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重机等级在守卫之上,这种来自古老地下国度的科技虽然在攻击方式上和后者没有太大差别,只有攻击力的不同。
眼前的遗迹重机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它逼近时压迫感十足。
我有些不舒服的皱眉,直觉那些黑气怪异。
我总觉得,环绕于魔物周身的东西拥有者自己的生命力。
这种颠覆生命形态的猜想另我瞬间警觉。
然而受制于身体创伤,我无法躲开它的进攻。
眼前的事物逐渐混沌,意识逐渐低沉,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却见那团黑气汇成一张面孔,似在嘲笑。
——“睡吧,睡吧,我会好好利用你的一切。”
——“不觉得累吗?休息会儿吧。”
充满诱惑意味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果不是自律机关装载了语言系统,那就是黑气在搞鬼。
我确信没有被这股气息迷惑,但意志依旧慢慢低沉。
我的身体是放松的,遗迹重机在黑气控制下不再攻击,它在等我失去反抗的能力。
奇妙的是,我的身体对这一结果欣然接受,它先于我的意志放松,然后是内心冥冥中的回应,它告诉我:不要抵抗。
或许听从是愚蠢的行为,我无法判断那究竟是内心的声音还是黑气的伪装,由内而外的疲惫裹挟着我,令我不再反抗。
于是我闭上眼睛。
黑气,也就是大地上曾经败于其他魔神之手的残渣余孽,它们在七神的追逐战中失去了为神的资格,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魔神不会消失,它们纵然身死,余下的力量依旧困扰着生命们。
因为弱小死亡,因为强大被收集实验,它们或许曾轻视人的渺小,如今依附于区区魔物抢夺人的身体,居然也变得如此费力。
它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只要能达成目的,它不介意被蝼蚁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反正除了仇恨,它什么都不剩了。
“——至少还有力量,不是吗?”
回想起那人漫不经心的语气,黑气放声大笑,等吞噬了这个姑且称为人类的人,它一定,会好好报答那只自傲的蝼蚁。
少年已经放弃抵抗了,黑气冷笑两声。果然,他和情报中预测的一样难缠。
还好早有准备,提前安排了那些遗迹守卫作为消耗,不然自己还得费番功夫。
少年闭上眼睛,由于没有实体,扭动的黑气显得诡异可怖。
不过就算它有实体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毕竟那不再是什么神明,不过是怨念而已。
黑气控制着遗迹重机蹲下,抬手放到少年肩上。
少年,如此渺小。
黑气缓缓移动着,蛇一样蚕食眼前的生命。
“帕诺斯哥哥,快醒醒。”铁门那边还没放出来的几人眼睁睁看着,除了着急却无可奈何。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蹦蹦……”
雷泽按住可莉丢炸弹的动作,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艰难解释:“炸弹,会塌。我们,受伤。”
“不能让帕诺斯被那个怪物伤害。”班尼特立刻说,“炸一下我能抗的住。”
“不行。”
“为什么?”
