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贺寒虽然人在边境,但关于都城的动向掌握的并不少,早些年间更是花重金盘下了春意楼。
春意楼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青楼,也是往来消息最快的地方。
贺寒既然是在皇帝召令下达之前回京,不能明面出现在京中,所以在春意楼中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春意楼的客人五湖四海,京中众人又不认识离京多年的贺寒,自然见面不识。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了。
哼,老混蛋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得好好利用,收拾他一顿。
马车突然停下,顾沉星掀开帘子:“外头是怎么回事?”
元宝去前头查看,回来道:“是丞相家的马车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
顾沉星皱眉:“什么麻烦”
元宝道:“奴才没有不知真假,好像是有百姓被马车撞倒了。”
顾沉星想了想,低声对元宝吩咐了几句。
元宝点头去了前头,过了一会儿,侍卫们把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驱散,让出中间一条路来。
马车向前驶去,一直行驶到刻着丞相家徽的马车跟前。
顾沉星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前边有侍卫喊道:“前头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马车的人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朝着顾沉星行了一礼:“在下丞相府第二子季云远,参见王爷。”
季云远不愧被称为端方白玉,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墨发用一根玉簪固定,眉若远山,鼻若悬壶,唇动之间,具是公子风仪。
不得不说,是极容易引起女子倾心,男子保护的长相。
腰肢用细腰带绑着,不盈一握,更是风骨天成。
顾沉星嗯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季云远眉头微蹙:“回王爷,在下今日本想去买两本书,是此人朝着马车撞了过来,故意撞在了马上,企图讹诈在下。
惊扰王爷了,是在下的不是。”
美男蹙眉,眉眼低垂,露出班长白皙的侧脸,是个男人看见了都得一迷糊。
不过这些男人里并不包括顾沉星,他哦了一声,吩咐道:
“来人呐,从那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碾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片哗然,季云远也是一脸不赞同:
“王爷,您这是何意?为何要断送他一条性命?”
顾沉星冷哼一声,不耐烦的关上车帘:“走。”
王府的侍卫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听话,只要是顾沉星下的命令,他们就必须毫不犹豫的执行。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季云远不得不退让几步躲开路。
那地上躺着的人身穿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身材瘦弱,本来正双手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的叫唤。
盖着脸的手露出一道小缝隙,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王府的马车侍卫开路,正朝他身上碾过来。
那人吓了个魂飞魄散,几步站起来跑到了一边去。
顾沉星的马车停下,傲慢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这不是没事儿吗?敢当街讹诈丞相车驾,把他关进京兆尹大牢里去。”
季云远小跑几步走过来,抱拳道:“多谢王爷替在下证明清白,只是这人虽可恶,但却并未对在下有什么实质性的妨碍。
王爷吓了他一顿,他应当也得到教训了,不如这次就饶过他吧。”
此话一出,那人跪地磕头磕的梆梆响,口中不断求饶:“小的再也不敢了!请王爷饶小的一条贱命!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才会想出这种歪主意,冲撞了丞相家的公子。
幸好丞相公子心地善良,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周围人都小声赞叹起来,这位丞相公子真是菩萨心肠,被这糊涂东西冒犯了还愿意给他求情。
当是就有胆大的百姓也高喊道:“王爷,您就饶了这个家伙吧?”
“是啊王爷,也不是什么大事!”
“季公子说的对,王爷别惩罚他了!”
马车的帘子被元宝掀开,顾沉星端坐在车厢里的矮榻上:“你们是觉得本王是个好脾气的人吗?”
众人都不说话了,差点忘了,这位王爷在都城中一直是横着走的人物,他们怎么敢胆大包天的去质疑他的决定?
季云远抿了抿唇:“王爷……”
顾沉星冷哼一声:“你给本王闭嘴!”
“说是被人讹诈的本来就是你,本王好心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你倒劝我放了他。
本王看那佛龛里的佛像看见你都得跪下磕几个头高呼一声佛祖转世,不如把那佛像抠出来你去里头坐着?”
元宝噗嗤一声没憋住笑,他发誓自己受过专业训练,这次是真的没忍住。
顾沉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再说你现在身无官职,只是个白丁。
依照大盛律法,这个人就该被关进去几天,你有多大的胆子敢质疑大盛律法?还是这人以后再犯,你能负责?”
季云远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小人不敢。”
顾沉星冷笑:“本王知道你不敢,大约是你的丞相父亲给了你底气,所以见到本王也不行大礼,还敢随便质疑本王的决定。
今日之事我自会告诉皇兄,让他来讲一讲是否是本王铁面无情。”
季云远深深的埋下头,脸色难看至极:“都是小人的错,恳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又是大人不计小人过,这话倒好像我非要为难你似的,若你自己想做好人,大可以给几个银子把这人打发走,偏要在这闹市拖着不走。
前头市集堵的走不动路,后头百姓进不去采买,你说也应当朝这些人说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
“季云远,你的那些好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季云远说不出话来,只能跪在地上低着头恳请原谅,不过刚才都站在他这边的百姓们听见了顾沉星的话,心中不知如何想,反正是没有人替他说话了。
“没听见本王的话?”
侍卫领命,把早就吓得瘫软的那人拎着走了,车帘放下,马车重新向前行驶。
众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季云远一个人还跪在原地,攥着拳头指甲狠狠的扎进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