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气泡自耳边飞速浮至水面。
时间仿佛变慢了很多。
人鱼睁开眼，水面阳光被揉碎的光影让反应过来的人依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刚才握在手里的鳞片被撞落，掉入水中后慢慢往下沉，林殊看到了它的位置想潜下去捡。
可湖水这时候又产生巨大的波动。
他抬起头，发现刚才坐在他旁边的小女孩也落进了水，她挣扎着，不受控制地往下坠，看起来一点都不会游泳。
无助的脸庞映入人鱼眼中，琥珀色的瞳孔微缩。
鳞片和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几乎不用思考，林殊立刻往女孩的方向游去。
论在水中运动的速度和动作的优雅程度，几乎没有种族能和人鱼相媲美，他们生来就是凶悍而华丽的物种。即便经过几千年的进化，拥有了人类的双腿，命运也依然没有剥夺他们这方面的天赋。
多亏了清澈的湖水，岸边的人将水中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水下的青年迅速地游到女孩身边，带着她返回到岸上，着急的父母抱着孩子跟他道谢，想将他一并拉起来。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林殊犹豫地回头看向刚才鳞片掉落的位置，正想拒绝，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虞知恒呼吸急促地看着他，确认他没什么事后才放松下来：“上来吧。”
再去找也希望渺茫，林殊拉住爱人尚在颤抖的手，借力攀上岸边的岩块。
这里离他刚才落水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林殊也是看到那边的景象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路边的成年牦牛不知为何发狂似的冲到了他们刚才待的地方。
那边原本站着不少人，看到牦牛跑起来一下慌了神，慌乱间就把人撞倒了。
结果林殊一落水，牦牛就顺从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他不顺眼才故意这么做的。
林殊气得裹紧刚才女孩父母送来的毛毯，连打了两个喷嚏。
虞知恒替他擦干头发上的水，随后又脱下大衣裹到他身上。
这回不想换衣服也得换了。
林殊又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反驳：“我还有一条这样的裤子。”
话音未落就把虞知恒气笑了，他揉搓着林殊的脸颊：“你腿再冷得抖一下我都不会同意让你穿。”
这小企鹅还真不抖了，湿漉漉地往他怀里扑：“快先捂捂我。”
...
被节目组的人送回到营地，林殊的衣服还没干透，贴在身上冷得直发抖，要不是有虞知恒抱着，估计都撑不到回来。
他们的PD急得不行，将毛巾递给他催着人赶紧去把衣服换下来。
林殊带过来的备用衣物放在一边的收纳箱里，其中就有某人介意的衣服裤子，他吸了吸鼻子，绕过自己的行李直接拉开虞知恒的背包。
再次从帐篷里出来，他打扮得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虞知恒腿长，搭的裤子又是有刻意做长的款式，穿到林殊身上就变成纯粹拖在地上。
上半身的卫衣也很大，完全能盖住他的大腿根，袖子垂下来只能露出他的手指指尖。
其实还是好看的，放下来的话走的就是当下流行的慵懒休闲风，可惜某条短腿鱼在第三次差点被裤脚管绊倒后就放弃了挣扎，他俯下身将裤子卷到腿踝边叠起来。
穿得一套都是爱人的衣服，连身上都是对方的味道，以他对爱人的了解，这件事绝对比网上说的男友衬衫还要有吸引力。
已经偷偷在心里得意地翘起尾巴的人鱼，故意跑到爱人身边晃来晃去，最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期待中的回应。
虞知恒看到他的穿着后就不舍得放人走了。
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男人忍不住将这个可爱精从头到脚这边揉揉那边捏捏，好半晌也没松手，等到林殊红着耳朵求饶才放开他。
婉拒了节目组安排随行医生过来的建议，林殊拉着爱人回到大家聚集的地方。
面对周围人的关心，他斟酌着措辞，解释起刚才落水的事情。
边上的地陪听到他说有很重要的东西掉进湖里找不回来时，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你来的路上有朝它许过愿吗？就是刚才去的那片湖。”
林殊一愣，片刻后才回答：“有的。”他还很贪心地许了两个愿望，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冒犯。
“那迟早会有机会实现的。”地陪闻言笑着指向天空，“就当作是它在收取代价吧。”
这话说的很玄乎，林殊没太听明白，正想接着问，地陪就被导演组喊过去。
据说是来的路上节目组有一辆车陷进泥潭里开不上来，想跟当地人沟通喊人过来帮个忙。
但这边还是得正常拍摄录制下去，沈一拾了点木材过来，给他们搭了个火堆暖身体，林殊就捧着冲泡好的感冒药坐在一边看他们准备食材。
不久后，乔苒和魏可也从外面回来，前者手里多了捧野花，粉紫色的，还挺好看。
是魏可给他摘的，乔苒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难得流露出甜蜜的笑意。
很快这种笑在看到林殊半干的头发和更换的装束时时收敛起来，他似乎想关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导致露出的脸色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不高兴的样子。
魏可看他一眼，临走前替他把话问了出来，得到林殊的回应后又关心了两句，乔苒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直到魏可说要去帮下厨的人打下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表情没管理好。
怕引起观众误会，林殊主动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乔苒坐过去，语气自然地询问起他们游玩的经历。
乔苒的反应从一开始的尴尬和僵硬，到后面竟然变得出奇的坦率可爱，虽然有时说话依然有点冒失，但留给旁人的印象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你私下里也经常和他吵架吗？”
林殊手臂环着腿将头抵在膝盖的毛毯上，侧头望向乔苒。
乔苒低头蹂躏着手里的野花，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只能象征性拨动它们的花瓣。
“其实每次都是我单方面想吵架，他一直都习惯冷处理，还会反过来指责我控制不住情绪，但我又不会无缘无故跟他发火。”
说完他转过头问林殊：“我承认我自己确实有点矫情，事情也多，但退一万步来讲，他难道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林殊被他的话可爱到，忍不住笑起来，乔苒看见后脸红了一半，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你、你笑什么？我说得有问题吗？”
“没有。”林殊摇摇头，“一段关系如何相处本来就是双方都应该学习探讨的课题，你说得很对。”
他说得文绉绉的，乔苒听完不解地皱起眉：“那你跟你对象怎么处理这个、这个吵架的情况的？”
吵架？
突然被提问到这个问题，林殊眨了眨眼，认真思考起来。
算起来，他跟虞知恒已经很久没吵过了，上一次吵架还是就他们的初恋问题，甚至都不能算是吵架。当时虞知恒说，自己光顾着哄人，但凡有点火气都被林殊的眼泪浇没了。
但显然这时候不能这么说，林殊深思熟虑后回答道：“我们不大吵架，但下次你们要是还吵起来，你可以试试哭一下。”
“哭一下？”乔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里重复着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