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就这么过去了，秋天不知不觉已近尾声。
一场冬雨，檀城气温骤降。
于寒青约段之时吃火锅，约了好几次，段之时终于在周四晚上，大发慈悲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一进包厢，于寒青就开始抱怨：“跟你吃一次饭可真不容易！”
段之时扫码点单，迅速勾选菜品，头也不抬地说：“抓紧，吃完我还要回去打游戏。”
一说起这个于寒青可不累了，赶紧落座，追问：“到底是打游戏，还是搞网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我这段时间看你跟小迟，可把我急死了。”
段之时把手机递给于寒青，让他点单，于寒青给他推了回去。
“哎呀，大哥，我不挑食，我什么都吃！你赶紧选完，给我讲清楚！”
段之时很淡定：“讲什么？”
于寒青急啊：“确定关系了没？去南州表白了吗？追到南州有没有把人小迟吓坏了？为什么你俩在游戏里好像有点暧昧但不多？我感觉小迟是有点不一样了哈，但是你俩怎么一点网恋的样子都没有？看风景呢？YY挂两人小房间私聊呢？商城情侣单品整起来啊！烟花炸起来啊！问道情天的道侣怎么能没有情侣套装炸烟花一条龙？！炸他个百八十颗的！让他们看看我们时神的实力！”
服务员端来了锅底，红汤翻滚。
段之时淡定下菜，轻轻吐出冰冷的话语：“你疯了？还是问道青天有你的股份？”
于寒青捶胸：“快三十了啊！我的哥！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人小迟才二十啊，花一般的少年，你不抓紧，马上被人家拱走！你知不知道问道赛后，这几天直播给他砸大额礼物的老板多了好几个！”
段之时顿了顿，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菠萝直播，进入CZ小迟直播间。
六点五十分，直播还未开始，但能查看礼物排行榜。
段之时确认自己还在榜一，退出APP，放下手机。
“小朋友年纪太小，太急躁会吓到他。”段之时说，“你不觉得他打游戏跟不打游戏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吗？打游戏很敢冲，私下里相处很怕生。”
于寒青瞥了他一眼：“哦，你不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段之时轻笑了一声。
于寒青恶寒：“卧槽，你真的好变态！”
吃了一会火锅，于寒青缓了过来，又开口：“其实我一开始有点看乐子的心态，网游么，直播么，大家都是这么起哄的。毕竟小迟跟你差了九岁，对我们来说，就跟小朋友似的。我以为你是看他性格好，逗逗他。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啊，你就没逗过其他人！”
段之时没说话，拿着手机对准火锅拍了张照，发送。
“线上看他对你那么好，我还以为两情相悦，一见面你一告白，准成。可后来问道赛线下一看吧，他这个性很慢热啊，你俩在网上都那么熟了，私下他还是很拘束的样子。这时，我又感觉你没戏了，最多只能搞搞网恋。”
“结果一转头，你他娘的，竟然直接跑去南州了！”
“但是，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你就一直加班加班，周末也不去找人家？”
“不是，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你们现在到底怎么定位的？暧昧，网恋，还是奔现？我都有点不会把握开玩笑的尺度了。”于寒青急得站起来，就差拍桌子了。
段之时看了看对方马上回复过来的消息，放下手机，慢悠悠开口：“你想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
“啊？”于寒青愣住。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懂？”段之时一本正经。
于寒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脑子才转过来。
“你大爷的，欲擒故纵就欲擒故纵，讲那么复杂！”
一顿火锅吃到八点半，回到家，收拾收拾，洗掉一身油烟味，已经快十点了。段之时上线，上YY，小菜帮几个人正在打本，除了迟真，他在一个人打1V1战场。
YY自己挂在无尽迟迟来的小房间。
段之时笑了笑，也进了小房间。
“日常做了吗？”段之时开麦。
“啊？哦，嗯，还没有。”迟真声音听得出来有点着急忙慌的。
“一起做吗？”段之时问。
“好、好的。我战场刚打到第二把，得等一下。”
接着，迟真操作就有点急了。本来直播时为了更有看点，他是一边分析地图、职业，一边打。段之时一说要跟他一起做日常，他就跟按了加速键似的，刷刷猛攻，把对方都打懵了。
水友开始嗑了起来。
段之时直接挂机，用平板看着直播的迟真，一脸严肃，技能键按得飞快，简直是压着对手狂虐。
【也不能为了快点跟老公做日常就这么丧心病狂吧？】
【不好意思我们菜鸡玩家看了有点点不舒服#微笑】
段之时“噗嗤”笑了。
直播间纷纷刷起问号。
段之时随即刷了两个水果运输机，漫不经心地：“小迟哥操作好厉害，这手速，我看了都害怕。”
【？没事又开始刷礼物是吗？好好，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干等着也是无聊，段之时开始回复弹幕，一边回复还一边刷着水果运输机。
“不刷不行，我的榜一位置岌岌可危了。”
“榜一能做什么？嗯，榜一能跟主播一起做日常，这怎么不算福利？”
