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腻歪了一上午, 时沐敢说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荒废过。
临出门前她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桑柠月,好像要出多远门,可她只不过是去趟工作室, 天黑之前就能回来, 还能赶上晚上的闭店派对。
“行啦, 别三步一回头地看了,我又不会跑。”桑柠月推着她进了电梯,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时大教授,注意影响。”
要她说,时沐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名牌大学的教授, 更别提钢琴家的身份了, 气场差太多。
倒像个刚出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并且愿意为爱荒废时光。
可时沐又只会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纯真的样子, 一转头又是一副凶死人的模样。
她有点爱上了这种全天下只有她见过最真实的时沐的感觉。
“这又没别人。说好了啊,你化好妆在家等我,我开车送你去店里。”时沐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面子, 面子不会让她有老婆,面子也不能当饭吃,好面子唯一的好处就是能隔绝麻烦的人和事。
现在桑柠月重新回到了她身边,还能有什么麻烦事呢?
太久没有感受过平淡的幸福, 她想没日没夜地守在桑柠月边上, 甚至都不用有多么亲密的接触,光是共处一室, 那温馨的氛围就填满了她的每一个毛孔。
桑柠月点头,算是答应了。
时沐到工作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把被邱雨收起来的小提琴。
这孩子可真实诚,当初自己叮嘱她藏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她还真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琴包起来,压到一堆垃圾文件下面。
时沐一个人试着搬了搬,发现除非她进化成八爪章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然根本不可能在抬起上面的重物之后再把琴取出来。
没办法,她只能再次呼叫在家放假的邱雨。
“时老师,你来都来了,处理一下合作商寄来的信吧,这儿都快成废纸回收站了。”
时沐不喜欢看那些品牌寄来的合作信,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虽然邱雨能理解每个名人都多多少少有点怪脾气,但也不代表她可以忍受每天面对数千张废纸工作。
更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保洁阿姨,而不是一个世界级钢琴家的助手。
“在哪?”破天荒的,时沐竟然答应了她的要求,爽快的都有点不像她。
这可让邱雨又惊又喜,立马回她:“就最底下那个抽屉,你的信都在里面。”
时沐蹲下去,拉开抽屉,本想敷衍着看两眼,毕竟她现在不缺钱,也懒得和那些狡猾的合作商打交道。
可是一封信的署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发件人是桑先生,她认识的人里,除了桑柠月,再找不出第二个姓桑的。
也因为桑柠月,她对这个姓氏极度敏感,光是拿在手上就开始浮想联翩。
来信的日期是两个半月前,那个时候她刚回国,很多事情一股脑地压上来,很难分心去处理工作上的事,信一直是让邱雨代收。
她不记得邱雨有没有跟她说过这封信的事,一边撑着膝盖起身,一边问她:“有寄给我的私人信件,你怎么没拿给我?”
“啊?”时间一久,就连邱雨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了,歪着脑袋费力地想了半天,“哦,我想起来了,刚回来的时候你让我把所有私人信件都收着,等你有时间了再看,喏,照你说的,给你收好了。”
“嗯……”时沐抿着唇深思一会儿,“好吧。”
这事的确怪不到邱雨头上去,她也不过是照自己的要求办事。
现在想想,自己刚回来那阵子,看上去忙疯了,实际上错过了很多。要是她当时能再细心一点、耐心一点,桑柠月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恶毒的话、决绝的态度,都是她对桑柠月所谓的报复,可桑柠月是那么地想和她在一起,她让她受了太多委屈。
嗯,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祈祷着这封信不是什么要命的重要信息,时沐去拿了拆信刀,拿出里面的信,抖开,在看到第一行的时候手指不自觉僵住。
桑柠月的父亲给她写过信,大概是联系不到她,思来想去,用了她公布在外的联系方式,前提是她收得到。
时沐只见过一次桑柠月的父母,是在高中的毕业典礼上,那个时候高考分数还没出,桑柠月也没大胆地敲定去音大的念头。
她只能说,那是还算和谐的一家。
桑柠月的父亲整场绷着一张脸,时沐知道那是年轻时受过苦的面容,那些她曾经暂住过的家里,男主人都或多或少顶着一张幽怨的脸,他就更甚。
听说时沐考入音大后,他的脸上还带了一丝不屑。
时沐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在看不起自己什么。
倒是桑柠月的母亲,看上去很面善的一位女士,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在听说她被音大录取后,面带柔色地恭喜她。
桑柠月父亲的信和他本人一样不客气,也许是对女儿积怨已久的怒火无处发泄,他觉得是时沐把女儿教坏的,光是毁了她的前程不说,还破坏了他原本给女儿制定的人生大计。
虽然没骂脏话,但时沐已经感受到了字里行间快要撑破的愤怒。
“时老师?”邱雨把小提琴的琴盒擦干净,提到时沐面前,却看到她举着纸发呆,就又叫了她一声,“时老师,琴盒我擦干净了,放哪儿?”