雷泽警惕盯着外面:“打不过。”他停了一下,再次解释,“不需要。”
在几人都在思考不需要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雷泽的目光已经放在了少年的身上。
卢皮卡说过:“你以后要是察觉到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劲,不要犹豫,有多远跑多远。”
他相信卢皮卡,也相信自己对危险的嗅觉。
就在刚才,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细微的如同一滴滴入大海的水。
黑气蔓延到少年身上,它惊讶的发现,这具身体对魔神力量的适应性比想象中还要好。
这也难怪那个人专门组织了这次实验。无论他得出的结果如何,反正自己不亏。
那么下一步,就是驯服原本的灵魂。
黑气叫嚣着,与少年蓦地睁开的双眼对视。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醒过来,意志真是顽强,它还以为在吞噬前自己要陪帕诺斯在这儿一直躺下去。
黑气没注意到,少年睁开双目时,眼神中的冰冷和残酷。
不同于往日思索而沉静的目光,非要形容,它也不只是那种经历过无数次杀戮的冷漠。
而是无机质的、危险的、残忍的。
少年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比神之眼自愈功能强太多了。
然而像反噬一样,自愈结束后伤会以更为严重的面貌再次出现。
少年尝试站起来,失败了。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理,于是半跪在地上。
注意到身上有其他东西,他像掸开灰尘一样将黑气扔到地上,用抛在一旁的断剑固定着。
无实物的魔神残渣以一种惊悚的姿态扭动嘶吼,被皱眉的少年反反复复钉在地上,直到安静下来,少年才满意的停止了动作。
事实上没人能看出来他的满意,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本来就没多少表情,现在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能停下来,应该是满意的意思。
失去魔神残渣控制,遗迹重机按照核心自律程序开始活动。
它探测到了敌人,于是向少年走去。
金发的少年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遗迹重机,在对方做出攻击动作置之不理。
“喂,快躲开。”班尼特发出提醒,这么近的距离,少年不可能没听到。
遗迹重机的脚高高抬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并未踩下去。
因为它抬脚的瞬间,少年疑惑的抬起了手,支撑着机械的脚。
“帕诺斯哥哥加油。”似乎没一个人觉得,少年此刻的怪力有些奇怪。
遗迹重机的踩踏有二段伤害,没能落下去,它依照程序触发,将少年整个踩入石板。
幸运的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像人,少年终究不是人类,因此血肉模糊的情况并未出现。
他似乎明白了眼前事物存在对他的影响,因此略带恍然的开口。
那是不同于提瓦特现存语言中的任何一种,声调奇特语音冗长,伴随着少年破碎的声音,在逐渐生成的气流中回荡。
风,轻轻拂过少年眉发,宛如实质的刀刃切割着遗迹重机的躯体。
这少见的庞然大物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铁门后的孩子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能感受到风越来越大,敌人已经消失,而低语的少年仍未停下。
他机械的发出一个个不明意义的单词,活动于神殿中的风刃冲击着透明壁垒,当它们的样子出现在人面前时,风真实意义上有了形状。
肆虐的风刃冲击着神殿中的建筑,铁门摇摇欲坠,好在,保护的外壳还没被风刃击碎。
少年站起来触碰着透明墙,风刃冲破四周壁垒的时候,一股不同于肆虐之风的温柔的一缕传来一声轻叹。
紧接着,是悠扬而空灵的笛声,回荡在千风神殿四周。
少年脚下一顿,闭眼倒在地上。
身上那些伤再次出现,看着都疼。不过好好,他晕过去了。
温迪站在帕诺斯面前,察觉到身后动静带着轻松的微笑转身。
借助风刃帮助,可莉他们总算达成从里边拆铁门成就。
雷泽伸出手感知,风刃在划伤自己的瞬间被什么东西隔开。
他脚步微顿,突然向后看去。
“发什么呆呢?”班尼特拍了拍雷泽。
后者视线逡巡片刻:“没什么,看错了。”
背着红色背包的女孩匆匆跑了过来:“诗人先生,帕诺斯哥哥怎么了吗?”
“没事哦,可莉不用担心。”
“所以现在是用力过猛的结果。”班尼特摸摸脑袋,兴奋道:“真帅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
那还是算了,看看这人身上的伤口吧。
温迪目光略过躺在地上的人,看向沉默的雷泽,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哈哈,不用多想,帕诺斯毕竟是风系神之眼的拥有者。”
“不是,我,有些担心。”
温迪的目光深邃起来,确定了,这孩子的确感知到不对劲了。
“诗人先生,他真的没事吗?”
“对,不过,这是个好消息,可莉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呢?”
女孩低头小声道:“刚才帕诺斯哥哥看可莉的眼神,就像从来不认识可莉一样。”
“那是错觉,帕诺斯要对付这么多魔物,他应该是累了没反应过来。”
“可莉明白了,可莉会好好照顾帕诺斯哥哥的。”
“嗯,那有人问起来的时候,可莉能不能告诉他们,帕诺斯哥哥是在风神的眷顾下打败了魔物的呢?”
