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边是希望你能录些视频来记录你和虞老师的生活，比如之前流行的每日vlog，或者是有关恋爱日常的短视频之类的题材。”
陈宁就近期的事情跟林殊简单地在电话里交谈，前面代表的是公司的态度，后面相对更加轻松。
“我的建议是能拍的话尽量多拍一两期，毕竟现在谁不喜欢看两个小年轻人谈恋爱。”
他的语气更多是调侃，作为林殊的经纪人显然没少关注两人的热搜。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建议，虽然也包含大多数粉丝的请求，但最后要不要决定拍摄完全取决于你们。”
那头沉思了很久，就在陈宁以为对方准备拒绝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他说：“可是，我们的生活很平淡，他们会喜欢吗？”
话音未落，陈宁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类似于狗狗乱拱发出的动静。
对方说了声稍等，而后似乎放下了手机。
声音变得遥远，陈宁依稀能听到他在喊虞知恒：“快帮我把小巴看好，它今天太黏人了。”
另一方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小巴过来。“
唯一还算清晰的狗叫声渐远，林殊回到手机旁接着说：“我怕他们看到会失望。”
陈宁：“……”
尽管对方看不见，但他脸上依然摆出了堪称职业生涯最专业的微笑：“怎么会呢？现在的年轻人就爱看这些。”
林殊隔着屏幕认真地点点头，在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时又道：“那我们先试一试。”
他和虞知恒都不太爱让外人进家里面来，所以他谢绝了陈宁派团队过来录制的提议，只要了两台设备过来。
相机被送到家门口，林殊拆开包装。
上面的品牌logo莫名给林殊一种熟悉感。
不是对这个牌子耳濡目染，而是源自脑海里的某个画面。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心血来潮也买过相同品牌的单反。
当初搬家的时候应该是带过来的，只是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人一旦回忆起某些被自己不小心遗忘的物件，就恨不得当场把它找出来。
林殊把刚到的包裹放到一边，想趁着自己还有印象看看以前究竟拍了些什么。
幸好相机还能用。
熟悉的开机画面亮起来，时隔多年再举起这台相机的感觉让他有些恍然。
回顾自己拍摄过的照片就像在找寻遗忘的记忆。
那些早已被时间冲淡的细节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节推着一节将记忆一点点牵扯出来。
他当时很爱拍学校里的狗狗，其中有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狗喜欢趴在银杏树底下，因为总是面色凶狠所以被当时的学生戏称为黄主任。
“你在等人吗？”
林殊蹲到它边上。
结果黄主任不但没理他，还嫌弃般的往边上挪了挪。
他觉得好笑，全然不在意地接着说：“我也在等人。”
它从鼻子里轻喷出一股气。
后来林殊再碰到这只狗狗，是看到它被人虐待后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
它的身体不堪重负地趴伏在地上，毛发上斑驳的血痕触目惊心。
他抱起它一路跑出校门，找到附近唯一一家宠物医院。
那是它第一次主动用鼻子拱林殊的手，它的眼睛始终不肯闭上。
林殊心口酸涩：“是不是因为你等的人没有来？”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闪着忧伤的碎光，那里面倒映着他身后人的身影。
他回过头，与自身后走来的虞知恒对视上。
回忆戛然而止，林殊举起相机递给走过来的虞知恒看：“黄主任年轻的时候很帅。”
对方的目光在显示屏上停顿了几秒：“现在也很帅。”
现在黄主任已经晋升为了高中部的校长，因为年纪大了不喜欢换地方，所以目前还在看守着那片银杏林。
鉴于后面照片的主角就在边上，所以林殊就拉着他一起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虞知恒指着自己的照片问。
照片里面的人坐在银杏林的长椅上，脚边趴着带上伊丽莎白圈的黄主任。
他们那时候还不是很熟，但当时的林殊还是没忍住把这一幕偷偷定格下来。
他心虚地拿相机挡住眼睛，“我偷拍的。”
相机屏幕里的主角闻言露出笑，林殊不自觉顺势按下快门。
清脆的咔嚓一声响起。
虞知恒一开始其实不爱看镜头，他的表情更多时候称得上冷漠。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配合拍照的，他自己也忘记了。
“小鱼。”林殊放下相机，无奈催促他，“快笑一笑。”
哪有人在自己毕业典礼上也一脸严肃的。
“你是不是要走了？”虞知恒扬起没什么笑意的嘴角。
他没急着按下快门，就着拍摄的姿势回答他：“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我会找不到你。”漆黑的眼眸直视着镜头。
他们又不是没有联系方式。
“那就让我来找你。”林殊没太理解他的话，但还是选择安慰他，“你那么受欢迎，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认识你。”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按下快门，将虞知恒浅笑的画面拍摄下来。
这原本只是一句随口的安慰，没想到到了后来竟然成了真。
只是后来相机被父母发现后夺走，他从拍摄者变成了别人取景框里的另一个主角。
林殊想起自己逃跑那一晚落下的大雪，有些遗憾没有用这台相机记录下来。
当时的林殊不想成为长辈利益往来的牺牲品，也不想和只见过一面的人度过余下的一生。
所以他扔下了所有来自他们的东西，一路跑啊跑。
跑到最后只剩下手里那张攥得皱巴巴的车票。
在茫茫大雪里走了不知道多少路，他终于找到了等待许久的人。
“虞知恒你跟我结婚好不好？”
雪花落在他们的头顶，头发到最后变得白花花的。
燃尽的烟倏地掉落到地面上。
后来的工作人员为什么没有接着拍下去。
林殊好笑地猜测，可能是因为两个人抱在一起哭鼻子的场面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面前的人拿过相机：“怎么现在不拍了？”
“拍你的人这么多，又不缺我一个。”
额头被对方重重敲了一下，林殊躲不过只能下意识闭上眼。
又是咔嚓一声。
“……小鱼？”他半睁开一只眼。
摄像头正直直地对准他的脸。
人鱼气得瞪圆眼：“你怎么能偷拍我？”
“跟我老婆学的。”虞知恒面不改色。
林殊犀利地控诉他：“你这张脸跟你老婆能是一个档次吗？”
曾光靠着脸和身材就占领各大时尚杂志封面的人，此时听到他的话赞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
“……”
明显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他从对方手里拿过相机，翻出刚才那张照片，竟然意外得还不错。
后来这两张照片一张成了林殊某博小号的头像，另一张被虞知恒拿去换成了手机壁纸。
其余的那些照片被他们全部拷进了电脑，所幸过去这么多年内存卡还能用。
可惜的是最后的十六张照片文件读出来全变成了乱码，怎么尝试都没能成功。
“我们刚才是不是只拍了两张？”林殊看着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忽然问虞知恒。
被提问的人的动作倏地顿住，许久之后才开口：“最后这几张怎么导不出来？”
林殊再次拿起相机，手无意识攥紧相机机身：“算了，其实就是毕业之后我偷偷去过你。”
“你来找过我？”虞知恒似乎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我当时可是你的——”他突然不想承认，侧过身倒进对方怀里，整张脸都藏了起来，“你自己猜吧。”
只是唯一一次线下见到他就被安保的人误会成了私生，相机也挨了下摔。
可能就是那时候被摔坏的。
这样一来，这些乱码文件虞知恒也不舍得删了，于是干脆一起保存在文件夹里。
忙忙碌碌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
林殊原本想带小巴出去散步，目光扫过客厅小桌子上的相机设备。
他的动作霎时间停下来。
！
竟然完全把要拍视频的事情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