的人，偷拍小姑娘，被举报了。”
女生道：“看好了，不要让他乱转，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
女生眼神往关着沛沛的房间看去，男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那里关押的可是唯一一条人鱼嫌疑犯，虽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但还是不容有失。
这个时间节点太敏感了，不能有丝毫错误。
刚才是他疏忽了，但他这半个月都在连轴转，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了……
看守所的墙上挂着大屏幕，此刻已经进行到了签字的环节，双方代表已经缓缓走上台。
男人不解道：“为什么人鱼的代表是一个学生？”
刚刚两人上台的时候，主持人在介绍他们的身份。
人类代表就不需要质疑了，是总统，虽然是个吉祥物的存在，但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但人鱼那边的代表就让人十分不解了，大学生：白泱泱。
他有什么特殊的？就因为失踪过一次，疑似被人鱼带走？
女人缓声道：“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管。”
男人挠了挠头，“你说得对。”
弹幕就没有他的态度平和了。
【？？？？？？？？？】
【我看错了？这个人是怎么能和总统比肩的？】
【我在做梦，这种事情应该是人类出一个人，人鱼方出一个人吧？】
【就是啊，应该让沛沛上吧？】
【沛沛又是什么野鸡，也敢在这等大事面前现眼？】
【他算哪个小饼干？！】
【就算不是沛沛也不应该是个从来没过的人类吧？】
【那个壮汉人鱼呢，上！他上！】
【狼狗人鱼，我喜欢的。】
【为什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啊，我不服！为什么不让人鱼上台？！】
但大部分观众是不在乎的，他们不看直播，也不关注娱乐圈，不知道白泱泱是何许人也。
但他们知道，全星球的人类对这场大会有多看重，官方不会在人选上出问题的。
一定是经过了精细的考量。
他们渴望人鱼，也渴望精神平和，自然无比希望这场仪式能够完美的进行。
只要大会能圆满成功，管他上台签字的人是谁。
【这个人好像是一开始被人鱼请走的小主播。】
【是的，当然在场有很多人类，人鱼就带走了两个人。】
【所以，他是人鱼选定的代言人？】
【是这样的！人鱼选中了他。】
【沛沛才配！】
【人鱼都没有出现，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许人鱼被他们囚禁起来，演这出戏给我们看呢？】
【别闹了，这是全星球都在关注的事情，他们能承担撒谎的后果吗？】
【既然是人鱼族和人类商量选出来的代言人，别的小虾米就不要逼逼了！】
【再逼逼拉黑。】
【你们有什么权利让我们闭嘴？！沛沛就是最美的人鱼！】
【别给沛沛招黑了好吗，统统闭麦。】
弹幕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有疑问的人统一被禁言，带节奏的也被禁言。
这场仪式，全星球的人都在盯着，直播方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
仪式开始。
先是总统，代表人类签了字。
接下来就该有简毅签字了。
只是，在他签字之前，会场里响起了音乐，两行人鱼代步机缓缓进场。
人鱼代步机上坐着人类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这些美丽的生物。
就连屏幕前的人类，都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
这……
这……都是野生人鱼！
人鱼的美貌各不相同，却都好像闪耀着光芒，让人只可远观。
祁岄站在队伍的最后，为了保护人鱼的安全。
周围的安保人员也皆都列好了队伍，将人鱼和人类隔开。
可爱站在最前方，他缓声道：“签字吧，代表我们人鱼族。”
说实话，他不傻的时候就显得很不傻。
不多逼逼的时候，就很有逼格，怪不得网友都叫他高冷小狼狗。
人鱼说了这话，人们哪还有反对的资格？
简毅郑重的签字，将协议举起来给镜头看。
自此，大会圆满成功。
人鱼和人类正式开始合作关系。
【我靠，难道只有我发现站在人鱼队伍里的是跟小主播一对的那个酷哥？】
【就他们两被人鱼带走的？就他们这个身份，不会是主动过去的吧？】
【什么鬼，他不就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吗，也是沾了人鱼的光吧，要不哪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
【不要丢人现眼了，这个人是上将霍雷肖．奥斯丁．埃米尔．艾森．豪威尔．阿道弗斯．福利．乔恩．布赖斯．马修．杰拉尔．勃朗宁．阿姆斯特朗．伊丽莎白．齐越！】
【名字长就厉害？】
【无知者无畏。】
【他是人类上将中最年轻的。】
【有背景吧，名字那么长，好像是古老的贵族？给他弄个上将的当当不是轻而易举？】
【放屁吧，人家是自己爬上去的好吗，就他那战绩，不要太吓人啊！但由于保密协议，具体的不能说。我只能说，每一个任务都够我死几百遍的。货真价实的血汗换来的，是一次次死里逃生，成就了现在的他。】
【可以无知，但请尊重。】
【可以无知，但请尊重。】
……
【有他们的奉献，才有我们现在安稳的生活。】
