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今年的御前选刃是在鸣神大社举办!”
来往人群熙熙攘攘,共同停留在布告栏前交头接耳,有穿着普通的本土居民疑惑发问,“可是往年不都是在将军大人所在的天守阁举办吗,怎么今年就移转到鸣神大社了?”
握着枪钺驻守在布告栏旁的士兵解释,“今年是由社奉行与勘定奉行的诸位大人商议决断,上承将军大人御令,特开此例。”
“——况且,今年更有其他要事,鸣神大社的新选见习巫女将为此次御前选刃祓除灾厄,祈福纳吉……”
人影散去,来往人群中,只有两道身影一动不动,始终站在原地,不少过路人好奇多看他们两眼,但很快又急匆匆地赶路。
驻守布告栏旁侧的士兵目不斜视,余光中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
异国打扮、戴着面具的高大男人,与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少年?
士兵迟疑地揉了揉眼,再睁眼时,面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那两道身影。
他嘀咕了声奇怪,仍旧遵循本职守在布告栏旁。
稻妻城外的某条小路,
迎面走来的赫然就是先前士兵所见的那个戴面具的异国男人与斗笠少年,两道身影并行,风雪之中,静默无声。
自稻妻城至影向山约有千百里,路并不好走。
但对于带着斗笠的清瘦少年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迈上如此的路途。
百年时光,白驹过隙。
再次走在这条道路上,心境对比竟判若两人。
“命运早已不可琢磨,为何不反抗这荒谬的戏剧,来至席间,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呢?”
在荒野,戴着面具的异国男人向浑身冰凉的人偶递出邀请,人偶并未应答。
面目沉沉,沉疴淤积干扰了人偶的大脑,愤怒的余烬与不知如何倾泻的苦楚迷惑其双眼,长久寻找无果的绝望使那颗通透纯善的心陷入迷惘。
“——加入我们。”
戴面具的男人威势沉重,蓝色弧光的瞳孔映照面前的人偶,“反抗滑稽的命运,你会获得最终的答案。”
“最终……答案。”人偶少年低低呢喃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恍惚间,其上覆满飞溅的紫色血液。
那是他苦苦寻觅百年未果的过往,被送至他面前的一份错答案。
人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沉默地跟在高大男人的身侧,没有目的,走过了许多地方。
一次、十次、百次……
在无数次迎来具有神夜气息的怪物兽潮袭击后,满身污泞、深感厌倦的人偶大笑着挥舞手中的刀刃。
寒光凛冽,一分为二。
死不瞑目的残躯死死瞪着尸堆正中的紫发人偶。
“我受够了。”
四处飞溅的紫色血液浸染人偶苍白的脸颊,将那眣丽的面庞染上深重戾气。
现在,他终于能够毫不迟疑,将所有具有神夜气息的怪物一力清剿,粉身碎骨。
在场唯一的观众轻抚掌心,为他献上祝贺的掌声。
人偶堪透了自己面对的敌人从未在百年前离去,那不知名的存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从过去蔓延向未来,掌握着他的软肋,明晰他的命脉。
‘他夺走了神夜的过去,甚至妄想染指他的未来。’
‘他玷污了唯一的存在。’
“…我要报仇。”衣着单薄的紫发人偶踏上渡船,海雾潮湿,咸腥气息弥散。
一轮大日缓缓沉降,将要落到无尽的海之下。
状似随意般吐露出这么一句话语,同行的异国男人转首,冷凉视线停留在他面颊。
“——你要报仇?”
港口的船夫急忙退开,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紫发人偶眸中隐现疯狂,胸前的金羽被海风吹动。
“你们想利用我也好,达成什么目的也罢,”人偶唇角扯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都不会在意。”
深紫色发丝拂过脸颊,已不再被人称之为倾奇者的人偶少年望向海面之上的夜空。
“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向那个家伙……施予所有的报复。”
异国的高大男人挑起眉,神情波动细微。
“那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代号[丑角]的男人再度递出邀请,意味深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隐埋名姓的紫发人偶没有接话,他收敛情绪,“在那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
异国的男人问:“去哪里?”
