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游手好闲,虚度时光,那么就让我立即完蛋!”

  “如果你真的能够谄媚我,讹骗我,使我自得其乐,如果你能够用享乐主义将我哄骗——”

  “那就算我的末日来临,我愿意与你赌这个输赢!”

  “如果我在某个瞬间说:[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下吧]。到那时,你可以将我铐住,到那时,我甘愿万事全休。”

  “到那时,丧钟尽管响吧!到那时,你再无需伺候!”

  “契约解除,时钟停止,指针下垂,我心甘情愿,走向毁灭,让我的时辰就此完结!”

  借着周六的休息日,众人于舞台排练戏剧节目。

  靠着不远处的柱子,布鲁斯双手抱胸,沉默地听着舞台上浮士德念出的台词,表情淡淡,不知作何感想。

  末了,他的视线缓缓挪动,落到了那边和其余同学说笑着的赛琳娜身上。

  在学校内售卖星星糖的经销商,法尔科内的帮手,改良版配方的知晓者。

  本次任务的对象。

  敏锐地察觉到了投来的视线,赛琳娜侧头回望了过来,意味不明又调戏地抛了个飞吻。

  布鲁斯不为所动。

  本来要防着那个未来超人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同时去提防身边的女性角色。

  想到了今早听见的那什么[她偷看我洗澡啊!]的控诉,他甚至沉着脸,不免咬牙咂舌。

  目标对象结束了闲聊,与其他人挥着手迈步离开,隐入昏暗的角落,几步消失不见。

  布鲁斯又多停留一会儿,随即起身,跟着离开。

  黑夜已至,城市被朦胧的灰烟笼罩。

  一条难以被警方监管和插手的街道,四处尽是从事灰黑色产业的店铺。

  从某家酒吧走出,乔装打扮过的布鲁斯压了压帽檐,为不引人注意,脚步平常随意地朝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

  最近几夜都在这片区域调查游走,已然对附近的建筑和日常轻车熟路。

  法尔科内帮派近期遭受新兴起势力的打击和吞并,传言似乎被两个雇佣兵不断针对,生意也被截胡和抢夺,已经走上了几近被摧毁的衰势。

  而原本的黒帮势力陷入混乱之际,由企鹅人经营的[冰山俱乐部]迅速崛起,不断壮大。

  未来的企鹅人奥斯瓦尔德,几天前还是备受欺辱的小员工,今天后就摇身一变,提前好几年地开始在事业上突飞猛进。

  隐隐能够猜出背后是谁在搞鬼插手,布鲁斯啧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的速度,尤其还是她拿来完成任务的具体对策。

  蝙蝠侠严选不是这么用的吧。

  [暗中插手并逐渐掌控黒帮,她终将成为蝙蝠侠最大的敌人。]

  [青梅竹马的情谊,追寻正义和真理的决心,两者不断拉扯...]

  比起蝙蝠侠严选,反倒是dc越来越烦人了。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向前走,视野范围内,只有自己才能瞧见的设定文字框反倒越来越多,扎着堆地弹出来。

  [当又一次的调查结果逐渐浮出水面,得知企鹅人背后牵连的正主究竟是谁的那一刻,蝙蝠侠的内心又会是作何感想?]

  没什么太多感想。

  他太了解青梅竹马那个不受控制的脑回路了,由于对她的阴暗垃圾面无比熟悉,早有预料。

  又该到了发放高数券的日子。

  以及猫头鹰法庭这个组织不适合长久地待下去,他准备重新组建队伍的计划依旧照常实施。

  公园的长椅映入眼帘,不经意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脑袋隐隐有些头晕,又眯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甩开眼前的重影。

  那边的任务已然完成,他这边也有了可以收尾的进展。

  只是改良后的东西确实无孔不入,即便无比谨慎地做好了准备和提防,还是免不得中招,受了些影响。

  不断弹出的对话框还在喋喋不休,像是脱轨了那样,反复地弹出那些他们有关蝙蝠侠的设定,试图用铺天盖地的话语影响他,将其拽进混杂的既定设定中去。

  [父母双亡打败了布鲁斯·韦恩,但是并没有打败蝙蝠侠。]

  [这是恐怖的征程,是闭塞又尽显空虚的世界。失败就像阴影一样,蚕食了他的光辉和多彩。]

  [但每一次的失败和迷途,都使他向真理更靠近了一步,因为他没有放弃追求。]