【敬佩加尊重。】
【尊重！】
【啊啊啊啊啊谁懂啊，小鱼出息了！曾经的小主播，现在的人鱼代言人。】
【快给我上呼吸机，小鱼就是惹人喜欢，连人鱼都没办法抵抗他的魅力。】
【呜呜呜呜疯球了，小鱼竟然出现在了这种场合，都没有官宣！】
【他不是要解约了吗，以后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了吧。】
【不要啊，我想一直看到小鱼呜呜呜呜。】
【上将不会就是小鱼那个男朋友吧？！】
【真相了！在岛上的时候就有人扒了，上将的身材跟小鱼男朋友的一模一样！】
【好甜，磕磕磕！】
……
上将？
是那个上将？！
以这个年纪成为上将，这也太不要命了吧？！
他的身世，让他比常人多了更多的选择机会，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活。就算什么都不敢，也会有一个幸福的后半生。
那该是什么样的动力，让他在这样的条件下，选择拼命？
【可以理解人鱼选择小鱼，因为他真的很好！情绪稳定，精神正常。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人鱼才会选择他吧。】
【……精神正常排除了太多人……】
【精神不正常，又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们才会需要人鱼啊！】
【我要是在现场就好了，待在人鱼身边应该会很舒服吧。】
确实被他说中了，在场的人几乎要飘飘欲仙了。
荼蘼他们的精神力本就很强大，不自觉溢出的精神力，都已经将整个会场的人类全都囊括其中了。
疲劳、头疼、疯狂等等一系列糟糕的状态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感觉到无比舒适，就像是躺在羊水里一般，没有痛苦，没有烦恼……
精神力平稳就是这样的感受？
这就是野生人鱼的能力？
他们果然是来拯救人类的。
【我看现场的人，表情都快要爽翻了！】
【急死我了，有没有人能说说待在人鱼身边是什么感觉啊？】
【谢邀，就是舒服，像泡在温水里，一动不想动……】
【羡慕到流口水，楼上让我贴贴！】
【蹭蹭运气！】
【我看到观众席也有别的人鱼吧？】
【好像是邀请了一直在人类社会中生活的人鱼。】
【是的，条例里有让这些人鱼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不管是继续之前的生活，还是搬到人鱼的领地，都可以。】
【那怎么没有看见沛沛啊？】
【对啊，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新闻上说抓住了一个违法组织，试图捕捉贩卖人鱼，还做不人道的试验。】
【不要啊，我可爱的沛沛不要发生这种事情啊！】
【沛沛的粉丝放心，你们口中的人还活着，并没有被贩卖，做实验，而且他才是主谋哦~】
【楼上口出什么狂言？！】
【网上说话就可以不负责任吗，小心告你诽谤。】
【请关注我主页，晚上六点将公布证据。】
【你还搞预告，是不是想火想疯了啊？！】
【主页只有自拍，丑男逼事多，要是拿不出证据，你就等着上法庭吧！】
【呵呵，肯定是有确切证据的。】
……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公布所谓的证据，号就已经被封了。
而新闻上也正式公布了研究所的黑幕。
这件事引起了巨大反响。
像是水潭中扔下的石子，引起阵阵波澜。
看着放出来的资料，血腥的试验，被抛弃的尸体……
活体试验品，有的是人的形状，有的却是扭曲的怪物……
他们没有想到在当今这个和平的社会，还有这样藐视人权的研究所存在。
全民激愤，要求严惩这些人。
但也有人担心，这个时候将这种事情爆出来，会不会影响人鱼对人类的观感？
但他们多虑了，因为人鱼比他们更早知道这件事情。
甚至人类能得到这些线索，还是有人鱼的帮助。
【沛沛竟然是实验体？他该多疼啊！】
【能在这里活下来，他也太坚强了吧。】
【以前他总是对着我们笑，没心没肺的，还以为他是被宠大的……】
【疯了真是疯了，这些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丧尽天良！】
【我看到新闻的时候都想砍亖他们！】
【可是，这些都不是他犯罪的理由吧。】
【为什么不可以，他受到了伤害，为什么不能报复回去？】
【是不是搞错了，伤害他的是研究所的人类，不是生活在海里的人鱼。虽然我也粉过沛沛，但这种事情没法洗的好吗？】
【是啊，他走岔道了，站在了人类的对立面。他想要毁掉人鱼和人类的合作，就代表他不在意星球上八十亿人类的死活。】
【他肯定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的。】
【看到了那个人在小号发的照片，沛沛已经被抓住了……】
【好可怜，好心疼呜呜呜呜。】
【做错了事情就是要承担责任，只是，能看在他过往的经历上，留他一条命吗？】
【别了吧，被囚禁一生多痛苦，还是死刑吧。】
【绝了，活菩萨经常见，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法律还没判呢，你就给他判了死刑了？】
【死亡对于沛沛才是最好的结局吧，不想让他再受苦了……】
【果然，被你们粉上是他的福气。我也同意死刑。】
【+1】
【这种事情，你们说了不算，还是等法律来宣判吧。】
【相信沛沛，他做那些事情是有苦衷的，如果不是曾经被那样对待，他也不会产生过激行为。】
【你疯了吧，这样的人也粉？】
【已脱粉，我一想到自己粉过他，就觉得恶心。】
