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眼前的年轻男人约摸也就二十来岁,笑的轻慢,浑身都是那股子风流味道,就是潇洒的花花公子,一身的混不吝。

  他暧昧的态度,让燕南槿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他还是沉默着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他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也就是明府的二少爷明子琅,潇洒风流,是大少爷的同胞弟弟。

  但燕南槿的确没想到亲弟弟竟然会对自己的嫂子下手,似乎已经有了暧昧的样子。

  明子琅看眼前的青年没有出声,便像是哄人般笑着道。

  “别生气嘛,只是和小嫂子开个玩笑,嫂子,你不会认真了吧?”

  明子琅笑的露出虎牙,显得有些恶劣,看着燕南槿的眼神也有着说不出的莫测。

  “不过嫂子我们也就几天没见,漂亮好多....”

  明子琅又靠近些,灼热的呼吸似乎都在纠缠,男人的视线在青年那张漂亮的脸上流转。

  “也变骚了很多....”

  明子琅声音陡然压了下去,声线就是掺了沙粒一般,晦涩暗沉,吐出的话语却没有一点尊重。

  像是调笑着宠物。

  “啪——”

  燕南槿向来不会惯着别人,也向来不会去忍着脾气,听到男人这么说,直接一巴掌就扇在了男人的脸上。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燕南槿嘴角微微上扬,满脸的温柔模样,眼底却像是淬了冰,冷冷的警告着眼前的男人安分点。

  明子琅愣住,以往的风流浪子,明家二少爷,向来能说会道,都是被人爱着追着的,哪里被人掌捆过。

  但偏偏看到青年那张雪白艳丽的脸蛋,又发不出火,像是哑了一般,只能怔怔望着眼前的青年。

  看着青年的唇瓣一张一合,饱满肿胀的像是合不上,雪白的贝齿下就连舌尖都若隐若现,即便如此还多此一举的涂了女人才用的口红。

  明明还是和以前一般俗不可耐。

  但明子琅却像是被钩子勾了心魄,一声不吭地有身体内升起一股火气来。

  燕南槿瞧着木呆呆,不像之前那般油嘴滑舌的二少爷,便不想和他计较了。

  “别让我听到第二次这种恶心的话,调戏外面的小娘就算了,在我面前说,可别怪我告诉你大哥。”

  燕南槿瞬间进入角色,破落户来的小人物,贪婪又自傲,仗着自己是冲喜的男妻,大少爷也不管他,便在后宅里恣意妄为,勾引二少爷企图在大少爷死后,有个保障。

  抹着红脂在嘴上,像是外面招枝花展的青衣旦角,透着股孔雀开屏的嚣张意味。

  明子琅怎么会不知道这副漂亮皮囊下的险恶,嘴上调戏着,实际包含不屑和讽刺,但如今青年给了他一巴掌,又让他不知怎么的....

  竟有些兴奋。

  “你,出去....”明子琅头一次磕巴了,他有些口吃地指着门让青年赶紧走,别在他面前出现。

  “谁乐意搭理你。”燕南槿嗔怪地看了年轻男人一眼,看着男人红着的脸,心想自己不是抽了右脸吗?怎么左脸也红了。

  怪的慌。

  燕南槿最后瞥了眼男人,便头也不回娇作地扭着腰走了,明明是他可以扮出的矫情样子,却偏偏放在他身上有股娇憨的气息。

  莫名的可爱。

  年轻男人红着脸,自己都没察觉到,只想让眼前的人离远点,只因为他变得怪异了不少,仿佛是猎人突然成了猎物,让他猝不及防的招架不住。

  明子琅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不过只是一个破落户。

  但越想心里越憋闷的慌,怎么着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燕南槿刚扭出去,准备恢复正常时,旁边又有人窜了出来,青年猛的支着腰,恹恹地看过去。

  是跟在老夫人边上的大丫鬟。

  “大夫人,老太太的义子沈彦,沈管家今天要回来了,您看大少爷身体不舒服,二少爷又出去潇洒了。”

  “实在找不到管事儿的人,只能找您了呀,方便您去接他一下吗?”

