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提纳里吸引了大部分魔物,仍有一部分注意到偷偷潜入的我。
不知道死域存在和运行的基本原理是什么,当他们发现我时,身旁汇聚的魔物就越来越多。
草种子临时附加的草元素有时间限制,等会儿返回再附加有些困难。
我扫视了一圈,只看到三个枝节。启用神之眼的力量,风元素凝成风刃将魔物向后推拒,暂时为我形成一片空地。
将手中单手剑换成猎弓,我引动弓弦,偏头问退到我身后的人:“攻击枝节就可以了吗?”
“对,不过……”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
向不同方向连发三支并非难事,附在箭头的草元素也如预期中净化了枝节。
唯一的意外是,围着我们的魔物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提纳里无奈扶额:“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自觉闯祸的我换掉武器,心虚地移开目光:“抱歉。”
“算了,毕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先解决掉再说。”
如我所料,他比想象中通情达理。
近距离观摩这位巡林官作战是种很新奇的感受。无论技巧、战力、对形势的把控和引导我配合,他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巡林官。
禅那园宣传栏上他的个人履历上说明提纳里是毕业于生论派的高材生,其后对巡林经历仅用“经验丰富”一笔带过。
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严重失真了。
不过这并非太大问题。
请扫完魔物净化死域瘤,灰败的林地重新焕发生机,提纳里松了口气。
我问不用再做其他事吗,他说森林会自己恢复,我们能做的就是细心保护。
然后,他邀请我去化城郭做客。
“你……”
“怎么了?”
“柯莱。”我言简意赅,提醒他来死域之前的对峙。
“说到这个,有没有人说过,你在事情上对他人的表述很有问题。”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是污蔑。
“如果你想见柯莱,大可以从其他角度切入,或者提一提你们共同认识的人,而不是上来就干巴巴的吐出魔鳞病三个字。
你应该知道,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魔鳞病不意味完全的伤痛,但柯莱不同。”
等一下,我觉得这里似乎还有点儿问题。我为什么应该知道?
提纳里说:“安柏寄来的信提到过你几次——抱歉,我没有探究你们之间关系的意思,只是帮柯莱读信时记住了。
如果不是临时把你的信息对应起来,你恐怕就要去风纪官那儿报道了。”
“判断似乎有些草率。你不觉得我的行为很奇怪吗?”
“是有点儿,不过信中说你在蒙德也是这样。我想,能获得骑士团感谢信的人,应该不会也值得我的信任。”
是吗?安柏还真是帮我解决了个大麻烦啊。不过……我看向一脸友好的巡林官,知晓他说这些话除了告知我印象转变原因,也在警告我。
毕竟我的一切有迹可循,如果我做出无法原谅的事,他也有能力找到我让我付出代价。
除此之外,我没忘记他先前还说不确定我是不是好人的话。
提纳里:“走吧,去找柯莱,你们还没有正式认识。”
长耳的巡林官从我面前走过,两步后见我并未跟上,回头招手示意。
就是从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似乎世间一切都在相互关联。
那些我行走过的路见到过的人,纵然自己再难遇到,我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听人一遍遍提起他们的名。
因为我始终承认自己的存在。
我慢跑两步跟上提纳里,对他所说我寻找柯莱的理由并非反驳。
人的内核难以改变,我也是如此。
既然他已经给出合理的解释并说服了自我,此刻进行否认无疑意味着麻烦。
将错就错如果能达成目的,那它就不是错的,至少对我如此。
在提纳里的全程关注下,我如愿见到了柯莱。
当那一刻,我忽然不知道这次见面是否仍有价值。
女孩成长的很好,看上去也没有其他病人表现的那样痛苦,但仅仅是看上去。
除了魔鳞病的折磨,她体内还有其他东西,曾长久的侵蚀着她。
我知道那是什么。
那些潜伏在我意识深处的黑影们,从离开最后一个秘境后,第一次活跃了起来。
它们用极富污染的声音低语,窸窸窣窣,似乎迫切要告诉我什么。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暗红的天空撕开一角,黑色浓稠之雾倾泻而下,大地在破碎,生命在死亡。我看到了一棵树,一棵长久倒立于世界侧面的、庞大而绚丽的树,枝干、沾染了黑色的树。
「…你不该…我们…否决…回去。」
头疼欲裂。闭嘴!
