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在爱德华三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他本能地向黑太子靠近，想把自己藏起来。
看到他的样子，爱德华三世脸皮抽了抽。
孙子和叔叔、堂兄弟争斗相杀都没让爱德华三世这么无语过。
埃德蒙好歹上过战场，虽然知道他打仗不行, 但爱德华三世不知道他竟然这么软弱。
他一点主见都没有, 每次都被多数人的意见裹挟着走，这样的性格, 难怪打仗不行。一个没有自己想法的统帅, 自然打不了胜仗。
黑太子推了推贴在自己身边的弟弟, 他不生约翰的气, 又不是不生埃德蒙的气。
约翰好歹立场是坚定的, 亨利四世反叛的时候他也死了, 想管都管不了，黑太子不怨他。
可埃德蒙就不一样了, 他真是从头到尾都不作为。他要是站定反叛的立场不动摇黑太子还好受一点, 大不了打他几顿出气。问题是埃德蒙好像什么也没干，出头的都不是他，但他好像又什么都干了，每次威逼理查二世都有他的身影, 这让黑太子心情很是复杂。
反正现在不太想庇护他。
感受到兄长对自己的推搡，埃德蒙知道自己理亏，没挣扎，顺着黑太子的力道往旁边挪动。
爱德华三世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因为埃德蒙不敢反抗，更生气了。
刚把人骂了一顿, 他也懒得再骂, 索性转开头, 就当看不见，免得心烦。ԧľsყ
【亨利四世当上了英格兰国王，开了旁支篡位、并且成功的先河，为后来人树立了“榜样”。】
【篡位夺得的王位并不安稳，亨利四世很清楚自己其实不是最合法的继承人。理查二世先不说，他是前国王，更合法。况且在理查二世之后还有他为自己指定的继承人。】
【大家还记得早逝的莱昂内尔留下过一个女儿菲利帕吧。菲利帕嫁给了三代马奇伯爵莫蒂默，两人的儿子——四代马奇伯爵被无嗣的理查二世指定为继承人。亨利四世谋反之前，理查二世匆匆出征爱尔兰就是因为四代马奇伯爵被爱尔兰叛军杀了。不过四代马奇伯爵死后，理查二世重新指定他的儿子作为王位继承人。】
一直置身事外的莱昂内尔没想到自己的戏份在这里。
爱德华三世屈指敲击桌面，随后摇头道：“莫蒂默的继承权也不够强，不能压下所有异议。”
黑太子兄弟对视一眼，附和道：“父亲说的对。”
爱德华三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不是因为罗杰·莫蒂默的事。”
罗杰·莫蒂默就是被爱德华三世砍头的一代马奇伯爵，他母亲的情夫。
人都死了，爱德华三世不至于将仇恨一直记在心里，否则不会重新将爵位还给莫蒂默家族。
“是因为莫蒂默不够强，菲利帕还有很多堂兄弟。”莱昂内尔替父亲把话说完。
爱德华三世点点头：“没错。”
其实英格兰没有特别强调女性不能继承王位，不过具体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按照继承法的规定，先长后幼，莫蒂默确实在第一顺位，但前提是在法理上跟他竞争的人势力不大。
老实说，即使理查二世和莫蒂默都没死，王位顺利交接，爱德华三世觉得莫蒂默的王位也坐不稳，说不定王位争夺还要更惨烈。
约翰、埃德蒙可能没意见，他们的儿子呢？亨利四世连正统的继承人都敢推翻，会看一个外姓国王稳坐王位吗？
不过亨利四世也不完全合法，本来如果等理查二世死后，他再对王位继承提出异议估计贵族们也会支持他而不是莫蒂默，坏就坏在他篡位了，一下子就让自己的处境尴尬起来。
爱德华三世已经能想到亨利四世即位后英格兰会有多混乱了。
查理五世听着对面的讨论，心想，英格兰严格遵照萨克利继承法就没那么多事了。要是他们自己也执行萨克利继承法，也没脸来法国讨要王位。
【亨利四世知道自己登基后的处境，他的合法性存在质疑，一定会面临叛乱。为了证明自己继位的合法性，亨利四世还编造了一个谎言，他声称自己的继承权不是来自父亲，而是来自母亲。】
【亨利四世的母亲——布兰奇的血统可以追溯到亨利三世身上。布兰奇的先祖是亨利三世的幼子。亨利四世以此为依据，声称自己布兰奇的先祖其实才是亨利三世的长子，只是因为他是驼背，不得亨利三世喜欢，才不得不将王位让给“弟弟”爱德华一世。】
所有在场的英格兰人：？？？
“哧~”一声轻笑响起，爱德华三世父子和英格兰大臣们齐齐转头盯着对面的法国人，想找出是谁在笑，但对面的法国人都一本正经，哪怕在心里嘲笑得再大声，表面也看不出来。
找不到人的英格兰众人只好将目光收回。
【且不说这个谎话有没有人信。如果这个瞎编的谎话逻辑成立的话，就相当于否定了从爱德华一世开始的所有国王的王位合法性。几位爱德华国王要是知道后代这么编排自己，恐怕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爱德华三世就气得脑仁疼。
他的儿子们，还有孙子们，真是每时每刻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黑太子见爱德华三世面色通红，怕他气出给好歹，小声建议道：“父亲，要是您无从发泄心中的愤怒，就打约翰一顿吧。”
约翰：？兄长果然有记恨理查二世被推翻的事吧？
爱德华三世深呼吸几次后将愤怒压下。
他对长子的提议很心动，但不会现在就打儿子。要打也是以后，在比武场上，名正言顺地打。
他还要看看他们的后代还能干什么更离谱的事，每一笔都要记下来，到时候多打几顿。
【亨利四世编造的谎言对他没有太多帮助，从他即位起，一直到他死亡，他一直都要面对谋反的问题。】
【1400年，被囚禁的理查二世死了，是被饿死的。从理查二世退位开始，就有人试图营救他。亨利四世知道只要理查二世活着，就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反对自己。他想将人杀了，但又不想让理查二世留下外伤，让人有揣测的余地，所以用饿死的方式杀了理查二世。然后将合法的继承人，年幼的莫蒂默囚禁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真正听到时，黑太子的心情并不平静。他握紧拳头，克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努力压制住愤怒。
