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新学期开始之后，学生课程也开始了。提纳里接手你的工作，被你塞了一本教学大纲，阿贝多接手赛诺的工作，而你去当了英语老师。
如今还在艾尔海森手底下艰难背书的你已经可以迫害其他人了，虽然大家对英语都比较熟悉，但是听力是短板，再加上你不常在家里，于是你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听歌、听广播、听新闻、听英文电影，偶尔有时间上课，就点人起来朗诵，或者做英语试卷。这份轻松的工作你非常喜欢，断了只手都能做，以至于艾尔海森还挺羡慕你。
你的重心基本都在实习上，因为右手需要两个多月才能好，所以实习报告和教案老师特批你用电子版交，第一次上课的机会也让给了柳絮，不过张老师提前和你说了第二次上课你需要讲授的内容，让你提前做好准备，板书设计可以先不做。
于是回家之后，你就开始了一只手做PPT的艰难之旅。
讲课你倒是不怕，你已经在行秋他们身上练过了，而且又不是没学过专门的备课讲课，你自认为也许在所有实习生里你的讲课效果是最好的，至少你不会怯场，也知道一节课的内容该怎么拓展充实。
所以这件事你并不担心。
你最近最大的烦恼是，艾尔海森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已经开始超出你的控制，站到了最不可控的地方。你不怎么害怕失控，凡事刺激一点也无所谓，但是在这种事上，你只觉得茫然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002.
“你要是闲得没事儿的话，送我上下学怎么样？”你随口对艾尔海森说道，并没有给出理由，也没有给出条件。
艾尔海森正戴着平光眼镜看着电脑上那些论文，勉强分出点注意，慢声回答你道：“希望你记得一件事：我要上班。”
你慢吞吞地“哦”了一句，手指拨弄着手机上的小吊坠，眼神空茫地发了会儿呆。
隔日你去学校听课，就暂且先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但不知道是什么效应，平日里不常见到的事情竟然很轻易地发生在了你的面前。
学生早恋被班主任抓到了，你们在办公室里等待上课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谈话，最后老师说，请家长来谈谈，然后就让这两个学生回了教室。
班主任叹着气说怎么在这个时间点谈恋爱，都高三了，两个人又没法控制自己的心思在学习上，如果是相互鼓励着学习那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两个孩子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谈恋爱上。
“同班谈是最麻烦的了。”她再次叹了口气，“年纪这么小，还和学习挂钩，我是真的不赞同。”
其他老师都点点头。从老师的角度来看，学生的重要任务是学习，这个时候他们的三观都还没完全建好，分不清感情是否可靠，也不明白在学业于未来的重要性。老师不想让他们荒废时光与学业，但对于这些正好处于什么都不追求、只追求自我的少年少女来说，劝阻莫过于反向催化剂。
你能够理解两方的想法，从一名老师的角度来说，你也会选择拆散他们。毕竟他们真的还很小。
但他们也很有勇气，虽然是莽撞的勇气，但有勇气就是一件好事。不必像你一样犹豫茫然，连试探都要拐弯抹角。
“大学的时候随便谈，”老师们说，“高中还是好好学习吧。高考很重要呢。他们现在的责任心都不强，对自己的未来都还迷迷糊糊，我们也只能这么拉着他们了。”
老师们也不知道拉了多少人了，或者换句话说，也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小情侣了。不过高考结束之后，他们还是很乐意看到小情侣们快快乐乐的。
张老师对面的那位老师瞅了一眼你们，就说：“小林小柳有男朋友么？应该有吧？”
你摇了摇头，柳絮红着脸点了点头。老师们便八卦地笑了起来，问道：“小林怎么没有呢？长得挺好看的啊，性格也安静。是不是太安静了？那怎么小柳那么害羞都有男朋友了？”
你道：“没遇上喜欢的。”
“啊呀，不会一直都没谈吧。”
你应了一声。张老师便笑：“嚯，我倒是觉得你不妨看看身边人。”
你抬眼看向他，有点疑惑。张老师转着红笔，道：“可以说么？之前你那个家里人的事。”
你愣了一下，其他老师看了看你，见你没有明确反对，便催促道：“说、说。”
“就是前两天我们下课回家的时候，我和小林一道出的门，我问她要不要送，她说家里人来接。结果我之后一看，觉得他看着和你长得不是很像。”张老师托腮笑着说，“我多嘴，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是朋友看你的眼神，也不是家人看你的眼神，反而和刚才那俩学生一样。”
你哑然地张了张口，有个老师惊讶地说：“你还不知道呀？老张！那你不办坏事了！”
“我说了我多嘴的！”张老师大声说了一句，又以正常音量道，“嗯，我觉得你也很喜欢他啊？”
你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大概。”
柳絮小声问：“怎么了吗？”
张老师笑着摇摇头，对其他老师说：“我都不知道是该庆幸那俩学生不像她还是遗憾了。谨慎的人纠结的多，浪费时间和精力，不过因为谨慎，反而还不容易干出这种耽搁未来的事。”
你被张老师的话点了一下，抛却无用的纠结，只思考未来的话，对这件事的处理会不会简单些？
你一直以来纠结的，不就是怕自己难过，也怕一段感情走到尾声时，双方都心力交猝、讨不着好吗？毕竟你不觉得爱是一种很长久的感情，你不保证你会永远爱一个人，自然也不信任有人会永远爱你。
但如果对方是个明事理的，早在最开始你们就计划好最后的结局，全然明白你们的终局，那么有了退路之后，也许会轻松一些。
你在这种思考里回答柳絮，道：“没什么。”