人偶少年嗤笑一声,“你会知道的。”
数十年来,这是鸣神大社最热闹的一次。
御前选刃与新任神社见习巫女仪式同时举办,更兼之社奉行与勘定奉行共同商议决断,其规模之盛,往来历届都难以媲及。
来往人群不计其数,各色面孔交杂,戴着斗笠的人偶少年与戴着面具的异国男人混在其中也就不足为奇。
从影向山地一路上至山顶的鸣神大社,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紫发人偶表情寡淡,行动迅速,很快上到山顶神社。
他们来得不算早,只能排在观景的人群之外。
以防不安,由士兵把守,人们都被限制在神樱树前拉起的围栏外。
御前选刃已进行到一半,眼神扫过,流程与往届如出一辙,由士兵捧出各地区献上的新锻冶,放置神社神樱树下,再由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宫司对它们进行祓除灾厄。
进行到终曲,各地献上的锻冶之刃已然齐全,但刃与刃之间仍有多数空位。
见此一幕的人们议论纷纷,居于神樱树下的粉发宫司微微眯起眼,唇角弯起笑意,她抬起手轻拍三下。
三声清脆声响,木屐踏在地面,‘咔哒咔哒’踩着砂质土壤稳稳前来。
前排传来一阵小小的惊呼声,走在最前的是一位身形高挑,着狩衣的绿发巫女,正平静端上一振太刀。
太刀立于刀架,长度惊人。
人群之外,紫发人偶呼吸变化,旁侧的男人留意到,但未多言。
在绿发巫女身后,着统一狩衣的巫女们紧随着鱼贯而入,相同的是,她们都端着或长或短的锻冶之刃。
有眼熟这些刀刃之人小声嘀咕,“这些不都是往年御前选刃时被将军大人选中的吗?”
另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今日竟齐齐聚现此处,不知宫司大人是要作何处理?”
紫发人偶视线定定望着绿发巫女,与她手中那振他绝不会认错的太刀。
[埃舍尔斩长正]
来自踏鞴砂,斩除邪祟后于御前选刃成功被选择的除祟之刃。
胸膛之中,沉寂如死水般的心脏忽地跳动一下。
紫发人偶迅疾凝神,捧着埃舍尔斩长正的绿发巫女适时向前走上一步。
人群议论声音骤然大了起来,“看来她就是本次鸣神大社的新任见习巫女了……”
“八重宫司的继任…后生可畏…”
人偶紧紧盯着她的动作,绿发巫女将刀架放置在神樱树前统一的选刃归置处,而后向着面前的人群一行礼,后退两步,退回到巫女的队伍之中。
看似寻常,没有错漏。
但人偶却似发现了什么般,不着痕迹、眉头拧起。
戴面具的异国来客出声:“看来,你想在这里做些什么。”
人偶少年抿唇,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摸不清来意的家伙,抬起手,将斗笠向上掀起,人偶顺着空隙将面对着自己站着的绿发巫女收入眼底。
一道粉色身影适时迈前,不着痕迹将身后的巫女们遮挡得严严实实。
“既已齐全,那么来到鸣神大社的各位,就请好好地来……”
八重神子举起手中的御神铃,轻缓摇转,铃音响起,人群中窃窃私语声逐渐减低。
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开始祓除锻冶之刃上的灾厄,光华流转。
人们眼睛睁大,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紫发人偶反其道行之,他将头顶的斗笠压低。
戴面具的异国男人瞥见他的细微动作,沉稳出声,“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人偶收回视线,侧过脸,“……走吧。”
攥紧胸膛衣料,垂下眼的紫发人偶没有再度感受到胸膛内的跳动,刚刚那一点感知仿佛是他的错觉。
胸膛之中,那颗荧紫色的心脏再度恢复百年沉寂。
同行的异国来客难得体贴,“还要去其他地方吗。”
这句问话让紫发人偶生出怪异,他毫无留恋,干脆转身,“不用。”
抬起眼,人偶眼中充斥戾气,“应该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一高一矮两道逆流身影即使在熙攘人群之中也十分显目,结束祓除仪式的八重神子视线随意扫过,停在她身后抬起双眼的绿发巫女面颊。
以袖掩唇,护理巫女状似关切小辈般轻问,“不追上去吗?表情看起来,可是一副很在意的样子呢。”
绿发巫女摇了摇头,不置一辞。
八重神子见状笑得愈发开心,满是趣味,“这样真的好吗,小家伙沉睡前可是拜托过你帮它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哦~”
绿发巫女一顿,似被话语戳中,终于不再沉默,有些恼怒,开口就是与娴静巫女打扮极为不相符的一连串抱怨,“我才没有答应那个笨蛋!”
解禁的绿发巫女絮絮叨叨,“八重大人您才是,明明知道那个笨蛋强人所难,还要再提起这些,太过分了!”
