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兽指爪,掉落自兽境猎犬身上的物质。
我在图书馆几天不可能只在看童话,事实上早在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就开始有意的收集资料了。
过去的记事中,有关兽境猎犬的事件语焉不详。毕竟时隔五百年,有些资料佚失也很正常。
我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兽境猎犬并非自然形成,而是属于炼金术的造物。
它们是黄金使用创生之术,融合深渊力量生成的怪物。它们并不完美,或者说只是对完美的尝试。因而充满憎恶扭曲。
同阿贝多聊过后,我确信了这点。
或许一开始阿贝多只是把我当做普通客人对待,就像他邀请我来雪山前没有想到我会很干脆告知他我并非人类。
他并不惊讶:“有些猜测,你应该不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吧?”
“人趋向集群。”不属于人的生命,在看到类似的存在后会很惊喜。
“我并不觉得那是你想表达的终极含义,事实上从凯亚的描述中,你总是疏离。对人际交往也没有明显迫切的需求。”
阿贝多停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探究生命的意义。”我没有说谎。
非自然诞生的生命往往会不可避免的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本身的意义是什么?
创造者因各种理由创造,然后证明猜想。
但作为被创造者,他们很少被告知本身除实验之外的意义。或者在他人眼中,他们本就只有一种意义。
就连我们自己也这么认为。
实验体的命运大多终结于实验,只有少数完美才能存活下来,作为证明。
可我知道,我的存在并非完美,只是因为无可奈何。
我不想讨论诞生存在之类的哲学问题,那不是我要表达的重点。
我只想对阿贝多说明作为被创造生命的迷茫,由此探究生命意义的必要。
不需要说服他让他认为我是在做正确的事,只需要让他感兴趣就好。
而对于炼金术师,达成这点轻而易举。
画笔依然握在手中,面前画板上人物线条简洁,我觉得它完全符合阿贝多作画的特性。
但他刚才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通常来说,普通人并不会排斥其他人对自己的迎合,细枝末节的投其所好往往心照不宣。
无关是否高尚,只是大部分人都趋向更舒适的环境。
我不认为阿贝多看不出来我是在模仿他作画,所以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炼金术师欲言又止的瞬间,我已经察觉到阿贝多在作画上,还有我不知道的情报。
还是说,他看出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没有对问题避而不谈的习惯,一般有问题会当面提问。
相较于被别人通过问题了解我的意图,我更希望让自己的疑惑满足。
更何况,很少有人会去想对方提问的原因。我不认为有人会那么无聊,嗯,我自己不算。
“人物画往往与心情有关。”*
是吗?原来如此,居然是弄巧成拙。
我松了口气,将画笔放在桌上。是我的问题,我只留意到阿贝多作画的“繁”和“简”,却没考虑到他对作画本身的思考。
果然,我应该更慎重一点儿。
“不,只是因为太麻烦了。”
怎么会心情不好呢?对我来说,再也没有比这几天还要轻松的了。
我几乎不用思考,只用等待。而等待,恰是我最熟悉的。
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我们很快回到了正事上。
阿贝多将关于兽境猎犬的研究资料给我。
基于我之前的表现,尽管他很怀疑我能否看懂那些基本都是术语和数字的资料,却依然在我的要求下,没有将它们变成通俗易懂的语言表达。
“大陆范围内都有兽境猎犬的分布地点,对比淋溶土壤的细微不同,出现在奔狼领附近的属于鹤观。”
“鹤观?”
“稻妻南部的一座荒岛,常年大雾弥漫,据说有冒险家曾在那里见过本地人。根据鹤观情况来看,应该只是地脉中的记忆。”
我并未言语。
阿贝多静静等待着我。
他总是这样,尽管数据对比由他一手完成,尽管心里有所猜想,阿贝多从来不会忘记倾听别人的声音。
就算那些非专业角度的猜想天马行空毫无根据,他也不会断然否定,而是换一种委婉的方式指出不足。
我告诉他,有可能的话,我想去趟鹤观。
“稻妻眼狩令已经结束,海上情况复杂,又没有固定航线,要去鹤观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如果这是你的想法,那我不会说什么。”
“你不问我去干什么吗?”