“看来帕诺斯又立功了呢。”没等到可莉的回答,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不再掩饰,可莉的视线越过温迪,对来人挥手:“凯亚哥哥。”
“我来晚了,你没事就好。”
“是帕诺斯哥哥救的我。”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骑士团会记得他做出的贡献,琴团长已经在写感谢信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凯亚目光移到温迪身上,带着洞悉与了然,似笑非笑:“教小孩子说谎可不是好行为。”
温迪一脸无辜的摊手:“怎么会,我也是蒙德人,不会拿风神的名义开玩笑。可莉他们也感受到遗迹中不同寻常的风了,对吗?”
班尼特回忆着喃喃自语:“好像是这样。”
“雷泽呢?”
少年别开目光:“不知道。”
诗人面带微笑,两人对视片刻,凯亚移开目光,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
温迪教可莉的说辞明显是察觉到有人过来,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关于诗人的身份他有些猜测。
那么,温迪想告诉自己的事就很耐人寻味了。他不希望有人发现帕诺斯不同寻常的地方,同样不希望别人探究这里发生的真相。
嘛,是风的神殿,所以把一切都推给风就行。温迪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没有看到战斗过程,凯亚也能判断诗人说的是真是假。
恐怕巴巴托斯本人并未参与这里的战斗,也不曾加入对魔物的清缴。
只要是个掌握诗人相关信息的人都能很快意识到这点,也能领会到温迪想让凯亚配合一下的意图。
但是,很遗憾,一个普通的骑士怎么会掌握那些情报呢?就当做他什么都没听懂好了。
凯亚垂下眼睛,他有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希望事实不会太过离谱。
可惜了,要是早点儿到达,至少能看到清醒的帕诺斯。
自己还是过来的太慢了。凯亚略带遗憾的想。
帕诺斯安静的躺在地上,他走过去也一言不发。
现在的情况很容易让凯亚联想到,从奔狼领独自回来后的少年,当时他失去意识昏迷了几天。
经过杜兰两人的描述,凯亚能想象到少年面对的情况。
但蹲下查看少年的伤口时,却并未想到他身上伤会这么重。
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想过少年会步入危险。
有些矛盾,在此之前的帕诺斯一直表现得都很谨慎,却比常人更容易受伤。
其实初见时,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一本正经逆来顺受的少年就给凯亚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尤其是杜拉夫解释他们是怎么遇到的少年,又是怎么把他带来。
他们以为少年惶惶无措,因此亦步亦趋。但凯亚在他眼里看的分明,那明明就是不在乎。
他不在乎这些要带他走的人是好是坏,也不在乎可能到来的判决,少年用茫然为自己做着拙劣的伪装,随波逐流。
多大胆啊,在遍地纷争的提瓦特做出这种无害的样子。
避害这点他一向做的很好,即使是在协会接委托也从来不接高危险的。
塞琉斯对此可惜道:“他要是能打起精神,也不至于现在还籍籍无名。”
既然如此,帕诺斯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他需要治疗。”温迪在旁边提醒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凯亚对旁边的人说:“把他送到教会治疗,动作轻点儿。”
“可莉也要去。”
众人行动起来,因为少年的伤看着太过严重,骑士不由加快脚步,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凯亚没急着走,他走到诗人身旁:“你相信是神明帮助了他们吗?”
温迪摊手:“或许吧。”
不远处饱经风霜的废弃建筑再遭摧残,凯亚的视线略过那些摇摇欲坠的墙壁石柱,看到了地上四散的机关核心。
他蹲下拿起一片,看到上面显眼的裂纹。搜索片刻又放了回去。
杜兰和帕琪站在一旁等着,并未打断他的探索。
“不管怎么说,遗迹出现大量魔物是不争的事实,骑士团会请专家对神殿进行研究和危险评估。这段时间希望你们注意自身安全。”
两人表示明白。
“还有其他线索吗?”凯亚转过身看向杜兰,后者并未像回答帕诺斯的话一样笃定,欲言又止。
凯亚说:“没关系,你只需要说出知道的事,骑士团会判断它们是否对案件有用。”
这话打消了杜兰的疑虑,他组织了下语言开口:“前段时间的晚上,遗迹内时不时传来一些声响。”
“等一下,「这段时间」最早是什么时候?”
