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芽披着一件酒红毛呢外套, 手被人拉着,乍看还挺好看的。
可能是这个工坊的窗玻璃擦得太干净,也可能拉她手的人也很漂亮。
井羽绮也没骗舒池, 还真是在喻心怡家的小壶电话打过来说要果茶的。
现在的小孩上网上得贼溜, 一些本地推送更是看得井羽绮还快。
可能小朋友有小朋友的渠道,井羽绮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小时候也这样。
她本来是拖公司的下属来买的, 对方还找不到这个玻璃房, 跟井羽绮打了好半天电话。
井羽绮说自己过来,对方又找到了,还在外面拍了张照片。
很巧地拍到了丁芽。
井羽绮本来以为舒池已经跟丁芽在套房里泡上温泉了, 想不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俩人还能拆开来。
从来没觉得搞对象难的井羽绮头痛得要死。
舒池看了两眼,又要回头了:“你买果茶叫我来就是看这个?”
井羽绮拉住她:“一个人在套房里也就是玩手机, 出来逛逛怎么了。”
舒池叹了口气, 似乎不以为意:“她和朋友一起, 我去干什么?”
她以为丁芽只是跟沈穆一起,没想到还有一个。
井羽绮很想锤她, 但没好意思下手, 叹着气说:“你能不能长点心。”
舒池很是笃定, 她别过脸不去看玻璃房的人, 反而看向草地,低声说:“ 丁芽喜欢男的。”
就算我喜欢女的,也不会是丁芽的择偶标准。
那点似有若无的暧昧舒池根本让给它过多发酵, 早早下了错觉的定义。
舒池刚说完, 井羽绮就很用力地拉了舒池一把。
舒池差点没栽倒。
她俩就这么老远看着玻璃房那个拉着丁芽手的姑娘低头亲在了丁芽的手背。
井羽绮哇一声:“这是朋友?”
舒池还嘴硬, 反应也挺迅速:“你和穆呤不也亲过?”
有时候女生和女生确实能干出点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舒池遥远的回忆里初中同班女生还在课间舌吻过。
结果结婚得最早, 各自和男人结婚,还是闺蜜。
舒池不太能理解。
井羽绮:“那是friend kiss,你也可以。”
舒池讨厌英语,更觉得井羽绮挑眉带着游刃有余的笃定,似乎展望过她和丁芽的未来。
她别过脸,一脸拒绝:“不要。”
但舒池的眼神总是抑制不住地往那边瞧,井羽绮心想:嘴上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我看你要是跟丁芽啵嘴,还会不要吗?
装什么装,在乎都写在脸上了。
*
柔软的触感落在掌心的时候,丁芽难得愣了。
她是觉得这个驻唱有点那方面的味道,但穿无性别风格的女孩也很多,之前大学就有一个穿得酷酷的女孩跟男朋友特别有名,丁芽没往心里去。
结果苏定昏说她帮前女友串过珠子。
丁芽心想:果然。
这个时候她假装讶然地抬眼,对方那双微微扬起的凤眼眯起,笑了笑:“我好轻浮啊。”
丁芽:……
怎么有人这么直白地说自己的。
沈穆捂住了脸,心想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种场景。
什么情况啊?
丁芽这样的类型原来很招女生喜欢吗?
不对吧,大学追她的都是男的啊,也没女孩要她微信。
沈穆脑子里转得飞起,苏定昏却抓住了丁芽的手,“姐姐你叫什么啊?”
是了,还没问名字,就先亲上了。
真的好轻浮啊。
可是这人长得太好看,以至于做这样的动作没半点油腻,反而有种意外的小清新。
这种眼睛都能让人感觉湿漉漉的,还撒娇。
沈穆闭了闭眼,寻思着要是这个时候二老板来了那可就精彩了。
丁芽抽回了自己的手,她面对表白没什么反应,但对方毕竟是个女的,丁芽没那么不客气。
“我就是点了首歌,没别的意思。”
对方无处安放的双手都展现了她的失落,那一头乱毛又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外面的草坪都比她的头发有规矩。
丁芽也很难拒绝,说:“我叫丁芽,豆芽的芽。”
苏定昏嗯嗯两声,“好可爱的名字,我喜欢。”
说完她补了一句:“别人点歌我也不这样啊,只是点歌而已。”
就差说你可以点我了。
沈穆看着此人精致的下颌线,还有乱七八糟的时髦戒指,心想现在的毕业生都这么野吗?