【伤害他人是真的，可他曾经治愈了我也是真的，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三观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他做了错的事情，离谱，不仅丧失了人权，还触及了法律，这样的人，温柔也是伪装的吧。】
……
【沛沛也是无妄之灾啊。】
【他就算做过错事，也即将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那些人类呢？他们死不足惜吧！】
【做这样研究的人类，根本不配为人！！】
【一想到他们曾经做过这种恶心的试验，我就想创亖全世界。】
【加一。】
……
大多数人知道了真相之后，选择脱粉，并强烈要求死刑。
只有少数的粉丝，还留在原地，想要听沛沛亲口说些什么。
或者是忏悔，或者是道歉，更或者，是做出这些事情的苦衷。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一条人鱼会被野生人鱼忽略。
怪不得小狼狗人鱼会说他是“人类鱼”，此人类非彼人类，原来是人类制造的人鱼的意思。
研究所将人类的基因序列模仿人鱼的基因序列进行改变，制造了数不清的怪物之后，终于有了成功的影子。
沛沛那一批，他是唯一成功的一条。
其他的伙伴，要么是鱼头人身，要么就是长着人类皮肤的鱼、长着鱼鳞的人类或者干脆就是没有理智的怪物。
他从小就渴望伙伴，但却在日以继夜的痛苦的血腥中，选择了封闭自己。
他的过往充斥着人类的罪孽，浑身都裹满了名为过去的枷锁。
也许有朝一日，他能跟自己和解，又或者，他终生困于过去，不得解脱。
……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沛沛的身份，但这么直观的看到这些血腥的资料，还是对简毅的三观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似乎可以理解，沛沛想法为什么这么偏激了。
在人生的初始，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在人生观刚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就被破坏掉。
他想毁灭世界，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个时候，简毅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是荼蘼的声音。
简毅听完点点头，“我知道了，会跟祁岄说的。”
祁岄就站在他的旁边，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就回到了简毅租的房子里，说是要贴身保护简毅的生命安全。
毕竟他现在也已经成为名人了。
“怎么了？”
简毅说：“人鱼王要一个人。”
“沛沛？”
简毅点头。
祁岄似乎早已经猜到了，没有意外的神色，“可以的，流程已经在走了，三天后，让荼蘼来接人。”
简毅睁大眼睛，“这么简单的吗？”
祁岄笑笑，“不是简单，只是之前就已经在走流程的，案件是由我全权负责的。”
“更何况，现在是协议初期，人鱼还没有在人类社会中稳定生活下来。别说，要个人鱼，就算是要人，只怕上面的人也会想办法搞到。”
简毅似懂非懂，不是很明白你们星球的法律体系，怎么说呢，就很有弹性。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沛沛很快就被束缚起来，运上了囚车。
既要保护他的安全，又要防止有人意图截车，人们打起了十分精神，势必要将人鱼安全送到地方。
沛沛的身上绑着束缚带，被固定在车厢里，只有一个头还能动。
前段时间被当做废物对待，连个手铐都不给他带，他不明白现在为什么会控制他的行动能力。
难道，这么快就要执行死刑了吗？
他咽了口水，心口有些发慌，要结束了？
车子好像行驶到了某种柔软的地方，颠簸变得轻了，是草地吗？野外？执行的地方？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坦然，像那些大反派一样，不害怕死亡，甚至藐视死亡。
死之前，再叫嚣两句，留下一个永远的传说。
但是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无所谓……
“喂……”
许久没有说话的嗓子微微发哑，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这是要去哪里？”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有十分优异俊美的五官，身材比例也堪称完美，看起来不应该做这种工作，应该去做明星。
男人双手交叠，优雅的放在腿上，听到他说话，才将目光缓缓转移过来。
“你觉得呢？”
沛沛没有跟他周旋的意思，语气十分不好，“难道没有死前慰藉什么的吗？没有审判的机会？太快了吧……”
后面的声音，轻的几乎不可闻。
男人闷笑出声，“害怕了？跟那些人联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真的要结束了。
他眼中泛起了泪花，似乎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来的这样快。
“太快了吧，我不是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吗，怎么就……这样了呢？”
