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神明的意志并不绝对。

  尽管收到了纳西妲的美梦祝福,但时岁还是在月光中翻来覆去没能睡着。

  自从知晓了“流浪者”这个曾用名,他便有些心事重重,哪怕打定了主意下次见面的时候询问对方,但依然无法放下,仿佛想要立刻得到答案似的。

  虽然他知道对方是神之眼的拥有者,看起来也并不弱小,但这样乖的人在流浪途中是怎么生活的啊!

  呜呜呜,他家阿帽长得还那么好看!

  这些因素综合在一起也太危险了,得亏拥有神之眼,说不定那带刺的语气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时岁越想越心情沉重,甚至已经等不到第二天,翻身而起三两下穿上衣服便走出了旅馆。

  直到一路走到教令院门口,时岁站在夜风之中,那上头的情绪被冷风一吹,瞬间消散了。

  他望着空中的月亮发呆,虽然教令院二十四小时开放,但这个点根本没有工作人员上班,就算有值班人员,也不可能给他借阅阿帽的学籍资料。

  那得明天提出申请才可以的。

  凌晨三四点,夜色还未褪去,教令院寂静得可怕,唯有偶尔的几声虫鸣缓和气氛,但却缓解不了时岁内心的烦躁。

  他也懒得再回旅馆,干脆走进了教令院,打算翻阅些资料打发时间。

  其他的不说,教令院的资料是真的很齐全,时岁在外游历找不到趁手资料的时候,是真的很想念智慧宫。

  智慧宫的书架并没有太大变化,时岁想了想,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到绿植旁。

  他记得这附近放置的都是关于各国的最新信息,哪怕传回须弥的消息速度比实地考察更慢,但也足够用了。

  可不管他怎么找,都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随手取了一本朝着书桌走去。

  “阿帽……?”

  看着书桌旁熟悉的身影,时岁几乎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啊。

  时岁仔细算了算,如果连早上纳西妲帮忙约见的那次也算上,他们今天已经遇见三次了。

  再次听见时岁的声音,散兵忍不住撑住了额头。

  就算是提前得知对方行程,也不会像他们俩这样频繁相遇吧?

  “这是凌晨四点诶。”

  时岁对于这个点在教令院遇见阿帽感到十分惊讶,就连卡维都不会在凌晨四点跑来教令院画工图!

  他从旅馆一路走来,都没碰到过人的。

  时岁忍不住对散兵肃然起敬,对学习保持着这样的热情,一定是同期生敬而远之的存在。

  再想到传言中的“人缘不好”,他似乎也不怎么觉得奇怪了。

  之前他还猜测过像阿帽这样好相处的人,是不是因为说话方式,所以才会招致同学们的误解,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太努力。

  对于这样既有天赋又肯努力的同学,一般人都会感到心情复杂的。

  “凌晨四点不可以来教令院吗?”散兵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当然可以!”

  一个热爱学习的学生被自己遇上了,时岁怎么会不支持?不过——

  “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时岁看着散兵扶额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呵,也不是什么难解的问题。”

  其实这些东西并不难,但需要不少资料支撑,这让他不得不来教令院查资料。

  散兵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将笔指向桌上的纸张,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般来说,这个点他应该会在某处树林中等待天明,又或者还在完成小吉祥草王交给他的事情,反正绝对不会出现在教令院就对了。

  “是什么东西?”

  时岁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资料能够让对方凌晨四点出现在教令院。

  散兵并没有遮掩的意思,甚至还将一旁摘下的斗笠拿开,随后又大大方方地让开了身体任由资料闯入对方的视线。

  时岁一边朝着书桌走去,一边宽慰对方:“做学术这种事情呢,需要努力,但也需要灵光一现,要是想不通的话……”就歇一歇。

  可惜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他只是朝书桌走了两步,就凭借良好的视力看到了桌面上熟悉的资料,赫然是他上午交给对方分析的那沓。

  哦,原来让阿帽这个点还在教令院学习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啊。

  时岁深感惭愧,时岁深感内疚,他带着一丝心虚地说道:“要是想不通的话,多看看资料说不定就想通了。”

  “嘁”

  听见散兵发出的嘲讽语气,时岁越发心虚,“那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

  时岁并没有带学生的经验,他的朋友们也没有收过学生,等等,提纳里!

  可是,虽然提纳里收徒了没错,但他认识提纳里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收学生啊,根本不具备参考意义嘛。

  时岁颇有些垂头丧气,为什么他看过的书籍里面没有一本是关于怎么和学生相处的啊。

  现在去向艾尔海森求书还来得及吗?

  “这种程度算不上麻烦。”散兵随口道。

  “啊,是吗?”

  时岁第一次被人这样评价课题成果心情颇有些复杂,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如果阿帽不觉得这些课题麻烦的话,岂不是能够直接跟上他的进度。

  这也太幸运了吧?能够遇上这样的学生,他何其有幸啊!

  被时岁激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散兵轻咳一声,感到十分的不适应,他随手从一旁写好的东西里抽出几张朝着时岁的方向推了过去,“无聊?无聊就看这些。”

  “这是……”

  时岁接过散兵递过来的东西,略微有些迟疑,白色的纸张上面满满当当承载着墨色小字。

  虽然字排列地整整齐齐,但从中不难感受到书写人难掩的肆意和豪放。

  “哇!阿帽也太棒了吧!这才一晚上就能写出这么多东西。”

  不管怎么样,能积极做作业就很棒,时岁主打先夸再说,他甚至没来得及看里面的详细内容,便先开始了夸赞。甚至忍不住夸出了心里话,“这也太乖了吧!”

  “乖?”

  原本听到时岁敷衍的夸赞,散兵还能不为所动,可此时听到这个形容,他不由面色古怪,实在无法想到对方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样评价的。

  他想起之前从小吉祥草王那里听到的,时岁对他的评价,似乎也是“乖学生”?

  “怎么,是想让我叫你时岁老师吗?”

  散兵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而后果真放缓了语气,歪头看向时岁,再次喊出那个称呼,“时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