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告别的声音,南星挥着手,消失在拐角处。
香菱还跟南星说着什么话,南星发出一阵笑声,散兵认真听了半晌,也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散兵沉着眼,眼底是深沉的暗紫色。
“啧。”
挥开宠物店的门帘,散兵再没分一个眼神给街角对他的猫耳探头探脑的路人们,自顾自地走进店内,在中间南星最喜欢的沙发上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儿,感觉店里又有点太安静了,散兵再次走到拐角的地方,探出头去看了看,但是已经一点气味也闻不到了,人来人往的街角,很快就被无数的路人覆盖了南星路过的味道。
迪卢克猫和凯亚猫矜矜业业地端坐在门前,虽然没有生意上门,但是么,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凯亚猫看散兵进进出出好几次,忍不住问迪卢克猫:“喵喵喵?”他怎么了?
迪卢克猫:“呜嗷……”不知道……
凯亚猫好奇问:“喵呜?”你真的不会喵喵叫吗?
迪卢克猫看着凯亚猫那双与人类时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略有些吃不消的往后仰了一下。
“……喵。”我还是会的。
“喵呜呜……”凯亚猫耳朵抖了一下,整只猫往迪卢克那里贴了一下。
两只猫。
成双成对的。
散兵再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大概是觉得这样来回的往外面寻找也没什么用,南星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他面色比刚才还要沉,整个人散发出莫名危险的气息。
“喵呜。”你离这家伙远点。
迪卢克猫叼着凯亚猫的后脖颈,眼神与散兵对视上。
这家伙,南星不在家的时候,是根本懒得伪装吗?
本性暴露了?
不……看上去有点太过焦躁?
迪卢克猫还在猜测,其实他对于南星和散兵都不甚熟悉,因为巴巴托斯大人——温迪,虽然有时候并不是很靠谱,但是他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变成猫的原因就在这间宠物店里。
凯亚猫很不满自己被迪卢克猫叼在嘴里,这样显得他好像非常弱小一样。
他龇着牙,冲散兵挑衅起来。
散兵听到声音,视线从迪卢克猫转移到凯亚猫的身上,眼底紫色的雷光要深沉得漫溢出来,他眯起眼睛,低声道:“安静。”
嘴上说的是“安静”,但是凯亚猫怎么听着就像是“滚开”。
然而说完这句话的散兵并没有再理会两只猫的反应,再次缩到沙发上,像猫一样,手搁在下巴下面,蜷缩成一团。
猫,真讨厌。
为什么宠物店里不能只有他一只猫呢?
为什么他变成人了之后,反而不能像以前是猫的时候一样,跟着南星随便去哪里呢?
……多久了?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啊。
沙发上有一些南星残留的气味,是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
好安静啊。
凯亚猫看着奇奇怪怪的散兵,又想张嘴说些什么,被迪卢克猫镇压到门外去,又开始舔毛。
凯亚猫小声吼道:“喵嗷嗷嗷!”你不要总是舔我!
“……”不说话,继续舔。
“喵喵喵!”你不要不说话,再舔我就打你了!
“哇,是新的猫猫!”
“真的哎!”
孩子们好奇的声音一句又一句,很快,以迪卢克猫和凯亚猫为中心,便聚集了四五个小朋友,他们瞪圆了眼睛看着两只猫,那专注的视线,看得迪卢克猫舌头在凯亚猫的脑袋上,舔也不是,不舔毛也不是。
“他怎么不舔了呀?”
“是口渴了吗?”
“他们是母子猫吗,据说只有猫妈妈会给小猫舔毛!”
“笨蛋,肯定不是啊,他们体型也没有差很多,而且毛色很不一样呢!”
“真的,红色的,蓝色的!”
“所以说你笨啦。”
“啊嘞……我们一开始是要干嘛来的?”
“是要来买狗粮啦,狗粮!”
“哇,阿布你好厉害哦!”
“嘿嘿嘿,小意思啦。”
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很快就忘记了“这两只猫为什么在互相舔毛”的问题,手拉着手,进入宠物店里,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要买的狗粮,几个人凑了一下钱,便准备结账走人。
“咦……南星店长不在吗?”
“应该出门了吧,我好像看到他跟香菱姐姐往城门口走的……”
“哎,那怎么办?”
几个孩子吵吵闹闹的,散兵耳朵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
“哇,这里有人!”
“阿布,你看到没有,他有耳朵哎!”
“哇,他长得好好看哦!阿布,我想跟他说话……”
“他也是猫猫吗?”
“——我看的到啦!”叫阿布的小男孩大概是这里面的“头领”,他小大人似的走上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是南星店长请来的店员吗,麻烦帮我们结账——”
散兵耳朵立起来,上半身稍稍从沙发上抬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个吵醒他的幼崽们,眼底的墨色已经沉得要滴出来一般。
成年大猫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嗯?”散兵发出一个气音。
以阿布为首的几个孩子们,顿时觉得像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群人吓得一激灵,全部哆哆嗦嗦躲在阿布身后,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结……结账!”