男人缓声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选择的机会的。”
沛沛垂着头，他被固定的牢牢的，尾巴动都都不了，让他即便有想提前结束自己生命的想法，也做不到。
“他们知道关于研究所的线索是你发的。”
沛沛一怔，扯了扯嘴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细细数着：“视频、照片、录音，还有试验品的尸体，这些证据，是你送到安保局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
男人手指敲了敲双腿，轻声道：“有海的地方就没有秘密。”
沛沛像是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人鱼？”
人鱼王骄矜的点了头，“你现在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什么？”
“你给的线索是很久之前的，那个研究所在原来的基础上，研究了更多。”
沛沛还是一脸不解，人鱼王又道：“最新的研究成果，是一种药剂，一种可以让人鱼变成人的药剂。”
什么？！
他可以变成人了？
那个小主播是不是也使用了那个药剂？
“是真的吗，有副作用吗？”
“副作用就是永远变不回鱼尾。”
也就是说，他使用了那个药剂之后，就只能做人，再也享受不到人鱼的福利了。
像极了童话中女巫的药剂，那他要用什么交换呢？
声音？还是美貌？
“为什么要帮我？”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啊，赎罪吧。”
他的记忆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时，他接受不了安无死亡的真相。
带着他的尸体，上了岸。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他想复活安无，他不能忍受这个没有安无的世界。
也是在那个时候，研究所找上了他。
他交出了安无的尸体，供他们研究，却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有一颗蛋的。
好在那颗蛋足够幸运。研究所的人判断那是未受精的蛋，将其高价卖给了黑市，谁知道，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被孵化了出来。
沛沛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我……是不是见过您？”
在他小的时候，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就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研究员。他干着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任劳任怨，经常被人派去照顾实验体。
清理身体，喂食等等琐碎的事情。那是所有人类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他们的身体很可怕，伤口狰狞、腐烂，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乎。
他的眼睛里只有悲伤，没有厌恶。
可是他说的赎罪是什么意思？
人鱼王静静地看着他，“你可以选择变成人，然后留在人类社会，或者跟我走。”
“我不能在海里生活。”
他不是真正的人鱼，没办法生活在大海里，海水会腐蚀他的肌肤，让他失去生命。
人鱼王缓声道：“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那我跟您走。”
“嗯。”
车子停了下来，接到命令的人类迅速离开了，将车子留在原地。
过来一会，门从外面打开。
人鱼王帮沛沛解开身上的束缚，他好像失了力气软趴趴的搭在人鱼王的胳膊上，望过去的目光充满了湿哒哒的倾慕之意。
人鱼王的神色没有变化，看他的眼神跟看海底的海草没有任何区别。
“没关系，我会履行我的承诺。”他知道这条人鱼是想将感情化成武器，来为自己换取一些利益。
但他告诉他，这是不需要的。他不用这样表现，也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
沛沛收回故意为之的柔软倾慕的神色，脸上罕见的浮现茫然无措，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孩子。
人鱼王将他放在人鱼代步机上，推着他走下了车。
外面是习习的海风，他们来到了一片沙滩上。
车子就停在一旁，旁边站着两个人。
小主播？和他的男朋友？
沛沛扭过头，不想看他们。
简毅动了动嘴角，没有出声。
沛沛忽地又转过头来，表情很凶，“你是来看我落魄的样子的吗？！”
简毅：……
“你误会了。”
“你别以为，你们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人类。”
简毅扯了扯嘴角，“谁管你怎么想，以后好好跟着我爸爸，别以为进入大海你就自由了，你现在还在劳改！你以为做了坏事，就不会受到惩罚吗？”
“以后好好表现，勤劳一点，多做点造福大海的事情，捞捞垃圾给小鱼接生什么的，都交给你了。”
“什么？！”沛沛像是被兜头一击，“你叫谁爸爸？难道你为了成为人鱼代言人，还认了干爹？”