  燕南槿挑了下眉。

  这位老夫人的义子,好像是明家的管家,两年前把明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得到老太太的赏识,便出国留学去了,得到了不少的进修,以后应该会成为掌家人的最大辅助。

  但听说,以后的掌家人只能是大少爷。

  但偏偏大少爷命不久矣,看起来活不了几年,所以大家都猜测着,二少爷以后会继承明家。

  但这都尚无可知。

  总之这位管家,沈彦,应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燕南槿想了想,没有告诉大丫鬟,二少爷还在房里的事,便抱着手臂挑着下巴,满身都是矜傲的倒刺,扎的人手疼,他冷淡道。

  “那就去接一下吧。”

  “好,您稍等。”

  大丫鬟应了一声,便去叫人准备车了,坐上车,一行人一路朝北去了火车站,去见那位大名鼎鼎的沈管家。

  冬日清晨,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

  码头上远远传来几声轮船的鸣笛,飘着白烟的大烟囱呼呼吐着热气,劈开平静的河面带起沉闷的杂音。

  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们挤在一处, 人声鼎沸, 不远处还停着不少汽车、黄包车,有等人的、也有送人的。

  沈彦走下船梯, 噪杂的氛围中蓦然响起几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少爷!”

  “沈彦少爷!”

  作为老夫人的义子,他和大少爷二少爷一般都被称为少爷。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似乎是严肃习惯,小马甲也套在了身上,整个人看起来冷清清的,脸上还架着副无框眼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冰冷。

  沈彦闻声看过去,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忠伯正站在人群中拼命冲他招手,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远处重洋留学两年, 今天他终于回家了。

  “忠伯。”他走到老人面前唤道。

  “嗳嗳,”头发花白的老人欣慰的擦着眼泪, 将他从上扫到下, 颤抖道:“少爷, 这趟回来不走了吧?”

  “不走了。”

  另一道人影机灵的取过他手中的牛皮箱,是明家的小厮,阿松。

  阿松在过去是老夫人派给他的小厮,伺候了他很久,他抹着眼泪道:“少爷, 你可算回来了……”

  “您不知道,您不在的时候,老太太听信了一些谣言,竟然为大少爷娶个男妻!”

  “阿松!”忠伯冷冷扫去一个眼风,又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沈彦:“少爷,家里今年发生了点事。”

  沈彦嗯了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出什么事?”

  “……就是这趟除了我和阿松来接您, 还来了个人。”

  明家的车子近在眼前, 沈彦淡淡点下头,“谁?”

  车子一路朝城南的明家驶去。

  空气静的可怕。

  沈彦坐在后座,耐心的整理自己被晨风吹的凌乱的袖角。

  忽的,路段变得颠簸。

  他的余光里不期然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青年穿着昂贵的黑色貂毛大氅,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大氅顺着车子的起伏滑下些许,顿时露出他颈后那片雪白细嫩的肤肉,如凝练的牛乳般晶莹无暇,被漆黑的貂毛一衬,越发的白,白的好像轻轻一摸就会留下一条印子。

  往上看过去,沈彦看清楚那张漂亮脸蛋。

  一张格外艳丽的脸,五官秾丽,眉眼细长,笑盈盈的看着他,上挑的眉眼勾的明亮,湿淋淋的眼睫浮着一层水汽,青年缓慢开口道:“……这位就是沈少爷?”

  像是怕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一般,这位大夫人又轻慢着道。

  “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你别介意,大少爷生病,二少爷不在家,所以我就来接你了。”

  沈彦垂下眼,语气平淡:“多谢。”

  身边的青年笑了声,笑声也柔柔哑哑的,像羽毛般搔过耳膜,朝他靠的近了点。

  一片劣质香水充斥的刺鼻气味中,沈彦忽的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比香水还要甜腻,仿若花园内根茎全都腐烂透了的腥香,幽幽涌入鼻腔,带来些不该有的感觉。

  苍白冰冷的面上毫无情绪,沈彦礼貌地离青年远了些。

  那头一顿,接着,响起一声轻嗤。

  他抬起头,那刚刚还在不停试探他的大夫人已经百无聊赖的重新坐回位置上。

  和他对视的瞬间,眉梢一挑,漂亮冶艳的小脸含了笑,偏着头的模样傲慢矜贵,恶意满满的对他说:“……书呆子。”

  沈彦一顿,他侧过头,看向青年,但燕南槿在想事情没有搭理他。

  燕南槿在思考,既然是水里的尸体,那必然是已经发生了命案,那眼前这个男人刚回国。

  想来是没时间动手的。

  那这谁说的准呢?大少爷在传闻中生病体弱,是一副早死的模样,要是按照常理来说是杀不了人的。

  那个二少爷,轻挑放荡,一看就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又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所以说看表象,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能动手。

  更何况尸体是谁还没查出来。

  看来得先去查一下这具尸体,到现在为止,包括刚才和他说话的大丫鬟似乎都不知道尸体的存在。

  他也问了忠伯,竟都不知道,看来是被谁瞒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