杜兰思索了一会儿,笃定说:“一个月之前。晚上突然传来爆炸声,当时猜测是丘丘人制造炸药失败没在意。那天之后一直在下雨,所以很肯定。”
凯亚点头,示意他们说下去。
“这附近丘丘人比较多,它们偶尔也会举行聚会,再加上白天的遗迹并无异样,所以我们没多想……”
杜兰说完自己知道的东西,帕琪和他了解的差不多。简单问过后,凯亚便让他们离开了。
他准备走进神殿更里面的地方,然而仅仅往前几步,空中还未消散的风刃就让他被迫止步。
凯亚看了眼身旁面色如常的诗人,没有说出你怎么还没走之类的话。他半开玩笑的:“看来,神明不想让我们接近这个危险的地方,这是保护吧?”
温迪一脸无辜:“要回去吗?”
“暂时不回,既然这里这么危险,当然也要有人守在四周防止误入。骑士团总得为蒙德的安全负起责任嘛。”
“那就辛苦凯亚先生了,我先走了。”
号称全蒙德做好的吟游诗人说完再见,沿着帕诺斯他们离开的路离开。
凯亚看着他的背影,说实话,他对风的踪迹并不执着,也没有跟踪人的爱好。
尝试进入神殿失败,灰头土脸的西风骑士过来询问凯亚的意见。
戴着眼罩的骑兵队长收回目光,扔下一句“看住四周别让人进去”就离开了。
虽然摸不着头脑,好在他的下属对他的行事风格还算理解。因此不再尝试进入,尽职尽责的守在四周。
站在摘星崖上,能看到对面望风山地光秃秃的崖壁。
两处高耸的山崖与底下沙滩落差巨大,由中间低地隔开,形成一条通向沙滩不算太长的狭窄通道。
温迪有时会在白天站在摘星崖上面远眺,听风带来远方的讯息,松鼠与鸟雀的低语,偶尔蝴蝶会出现在身旁,扇动翅膀再次启程。
帕诺斯他并未注意,谈话中,风送来的讯息。
这很正常,他不具备从风中阅读的能力。
来自至冬的客人如果心怀不轨,他们还算得上客人吗?
当然不算。
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温迪回过神,看见眼前的少年走到悬崖边上,他下意识上前两步:“在想什么?”
少年语意不明的谈起旅途,最后又让温迪不要在意,说他只是胡说。
温迪听到少年沉默片刻后的告别,他在决定离别之前向来平静,就仿佛那些过去无关紧要。
但没关系,总归还会再见。
于是温迪笑了笑:“我会帮你和大家告别的。”
少年离开了。
在原地没站多久,从帕诺斯离开的方向出现了一个青年。
温迪回头时,这位带着北国冰雪寒意的执行官说出了神明的名讳:“您不介意和我聊会儿天吧?”
温迪笑了一声,木琴斐林出现在手中:“或许,你可以听听我新写的诗。”
我们不必提及诗人和战士之间的交流,无论用时长短,达达利亚只有拖住温迪一个目标。
虽然从交手的结果来看,女士传回去的情报存在很大纰漏,这位自称最弱的神明在战斗中不仅游刃有余,似乎还有几分心不在焉。
比起正经的生死斗,他们现在就像儿戏一样。
第二阶段还有理智,达达利亚解除了武装。
温迪“欸”了一声:“不打了吗?”
“我们这算是在打架吗?神明大人,您是否太傲慢了?”达达利亚走近了些:“即使知道我在拖时间,你好像没有去看看帕诺斯的意思?”