  [前进的东西总是要胜利的,不过它是以无数悲剧为代价的。]

  [好,抓紧它,添上新的力量,去干大事,只觉得胸怀坦荡。]

  布鲁斯咬着牙从繁杂拥挤的设定框缝隙中走过,本就头疼,现在愈显烦躁。

  它们与幻觉混在在一起,快要分不清楚是他的构想,亦或是dc真的开始在和他交流。

  它们笃定:[即便你现在能够接纳她的阴暗面,但长久以后,你定会觉着疲惫迟疑,随着形式的愈发严峻而走上与其分道扬镳的道路。]

  [没有爱也没有人性,道德和法律都无法容忍,显得可惜可怜又可悲。]

  [即便你未能瞧见绷断开的珍珠项链,它们也会以其余的形式出现。就像射向亲人的子弹,就像一颗颗被砍下的亚马逊战士头颅——]

  被扯碎的珍珠项链在地上散落,变成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环绕在了他的身边。

  朝前看,朝正中央瞧,持枪而立的青梅竹马侧头瞧他,面容模糊,瞧不清楚,身后矗立着大理石圆柱与振翅的猫头鹰雕像。

  “她不会。”

  扶着长椅的扶手,布鲁斯扭身坐下。

  他抬头,挑衅地勾起嘴角,并不会相信dc的鬼话:“反倒是你们,傲慢的dc,准备好失业吧。”

  操纵他的人生十余年,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漫画设定的世界里就一定要是非黑即白的吗?

  傻逼。

  去干大事,只觉得胸怀坦荡。

  就庆幸他更加和善吧,至少不会像阿德琳说什么[把你们切碎成猪饲料]那种话,只是定下一个失业的结果。

  如果不是触碰不到,真想以故意谋杀、策划恐怖事件的罪名,把这群人送进黑门。

  他们各有各的阴恻恻。

  两边都不讨好,幻觉和对话框愤然卡顿,在下一秒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前终于安静宽敞下来了。

  舒了口气,布鲁斯向后一靠,闭眼缓神。

  才放空大脑休息了一小会儿,手机就开始嗡嗡地振动了起来。

  也不知道今晚是个什么日子,有好几条分别来自不同人的消息,接连前后地发了过来。

  垂下头,挨个划过。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少爷,外出晚归不是什么好习惯,但介于您甚少有想要出门约会的主意,今晚我就当没看见。注意安全。

  你在说什么?

  阿尔弗雷德:对了,阿德琳小姐似乎在和一些奇怪的朋友们玩,我有些担心,准备出门去看看情况。

  阿尔弗雷德:虽然不知道您用不用得上,但我给您留了门。

  嗯?你今晚不准备回去了吗?

  嗯?他外出晚归就当没看见,怎么那边外出晚归,阿尔弗雷德就当即行动,甚至还知道她在和谁一起?

  嗯?这句话怎么看着有些奇怪,是他的错觉吗。

  总感觉里面好像隐晦地夹藏着许多微妙的信息,布鲁斯有些疑惑。

  新的消息顺势弹出,压过了阿尔弗雷德的。

  阿德琳:我要让全哥谭的人都知道,今晚的烟花被我包了[墨镜叼烟]

  度假中的爸妈:布鲁斯,听说你最近夜不归宿地去约会了?很久没有看你对谁这么上心了,我们准备回去看看。

  度假中的爸妈:正好我们也想你和阿德琳了,给你们带了不少礼物和特产。放心吧,我们悄悄地回去。

  所以,[少爷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的传言,究竟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

  布鲁斯面无表情,总感觉似乎有人在背后编排自己。

  头顶的天空突然一阵烟花升空的鸣响,随即,绚烂的烟花在上方炸开。

  在聊天框里敲了几个字,又反手删除。

  转而将镜头对准烟花,拍下。

  布鲁斯的表情柔和了些许,想了想,顺手把照片发给了回去。

  布鲁斯好像给我发了什么消息,但是我现在没有低头查看的机会。

  咽了咽口水,我冷汗直流,好像看见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

  这个迈步朝我径直走来、在我面前停步、挂着和善笑容的男人,好像有,有一点点眼熟啊。

  这不是阿尔弗雷德吗,几晚不见,又...啊不是,今早还在韦恩集团见到了来着。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我倒是想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但是我不敢。

  闺蜜聚会,闺蜜,闺...

  丧钟呢!跑得怎么比谁都快!

