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时, 春野惠又被请了番家长。
而因为有班导的事先吩咐“无论如何,麻烦请你父亲以外的家长过来谈谈吧,春野同学”,大概是在去年被来帮他就打架一事会谈的甚尔给气够呛, 但又碍于其的气场而不敢置喙, 所以这次便着重强调换个家长到学校。
老师的拈轻怕重他也能理解, 毕竟论谁都受不了——两方打架,而被告状且毫发无伤一方的父亲, 在走进办公室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打赢没”。以咒术师的身体素质去对战同龄阶段的普通人,他如果输了的话那绝对会在当场被笑话死。不止老师无法理解春野甚尔的教育理念与所作所为, 连被那种家伙从小带到大的惠偶尔都会觉得离谱, 甚至还会认为自己能相安无事地长大都是个奇迹。
不过班导通知的那天恰到是咒术高专的京都姐妹交流会, 身为医师的樱自然会就位以备不时之患,惠不想妨碍到妈妈的工作, 于是他只好折中地选择了暂时居住在自己家的大舅舅——宇智波鼬, 暂代出席。
从暗部中下岗的鼬早早地迈入退休生活,本人倒是表态想回到宇智波族负责的警务部帮忙,就像他的好朋友宇智波止水那样。不过申请书被宇智波富岳给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扬言让这个在此前十几年都无休的打工人劳模先去放个假再说,然后便将其一脚踢出了宇智波族址的大门。
正帮惠给考试试卷签字的鼬,指正道:“小惠,舅舅不是被富岳外公撵出来的,而是被你妈妈邀请来做客的。”
惠:……结果还不都是来现代了。
但他表面点头, 装作出已知晓并会改正认知的模样:“所以请家长的事?”
额头被轻碰两下, 只见鼬抿唇在笑:“我会去的。”
!
惠在自己的意识脑海中, 假想出握拳万岁的喝彩动作。
接来已经签好其姓名的试卷,穿着宽松居家服的男孩在道谢过后, 欲要起身离开。
被喊住:“小惠。”
“嗯?”
鼬摇头表示并非什么要紧的事,随后缓声说道:“很棒的成绩,我想……大家都会以你为骄傲的。”
“……!”
脸上兀的一热,惠赶忙移开视线再低头用发梢以作遮挡。
“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到的。”
“仅此而已。”
-
应该还是和真正的校霸有区别的。
但前来校门口接引鼬的惠,还是被几个读不懂空气又没有眼力见的家伙给雷到了。
在一众“辛苦了春野哥”的喊声中,将干净的制服穿得笔直的惠有些绷不住维持在脸上的平静表情,他看向依旧笑眯眯的样子、且并没有过多询问情况的鼬。
犹豫了下该如何解释:“这些人都是国中部的学生,现在正好是大课间……”
他扭头喊道:“喂,你们怎么会在国小部?!”
“是,春野哥!我们只是来散散心的,这次绝对没有收过任何人的保护费!已谨遵春野哥您的教诲了!”
“……以后少来这边。”
“是!我们这就离开!”
等那群穿着高年级制服的人你推我搡地跑走,惠这才鼓起勇气重新与鼬对视,不过没等到他开口,后者已然半搂住了他的肩头。
短促的轻笑声从头顶的斜侧方传来:“小惠和当年在忍校中的小樱,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我妈?”
