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耀的正事, 不是别的,而是顾父的传召。

  他心里是很不情愿的,助理刚告诉他, 有一个符合他要求的人选,那就是被顾知白开除的苏启文。

  他的叔叔没能保下他不说, 没用上多久,自己也从顾氏被赶了出去,为此叔侄两个还大吵了一家, 叔叔埋怨侄子给自己惹祸, 提供把柄,侄子揭穿叔叔是他中饱私囊才被顾知白抓住尾巴,两个人互相指责了一番,不欢而散。

  以苏启文不高不低的能力,找家小公司上班还是很轻松的, 没准还能混个小管理当当, 在顾氏几年的工作经历无疑是简历上十分增光的一笔。

  只是苏启文心高气傲, 享受了顾氏的职位以后,怎么也瞧不上其他的, 勉强干了几天就跑,还好他这么些年下来,房子也有了,存款也有一些, 还够他在家里闲着。

  顾知耀的计策很简单, 找到对顾知白心怀怨恨的人, 利诱他, 让他对顾知白下手。

  而他会用计, 让顾父和顾知白坐上一辆车, 这样两个一起解决,岂不美哉。

  他整个助理通着电话,顾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很不客气地让他回家。

  顾知耀气得要命,恨恨地想:老头子,等我找好人,以后有你好日子过。

  顾父找他不为别的,就为昨晚的事。

  整个省城,顾家的地位虽说不是顶尖,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就算如此,顾知耀也太嚣张,太张狂了一点儿。

  几通电话就把所有的医生都聚集起来,给他女朋友的亲妈看病,给顾父都气笑了,怎么不见他卧床的时候,顾知耀在他床头尽孝呢,这时候倒显着他了。

  平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算了,顾家有他姐姐顶着,他就做个闲散的富二代,家里也不是养不起。

  别家的纨绔子弟,那也都是脑子清醒,从来不惹大事,怎么偏偏顾知耀这么扶不上墙。

  顾父早上散步,寻思找老朋友下下棋,没想到听了这么一耳朵消息回来,对方还揶揄他,说他这个儿子真是精神,有朝气,有闯劲,听听他说的,“治不好叶伯母,你们全都不用干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潇洒。

  给顾父臊的不行,棋没下完就跑了,回家愣是吃了两片降压药。

  要说顾父,那真是贯彻“公平”观念的家庭教育大师,他给两个孩子提供的资源都是一样的,而且顾知耀还得到了来自母亲的偏爱,或许是溺爱太过,不仅不成材,还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顾父冷眼瞧着,也就这张脸长得不错,以后多生几个孩子,给顾家传一点儿脸蛋上的漂亮基因下去。

  “你知道自己错了没有!”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个儿子,嗓音隐含怒气。

  “我做错什么了?”顾知耀皱着眉,脸色有些不耐。

  “你昨天晚上兴师动众地给个不相干的老女人治病,到处都传遍了。”顾父一拍扶手,高声呵斥,“我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那是晚晚的生母,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女人!”顾知耀丝毫不惧,大声反驳道。

  “什么晚晚,早早的,你谈女朋友可以,别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也注意点儿别搞出火来。”顾父冷哼一声,“你要注意自己身份,以后另一半要找门当户对的。”

  顾知耀一听他竟然贬低自己的晚晚,当即就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我的晚晚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可爱的女人,才不是你口中那些不三不四的!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他眼皮一翻,嗤笑道:“门当户对?是刘家的,还是许家的?那些花瓶一样无脑的女人,怎么能和我的晚晚相比。我此生,非她不娶!”

  顾知耀目光灼灼,气势霸道,狭长的凤眸里透出冷厉的光,男子气概十足。

  “你!你要造反吗!”顾父瞪着眼睛,气得浑身哆嗦。

  “你管的太多了,老不死的。”顾知耀鼻孔朝天,眼神斜睨,表情不屑,“我可不是顾知白那个蠢货,乖乖任你摆布。”

  反正用不上多久就要把他处理掉,顾知耀才不忍这份气,况且他竟然说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晚晚,就凭这一点,顾知耀就敢同他翻脸。

  “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顾父在家说一不二惯了,什么时候有人敢顶嘴。

  他呼吸急促,气血上涌,一张脸憋得通红。

  “你这个!你这个不孝子!”顾父捂着心口,一口气憋在喉管,上不去也下不来,涨得他脖子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脸也憋成了茄紫色。

  “你!”

  顾父指着顾知耀的手,抖得像触电了一样,他猛地一颤,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顾知耀:哈?

  这是气昏过去了?

  顾知耀虽然很想放着他不管,但老宅里都是人,要是顾父真出了事,他可走不了。

  他一下拽开门,冲着楼梯下面大声喊道:“快来人,老头子昏倒了!”