时沐还在凝神看着信上的内容,随手指了指旁边。
信足足写了两张A4纸,除了对她的极大不满和控诉外,时沐看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只是一个父亲对她的痛恨。
换个人她肯定无所谓,可那是桑柠月的家人。
从桑鹿溪给她透露的信息中,时沐知道,桑柠月的父亲会给她写信,这些都是轻的,因为他不能轻易伤到自己,可他动手打了桑柠月,唯独这件事,时沐无法释怀。
如今给她写这封信,一定是抱着强烈的念头想要分开她俩。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时沐的心思压根不可能被他动摇。再把桑柠月从她带走?想都不要想!就算是要她当面跟桑柠月的父亲对峙,甚至是挨巴掌,她都没在怕的。
“时老师,你电话。”邱雨看时沐的脸色不大对劲,很阴沉,把手机递给她还不忘了问,“你还好吧?”
“没事。”时沐接过手机,看到是时婧的来电,“怎么了?”
她早就不生时婧的气了,但她还没跟桑柠月道歉,所以还绷着凶巴巴的语气。
“你外公来了,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今天不行,要去柠月的店里。”
“你们两个现在是怎么回事?”时婧听得出,她这个侄女如今说到那个名字,已经不再带着不甘,而是很敞亮的,“和好啦?”
“嗯。所以今晚帮我跟外公道个歉,这周末的生日宴我会好好准备的。”时沐说着,把那封信塞进了碎纸机。
大学时候她和桑柠月过得什么样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心酸。
桑柠月的父亲没有资格憎恨任何人,包括她。
时婧也没逼着她今晚必须来,说了声“好”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时沐很感激时婧的宽容,没有唠唠叨叨地烦她。她知道自己今晚不出现,外公那边不会开心,时婧必然要费很大的劲稳住他。
所以在得知了真相后,时沐心中对她的敬重还是胜过恨意。
回家的时候,桑柠月早就化好了妆等她。她的妆容并不强势,眉眼温润。
桑柠月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黑色的羔羊绒外套,整个人看上去软极了。看得人想上去摸一摸,再揉进怀里抱着。
“时教授今晚穿这一身去店里,是打算吓死我的顾客吗?”
时沐并不觉得自己这身有什么不妥,照样是灰色的内搭,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再配上一双皮靴,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问她:“怎么了吗?”
“还怎么了,今天是PARTY诶,你就不能穿得不这么正式吗?看着像是要去上课。”桑柠月一边吐槽,一边去扒她的衣服,“乖,换一件。”
乖?
时沐嘴角抽动一下,桑柠月这是把她当什么了,小孩吗?
“可是这样穿很舒服。”趁衣服没完全被脱掉,时沐捏住衣角,妄图争取一丝机会。
“我会让你更舒服。”
桑柠月完全没意识到她这句话有歧义,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时沐去了卧室找衣服。
后者像是被噎住了,奇怪的感觉涌上来,没敢多嘴。
等再出来,时沐换上了桑柠月的衣服,白衬衫外套着咖色格子的针织毛马甲,扎着低马尾,气势弱下去不少,但又因为时沐那张脸,依旧很严肃,不过模样看着更禁欲了。
“和之前有区别吗?”时沐站在镜子前细细端详,“我看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小癖好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桑柠月那点小心思,包括叫她“时教授”这件事上。
“嗯——你猜?”桑柠月冲她笑笑,答案尽在不言中。
时沐无奈地笑笑,满足了她的这点愿望。
她发现桑柠月换了耳饰,凑近了,细细地看:“这耳环还挺适合你,不愧是你自己挑的。”
那时候她想要买礼物送给桑柠月,一开始本来是想求助费玉琛的,但是又对好友的审美没什么自信,就给F女士打视频电话,要她帮忙挑一挑。
现在看来还真是问对人了。
桑柠月摸了摸耳垂:“怎么,被骗了,所以恼羞成怒地想收回?”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不是。”桑柠月轻轻摇头,突然正色看着她,“对不起啊,之前骗了你那么久,但我绝对没有想看你的笑话。除了变成别人接近你,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时沐早就料到桑柠月会道歉,她道德感很重,哪怕这些都是善意的谎言,也一定心里有个疙瘩,至于怎么做才能消除她心里的疙瘩,时沐早就有了打算。
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光道歉有什么诚意?我还是生气,气你骗我,怎么办?”
桑柠月微微一怔,又对上了她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会意地弯了唇。微微往前靠了靠,在时沐唇上吻了下。
她问时沐:“还气?”
“嗯。”倒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桑柠月没办法,双手捧着时沐的脸再次吻下去。
“现在呢?”
“嗯……好了一点。”时沐贪心地想要更多,一只手抚在桑柠月腰上,一只手空出来,摸了摸胸口,“就这里,还是感觉有火在烧。”
桑柠月算是完全看透时沐这个人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她总能找借口骗到自己的吻。
她索性松了手,直接拿着包出了门,关门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行啊,那你一个人烧吧。”
时沐怀里一空:……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