温迪矢口否认:“你感觉错了。”
“我们之间没必要继续交流下去吧?那么,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哈哈,比起这个,我们不然先来聊聊另一件事。比如……”诗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来到摘星崖的原因。”
执行官眉头微微一动。
去往实验室的走廊一片漆黑,达达利亚独自走在里面,按照女王指示,他接下来需要协助另一位执行官进行计划。
听着耳畔脚步的回响,达达利亚漫无目的的想,这种往深处越走越黑的感觉似乎很符合他们在其他国家作为反派的形象。
走廊很快走到尽头,因为事先知会过,实验室大门很快打开。
他走了进去,背对着自己第二席扔过来一份档案。
“这就是目标吗?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伟大的行径或许最初难以理解,但愚行过后,总会得到最值得的成果。”
达达利亚安静了,老实说,他……没听懂。
不过他明白对方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别多问。
他揉揉额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是冰之女皇的意思,我会好好配合。不过事先还是要问一句,需要投入大规模人力吗?我要提前准备。”
博士嗤笑一声:“不,只是一项简单的调研。名字就叫高危环境中神之眼对原神的影响。”
离开前,博士又交给了他一样东西:“进入遗迹布置壁垒时,带上这个。就放在封印附近。”
试管里的黑气被木塞阻塞,慢悠悠的飘浮着。达达利亚拿起手中试管看了一眼,大概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他清楚自己在计划中只是一个执行者,最好不要多问。
“我会妥善处理。”于是点头离开了实验室。
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不需要太长时间。代号公子的青年结束回忆时,温迪才说出那句话不久,现在还站在原地。
“那个啊,抱歉,军事机密。”
温迪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可惜啊,我还挺想知道的。时间也差不多,今天的活动到此为止,诗人要去休息了。”
“等一下!”达达利亚试图拦截,但他怎么能拦住风呢?诗人后退一步,就在眼前一跃而下,在风场的帮助下无影无踪。
他回头看了眼千风神殿,算了,实验能继续下去就行。
不过温迪居然对帕诺斯进入实验的事接受良好,这点是他没想到的。
计划书中列举了几条失败可能都与神明有关,就连博士都特别强调不能让巴巴托斯干涉实验,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惊讶。
千风神殿过去是祭祀高塔孤王的祭场,在孤王梦碎之后,经历旧贵族统治的蒙德被最早的骑士推翻,这里彻底废弃。
没人知道,这里被自由的神明封印着的魔物,徘徊于此处的魔物共同守护着,那是只有神明才能感受到的,违和的秘密。
神明的封印只有神明能解开,冰之女皇有那种力量,更何况,她手里还掌握着风神的神之心。
实验是在她授意下进行的,自然也会得到她的支持,女皇将力量交给执行官,以便于他能在恰当的时机使用。
他一开始的确在追马奥尼科夫,但当视野中出现那个少年时,他还没来得及处理,女皇就突然下令让他移交追捕任务,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博士随命令寄来的信内容也很简单,只让自己先别动帕诺斯,后面有实验需要他,并表明这也是女皇的意思。
所以他特地挑选了一番,登上了帕诺斯离开璃月的船只。
想见识见识这个让博士那家伙也感兴趣的人。依照他的经验,少年恐怕会很难摆脱博士。
他放过了少年,只身回到至冬。
博士让他做的事很简单,想办法让帕诺斯进入实验场地,也就是千风神殿的范围。
但还有一个问题,帕诺斯很谨慎,他几乎不离开西风骑士的视野,这让他们很难下手。
博士的目光就放到了其他地方:“无用的感情,或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看到了阿贝多和可莉。
但前者动不了,后者也受保护,博士需要一个合理的计划。
放出千风神殿宝藏的消息,打听到班尼特和雷泽的委托,然后收购他们需要的小灯草,只留下千风神殿一处,再挑选一个可莉在的时候,把有小灯草的消息放出去,让他们为了委托行动。
宝藏当然是假的,那是针对他们冒险家身份,增加他们前往千风神殿可能性的保障。
他们本来打算让那几个孩子遇困的消息传出去,从行为逻辑分析,帕诺斯只要得知这件事就不会置之不理。
巧合的是,他就在摘星崖上。
这个消息是博士告诉他的,原因是是除了帕诺斯之外,摘星崖上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