低语消散,我倏然惊醒,察觉到提纳里正扶着手臂,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不舒服吗?”
“不,太久没吃过东西,有些头晕。”
“我的问题,也到晚饭时间了,有忌口吗?”
“没有。”
他说好,旁边正巧有灶台,立刻准备去了。
留我和柯莱两人坐在边上面面相觑。
从表现上看,她没认出我就是之前站在多莉旁边的那个人。
知道我就是安柏信中提过两次的帕诺斯后,她显得很高兴,主动和我聊了几句过去的事。
我能看出来她想将话题引到安柏身上,但很遗憾,我对安柏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熟悉。
蒙德数不尽的来人过客,曾受到安柏帮助的人有多少估计她自己都数不清,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有些问题我无法回答。
柯莱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主动要带我参观化城郭。
“柯莱,你今天运动量已经足够了,客人刚刚帮我处理过死域,舟车劳顿应该也累了,要不明天吧?”
提纳里打消了柯莱的想法。
“知道了,师父。是我没考虑到。”她歉意的笑笑。
“帕诺斯刚到没有住的地方。这样吧,柯莱先回家,帕诺斯去我那儿。”
“那你……”
“我去其他巡林官那儿挤挤。”他已经安排好了。
跟着提纳里回去的路上,我状似随意的询问化城郭人流,主要想打听有没有其他外国人暂住。
他说化城郭也算交通枢纽,日常救助对森林不熟悉的人很正常。
“外国人的话,有一些。大部分都是吃坏东西留在这儿治病的,他们要是能看完宣传册或者对不熟悉植物谨慎一些,巡林官能减少很多麻烦。”
说到这里,他又追问我有没有好好阅读。
我说自己看完后,他才满意的结束了话题。
随手拿出之前戴的帽子,想了想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姑且不论夜晚戴它有多么奇怪,白天晃荡了一大圈,如果化城郭有那两边的探子,我在都暴露在他们的实现之下了。
所以戴不戴都无所谓。
注意到提纳里往这边看了一眼,我问他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似乎在隐藏外貌。”
“躲一些来自稻妻的人。”否认没有意义,他已经得出结论了。这时的顾左右而言他会再度加剧他对我的不信任。
或者,我们之间本就没多少信任。
但我需要一些时间,以保证我能做完想做的事。所以就算是表面的和谐,我也希望他认为我还保持着坦诚。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承认,提纳里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很快消失。
“方便说是什么事吗?抱歉,好奇心作祟的随口一问,不说也没关系。”
“没什么。”我摇头:“如果安柏的信中提到过我的工作,说说也可以。”
“我记得你是冒险家。”
“嗯,一个还算做的不错的冒险家。因为过去在璃月的冒险表现不知传到哪位稻妻大人物耳中,他们想要我帮忙找一件东西。”
“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太危险了,我不敢答应,找机会就立刻离开了稻妻。大人物自觉被落了面子,想让我回去再谈谈。”
前面的还算真话,后面纯属胡编乱造。
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一个掌管奥秘的人,在我探寻过去的路上指手画脚。
听我说完,提纳里半天没有回话,大概在思考有多少话是真的。
也许我将每个人都想的太复杂了,他只是一时不知道如果回答。
但真相不在我考虑的范围,片刻后,等我听到他说会帮我留意外国人,整个叙述的逻辑、措辞都不再重要。
他暂时相信我了。
这段路没用太长时间,和提纳里交谈间很快走到,他简单收拾了下让我好好休息,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没在意他去哪儿、要做什么,有一件更紧迫的事摆在我面前。
一手扶着椅背,我在心里说:“出来。”
无人应答。
“你们存在于我的意志,共享我的思维,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仍是沉默。
“为什么突然出声?那是世界树吗?它身上沾染的东西……”
「不会告诉你的,帕诺斯。这不公平,我们都清楚,从来就没什么公平。我们早已失去反抗的勇气,你…活下去…」
说完这些谜语,他们无论如何不再开口了。
我在提纳里家里坐了一整夜,回忆那短短一瞬见到的画面。直到第二天巡林官来找我,才发觉天亮了。
陌生的巡林官称提纳里有事无法过来,他受到吩咐过来看我有没有需求。
“提纳里先生让我带您转转,您要出门吗?”
我看了眼窗外,疲惫的揉着额角:“抱歉,我想再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