还是搞艺术的就是如此放荡不羁啊?跟二老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还带那种暗示的,她还想了想如果是舒池的那种暗示,啊真是罪过。
阿弥陀佛。
丁芽冲对方笑了笑,一点不为美色心动:“总之谢谢你给我串珠子,歌是我花钱点的,真的没别的意思。”
苏定昏点头如捣蒜,那头卷毛颤颤巍巍,当事人捧着脸看着丁芽,“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正好这个时候井羽绮拎着果茶包过来,佯装惊喜地嗨了一声:“小丁,你也在这呢。”
沈穆猛地站起来,差点没把凳子撞翻,下意识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绮姐好。”
丁芽知道沈穆很崇拜井羽绮,但没想到对方如此狗腿,就差没喊一声大姐头了。
井羽绮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也打了个招呼。
沈穆直接晕了。
丁芽冲井羽绮笑了笑,又看向后面但是舒池,她问:“你怎么来了?”
如果刚才丁芽说话的声音很常规,现在从声音都足够让人听出区别对待了。
八字金毛刘海的驻唱看向来人,只觉得这两个人女人都很惹眼。
热烈的那个像一朵盛放的蔷薇,后面那个则过分安静,偏偏面相带凶,横斜出了不可小觑的气息。
舒池神色淡淡,和井羽绮站在一起就有一股老熟人的熟稔,这点很容易让丁芽在意。
她明知道不可能,目光还是下意识地丈量这两个人的距离,心想比我和沈穆都熟太多了。
舒池注意到了丁芽的目光,但不明白对方眼神的隐藏情绪,说:“陪她来买东西给小壶。”
她还补充了一句:“小壶你见过的,上次和我去超市的小朋友。”
丁芽嗯了一声。
她的左手还放在桌上,舒池的目光忍不住地往上面瞥。
最近她跟丁芽见面对方都戴着手串,是哪里买的舒池也知道,毕竟丁芽什么都要和她说。
招桃花。
可是这个手串看上去有点怪,打的那个结太大,像是被扯断过一样。
舒池又看到了她的手背,上面有个未擦去的唇印。
这个笑得灿烂的年轻女人嘴唇湿润,像是涂了浅橘色的口红,正好印在丁芽雪白的肌肤上。
惹眼得很。
好像盖章一样。
舒池的心一下子仿佛被蚂蚁爬过,她抿了抿嘴,刚抬眼,却发现丁芽正看着她。
但下一秒丁芽就移开了眼神,还欲盖弥彰地摸了摸手背的唇印,嗯了一声:“我知道。”
井羽绮很自然地把舒池拉下来坐下。
沈穆碰见女神就晕乎乎的,脑子好像也不太能转,这个时候被推到对面,跟苏定昏坐在一排,井羽绮坐在她并排的右侧。
舒池只能坐在丁芽的身边。
井羽绮听舒池和丁芽提起小壶,笑着问:“你连我女儿都见过?”
小壶居然也没提,井羽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让她闭嘴的。
舒池被瞪了一眼了也没什么表情,干巴巴地解释:“之前碰到的。”
井羽绮噢了一声,看身边的沈穆一直盯着她嘿嘿傻笑,干脆把果茶给了她一包,跟沈穆说了几句。
苏定昏看着对面的女人,年纪不大不小的,气质倒是很特别。
她很自然地问丁芽:“芽芽姐,这是谁啊?你朋友吗?”
