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不许移开视线，看着我。”
拉寇尔冷淡的声音将露莉雅的退路截断，她只能依命行事像猫一样动作轻盈地向拉寇尔靠近，直视那猩红的剔透双眸。
仅仅只是简单的对视，心跳便悄然加速。不受理智束缚的生理反应，让露莉雅感到羞愧。
见露莉雅如此听话拉寇尔轻微点了点头，冷声问询道：“你在梦中看到我了吗？”
露莉雅梦中的记忆被拉寇尔的这句话勾起，想起被绑缚在蚂蟥之海的拉寇尔，露莉雅的心头涌上轻微的苦涩肯定地答道：“看见了。”
“不许将梦中的内容说出去，无论是任何人来问都不能说出去，明白了吗？”
拉寇尔的反应让露莉雅意识到这个梦并不简单，她不禁回想起暗精灵曾经说过拉寇尔是被诅咒的。
刚刚的梦和诅咒有关吗？
两人所经历的是同一个梦境吗？如果是同一个梦境的话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如同潮水般数量众多的朝着自己涌来，只能任由噬咬的拉寇尔也太可怜的了吧，露莉雅不禁发散性的想拉寇尔的梦是否总是如此？
见露莉雅流露出怜悯的目光拉寇尔冷声命令道：“收起你可笑的怜悯，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现在是以后也将永远如此。”
露莉雅低下了脑袋语气诚恳地反思道：“是我僭越了，以后不会再犯。”
拉寇尔收回目光，离开柔软的丝锦大床摇动了床头的银铃“整理好仪容到心宿二之殿来见我。”
她已经有好多天都没有处理政务祈求神谕了。既然已经恢复了状态就必须抓紧时间填补上之前的亏空。
和侍奉的紫衣巫女一同走入殿内的还有中央圣女艾琳，艾琳瞥了一眼还坐在床的露莉雅就移开视线看向了拉寇尔没有说话。
拉寇尔看向艾琳淡淡说道：“去马车上等我吧，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艾琳点头应下就走出了殿内，看着艾琳渐远的身影露莉雅清晰地认识到在拉寇尔的心中艾琳才是更值得信任的那一个。
一边是绝对不会违逆命令的中央圣女，一边是撒谎隐瞒的间谍无论是谁来做这个选择都绝对不会选择她这一边。
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道理，露莉雅依旧感受到了胸腔传来的苦楚，从一开始带着不纯的目的接近拉寇尔的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被信赖的资格。
她是抱着赴死的觉悟冲入钟楼的，失去记忆前的一秒她以正面接下一击为代价将手中的长剑贯入邪教主祭的心脏。
在醒后她检查过身体，神奇的没有留下任何伤痕甚至于皮肤比起从前还有更加细腻白皙，像是从那个伤痕累累的躯壳蜕出迎来了新生一般。
而且体内的玛娜容量明显是四级以上的水准，能使人晋升四级的圣水全部掌握在教廷的手中，只有做出巨大贡献又有足够久的资历才能够得到圣水。
她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秘法灵药能使人一举提高这么多阶。哪怕是御三家的家主也只能慢慢锻炼来提高实力。
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拉寇尔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她从生死的一线拉回。
她欠拉寇尔的东西又变得多了，多到无法偿还。
露莉雅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亲自选择才铸就的结局，她早就失去了向拉寇尔坦白的时机。
想要拉进和拉寇尔的关系只能徒增身心的烦恼，在很久之前她就亲手丢掉了靠近拉寇尔的机会。
可她不希望就这样发展下去，露莉雅张开了嘴巴想要向拉寇尔坦白一切，告诉她坎贝尔家的谋逆。
哪怕被惩罚，被处以极刑她也想要向拉寇尔坦白。
比起只喊口号所做甚少的坎贝尔家，一点一滴改变教国的拉寇尔更值得信任。
失去教皇的这两百年，教廷不受控制的生长成了一个难以约束的野兽，无法走出龙宫的教皇想要整治偏远的教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边境教廷的腐朽并非是因为拉寇尔的原因，而是早已存在的。
因为边境教廷的错误而错恨拉寇尔实在是不应该……
望着拉寇尔高挑的身影，露莉雅呼唤出声：“拉寇尔猊下……”
拉寇尔回头望来没有说话，眼神中传来询问的意思。
“我……可以先去袱契再到心宿二之殿找您吗？”在最后的一刻，露莉雅还是退缩了，她可以接受任何惩罚哪怕是死亡她也没有畏惧，可是妹妹……她无法自私地做出选择，不为妹妹考虑。
“可以。”拉寇尔转过脑袋，向着殿外走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后是关闭的殿门隔绝了露莉雅的目光。
露莉雅蹙眉摇了摇头，她厌恶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拉寇尔渐行渐远的自己。
马车上，艾琳提前点好了拉寇尔喜欢的熏香，结香的香木对环境的要求很高，仅有皇城外两百里内玛娜丰盈的地区才能结出香来。
数量稀少，价格高昂是上层贵族们最亲睐的熏香。
拉寇尔极少对什么表现出喜爱，这香便是少数的偏爱之一。
拉寇尔刚坐上车，艾琳就拿起彩釉茶壶为拉寇尔倒了满满一杯花草茶解说道：“镇静安神的。”
拉寇尔浅抿一口后询问道：“那日之后，贵族们有什么反应。”