八重宫司眼尾弯起弧度,终于叫出她的名字,“好吧,小千代。”
手指支着下颌,狐狸巫女若有所思,“不过没想到,那个孩子居然也做出了选择呢。”
她遥首看向身后巨大的神樱树,肉眼不可见的荧紫色光团遍地撒落,细细感察之下,有细小的能量波动缓缓晕开。
八重神子想起刚刚转身就走的紫发人偶,轻笑了声更觉有趣,“等小家伙醒来,事情可就会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狐千代无奈吐槽:“说来说去,八重大人您就是想看乐子吧。”
“哦?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是的,很明显。”
绿发巫女,又名狐千代的狐狸妖怪,深深叹了口气。
转过脸,她静静望向身后宛如亘古矗立着的神樱树,低声呢喃,问着空气中不知道的谁,“…它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八重神子笑而不语。
熙攘人群中,一阵风拂过发梢,拂过巫女们的振袖。
微风摇曳,它裹挟着神樱树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至稻妻的土地。
或许有某片花瓣会越过大洋,随着风吹到未知的方向。
陪伴在某个孤独的人偶身旁,注视每一次夜晚与黎明。
百年后,
鸣神大社。
“小家伙——已经到时间下来哦。”
神樱树下,穿着典式巫女服的粉发巫女随意倚靠神社围栏,向上喊了两声。
半晌无动静,粉发巫女微挑眉,手掌微抬,正要拍在另一只手掌之上。
一颗头,毫无预兆,直直从神樱树枝干倒吊下来。
倒垂着的头的主人静静盯着状似要拍掌的粉发巫女,杏仁般的眼瞳眼尾上挑,脸颊鼓鼓囊囊。
两相对视,狐狸巫女眯起眼微微笑了下,“哦?看起来是很不满的表情呢。”
“……我不是小家伙,我有名字。”
头的主人憋了半天,最终哼了一声,手脚利落,鹞子翻身干脆落地。
“我叫神夜!”
落地的少年身形清瘦,一头紫毛乱蓬蓬炸着,细看其中还夹杂不少神樱树上的花瓣。
他向前走了两步,改制的巫女服于行走间晃出柔软的弧度。
与鼓鼓的脸颊一致,他努力向面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粉发巫女表达自己的不满,
“再叫我小家伙我也是会不高兴的!”
八重神子装似惊讶,实则逗弄,“唉呀,那可怎么办呢,不能让我们的小神夜不高兴唷!”
紫毛少年满意一抱臂,余光却悄悄睁开一只眼偷看八重神子的表情。
狐千代那个管得好严的坏女人总说要对八重大人保持敬畏与尊敬之心,因为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所以、所以不能做出让八重大人困扰的事情…
小紫毛思及此,略作思考,而后自信开口,“念在这是你初…呃、再…好像也不对……”
他犹豫了下,避过身认真数了数。
而后清了清嗓子,“念在这是你第一百零三次惹我不高兴了!”
八重神子适时表示出一副“嗯我在听”实则满是哄小孩的表情。
“所以!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松过去!”
小紫毛伸出手,直直指向神樱树下团团悬浮着的飘忽荧光,气呼呼道,
“我要一百零三个绯樱绣球球做赔礼!”
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说了叠词的小紫毛自以为小心地悄悄看了眼八重神子,担心数量太多会让她困扰。
他又咳了一下,别过脸极小声,“当然,念在你不是故意的,一百零二个也可以……”
‘哎唷……’
围观这一幕的神社巫女们不约而同半遮面颊,露出会心的笑意。
自称为神夜的紫发孩子是在十年前的某个夜晚突然出现在鸣神大社的。
值守的巫女发现他时,他正一个人坐在神樱树的最顶端,静静眺望海的另一端。
身体又小,面庞又柔软,衣着也单薄,映出小小的身躯。
夜晚的风吹动他的发梢,紫发间,一抹深绿若隐若现,风拂过他的眼角,带走一点潮湿的水汽。
值守的巫女担心兀然出声吓到他,连忙叫来了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神子。
收到消息后紧急赶来的不仅有八重神子,还有于五十年前成功转为神社巫女的狐千代。
八重神子轻声嘱咐值守的巫女回去休息,屏退了鸟居外值守的士兵,整座神社庭前,一时只剩下大巫女八重神子与狐千代。
“…我是谁……”
脆弱的呢喃被风传至狐千代耳畔,破碎的音节混杂在痛苦的喘息声中。
她想上前,但八重神子向她摇了摇头。
“我的过去…我的记忆……”
“为什么都是一片空白…我的名字……”
神樱树顶的那道紫发身影慢慢挣扎站起,赤.裸的足背压在神樱树枝桠上,他似是要向前走一步,但又没有方向。
狐千代皱起眉,多年来掩饰得都很好的野兽瞳孔缓缓洇现。
瞳孔骤缩,“——危险!”