丁芽没擦去那个唇印,她的手横在桌上,摆成舒池一眼能看到的姿势,“同事。”
苏定昏噢了一声,“你们团建是吧。”
丁芽点头。
苏定昏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不要拒绝我啦,你是不是因为我今天唱歌很好听才点我的?我可以经常唱给你听啊。”
她的声音的确好听,在丁芽点歌之前的几首音域都很广,热烈的她也能唱得动人。
丁芽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身边的舒池,又像是很高兴一样掏出手机,“那你扫我。”
井羽绮心想:完了,长得好看声音还好听还很会讨人开心,舒池真觉得是女的就不用在意了吗?
她心里想得都能淹死舒池,表面很惊讶地问:“这个妹妹是丁芽你点的人?”
这话听起来更怪了,连舒池都欲言又止起来。
沈穆立马解释:“不是不是,是酒吧点歌,这个妹妹是驻唱啦,唱歌很好听的。”
井羽绮噢了一声,“是挺好听的,但你们怎么又出来喝茶了?”
沈穆又解释了一遍发生的事,提到丁芽的前任还咬了咬牙:“有毛病的人。”
反而是舒池有些担心,问丁芽,“你没事吧?”
丁芽摇了摇头。
苏定昏已经看出丁芽跟舒池有点什么了。
她说:“我去的时候那个男的刚好把芽芽姐摔在卡座上,不过被我打了,保安来了把人带走了。”
苏定昏是看着舒池说的,最后却笑着跟丁芽讨一个夸奖:“我有没有很及时?”
丁芽很少遇到这样性格的人,她觉得苏定昏的性格有些跳。
在台上好像不是这样的,挺神秘,又有点小刻意。
也足够让丁芽明白苏定昏对自己的好感了。
但丁芽没觉得自己魅力超群,而且她的目标近在咫尺,丁芽嗯了一声:“谢谢。”
舒池听完转述就眉头紧蹙,又想到之前丁芽抱住自己胳膊可以往前走的时候,也是因为前男友。
她甚至担心对方从前交往的时候就受过伤害,伸手说了一句:“手给我看看。”
丁芽被抓的是右手,刚才舒池没看到,这个时候她却不肯抬手,“真的没事。”
苏定昏看了眼这个长得有点凶的女人,她做过很多地方的驻唱,纯粹是被丁芽点歌提起了兴趣,也看出了对方有目标,笑着凑热闹说:“我检查过了。”
井羽绮心想:有一手啊。
沈穆盯着井羽绮看,耳边听着那边女同组的腥风血雨,觉得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只是单纯的憧憬,追星,现在再看到,都觉得幸福。
苏定昏如愿地加上了丁芽的微信,她好像还有事,刚才就一直有电话打过来,她很干脆地跟丁芽再见。
“芽芽姐微信聊,我先走了。”
井羽绮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这气质可以啊,是模特么?”
个子也高,气质也不错。
丁芽看了眼苏定昏的朋友圈,这个人半个多小时前发的,是丁芽刚走出酒吧的时候。
昏暗里,一束光落在掌心,里面有一颗粉红的桃花珠子。
配文是:爱情来了。
她也没贴防窥膜,舒池不想看都不行。
偏偏丁芽还当做无事发生,也站了起来,推了推舒池:“那我们也回去吧。”
沈穆很是不情愿:“可我还没跟绮姐多聊……”
狂热粉丝的执念无法抵挡,井羽绮摆了摆手,“那你俩先去睡呗,跟小沈再聊会。”
走出玻璃房的时候丁芽拢了拢外套,她觉得有点冷,感叹了句:“我终于可以回去泡温泉了。”
舒池:“我还没泡。”
丁芽:“嗯?你不是一个人在套房里吗?怎么没有先泡?”
她笑了一声,开了句明目张胆的玩笑:“是要等我一起泡么?”
舒池这个人就是块陈年木头,丁芽觉得很难劈开,指不定里面也是蛀空的,也只能靠时间磨了。
没想到舒池居然没沉默,反而很干脆地应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