“在您降下天谴后，来到教堂忏悔的贵族比起往日有明显的增加，支持教廷而献上的奉纳献金也比往常多了许多。在见识了您的强大后，贵族们急于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柯特城与皇城相隔千余里，身处皇城的拉寇尔能够精准地打击柯特城，便也能精准地打击境内的任何一位贵族。
如此不讲道理的伟力已经超出了贵族的认知范围，很多人都怕了，他们怕这神罚下一次会降临在他们的头顶。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去揣测拉寇尔的心思。
拉寇尔点了点头，这样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惜因为暗精灵的计谋不得不提早打出这一张牌，造成的影响终究是比原计划小了。
艾琳继续说道：“有许多贵族减少了与坎贝尔家的联络，转而来教堂参加礼拜。现如今坎贝尔家的影响力甚至比伊达政宗家还要低许多。若是长此以往恐怕很快就会被新的贵族替代。”
艾琳稍微停顿后继续道：“与之相反的是亚当斯的声望越来越高，附庸者也有了明显的增加。”
拉寇尔思考几秒后给出了指示：“将那日以后两个月内动摇的贵族都记录下来，如此轻易动摇的人不值得信任，缓慢地消弱他们的影响力，未来数年的时间内，在他们家族中选择新的人员替代。”
艾琳回应道：“我已经提前做好了记录。”
“暗精灵死去，剩余的徒便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该将精力集中到这些贵族的身上，坎贝尔绝对不会任由自己慢慢被取代，不久之后他应该就会采取行动，千万不能大意。”
拉寇尔望向黄铜的镂空香炉，袅袅的白烟顺着孔洞向上。
她并不喜欢这香，就像她并不喜欢亚当斯一样。
她表现得喜欢只是因为国库空虚，各地的贵族都已经实现了某种程度的自治，她已经无法像前任教皇那样征收各种赋税，她所能征收的赋税只有了了。
她表现得喜欢也仅仅是因为这香料的所有产出都是由她控制，她可以借助贵族的虚荣和铺张奢靡得到大量且稳定的金币填充国库。
教皇的称号是一个象征，教皇亲睐的香料同样是一个象征。
贵族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象征他们高贵地位的东西，至于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则无人在意。
教国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最喜欢的是保皇派的亚当斯，其实她从未表达过自己的态度。
若要让她在亚当斯与坎贝尔中做出选择，她会选择更加清醒能够看清教国的坎贝尔。
可惜坎贝尔清醒却也不够清醒。
艾琳闻言询问道：“需要我去密传伊达政宗ꞏ琉乃吗？”
拉寇尔点头应道：“让她来见我，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拉寇尔抬手揭开厚重的帘幕，瞥了一眼车外的道路又将帘幕放了下来冷声道：“下次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帮我，但更多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来做才行。如果我休息这些事情就不会有进展。”
艾琳清楚拉寇尔在说她提前交代驾车的巫女放慢速度的事情，她也很清楚拉寇尔注定会察觉，可她依旧想要这么做。
因为拉寇尔工作起来就根本不会停下，哪怕只是一会儿她也希望拉寇尔能多休息一下。
拉寇尔只平静的回应道：“我是教皇。”
简单不过的四个字，艾琳已经听过无数次，每一次她都被堵得无话可说，拉寇尔说的是再明确不过的事实，她根本无法反驳。
“可我也是中央圣女，你应该多依赖我一些的。”
“嗯。”
马车行在宽阔的宫道悠悠前行，初升的太阳将淡金色的光芒洒下。
——
心宿二之殿，现任教皇拉寇尔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露莉雅最常去的殿宇。
看着熟悉的大门，露莉雅停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拉寇尔降临在她的身上杀掉暗精灵的时候，暗精灵说了很多隐秘，不该被她所知晓的隐秘。
她有些担心拉寇尔会抹消她的记忆，她担心自己会因此忘记拉寇尔为她做的一切。
继续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不断走下去。
露莉雅搁着衣物攥住了拉寇尔亲手为她戴上的星徽，这是她和拉寇尔之间的羁绊，是代表她成为贴身巫女的信物。
她想起星坛上为民降福而浑身是血的拉寇尔，躺在床上蹙眉忍痛的拉寇尔，被捆束在十字上被蚂蝗吞噬的拉寇尔。
心脏在隐隐的抽痛。
拉寇尔那么强大，是整个教国地位最崇高的人，可露莉雅依旧对她生出了爱怜。
她不想再伤害拉寇尔了。
她担忧失去记忆后的自己会继续沿着从前错误的道路前行下去。
作者有话说：
生病加上有事情在忙，好久没有登上晋江看了，忽然发现有好多人给我的评论。实在是受宠若惊，谢谢您，谢谢每一位愿意评论的人。
连忙抽时间开始更新了。感谢在2021-07-18 20:47:38-2021-07-26 20:32: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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