003.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回来之后，没有先回家，而是趁着艾尔海森去上班的这段时间，先去了卡维家，和他面对面地开启了一场严肃的对话。
正在寻找灵感的卡维从油画布前回了头，“嗯？”了一声，说：“什么忙？”
你盘着腿道：“我……我想请你帮我确认一下，我希望不是我多想，我总觉得，艾尔海森好像喜欢我。”
“啊？”卡维把你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你抿了抿唇：“只是一点猜测。他对我的底线太低了，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习惯了，还是……？”
卡维把头转了过去，仔细地斟酌了一下，才说：“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很有可能。比如，你知道他脾气不好的吧？但是在你面前不是好很多吗？ ”
你震惊地看着他：“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他骂我骂的还不少嘛？”
艾尔海森隔三差五就得嘲讽你，分分钟让你觉得自己脑子掉线，经常怼的你当场自闭，怀疑人生。
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和他待在一块的时间比较长，你总认为他怼你的次数比其他人多多了。
所以卡维怎么看出来他脾气好的？你觉得一点都不好。
卡维试图给艾尔海森捞一把印象分：“他好歹很照顾你。”
“就是这个问题啊！”你把脑袋扎进沙发里，绝望地说，“我很怀疑他底线那么低、顺手照顾我完全是因为我之前太得寸进尺了，以至于他都习惯了。但是之后阿贝多和我说的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我分不清，我不理解。”
卡维沉默地看着你，他是很想直接告诉你答案的。但是艾尔海森也说过，你如果直接得到了答案那估计会跑，只有你自己纠结着试探着得出答案，才能多点时间给你思考、铺垫。
所以这会儿他只是兢兢业业地给学弟打了一波配合：“那你试探两下？”
“我已经试探过了。”你瓮声瓮气地说，“有的时候他和正常情况没差，但有的时候特别好说话。”
你重复了一遍，“我分不清。”
卡维说：“那就别分了？”
你抬头睨了他一眼：“我既然已经发现了问题，那么这个问题不解决掉，我是完全没法正常生活的。你以为我的心有那么大吗？”
更别说那个人还是艾尔海森！
“太麻烦了。”你低声道，“希望他不要喜欢我。”
卡维目移，那不太可能。
最终他说：“我认为，你可以选择一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举动去试探一下，如果是很平常的那些事……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会好好照顾的吧？但是假如有超出朋友界限之外的事情来做对比，不是更容易区分吗？毕竟艾尔海森的行为很好预测，如果不喜欢，第一时间他就会拒绝你。这和你是不是朋友没有关系。”
你沉思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是直觉告诉你卡维的这个提议很古怪，就好像……不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太直白便利了，按他的性格，他应该是会和你一起分析的人，而不是直接提出解决方法，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你望着他，他被你审视的眼神看得背后一冷，莫名有种和艾尔海森对视的感觉，好像自己被看穿了一样，不免磕磕巴巴地问你：“怎、怎么了？”
你直言道：“我感觉你不怀好意。”
卡维顿时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怀好意了？这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我就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给你提了一个意见，爱信不信！亏我还帮你想办法。”
你赶紧哄他：“抱歉抱歉，我的错，你别生气呀，生气会长皱纹的。”
卡维把后脑勺对着你，专心去画自己刚才画到一半的油画。你趴了一会儿，也不多打扰了，干脆站起来，和他说了声，便直接回了家。
卡维听见背后的门关上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捞过边上的手机，满脸复杂地找到某人的聊天框，发了一条消息。
【卡维：你说中了，她果然来找我了。我也按你说的给了她建议，现在她回去了。】
【卡维：我就帮你到这里，记得请我吃饭！还有，不要欺负人家小姑娘！】
【艾尔海森：知道了，谢谢。】
看着那句“谢谢”，卡维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放下手机，先是为一无所知的你掬了一把同情泪，然后有点忧愁地想，你的行为完全被艾尔海森预判，也就说明你压根玩不过心思深沉的艾尔海森，这事要真成了，你岂不是得天天被艾尔海森欺负，那此时的他岂不就是助纣为虐了？
卡维纠结地思考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帮你一把，至少让你掌握点主动权，不至于步步都踩进艾尔海森的陷阱里。但是他转念又想，你和艾尔海森现在的状况也和情侣没差别了，艾尔海森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和你相处起来还算愉快，不至于让你气得抑郁生病……吧？
他的良心和对艾尔海森的了解正在打架中，因此目前卡维陷入了一种比你还要纠结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