简毅没好气，“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将感情当做可以交换的东西吗？”
沛沛看着他，表情愤愤，“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到了你头上？”
简毅：“看来你还是需要好好改造的，需要好好教育。”
“爹地，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十分做作的用甜腻的声音冲着人鱼王大喊，沛沛果真怒目而视。
人鱼王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温情，“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你的灵魂上有枷锁。”
是这样说过，简毅觉得那枷锁就是系统。人鱼王能发现系统的存在还是很厉害，他能打得过系统吗？
但人鱼王好像没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缓声道：“我曾经想要复活安无，但失败了，他真的消失了，我没有找到他的灵魂……”
人鱼王看了看简毅又看了看祁岄，叹道：“记住彼此的灵魂，躯壳可以改变，但灵魂唯一。”
简毅似懂非懂，但人鱼王已经打算带着沛沛离开了。
简毅提醒道：“你想好了吗，你离开之后，人类身份被销毁，你认识的人都会认为你死了。”
沛沛没有回头，“挺好的。”
说完，他就跟人鱼王进入了海中。
鱼尾翻过浪花，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简毅看着大海若有所思，“他到底是啥意思？灵魂又是什么鬼？”
他到的每个世界，长得都跟自己原本的样子很像，难道是因为身体跟着灵魂改变？
那这到底是谁的身体？
是属于他的还是属于原主的。
简毅没想一会，脑袋就打结了，这种哲学性的问题，不能细想，细想就要疯掉了。
他回过神，却看祁岄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将人拍醒，“走走走，干饭去，累坏了。”
******
沛沛死亡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网上有人在惋惜他，也有在叫好。
众人涌入哎呀的直播间，想看看他的看法，毕竟他与沛沛曾经是好友，还一起拍过节目，看起来很熟的样子。只是，好像后面闹翻了。
【主播有什么看法？】
【说说啊，这好像是历史上少有的非自然死亡的人鱼吧。】
【不知道他的血肉会不会被贩卖？人鱼泪都可以治疗精神力暴走，血肉应该也可以吧？！】
【什么思想，你好可怕，那不是牲畜，是跟我们一样的智慧生物！而且，人鱼上半身不也是人吗？人能吃人吗？】
“不要在我直播间刷这种血腥暴力的话，管理员把他账号拉黑。”
【主播不是黑他最厉害的那个吗？】
【怎么好像在护着那条人鱼？】
“我没有护着他好吗？”
“再说我什么时候黑他了？不就是说了点实话？”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拽拽的样子，人鱼了不起啊？每次说羡慕他是人鱼，他就变脸。”
哎呀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嘴上积点德。”
“现在的结局对他来说，也挺好的吧。”
哎呀简单了说了几句之后，就扯开了话题。
网上的戾气也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鱼生活在陆地上的原因。
关于沛沛的事情，也有人在采访的时候问了影帝。
毕竟沛沛作为他曾经的队友，两人还合体宣传了电影，看起来关系还是不错的。
但影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现场。这种失态的反应是很少见的，媒体又大肆宣扬了一波。
【刚从电影宣传那边过来，记者提到人鱼的时候，影帝的表情跟死了老婆似的，他不会真的喜欢上那条人鱼了吧？】
【真是让人唏嘘，当时组成了三对，我可是很看好人鱼和影帝的cp的，结果这对竟然be了。】
【那哎呀呢，跟那个富二代也是挺配的。】
【求一个，主播：我们在一起了。】
哎呀翻了个白眼，“不可能。跟狗在一起，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们两是发小，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没有任何暧昧的苗头，那个狗东西只喜欢收藏东西，我认为他根本不喜欢活物，他不会对人类有兴趣的。”
【呜呜呜呜呜。】
【我萌的cp都be了。】
【这个节目，一共就三对嘉宾了，两对都be了，第三对也差不多老死不相往来吧，本来看起来就不对付。】
【对啊，同时被人鱼请走，也没有擦起任何火花。】
【在大会现场都没有互动。】
【啊，所有人都be了。】
【哪呀，那两个人本来就是男朋友吧，而且，人家已经领证了。】
【瞎说啥？！造谣？！】
【真的，我朋友说，上将亲自领的结婚证，两个人还是系统匹配的，强制领证的。】
【哇，这糖我先磕为敬！】
【磕了磕了。】
【随五百，记主播账上。】
【随五百，记主播账上。】
……
【万万没想到，最不看好的一对竟然he了。】
作者有话说：
我真是出息了，又一章肥肥章，昂首挺胸，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