紫发身影竟一脚踩空,直直从神樱树上跌下,他毫不自知。
狐千代的动作被一只手掌拦住,她顺着手腕看去,八重神子以袖遮面,表情明明灭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八重大人!”狐千代有些焦急。
八重神子视线微转,弯起细微的弧度,而后伸出手指了指那道紫发身影的方向。
狐千代微愣,转过头,紫发身影赫然被一层荧紫色的薄膜包裹落地,整个人安全无虞。
瘦小的孩子似是察觉到在场的另外存在,他抬起头,杏仁般眼尾上挑的眼睛倒映出狐千代与八重神子的身影。
他有一双与发色同色的眼睛,但内里,绿色的火焰静谧燃烧。
衣着单薄,他缓缓向着八重神子与狐千代靠近,
“我是…谁?”
攥紧胸口的衣物,他再度开口,“这里……好痛苦。”
紫发孩子的面上飞速闪过一丝不解与茫然,
“…为什么会空荡荡……”
狐千代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这孩子给她的感觉不对劲。
理智上,她十分清晰,这道身影就是百年后终于苏醒的史莱姆。
但诡异与矛盾感占据了他的身躯,小小的身体逐渐靠近,步步之间竟散发出浓厚淤积、难以忤逆的压迫力。
“为什么…为什么……”
他重复着相同的音节,紫色的瞳孔中深绿火焰越来越盛,狐千代竟有些喘不上气,死死将她压在原地难以妄动。
“为什么…不回答我!”
“好痛苦、好痛苦——!”
透明的、潮湿的痕迹顺着脸颊滚落,‘啪嗒’一声落在地面,绽出一朵小小的花。
他大口呼吸着,跪倒在地,疑惑与得不到答案的绝望充塞他的大脑。
“好奇怪、好痛苦……”
“…我的心脏去了哪里……”
瘦小的身躯颤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寻找安全的姿势。
狐千代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压力,但现在不能任由他如此下去。
“八重大人……”犹豫再三,狐千代咬着牙再次开口。
八重神子这才像是看够了般垂下手,眼尾撩起弧度,手指点在唇畔,她向狐千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可是——!”
“耐心看着吧,小千代。”八重神子意味不明,“现在还不到我们靠近的时间。”
……脑海,没有记忆。
身体,空空荡荡,胸口好痛。
不知自己存在为何的紫发身影蜷缩身体,汲取到的只有冰凉的寒意。
“我叫……什么名字?”
神夜。
“我是……谁?”
神夜。
“为什么…为什么……”
一道看不清面目的白色身影抱着他,将他紧紧箍入怀中,力气之大似是要将他融入骨血。
抱紧自己,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停止呢喃。
“你叫神夜,你的名字叫神夜。”
面目模糊,看不清表情的白色身影俯下身,空白一片的脸庞靠近他,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眼。
“神…夜……”
一滴冰凉的、潮湿的东西自上而下滴落,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没有……
那个是什么?
那个白影,是谁?
“压迫散开了!”狐千代眼瞳恢复正常大小,回神间才发现自己额头竟已满是冷汗。
“八重大人,现在可以靠近他了吗?”
为保谨慎,狐千代多问一句。
八重神子颔首应允,率先向前迈出一步。
躺倒在地上的紫发身影这才露出真面目,杏仁般上挑的眼瞳,苍白的唇畔与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按照人类的年岁来看,不会超过十岁。
“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狐千代单膝蹲下,小心触碰蜷缩的身影。
浓密且长的眼睫颤了颤,他呆呆睁开眼,八重神子敏锐注意到那双眼瞳内里的深绿黯淡下去,只余有一层浅淡的薄壳浮在表面。
“你还记得多少…现在能够理解我在说什么吗?”狐千代语气担忧,半晌得不到反应。
浅紫色的瞳孔倒映出面前满脸焦急的绿发巫女,他缓缓移转视线,另一边,八重神子正托着下颌,似在思考。
“……神夜。”紫发身影喃喃,细碎的音节融进风里,稍不注意就会忽略。
“什么?”狐千代控制不住,头顶一直以来都隐藏很好的狐耳倏地弹起,高高支着,她凑得更近,“你要说什么?”
“神夜…”
“我的名字……神夜。”
一片空白,唯有这个名字,刻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