“还记得那时候的小樱也是理论课和体术课都遥遥领先于同学们的,因此在学校里也非常受大家尊敬的。”
惠:……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将揍人大成功理解成体术课优胜真的可以吗?还有把不良少年的头目说做是受人尊敬,应该说是舅舅你的语言技巧太高超了才对吧。
忍界和现代之间确实存在认知偏差。
可是……
“……”
算了,他选择放弃思考。
被找家长的原因无非是与打架斗殴相关的事情,或者是教导主任所认为的——传统好学生就该与无可救药的混混们形同陌路,而不是像春野惠这般,小小年纪却屡教不改、知错犯错,甚至反其道而行之地混成了周遭不良少年群体的小老大。
惠起初也解释的,说老师您也知道我家父母的档案,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生意人,不论其中的哪一个都是跟极道组织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被称作极道少主那都是谣传,是那些人误会了这件事然后主动上门喊他大哥的,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清楚。
他可从来都是好学生。好学生说完这些话,默默拧头去看挂在办公室窗外的成绩榜单。
有理有据的,让本想抓他就范的教导主任噤声。
教导主任头疼地挥挥手给他放行,但没成想惠前脚拉开办公室的门,后脚就迎面撞上了下一波被带来训话的一伙人,再然后……“春野哥,上午好!”、“您的格斗术都是在哪家道馆学的,我也想去试学!”。
假发险些被震掉的教导主任,沉声道:“春野同学,下周让你的家长来一趟学校。”
被蠢到家的惠:“……是。”
顺着螺旋上升的楼梯扶手而朝向上面的楼层迈步,惠走在前面为鼬带路,三言两语说完为何需要自己的家长来学校,同时不忘给鼬打上一记预防针。
“总之,不算是什么好的事情。”
靠谱的成年人如是说:“放心,交给舅舅吧。”
惠想了想偶尔在上课时,会在教室外的树干上看到附着有写轮眼的漆黑乌鸦,在和他对视后还会拍拍翅膀提醒他要认真听课。
既然有观察过学校,那应该是能放心的……吧。
反正再糟也比不过甚尔的,已经被老爸练出大心脏的惠决定破罐子破摔,不对,是完全信任。
“打扰了,我是春野。”
他敲响再推开面前半掩着的正门。
“田村老师,这是我的舅舅,姓宇智波。”
“您好,春野同学的家长。我是学校里负责五、六年级学秩序问题的田村,是这样……”
扑——
倏然间有什么动静出现在耳边,虽微妙又很弱,但仍然被敏锐的惠给发现了,他隐晦地瞥了眼已沉入于抒发自我教学理念的教导主任,在注意对方已然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后,这才微微转动脖子看向声音出现的位置。
是一只正垂首拨动胸前绒毛的乌鸦,撑开的两翼正扫过它周围的枝叶,从而发出了飒飒的响声。有所察觉的乌鸦扑棱棱地仰起头,直勾勾将一对血色的双瞳与站立在办公室中惠的视线对上。
“!”
-
喧闹的雨声如被调高音量的电视节目,趁惠不备便轰然炸开,而惨遭波及的还有他身上的制服。
雨?搞什么鬼?!
顾不得分析自己现在的所在是何处,被磅礴雨水浇了满头浑身的男孩匆匆跑进附有能避雨的棚子的间道中,湿漉漉的惠只身挤在错落有致的几座屋台之间,挥手一把抹落挂在眼前睫毛上的水痕,他在水雾朦胧的陌生环境下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景象。
等等——
这似乎也不完全能算得上是陌生的环境。
惠愕然地凝视着狭隘的间道外,所正对着的火影府邸与更之上的一排的火影岩像,一、二、三、四、五……只有五个火影的木叶隐村吗?落在最后的那个明显就是他妈妈的师父——纲手奶奶,就算与其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样貌是不会记错的,何况个位数的数数惠也绝不可能出错。
他再次透过头顶上方还在淅淅沥沥滚落雨水的棚子侧沿,打量着其他的地方。
圆柱或塔式建筑犬牙交错,屋顶处也是如记忆般的那样林立着储水箱,以及当下并无衣物搭晒的晾衣架,袭来的降水则是属于木叶四季的風物詩。
“玉犬。”
靠了熟于心的手影姿势将两只擅长感知与探索的式神召唤出来,在听到玉犬的叫声时,瞬间心中就踏实不少的惠深感庆幸。还好,可以使用生得术式,这点也和原本的忍界一样。
蹲下身问道:“有诅咒的气息吗?”
玉犬摇头又摇尾巴。
那难道这里会是真的忍界?
还不容他继续深作思索,扭成一股的眉头便先因一道呼喊而展开了。
“喂,你小子怎么淋成这样了?喂,就是在喊你啊!”