约翰后退几步，怕兄长突然给自己两拳。
黑太子没那么冲动，他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松开了拳头。
【但这些处置并不能阻挡想谋反的人。反对亨利四世的人中有三个人最强大也最执着，他们互相联合，几乎贯穿亨利四世整个统治时期。】
【一个是欧文·格伦道尔，威尔士人，曾经是理查二世的臣子。但他反叛不是对理查二世有多忠诚，理查二世退位后他就向亨利四世投诚了。他反叛是因为他和亨利四世的另一个大臣发生了冲突，亨利四世站在他的对手那边。威尔士人本来就受歧视，格伦道尔觉得亨利四世处事不公正，索性就逃回老家，自封威尔士亲王，带着不满英格兰统治的威尔士人举起了反旗。】
【第二个是四代马奇伯爵的弟弟。他也不是因为对理查二世忠诚，而是格伦道尔反叛后，亨利四世派他领军平叛，结果他不敌叛军被俘。鉴于他有王室血统，兄长又曾经是王位继承人，身份很敏感，亨利四世不愿意出赎金将他赎回。被亨利四世放弃后，他极为不满，投向了格伦道尔，跟格伦道尔一起反对亨利四世。】
【第三个则是亨利四世曾经的盟友，珀西家族的哈利·霍茨波（英格兰名字是亨利·珀西，霍茨波是苏格兰叫法）。珀西家族因为支持亨利四世讨说法，在亨利四世登基后很得优待。霍茨波和亨利四世的摩擦是因为钱。】
【亨利四世的财政状况不好，他被议会推上王位，也深知理查二世是怎么因为钱得罪议会的，所以他在位期间对议会妥协力度加大，不敢也不能从议会手中掏钱，这就导致他的岁入比理查二世还少，在治理王国方面，这些岁入捉襟见肘。】
【因为没钱，亨利四世拖欠霍茨波镇守北境的军费，又将霍茨波俘虏的苏格兰入侵军队带回伦敦，吞掉了苏格兰本该交给霍茨波的俘虏赎金。霍茨波一怒之下，和同样有反心的叔叔联系上格伦道尔，一起谋反。】
爱德华三世叹息着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篡位者总是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谋反的人更容易找到借口。
【亨利四世一直在跟这三个人斗争，1403年，在什鲁斯伯里战役中，王军和霍茨波的叛军相遇。霍茨波和他的叔叔先后被杀，首先退场。】
【1405年，弟弟和儿子死亡的老珀西伯爵再起争端，1408年兵败被杀。】
【1409年，王太子亨利率兵进军威尔士，在英格兰军队的围困中，四代马奇伯爵的弟弟在困顿中病逝，第二个退场。】
【最后在1412年，颓势尽显的格伦道尔神秘消失在威尔士的群山之中，再也没有出现。】
【亨利四世终于打败了所有的谋反对手，但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1413年3月20日，亨利四世病逝，走完了他叛乱频繁、被议会辖制的统治生涯。】
【据说在临死前，亨利四世一直念叨一句话：“上帝知道我为什么戴上王冠。”】（注1）
【不知道他最后是在后悔自己篡位，还是临死都在强调自己王位的合法性。】
【亨利四世死了，他的儿子即位，也就是亨利五世。时间会抹平一切，从父亲手中接过王冠的亨利五世是英格兰合法的统治者，而他即将成为金雀花王朝最伟大的统治者。在他的统治下，安茹帝国的版图将前所未有地扩大，并且一度超过曾经最鼎盛的时期。】
【作者有话说】
1、上帝知道我为什么戴上王冠。——出自《红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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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利的埃德蒙的二儿子娶了莱昂内尔的曾孙女：
莱昂内尔 ——菲利帕——四代马奇伯爵莫蒂默——安妮·莫蒂默
兰利的埃德蒙——二子剑桥伯爵（妻子：安妮·莫蒂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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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四母亲的血统依据：
亨利三世——爱德华一世——爱德华二世——爱德华三世——冈特的约翰——亨利四世
亨利三世——一代兰斯特伯爵——三代兰开斯特伯爵（和二代是兄弟）——四代兰开斯特伯爵（后升为公爵）——布兰奇（冈特的约翰之妻）
亨利四世的谎话逻辑成立的话，包括他的父亲在内，往前数的国王继承权都是不合法的，因为“长支”没有绝嗣，真正的继承人应该是兰开斯特伯爵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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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代马奇伯爵：罗杰·莫蒂默，问题是他的弟弟也叫埃德蒙·莫蒂默，为了不绕，就用四代马奇伯爵的弟弟指代
第五代马奇伯爵：埃德蒙·莫蒂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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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雀花王朝也叫安茹帝国，来源于王朝开创者亨利二世曾经是法国的安茹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