  换个角度,奥斯瓦尔德他也可以算是我的闺蜜啊,这不算说谎,对吧。

  只是说聚会的地点在黒帮聚集的俱乐部而已...

  我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找到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笑死,找不到。

  我僵硬地扭过头,试图将寻求帮助的讯号发送给我的好利爪奥斯瓦尔德。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奥斯瓦尔德当场审时度势、分析现在的氛围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聪明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沉稳地点了点头,站出列,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然后就看见他摸兜,向阿尔弗雷德递了一张vip房卡。

  扭头向我竖起了个大拇指,随即毫不犹豫地缓步离开,去办业务了。

  等等,你们看起来好像之前已经见过面,甚至还很熟的样子。

  我怎么不知道?

  快回来啊奥斯瓦尔德,你的眼力见这次用错了啊——

  “阿德琳小姐。”

  “我在!”

  情不自禁地站直,忐忑地对上他的视线。

  在周围还有其余顾客的情况下,阿尔弗雷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无礼、或者是距离过分亲密、小于标准社交的地方。

  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又一张房卡,拿着它,意味不明地在我眼前晃了晃。

  阿尔弗雷德的语气没留任何商量余地,淡淡地发出了命令:“走吧。”

  ...

  阿尔弗雷德的步伐很快。

  他在前面快步走着,也不说话。

  这个气氛显得不对劲,让人不免愈发感到忐忑。

  也不知道具体的房间号,尽管衣裙并不方便,我还是努力迈开腿,踉踉跄跄地跟着,生怕自己跟丢。

  虽说确信他倒也不会真不管不问、任由我跟丢,但总感觉要是我又中途出了什么岔子,阿尔弗雷德的心情肯定还会更糟糕一点。

  毕竟他现在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气场就挺糟糕的。

  他应该确实有克制自己别走得太快,但体型的差距和优势摆在那里,他迈出的一步要抵我的两三步,迈步的频率也要快出我好多。

  我必须得快步到快要小跑,才能勉强不被他甩开得太多。

  由客人往来众多,到环境更为雅致清净。

  虽说走廊里还零星站着些闲聊和调情的人在,但总要比刚刚要好出一些,不至于让我一直拘谨小心地抻着裙子的布料,连脚都不敢迈得太开。

  “阿尔弗,阿尔弗,拜托,你再慢一点。”

  我呼呼喘着气,真的要跟不上了,只好主动开口,在他身后喊他。

  见阿尔弗雷德终于步伐放缓,停在原地扭头看我。

  我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软着声求他,想让他多注意一下:“裙子一点都不方便,你别走得那么快嘛。”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火走了过来。

  有效果,我眼前一亮,卸了力气,往他怀里倒,蹭着阿尔弗雷德胸口服软,等着他抱我走。

  但是阿尔弗雷德没有。

  他的视线从上到下,从胸口再到裙摆一一扫过,面色难得这么糟糕:“我刚说完是不是太过于纵容您了,才没多久,您紧跟着就给我穿成这样出门?”

  在给俱乐部装修之前,奥斯瓦尔德有特意问过我喜欢什么风格,我说我超喜欢古罗马风情的——

  所以他就特意把俱乐部装修成了那种风格,甚至还在环境和视角都最好的地方,给我砌了一个可以趴着休息的祭台。

  今晚俱乐部就有主题宴会,比如说那什么,酒神节主题宴会。

  酒神节,一款罗马银趴。

  所以我今晚穿的是古罗马风情的那种裙子。

  布料柔软顺垂,褶皱丰富,腰间用葡萄叶形状的金腰封系着。

  一般来说,像这种复古款的衣裙,都比较喜欢在全身上下搞些小设计。

  比如说表面上瞧着严整的裙摆,实际上为了方便行动,它从腰胯那儿就分了好几片,每每跨步动作稍大一点,一整条腿就在布料中若隐若现。

  不过比起这个含蓄、内含情趣的设计,我更喜欢上半身着重点睛的部分。

  要问为什么,因为是大深V。

  要问为什么,那可是超大深V啊!

  宽宽松松的料子可以把重要又漂亮的部位露出一大半,还是露背款,超古典,超修身型,超级能展示优势。

  不可能会有阿尔弗雷德不动心。

  我其实只是想着趁机换上多听听意见,看看能不能再改良得更好吃一点,然后今晚回去给阿尔弗雷德享受的。

  毕竟他今天上午真的给了我一个好大的震撼,我要给他吃更好的!