是比他所熟悉的声音相比要更清脆与稚嫩的声线,但冥冥之中又有着什么潜意识再告诉他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惠忐忑地自我否定“不会吧”,却没想到抬眼间,从二楼高的住房窗户中就已经扔下了一把雨伞。
而梳着齐耳妹妹头粉发的女孩,正扒在窗沿上与他打招呼,语气似凶似笑:“你啊,怎么这么大的雨天都要跑到外面的街上,要是离家太远没地方躲雨的话,先来我家吧!”
女孩笑着做出撑伞的动作:“举伞上来吧,门口在那边。”
他知道。
惠呆呆地打开手中的雨伞再举起,连从睫毛尖与发梢跌落到眼睛上的雨点都没注意到,只是傻傻地盯着那个女孩出神……是妈妈吗?
小时候的妈妈。
而且似乎是看不到诅咒的妈妈。
收起蹲坐在脚边的玉犬们,缓步走出方才躲雨的间道口,惠重新审视四处的环境。
难怪他会觉得这么眼熟,没想到竟然会是十几年前的他家?
这里真的是过去吗?
他是怎么突然从教导主任的面前蹦过来的,而且,身上的衣服和能力也都没有变,那他应该还是春野惠。
……被小时候的妈妈看到不要紧吗?
呃——
“哎呀,你在发什么呆,快进来!”
没等惠纠结太多,就已经被赶来迎接他的女生给用力拽进家门了。
这熟悉的力道,是妈妈没错。
春野樱抓起提前放在玄关处的毛巾给惠擦起脸,然后问道:“都没有见过你,你家在附近吗?对了,我叫春野樱。”
……他知道。
惠暗自吸了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立刻低下头闪避开其探究的目光,不敢让春野樱过多地看到自己的样子,脑中在快速地思索该怎么办是好。
“欸,你别躲。乖乖地让我擦完!”
被瞬间摆正脑袋,惠无可奈何地被迫直视上眼前与自己捱得极近的那双绿眸,果然听到其惊呼:“你的眼睛和我的好像。”
但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任何形式的反抗都是无用功,深知这点且退无可退的惠只好作罢,他顺从地站在玄关的下方,任其用毛巾吸走他头发与脸上的雨水和一句一句的追问。
“你还没说自己的名字。”
“……惠。”
“看起来是和我差不多大,小惠你没有上忍校吗?”
“我没有查克拉,所以……”
“这样。抱歉啊,不知道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不,没有,我……呃,我对你的事也很好奇,那个,英雄之女。”
放下已变得有些潮湿的毛巾,春野樱灿然一笑:“原来你知道我啊,不过这个称呼只是受我父母的影响而出现的,实际上我和村子里的大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你喊我小樱就好了。”
他哪敢。
“进来吧,湿掉的鞋子和袜子都仍在玄关就好了,话说你穿的衣服也蛮特别的。对了,感觉小惠你需要洗个澡,我这就去给你烧水。”
春野樱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跑进了紧挨着和室的浴室。
然后又从中探出脑袋,扬着笑脸道:“我的朋友们会在雨停了以后来找我玩,到时候小惠你如果不着急回家的话,也可以和我们一起。”
惠轻轻地点头。
而心里则慌得要死:……该不会是鸣人舅舅和佐助舅舅吧,这三个人聚在一块和他谈话的话,那可就真的糟糕透了。
他觉得自己面对这三位长辈的年幼时期,也仍然做不到滴水不漏,不管是善于创造意外的漩涡鸣人,还是洞察力拉满的宇智波佐助或春野樱,没有哪个是善茬,没准他会在哪句话中就不小心说漏了嘴,万一顺口喊出对某个人的敬称可就难办了。
怎么办是好……
他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室内的摆设中。
和十几年后他在假期会回来居住的样子其实差不多,不过这似乎是还在忍校上课的春野樱,还未组建忍者小队的她因此没有拍下第七班成立时的那张照片,而更之后的一系列与他们的合影便同样不会存在,摆放相框的地方反倒有点让惠感觉空落落的。
室外的大雨仍在继续,衬得屋中无比昏暗。
唯一的亮色兀的出现在惠的身前,而这时的惠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对方的身量是不相上下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各自站立的前提下与春野樱平视。
真是特别的体验。
也不知道这场似梦似幻的经历,还会持续多久才结束。
被推进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
“小惠的家在哪里啊?”