“拖住他们,希望实验顺利。”
在此之前,达达利亚甚至不知道博士也在蒙德。
不过也不难猜想,毕竟他对蒙德情报动向有些过于了如指掌了。
计划完成的顺利的不可思议,壁垒完成数据记载,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回收。
趁其他人不注意,达达利亚在壁垒破碎时已经完成了这一步。
计划不需要清理实验体,也没让他弑神,愚人众的计划不便让西风骑士知道,出于大局考量,他必须立刻将数据带回至冬。
达达利亚现在站在海边等船。
黄昏下,颓然坐在海边沙滩的前盗宝团成员看了青年一样,事不关己的移开目光。
等到天黑,他就离开了。
达达利亚远眺海面,天空之上白色海鸟成群,风将蒲公英的气息吹的很远。
至冬和蒙德的酒有差别,下属从天使的馈赠给他带过一瓶,度数比想象的低一些。
他第一口就知道自己喝不惯,毕竟是蒙德的饮品,似乎也带着这个国度慵懒的风格。
果然,平和不适合他,纷争才是。
海风激烈,畅快极了。
达达利亚伸出来感知风的手停在半空,重重一握,冬极白星落入手中。
他转过身来,坐在石头上的诗人悠闲地喝着苹果酿,见青年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个,我知道你现在急着离开,但实验数据就算了吧。”
青年没有理会对方的胡言乱语:“之前没有用尽全力,既然追了上来,那就在这里好好打一架吧,我还挺想知道神明和凡人的差距。”
温迪躲开一支箭,无奈的说:“别动手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谈判。”
那日继千风神殿事件后,摘星崖下又发生了一起重大自然灾害。
据说为了保护处于危险中的吟游诗人,骑兵队长凯亚只身犯险,以英勇无畏的精神,最终救出了那个可怜的诗人。
事情传出,蒙德人议论纷纷,以致凯亚很长一段时间上街都会被人夸赞。
送来情报的线人也忍不住问了两句,而团中后辈在训练间隙更是直接的发出感慨:“不愧是凯亚前辈。”
嗯,除了风刃太强暂时还无法进入以外,千风神殿的事件算完美解决了。
就连后续问题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被那些不可提及的存在承担下来。
凯亚这两天有些困扰,不,应该说已经是影响到日常摸鱼的生活了。
不管走到哪里,人们首先就会用赞许的目光看向自己,然后酒端了上来,自己也被拉着坐到人群中间。
他们会用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凯亚,希望他能详细描述事件经过。
“听说附近丘丘人史莱姆都被卷跑了,你当时怎么想的就冲进去了?”
“难道说这就是神之眼的力量?”
“果然还是风神大人的赐福吧。”
对于这些问题,凯亚一律带着木然的微笑敷衍。
他就不该跟到海边去,目睹一场大战或许让人热血沸腾,但最后把所有黑锅扣到自己头上那就不好玩了。
执行官身上的数据承载物掉落下来,在数据和应战中间,诗人却无视了那即将到来的一击,引弓击碎承载物。
魔王武装负荷太大,达达利亚被迫解除武装停战。
被击中的诗人虚弱而无力地捂着伤口出现在自己身旁,他低咳两声:“抱歉,你都看到了吧。既然如此,后续就交给骑士先生了。”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大陆内侧走去。这究竟是信任,还是警告?
诗人脚步匆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凯亚有些怀疑,他真的受伤了吗?
那个至冬人还在沙滩上坐着,虽然刚刚结束了场战斗,但那不意味他现在毫无还手之力。
数据承载物碎片漂浮在海上,那个青年问道:“你想动手吗?”
当然不。
蹲在树后面的凯亚站起来,“没有必要。”
神明都不管的后续,他做起来就太多余了。
既然对方想带走的物品已经破坏,他姑且也拿到了想要的结果,那现在就不必停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现在对另外一件事比较感兴趣,这些麻烦无疑与帕诺斯有关,那么,帕诺斯周边为什么会出现麻烦?
凯亚现在甚至怀疑雪山的事也和他有关。
仔细想想,他注意帕诺斯的时间也很早。
最开始只是因为少年表里不一觉得几分有趣,尤其是亲眼看到少年走出骑士团后,像扔下一枚石子般扔出神之眼。
有趣的事物更有让人探究的冲动,所以那晚忙完工作看到罗莎莉亚上班,他心血来潮的去了清泉镇,特意在夜晚上门。
只是想看看少年会不会为突如其来的拜访惊讶。
但是没有,几乎在凯亚刚站到窗口时,帕诺斯就打开了门。
他的眼神清明,穿着得体,这让凯亚知道他压根没睡。
骑兵队长热心的笑了笑:“你的东西。”
等神之眼掉在地上,少年才不情不愿的捡起。
尽管他表现的就像慢了一拍,但凯亚没错过少年一闪而过的郁闷。
为什么郁闷?