散兵这次听清了。
他坐直了身子,正打算起身给几个小家伙结账去,刚抬起头,便见那几个小孩,如同被针扎了一样,集体跳起来,像什么群居小动物一样,拥挤着往外跑。
“啊啊啊啊!!!”
“好可怕啊妈妈!!!”
“呜呜呜呜!”
妈妈!虽然他很好看,但是他看上去好可怕哦!!
“喵?”凯亚猫疑惑,什么情况?就这几分钟?
孩子们跑出了宠物店,好像后面有什么猛兽在追,看到凯亚猫,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呼……吓死我了!”
“阿布,可是我们买了东西哎。”
凯亚猫自告奋勇上前去,拍了拍宠物店的门框。
“喵喵喵!”我也是店员!
“咦,小猫在说什么啊。”
“好像是让我们把钱给他?”
“……可是他是猫哎?”
“不一定呢,说不定是妖怪哦,我听说在稻妻,那里的狐狸啊,猫啊,都是可以变成妖怪的……”
“那阿布,我们要把摩拉给他吗?”
阿布想了想,拿出多出一些的摩拉,递给凯亚猫。
凯亚猫数了数,又用爪子扒拉出几摩拉,推给孩子们。
“哇,他真的是妖怪!”
“继续继续,他还会数数呢!”
“他吃狗粮吗?还是吃鱼?”
“不知道,我想应该要吃鱼?”
“喵嗷!”吃鱼也行!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散兵重新扶在沙发上,耳朵抖了抖,垂下来,稍稍挡住一些声音。
……真的好吵。
……算了。
……无所谓。
然后再也没有什么生意上门了。
孩子们也逐渐散去,宠物店再次安静下来。
连迪卢克猫和凯亚猫也好像进入了休战期,发出一些黏黏糊糊的呼噜呼噜声。
天色渐渐暗下,散兵忽然惊醒。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假装自己并没有那么焦躁不安,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恐慌与焦虑,虽然不合时宜,他知道南星肯定不可能不回来,但是内心的想法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挥之不去。
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
散兵忽然有了动作,他走进厨房,熟门熟路地拿出食材,按照南星的习惯准备晚饭。
南星还是比较喜欢晚上喝粥,然后更喜欢璃月菜……
晚上吃饭的话,比起大鱼大肉,更喜欢爽口的小菜……
散兵做得有条不紊,好像内心焦躁了一下午的人不是他一样。
等小菜做完,粥也放在炉子上慢慢将米煮开花,散兵站在空旷的厨房里,感觉四面八方一些窃窃私语又侵袭而来。
“……他走啦……”
“……他离开了……”
“……他说过傍晚回来的……”
“……他说不定不会回来了……”
“……你现在不是猫了……”
“……后悔吧……你现在还不如当猫的时候……”
“……后悔吧……”
“……他不喜欢你……”
“……他不要你了……”
“……你是没人要的猫……”
“……你是——流浪猫——”
沙发上的,属于南星味道已经很淡了。
散兵打开卧室的门,整个人缩进他们的床里,将南星的睡衣和被子,拢在一起,做成一个窝一样的凹陷,团吧团吧,整个人抱着尾巴,蜷缩在里面。
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些焦躁不安的感觉。
散兵深深的呼吸着,伴随着难以遏制的心情,尖牙和爪子也不自觉地露出来,深深地嵌入床铺和衣服之间。
那些窃窃私语化成野兽般地鬼爪,将散兵缓缓拖入深沉的水底。
……呼……
……窒息感伴随而来,散兵咬开南星的衣服,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
……听不到。
……听不到就好了。
……什么都没有。
……都是错觉。
——散宝!
——散宝!
在深渊之底,散兵恍惚间忽然听到南星的声音。
如同月光忽然突破云层洒落在水面。
——他回来了!
——抓住他——
——抓住他!!
——咬碎他——
——撕裂他!!!
——将他彻底吞噬——
这样——
……他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恍惚间,散兵好像终于冲进了南星的怀里,但是接着,伴随着南星的痛呼声,血腥气伴随着熟悉的味道,充斥了他的口腔。
“我——!”
我好像——做了什么——
南星好像察觉了什么,轻轻拂开散兵嘴角的血迹,又将他按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耳朵。
“乖……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
散兵缓缓颤抖着,逐渐安静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下来,理智好像也终于回笼了。
南星依旧轻抚着他的后背与耳朵。
散兵凑过去,伸出舌尖,拉开南星肩膀上沾了血的衣服,一下一下舔舐着被他咬出来的伤口。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南星抱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