  不过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场景,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有点...

  我撇嘴,搂住他的腰,往风衣底下钻,率先告状:“那你还故意让我在后面跟着,还走这么快,不就都被别人瞧见了吗。”

  哦,我知道了。

  我的好闺蜜dp说过,男人或多或少都有点ntr心理,虽然肯定会吃醋,但是也会隐隐暗爽,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

  原来你还喜欢这种吗,那要我再露一露吗?

  他生气了。

  身下猛地腾空,阿尔弗雷德将我原地抱起,沉着脸,大步朝房卡上的房间走去,期间还不忘压住不听话的裙子,侧身躲过路人的视线。

  奥斯瓦尔德这个人很有雅致,很高雅。

  他选定的是个同样高雅,十分有艺术风格的古罗马式房间,将主题房play进行到底。

  躺在床上,我故意抬腿,脚趾抵在了阿尔弗雷德的胸口上,然后顺着向下滑。

  裙子的布料垂下,大腿一览无余。

  踩了踩,我朝他眨眼睛,一定能在这里把他拿下:“难得在外面,没有小少爷打扰,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管家叔叔~”

  管家叔——

  他走开了。

  脚下由原本还热乎乎硬乎乎的触感,变成了冰冰凉的空气。

  脚尴尬地悬在半空。

  缩回,我翻了个身,探头探脑地观察他,暗中打量。

  阿尔弗雷德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去,黑着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怎么了?

  趴在床上,试图地向边缘伸了伸,分了片的裙子蹭着向上翻,故意在他的目光里露出了光溜溜的腿。

  挑逗地勾一勾,就不信他还不过来。

  阿尔弗雷德垂下视线,瞥了一眼,但是面色不改,不为所动。

  嗯?

  他这次这么生气的吗,不应该早就忍不住、撑着胳膊压过来了吗?

  我大为震惊,在内心努力复盘,头脑风暴地思考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是背着他和黒帮牵扯不休,带着丧钟做坏事,还是发消息骗人,还是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俱乐部,被当场抓包...

  好,好像哪一件都做错了。

  缩缩脖子,我顺着床边软趴趴地滑了下去。

  在阿尔弗雷德投来的隐晦注目中,双手撑在地毯上,手脚并用,乖巧讨好地爬到了他的脚边。

  跪坐在地上,和垂眸的阿尔弗雷德对视,我抱着他的腿晃了晃,想他再多点反应。

  一直不说话,怪吓人的。

  不过这个反应倒是让我明白了许多,弱下声音确认:“你跟了我好几晚...?”

  其中某项还不足以让阿尔弗雷德这个反应,再加上他现在竟然直接现身,肯定是已经暗中跟了许久,把愿意给的限度都耗光了。

  他从喉咙里闷出了个嗯,拳头攥了攥,然后却也没再多说些别的。

  多危险啊!

  向上探,枕着他的膝盖,我悄悄抬眼看了眼他,然后轻轻地、试探地摸了摸他的手腕。

  “您别再碰我,”阿尔弗雷德故意别开视线,不去瞧我,似乎已经暗暗叹了好几口气,但嘴上却要轻描淡写,“否则我就要死了。”

  我偏要碰。

  我不仅要碰,我还要转而向前探,再进一步,去胡乱地解他的皮带。

  我嘟囔:“别瞎说,我现在最听不得死这个字...”

  他拍了我的手一下,随即一顿,还是没忍住,握住了我的手腕。

  有转机。

  “再说了,我也不是自己想这么干的,不还是好大儿布鲁斯...”

  没关系,我会把自己身上的大黑锅摘下来,然后都甩给倒霉蛋青梅竹马。

  拉开拉链,向前凑了凑。

  但这句话好像火上浇了一把油。

  原本还牵着我手腕的那只手突然挪开,下一秒,视野骤变。

  “布鲁斯少爷默许你做这些?”阿尔弗雷德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仰头和他对视,自己则是忍不住向下俯身,哑着声咬牙反问,“他还允许你穿着这样出来?嗯?”

  我下意识地挪了挪脑袋,在动弹不得后撇嘴,不知道这里和布鲁斯又有什么关系,嘟囔反驳:“和他有有什么关系。”

  阿尔弗雷德呵了一声,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在里面:“布鲁斯少爷不是喜欢您好多年了吗。”

  《有的人拍烟花,有的人接房卡》

  阿尔弗,在乎的要死

  哟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