“哦？我不在的时候榜二跟小迟要联系方式？主播不私联水友的。我？我又不是普通水友。”
“是，最近有点忙，这周末也要出差。”
段之时跟水友聊了一会，礼物已经刷了一堆，迟真也极限操作迅速打完战场。
这时，已经十点了，到了下播时间。
“今天就先播到这里，我下播了。”
迟真还没来得及关闭直播间，水友们已经弹幕刷得飞起。
【不是，等了半天才等到无尽时上线，我还没嗑CP呢怎么就要下播了！】
【你明明还要跟无尽时做日常！做完日常再下播！】
【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水友不能看的？！】
迟真磕磕巴巴解释：“做日常很无聊的，没什么好看的，大家早点睡觉吧。”
说完，毫不留情关了直播间。
段之时觉得好玩，故意逗他：“怎么不多播一会？刚刚刷礼物的人挺多的。”
迟真半天没说话，默默扔出一个组队邀请。
段之时点了同意，继续说：“他们喜欢看我们一起做日常，就让他们看，还能赚点礼物钱，不好吗？”
迟真在YY另一头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终于说：“我想安安静静跟你玩一会游戏。”
段之时静了静。
他觉得自己有点活该。非要逗人家说出他想听的话，人家说出来了，他反而被勾得心火熊熊燃烧。
怎么能那么乖？！
两人在主城会合，开始做日常。
“你这个周末……也要忙吗？”迟真小声问。
“是。”段之时故意停了几秒，才说，“去南州参加一个会议。”
“南州？！”
毫不意外，迟真反应很强烈，然而接下来却沉默了，没再继续说。
段之时在心里叹气。
他就知道，这小朋友，连见面都不敢。他已经给迟真缓了一个月的时间了，再不见面可不行，真成了网恋了。
“本来想约你吃饭，但估计不行。会议要开一天半，周六晚结束很晚了。周日会议一结束，我得马上赶回檀城，公司还有事。”
段之时以退为进。
其实后半句是假的，确实要开会，但周六一天就结束了，檀城这边也并没有任何要紧的事需要他立即赶回来。
“啊……这么赶啊……”迟真轻声惋惜。
“是，不然真想见见你。”段之时说，给了个暗示，“一起吃个饭也好。”
迟真如预料的一般沉默了，直到下线也没再提起南州出差的事。
周五晚，段之时一登机，就给迟真发了消息。
【无尽时：登机了，过会就到南州。】
【小迟：这么晚还飞啊……】
【小迟：你自己一个人吗？】
【无尽时：还有三个同事。】
等到达酒店入住好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段之时又发了个定位过去。
【无尽时：离你很远，本来还想放个行李就去找你。太晚了，怕影响你休息。】
【小迟：你明天几点开会啊？】
【无尽时：六点就得起床，跟同事先布置展台。】
【小迟：……啊，那你赶快好好休息。晚安。】
【无尽时：晚安。】
第二天确实挺忙的，段之时一天都没时间发消息，就吃饭的时候抽空回了迟真两条。等这一天结束，收拾好东西回到酒店，已经十一点了。他简单跟迟真说了晚安，倒头就睡。
周日，段之时六点就醒了。
但他不能打开电脑玩游戏，不能发消息，又没事干，只好打开一些不会留下记录的小游戏，打发打发时间。
好不容易捱到十点，迟真的消息终于来了。
【小迟：还在开会吗？几点能结束？】
【无尽时：还在开，十一点前应该能结束。】
【小迟：你们下午几点走？】
【无尽时：三点的飞机，吃完午饭就走。】
其实段之时的三个同事早就走了，九点半的飞机，人家归心似箭。他找了个借口，一个人留了下来。
【小迟：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过去找你，就在酒店附近找个地方吃。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段之时放下手机，数着时间，足足过了八分钟，才回复。
【无尽时：可以，不会。开完会就没事了。】
【小迟：那我现在就过去！】
看来饥饿营销真的有用。
段之时无奈。
非得假装自己忙得一面都差点见不了，才能刺激到小朋友主动向前一小步。
坐车的时候，迟真大概很认真地查询了酒店附近的餐厅。他发了两家过来，让段之时挑选。都是一看就不便宜的餐厅，段之时拒了，说听他同事说，这附近有家沙茶面很有名，想去吃，很近，从酒店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
迟真在酒店门口下了车，段之时在门口等着他。
十一月的南州，有点凉，但温度没有檀城低。迟真穿了件白T，外面套了件薄薄的黑色冲锋衣，戴着段之时送他的那顶黑色帽子，学生气十足。
明明性格很乖，但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会有一种冷冷的酷劲，让人不好接近。
可只要开口喊他一声——
“小迟。”
迟真望过来，没有表情的脸迅速起了变化，有点紧张、局促，眼神甚至不敢直视段之时。
段之时走过去，微微凑近看，果不其然，耳朵尖红了。
好乖。
“走吧。”段之时先开口。
“嗯。”迟真点点头，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像是想把自己的脸藏深一点似的，埋头走路。
周末中午，路上行人很多。
两人走得很近，时不时碰一下手臂，迟真的头埋得更深了。
“南州这个季节，温度很舒服啊。”段之时先开口。
“嗯。”迟真闷声回答。
“我看你直播的时候，在房间里还穿短袖，以为南州还很热。”
“今天降温了……”迟真回。
“第一次看你穿秋季的衣服，挺新鲜的。”段之时故意说。
“啊？”迟真傻傻抬头，瞄了段之时一眼。
段之时压低声音：“穿黑色好帅啊，小迟。”
刷——
迟真低下头去，只露出一只红透了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