真是因为这里产生的好奇,他才会和帕诺斯进行下一步的接触。
为少年的不同寻常一再起疑,又一再打消。
听上去就像糟糕至极的反派一样。
算了,帕诺斯已经接受治疗去了,自己还是先处理一下战斗的余波。
也就是这一处理,凯亚耽误了回城的最佳时机。
他不知道在摘星崖下消息被传出去之前,已经有人提前在众人面前做好解释,歌颂英勇的骑士。
既使确认了些东西又拿到宝贵的情报,但不妨碍凯亚觉得自己亏了。
骑士团以往也不止一次救下居民,按理说这件事的热度会很快降下来。
问题在于,有一个有名的诗人反反复复为骑士吟唱着赞歌。
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一共就那么几种,千风神殿的事情暂时不能吸引太多人注意,这种情况下,有个现成的热点为什么不用?
凯亚木然的喝了口酒,他的耳朵要起茧子了。
虽然对外暂时不用解释,但对内还是要提交必要说明。
作为负责人,这件事同样属于凯亚。
他把报告交给琴的时候,后者用一种很奇妙的眼神看他:“你,救了温迪?”
看来对于神明,他们的代理团长并非一无所知。
真是有趣,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呢?旅行者?迪卢克?
将猜测赶出脑海,凯亚说:“和千风神殿有关,帕诺斯还没醒。具体情况不便解释,琴团长心里有数就好。”
“听说风神护佑,他用神之眼战胜魔物救了可莉他们。”
“大概。”
“这次是骑士团的失职,没有提前察觉到危机。直面魔物对普通人还是过于勉强,帕诺斯不擅长战斗却能做到这点值得尊敬。”
凯亚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不擅长战斗?看来他给其他人留下的印象挺成功的。
可莉回来那天,奔狼领附近找不到的兽境猎犬是谁消灭的呢?
“怎么了吗?”
“没有,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冒险家,魔物而已,见得很多了。事情还有些疑点,魔物出现的原因也没弄明白,我出去一趟。”
“有必要请求附近骑士协助,注意安全。”
琴拿起报告看了起来。
凯亚走出骑士团总部,然后向教堂方向走去。
真相什么的,直接问比较方便。
也不知道帕诺斯现在醒没醒。
起先,世界是纯白色的。
纵使不曾睁眼,纵使不曾感知,但精神看到的,是广阔空茫而刺目的空白。
啊,我不能理解什么是白,也不能在未被允许的时候去「看」,连接我与外界的管道将一个个我从未听过的词汇带到我的耳边。
肢体抽动了一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我甚至怀疑它与我是否共为一体。
我忽然产生了活动一下的情绪,于是手指轻轻颤动,不可思议。
血液在身体里流淌,链接各部的神经发出反馈,我终于意识到,原来是一体的。
「265出现思维波动,博士。」
「检测生命体征。」
「心率正常,体温36.6℃,血氧饱和度……等一下博士,他睁开眼睛了。」
白发的实验员面色赤红神情紧张,快步走到生物仓前,他屏息仰视着这个有人创造的、最接近成功的造物。
画面停止。
在回忆里,时间没有意义,存在也是。
我低头看见统一服装的实验员神色各异,欣喜、惊讶、后悔、怜悯……那样复杂。
意外之喜吗?
初生的记忆潮水涌来,我已经忘记那时睁眼的心情,或许当时根本没有心情,只是机械的记下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我无数次做的那样。
彼时尚未理解之物,如今看来不过是最浅显的情绪而已。
白发苍苍的白大褂老者眼神炽热,扭曲的面容近乎疯狂。
您在期待什么吗?博士。让你失望了。
我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