  一阵兵荒马乱,顾父被送进了医院,病房就在叶母隔壁。

  缘,妙不可言。

  …………

  由于顾知白的“盛情难却”,江枕棉今天也在她家里住,明天再一起回学校把东西拿回来。

  两个人吃过晚饭,江枕棉十分勤快地洗了一大碗草莓回来,挨个去掉后面的草莓蒂,只剩下红彤彤的香甜草莓一个靠着一个排排坐好。

  这种服务,顾知白当然是欣然享受。

  “说起来姐姐一个人住,为什么没考虑养个宠物呢,这么大的房子只住一个人,多空呀。”江枕棉用闲聊的语气问道。

  “养宠物是很费精力的事情。”顾知白叹了口气,“我太忙了。”

  只是因为忙而已吗……江枕棉眼睛一转,“那姐姐喜欢猫多一点儿还是狗多一点儿?”

  顾知白思考了一下,“嗯……我应该喜欢狗多一些吧,大一点儿的狗狗。”

  “说起来我今天还看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视频。”江枕棉点开手机,举到顾知白面前,“你看这个边牧,它还会做操。”

  顾知白聚精会神地看过去,没过一会儿就哈哈笑了起来。

  江枕棉见缝插针地问:“姐姐喜欢边牧嘛?”

  “喜欢啊。”顾知白说,“怎么,你想养狗?”

  “什么,我的意图这么明显吗?”江枕棉“大惊失色”,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本来想偷偷买个小狗崽当惊喜,直接被戳破了。

  “行了,别做鬼脸了。”顾知白伸出手把这人的下巴一合,笑着说,“养狗很麻烦的,你真要养吗?”

  “要每天遛狗,散步,给大型犬洗澡也很麻烦,还要每天抽出时间陪它玩儿,边牧是很敏感的狗狗,需要长时间陪伴才可以的。”

  顾知白显然考虑过养狗,最后想到自己的情况,每天上班,动不动就加班,实在没有空,才无奈放弃。

  “其实我想过了。”江枕棉眼神认真,“我可以辞职,靠接稿赚钱,这样在家的时间很多,也自由很多。”

  山海经系列的首发宣传出来以后,她的知名度就涨了很多,粉丝也是每天都在增加,来找她约稿的人层出不穷,都被她以最近太忙的理由推过去了。

  以江枕棉如今的水准,是完全可以靠这一手艺吃饭的,何况她虽然适应职场生活,表现得看起来热爱群体活动,实际上,她是真的讨厌和人打交道——除了骂人的时候。

  这个发言一出,在顾知白看来,简直像是现充说自己突然转性想当死宅,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狗,其实也不是非养不可。”顾知白迟疑着说。

  倒也不必牺牲这么大,为了养狗连工作都辞了。

  “本来按照我的想法,也是毕业后做个画手,接稿赚钱,只是……”江枕棉看了一眼顾知白,有点儿心虚,轻咳了一声,“只是为了接近你,才去顾氏应聘的。”

  顾知白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后者讪讪笑了两声,“这不是古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而且我还可以中午给姐姐送饭,免得你忙起来就去吃食堂了。”

  顾知白话里有话地揶揄道:“你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真想好了?”她说,“辞职在家很寂寞的,也没有人平时跟你说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出去聚会了。”

  “没关系呀,我不需要朋友。”江枕棉挪过去蹭着顾知白的颈窝,“我有姐姐就够了嘛。难道姐姐不跟我说话,不陪我聚会吗?”

  “两个人也叫聚会?”顾知白被头发蹭的发痒,忍不住歪头笑着说。

  “约会,聚会,有什么区别?真要我选,和一群人聚会根本比不上和姐姐约会。”江枕棉说。

  “难不成姐姐嫌我烦了?整日缠着你不放,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你若是嫌我嫌得狠了,大可说开便是,何苦拐着话儿来挤兑我,没得叫人伤心。”江枕棉径自坐起来,假模假样地抹眼泪。

  顾知白长长叹了口气,一时间进退两难,到底是配合她好,还是赶紧把这事儿揭过去好。

  江枕棉要是戏精起来,任她自由发挥,一时半会儿可结束不了,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顾知白可谓深受其害。

  她们平时聊天,江枕棉打字手速飞快,那些话一条接着一条,她都插不上嘴,后来她也摸到点儿门道,能和江枕棉对上几回合,不过最终还是不敌这人经验丰富,每每败下阵来,欠了一堆荒诞的要求。

  有一次她们约好一起晚餐,但她手里工作还差一点儿,晚了半个点儿。江枕棉就演了起来,倒没用黛玉语录,用的佟掌柜的,顾知白道了歉,这人就哼一声,说不行,还是生气,要她说两句我是坏蛋才行。

  顾知白哭笑不得,把话说了,对方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对着菜就猛吃两口。

  不过她虽然嘴上说不过江枕棉,但也掌握了一个制胜法宝,百试百灵。

  顾知白抬起手抚着江枕棉的脸,倾身吻了她一下,维持着唇瓣相贴的姿势,低声说:“都听你的,好不好?”