撑住下巴,趴在榻榻米上的春野樱问道。
……这个妈妈是不是有点太没有安全意识了?随意地邀请人上门,又随意地让人使用浴室和进入和室里休息。
已经换上对方闲服的惠苦恼地想着,嘴上也做出回答:“大概是在西侧的位置吧。”反正说来客房阔绰的宇智波族址,也算是他在这边时常光顾的次要的家没错。
“大概?”
“……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好。”
“欸,那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一会儿我和朋友们送你回去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春野惠!现在就叫!
“只是往返这里和家,我自己也可以的。”
“这样啊,”春野樱扑哧一笑道,“和小惠说话真有意思。”
“嗯?”
“感觉你好像很了解我。”
“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的吧?”在春野樱所不知道的地方,惠的心跳声骤然加速。
“对啊,正是因为是初遇,反而更加觉得这点有意思了,仿佛是在告诉我会和小惠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就不担心我是另有所图的坏人吗?”
闻言后,春野樱一愣,随即快速地坐了起来,将上半身向前探,拍了拍惠的肩膀,她说:“放心好了,我能感受到的,小惠你没有恶意。”
“——可不要小看我的直觉哦。”
“……”
可是妈妈,你上一个捡回家的野猫就是他老爸啊……
惠心累地叹气。
-
雨渐停。
被倾盆大雨冲刷过的木叶隐村显得是那么的光鲜亮丽,到处可见的林叶是油绿的,而在放晴的天际,还有若隐若现的彩虹拱桥。
“樱酱,我和佐助来了!”
“是我的朋友们,小惠你先等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漩涡鸣人那响亮的呼喊在下方突然响起,又眼见春野樱已从榻榻米上站起来小跑到门口。
不想面对额外的两位小舅舅,然后再度撒谎以及各种找补,慌不择路的惠只好迅速地扭身翻出就近的窗户,他小心地躲在房檐上,不敢动。
同时竖起耳朵,在注意屋内的动静。
“咦,小惠呢?”
“小惠是谁?”
“刚才下雨时带回家的新朋友。”
“陌生人的话还是多加防范些吧,樱。”
“是佐助你太谨慎啦。”
扑——
在屋中吵吵闹闹的对话声中,惠的肩膀蓦然一沉。
他看过去,是来到这里前与自己所对视过的那只乌鸦,以及那双花色跟宇智波鼬完全相同的万花筒写轮眼。
乌鸦歪了歪头:“怎么样?”
“……我那个时代的大舅舅吗?”
“是我,这只是被万花筒写轮眼所创造出来的月读世界。所以放心吧,不会对过去造成什么影响的。”
接着说道:“该醒了,小惠。”
惠随即感到云雾向他的身后撤退,夺目的光点在尽头处闪烁,随即出现的是教导主任与鼬的对话声,又渐渐在耳边变得清晰与明朗。
他眨了眨眼,只见到玻璃窗外正振翅而飞的黑羽乌鸦,盎然的树木与明媚的太阳。
身上穿得不再是春野樱的衣服,而是他原本的校园制服,且没有被雨水浸湿,仍然干燥和平整。
“我明白您的意思,老师,我在回去以后会转告小惠的父母的。”
“啊,您太善解人意了,宇智波先生。”
“哪里。”鼬拍了拍惠的肩膀,含笑说道,“辛苦您对小惠的上心,那我就先让这孩子带我离开了。”
“当然当然。春野同学,带你舅舅走吧,路上小心。”
还处在懵懂状态的惠再回过神时,就发现他与鼬已经来到了校门口碰面时的地方,而身着纯色帽衫与运动裤的鼬也并没有开口做出解释。
他还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
鼬说:“只是一个属于小惠的、非常有意思的冒险。”
“……”惠对此并不否认,于是点头道,“是的,非常有意思。”
“那小惠以后如果再被找家长,也同样可以来拜托我。”
“这种事还是不要了吧。”
“没关系,就当是提前做下的约定。”
“……不遵守约定的家伙可是会被束缚反噬的。”
“当然,我们拉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