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砚愣了一下,随即细长青黑的眉毛拧了起来,气冲冲道:“晏二,你嫌弃本公子,本公子还嫌弃你呢,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谁要和你凑合了,你自己和自己凑合去吧。”

  说完姜思砚就走了。

  慕九一脸不能理解,他自己跟自己凑合?怎么凑合嘛?

  这时的慕九和姜思砚都气势汹汹地撂下狠话,然而在后来,都纷纷打脸。

  而那时的慕九,也不觉得家里是鸡飞狗跳的,还天天乐呵呵地捧场叫好,姜思砚要上房揭瓦他颠颠的帮忙搭梯子呢。

  在真正的喜欢面前,所谓的标准都成了浮云,做不得数,会自动退位。

  不过现在的慕九和姜思砚还是吵吵闹闹的,你呛我一句,我也要呛你一句还回去,不然显得怕了似的,拌起嘴来比小孩子还幼稚。

  而陆远经过和晏行裴的交谈,也终于知道那一丝违和感是来自哪里了。

  是他猜错了,以为晏行裴是异世穿越来的人。

  其实不是。

  可能是过奈何桥的时候没有喝孟婆汤,也许是孟婆汤的分量不那么足,让这一世的晏行裴还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确切来说,是慢慢地回忆起了,大概是十四五岁的时候。

  一开始,晏行裴是有些混乱的,以为自己是梦魇了,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后来确定了那些现在看起来有些稀奇古怪的经历正是他本人的。

  而在晏行裴的上一世,那个时空的确是有穿越者出现,并且成为了领袖人物,带领那个时代的文明向前发展。

  晏行裴作为亲历者之一,天长日久,耳濡目染,一百多年足以让他的思想受到影响和改变,甚至是一开始他的思想就是被那个人所启蒙的,所以在这个阶级划分明显,姑娘和哥儿社会地位很明显低了男子一大截的时代,晏行裴才力主改革,冲破重重阻碍去实行一些在很多人看来完全不能理解的新政。

  比如让姑娘和哥儿接受教育,读书识字,有考取功名,当官做宰的机会,这一点刚提出时晏行裴是天天被许多朝臣追着骂,觉得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千百年来,社会分工已经固定,一改不就乱了吗?

  又比如精进造纸术,使得纸张应用广泛,不再成为只有贵族富人才用得起的奢侈品,让平民百姓也能消费得起,连带着书本费用下跌,减轻了读书人的书费花销,也降低了读书识字的门槛。

  晏行裴在用着不属于这个时代,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地做着改变,试图掀起一些风浪,为这个王朝带来一些新生的力量。

  “所以,这就是理由,你想知道他的来历?想知道我和他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陆远也是听明白了。

  晏行裴微微一笑,没有否认,“是,我正是为此而来。”

  “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陆远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但想想晏行裴应该是把那个人当成自己的信仰看待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我想知道,曾经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所以不想错过,再说对于秘密,谁都有好奇心,你可以忽略掉我所说的,讲讲你的故事就好了,我都坦诚以待了,陆公子你呢?”

  晏行裴看着陆远,俊朗的面容上笑意清淡。

  陆远还真是不好扯谎。

  毕竟人家的诚意都摆出来了,连自己有上一世记忆的事情都说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风土人情怎么怎么样……陆远相信不会是信口胡诌的,编不了那么多,恰好也可以解释慕九偶尔蹦出来的一些语言是怎么回事儿,他是被他大哥影响的,而他大哥,也是被别人影响的。

  “再加一个我没关系吧,我也想听故事呢。”

  一道清朗温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陆远回头一看,就见院子里多了个面如冠玉,清新俊逸的青年,周身的气度不亚于晏行裴。

  青年显然是和晏行裴认识的,不仅认识,还很熟悉,一来就冲着晏行裴挤眉弄眼加招手。

  晏行裴起身,带着些无奈地开口,“阿靖,大门不走,你怎么又翻墙而进了?”

  青年一脸无辜地道:“门不是关了吗,所以我才翻墙的。”

  然后又朝陆远拱了拱手,当是赔礼,“不请自来,陆公子别介意,陆公子别把我当成什么匪徒,我和阿裴是一起的。”

  陆远摇摇头,他当然看得出来青年和晏行裴是一伙的,所以没什么好介意的,不就是翻墙吗,以前慕九也翻过几次,习惯了。

  说起来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怎么一个两个都翻墙,除了晏行裴,他目前见到的大有来头的人中翻墙的占多数。

  陆远对晏行裴有几分信任,但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就未必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警惕和防备,晏行裴主动道:“阿靖和我是一样的,我们以前就是认识的。”

  这个以前,绝对不是说十几年前,二十年前,而是晏行裴所说过的上一世。

  陆远愣了一下。

  忽然觉得自己的穿越也没什么稀奇的,自家小夫郎是重生的,面前的两人是有上一世记忆的,从来历上来着,都不怎么普通,说出去会让人觉得这人指不定是脑子有点什么大病,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看到晏行裴和青年十指相扣,握在一起的手,手指上戴着同款的指环,亲昵亲密的姿态显而易见,陆远觉得也确实没有什么防着青年的必要,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然后也讲了一个故事。

  只是相比于晏行裴先前讲的那个故事,他的故事,就要平常普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