  对江枕棉宝具,攻击效果显著。这人嗯了一声,也不演了,直接化身橡皮泥,粘到了顾知白身上,无赖似的缠吻了好一阵才停下。

  两唇分开,彼此的脸色都有些泛红,江枕棉舔掉唇上的水渍,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掩盖掉其中的饥饿贪欲,又是抱怨,又像撒娇地说:“姐姐耍赖。”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亲了。”顾知白低笑着以退为进。

  “要的要的,谁说我不喜欢了。”江枕棉忙不迭地打断她,又小声嘀嘀咕咕,“就是耍赖嘛。”

  顾知白捏了捏她的脸,转而说起正事:“你要辞职,可以的,不过要等到这个项目忙完,不然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江枕棉也不再胡闹:“那当然了,不过也没剩多少工作,剩下一些都是宣发部的事儿了,月末应该就差不多能结束。”

  “所以……”江枕棉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儿把手机摸了出来,一脸兴奋地说,“我们可以挑挑犬舍了!”

  “边牧的花色不多,姐姐喜欢陨石还是黑白的呢?”

  正规犬舍的狗虽然贵了一些,但优点也有很多。第一是血统好,品相自然也好,个个浓眉大眼的,长得漂亮。

  再一个是附带宠物芯片,能防止走丢。

  最后就是这些小狗再被售出之前,都做了一定的社会化训练,尤其边牧属于比较聪明的犬种,基本的跟随握手坐下等等,都能学会。

  从小就接触人类的动物幼崽,自然不会怕人,甚至对人很亲近,不用耗费很长时间就能和主人建立感情。

  至于唯一的缺点——贵,在顾知白眼里,根本不算缺点。

  一说到要养狗,她自然而然就做好了掏钱的准备,甚至想着要腾哪个房间出来专门给狗当窝。

  “陨石吧。”顾知白纠结了一下,缓缓说道。

  犬舍的主页上有待售犬只的视频资料,旁边还写了父母的血统信息,清一色都是赛级犬,拿过奖牌的。

  顾知白看了看,点开其中一个,灰黑加白的小边牧幼崽有着圆滚滚的身体,活蹦乱跳的,瞧着年岁不大,就已经会握手和打滚儿了。

  视频旁边还有它的照片,有在草地上玩儿球的,也有一本正经站着目视前方的,黝黑泛蓝的眼睛圆溜溜,鼻头上没有杂色,漂亮得狠。

  顾知白一看就有点儿喜欢了。这只小狗刚两个月,得三个月才能才能空运,但是可以提前预定下来。

  既然有了想法,她也没犹豫多久,“就决定是它了。”

  “啊?这才刚看,不再看看其它的了吗?”江枕棉侧过头问。

  “不用了。”顾知白摇了摇头,“它很可爱。”

  她拿出手机,加上犬舍的官方微信,聊了几句,直接定下了这只小母犬,付了30%的定金过去。

  四位数的定金,在顾知白眼里像四块钱。

  她付过钱,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转过头徐徐说道:“我打算把楼下的客房腾出来,给狗当窝。”

  她拉着江枕棉的手,走到客房门口,把门推开。这是一个三十平的房间,有床有衣柜,外面对着绿化,窗帘一拉开就能看到满树的碎雪。

  “面积也够了,这里放一个大窝,然后这边放几个玩具,可以咬着玩儿的那种,”顾知白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这里放它的小饭桌。”

  完全把所有事都想完了啊……

  江枕棉心中暗想,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狗。

  “那墙纸应该也换一下。”江枕棉加入到她的建设大计中。

  “你说的没错。”顾知白环视一圈,对现在的纯白色墙纸,也很不满意。

  “说起来,名字要叫什么好呢,这只小狗是个姑娘家,总不能叫的太奇怪。”江枕棉说。

  “你有什么想法吗?”顾知白也陷入了思考当中。

  “我是起名废,只能想出富贵儿,吐司,发财这样的名……还是不要了吧,太普通了。”江枕棉为难地皱起眉头,连连摆手。

  顾知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其实我也……不会起名。”

  两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纠结当中。

  “没事儿,还有一个月呢,怎么也能想出来了。”江枕棉打破尴尬的沉默,用了一个拖字诀。

  顾知白也隐隐松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电话忽然响起,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母。

  她眼里滑过一丝厌烦,还是接起了电话。

  听筒那头的女人说话声音尖利,但隔了一段距离,江枕棉一个字也没听清,就知道对面的人巴拉巴拉一通说,然后啪地又把电话给挂了。

  顾知白的神色奇怪又复杂,还隐隐带着点儿笑意,不等江枕棉问,她就开口说道:“顾知耀把我爸气住院了。”

  “啊?”江枕棉也是惊诧不已,不由咂舌,“天上掉馅饼了?”

  顾知白没憋住,笑出了声,“刚我妈来电话说,他们两个吵架,给我爸气昏了,本来送到医院,老头子就醒了,谁曾想他们两个又吵了一架,这下完了。”

  她叹了口气,但语气怎么听怎么都是幸灾乐祸,“老头子昏过去,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了。”

  江枕棉看着她,表情认真:“家里有没有香槟,开一个。”

  “哈哈。”顾知白只觉得心神舒畅,好得不能再好,“你真是我的福星。”

  “福星要一百个亲亲做奖励!”江枕棉仰着脸,见缝插针地索吻。

  顾知白走过来,吻了她一下,轻笑着说:“欠你九十九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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