“去验证装置是否属于双向。”阿贝多微笑道:“地脉上的锚点具有传送功能,但除了旅行者没人会使用。临时锚点属于仿造品,它的副作用至今还不太清楚。”
“虽然传送的物种不同,姑且都算生命。你看这装置,和锚点没有相似之处,作用却如此相似。
它本身并不具有能量,也未借助地脉传送。所以我们猜测,它还有其他的触发机制。”
我赞同阿贝多的观点,这个世界存在无数可能,如果不是亲眼去看,我很难想象深藏于阴影中的真相。
生命的意义是我作为探索者给阿贝多说明探索的理由,我不关心那种东西,那对我来说并无价值。
从始至终,我都记得王狼的警告,他让我不要忘记体内未知力量的威胁。
我在璃月不能说一无所获,只能说是疑问越来越多。
但这也没关系,炼金术和它神奇的造物让我看到另一种可能。能否创造出足够强大的武器约束危险本身,或者说清除我自己。
失控的威胁对所有非人造物都是共同的,我们的生命状态并不稳定,看到阿贝多时,我就知道他也有这种烦恼。
因此我最初提过这个想法。
“不可能。”他说,[黄金]的创生之术,现在他还无法达到那个阶段。
“就算我到达黄金,那些由我创造的东西真的能控制我吗?”
很遗憾,和我的想法不同,他更趋向于被人阻止,就像曾经的魔龙杜林一样。
“杜林?”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却是第一次知道它也是炼金术的产物。
“算是……我的兄长。”
我们再未谈论这个话题,他也不知道我其实仍未放弃这种想法。
既然鹤观荒凉已久,那我是否能在那里找到只言片语?
“这项实验暂时归入档案,我会发布委托等待更多实验样本,来验证对装置的猜想。现在,我们先可以聊聊其他事了。”
我抬头看向阿贝多,其他事?
“六个大魔王的童话?我记得,蒙德和璃月似乎都没有类似的故事。”
啊,是我瞎编乱造的故事。
阿贝多将我赶出了实验室。当然,这只是夸张的形容,他的原话是:“我要继续实验了,你要留下来帮忙吗?”带着几分戏谑。
之前,为了让我更加了解炼金术,阿贝多让我短暂当过他的助手。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一个很正常的实验步骤,只要我做就一定失败。起初,我们以为那是巧合。
变量的过度加入直接导致了研究的失败,除此之外,小范围爆炸让现在的实验室焕然一新。
计算过那些仪器的价值,如果我继续担任助手,那么只需要打五十年白工就能还清债务。
于是阿贝多头疼的叹了口气,“算了,帮我找下砂糖,你还是去照顾可莉吧。”
不知为何,他似乎对爆炸有种近乎麻木的习以为常。
从那以后,如果不是阿贝多主动要求,我再没进过一次实验室。
他让我暂时别管研究的事:“一蹴而就过于理想,我们要做好长期研究的准备。现在是风花节,听说你还没经历过。那么,就出去走走吧,可莉也很想和你分享节日趣闻。”
我很想拒绝,但最终没有开口,而是保持默认了他的建议。
当拒绝变得麻烦,默许就能避免解释。过去我也是这样做的。
夜晚的雪山比平日还要沉默,风很冷,离驻地越远,越能感受到终日凛冽的寒意。
白天能看到的动物藏匿在温暖的巢中,目之所及,除了松木,就只有薄荷这种遍布大陆的植物。
我很喜欢凉拌薄荷这道菜,也为能在雪山看到它而惊喜。它让我觉得,不管走到哪里,终究是有些不变的东西一直存在。
之前怀疑过提瓦特不存在雪盲症这种疾病,因为我见过的冒险家们,很少意识到长期直视冰雪会造成眼睛不舒服。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是因为神之眼的力量而不惧怕眼睛问题,普通冒险家依然会做好防护。
看来,我对于大陆常识仍有不了解的地方,要学习的事还有很多。
后山的风更大,我对冷的知觉并不敏锐,站在锚点附近远眺明蕴镇方向,七天神像的元素光芒直达天穹。
之前和马奥尼科夫约定的地点在哪里来着?
隔着云雾,我看不清。
*:出自阿贝多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