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脸上一瞬间的怔愣被虞知恒捕捉到。
“谁的电话？”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来电，但这个点打电话过来，大概率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了。
估计是回到剧组里没找到他这个人，只能去找那个女孩子兴师问罪。
来不及跟爱人详细解释，林殊按下接听键。
没想到那头的人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你也不问问我是谁你就敢上来逞英雄是吧？你现在人在哪？马上给我过——”
聒噪的声音源源不断，虞知恒关闭免提后拿起手机，直截了当地打断他：“哪位？”
对面那个男的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林殊见爱人眉眼变得冷冽，知道他这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要跟我浪费时间，”虞知恒语气犀利，“我不喜欢听废话，2分钟内把话说清楚。”
手机里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被这个架势吓到，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没什么营养的话。
垂眸的幅度未曾变化，虞知恒眉梢微挑，依旧没有回应对面那人提出的任何问题：“30秒。”
“先把那个视频删掉！只要不传出去我就放过那个女的！”
倒计时总是莫名会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那边从一开始就在气势上输了一大半。
说了没两句就哆嗦了。
确认他老实之后，虞知恒才把手机递还给林殊。
“那个女孩子现在怎么样？”温和的嗓音传到手机那头。
“好好地在拍戏，那个视频你能删掉了吧？”
这么担心自己的名声？
林殊状似犹豫片刻后才道：“看心情，我挺担心那个女生。”
“我又不会对她——”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能帮那个女孩的忙也就这么多，剩下具体如何发展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电话被林殊挂断，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他侧头问爱人：“要开拍了吗？”
虞知恒“嗯”了声，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细问刚才的事情，而是将人抱住亲了亲：“别乱跑。”
“不会的。”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林殊认真回应他，“我就在这边陪你。”
实际剧组拍戏并不会按照剧集顺序拍摄，最后这场戏直接跳到了大结局。
不久前听到有人说编剧把摄政王结局的死亡写得相当惨烈，林殊就不太敢待在现场，看了两眼就返回了休息室。
结果他还是被虞知恒剧中角色临死前的模样吓到了。
其实他脑海里关于前几世的记忆大多都很模糊，只记得几个关键的节点。
以及自己花样百出的死法，他怀疑这单纯就是规则的一种恶趣味，想看看他们能在不同的死法下面坚持多久。
虽然回头看风轻云淡，但每一次死亡带来的痛苦他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目前记忆最清晰的，距离最近的就是上一世的车祸，还是车撞人。
虞知恒当时就在他面前，也是这样半阖着眼，满身是血，滴滴答答落到地面，最后蔓延到他脚边。
他应激了。
仅仅是联想到当时那副画面，他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一般，身体越来越冷，耳边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但他甚至都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因为这个世界的“林殊”没有这种经历，规则不会允许他在别人面前做出违背角色设定的言行。
“林老师身体不舒服吗？”边上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面露关怀。
林殊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神色涣散，整个人看上去快碎掉了似的。
他抬起头，艰难地撑起笑：“没、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休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
等到林殊回过神时，刚才站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凭空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灯光熄灭，背后传来突兀的笑声，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说不出的诡异。
林殊听到声音后倏地回过头，瞳孔倒映出近在咫尺的人放大的脸庞。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嘴边的笑几乎快夸张地咧到耳根，工作人员歪着头，黑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
！！！
他蓦然惊醒。
睁开眼时视线里模糊一片，数不清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不安感迅速占据空落落的内心。
林殊下意识求助似的，抬头望向四周，寻找着爱人的身影。
还好虞知恒已经回来了，就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发现他的不对劲后，虞知恒立刻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抱住了他。
他声音沉稳地提醒着林殊调整呼吸频率，面色依旧保持着冷静：“没事了乖宝，不要怕。”
平静的声音很好地安抚了林殊的紧张不安，将他一点点从噩梦的阴影里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看向对方，直到口鼻被虞知恒捂住，才发觉自己在过度呼吸，而手脚早已失去知觉。
可越是这样，他的脑袋反而越是清醒，他一面缓和着呼吸节奏，一面又将视线停留在虞知恒紧绷的下颚线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的爱人也在紧张。
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林殊刚想提起自己做噩梦的事情，结果情绪再次涌上来：“我呜——”
委屈可怜的珍珠滚落到怀里，衣服也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虞知恒心疼地碰了碰他的唇角，堵住他未能说出口的话。
释放出的精神力像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将他圈起来。
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了。
林殊躲进他怀里，头靠在对方的心脏口，和梦里不同，爱人有心跳，还好好地活着。
“你杀青了吗？”他鼻尖泛红，声音因为哭过软乎乎的，带着点哑。
“嗯，衣服都换回来了。”
怕吓到爱人，他是卸完妆擦干净血浆才过来的，虞知恒又低头亲亲他，将挂在对方睫毛上的水珠也一并吻去。
林殊乖巧地仰起头配和着他的动作，他睫毛微颤着，将手中的珍珠塞给他：“给你红包。”
剧组有不成文的规矩，演的角色死掉的话，塞红包可以去去晦气。
几颗圆滚滚的小珍珠躺在手心里，虞知恒整颗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连带着吻他的力度都变得小心翼翼。
又这样抱了好一会儿，虞知恒才问起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殊缓慢眨了眨眼，良久才小幅度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