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所有人都等到有些焦急时, 宴会厅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了。
姗姗来迟的人终于出现,为她开门的门童守在两侧,在场的宾客们纷纷将视线投射过去。
在众人的视线下, 女人的高跟鞋落在大理石板上, 发出清澈悦耳的撞击声, 纪明陶一席黑裙明艳红唇, 珍珠手包被她侧身握着,修长白皙的指关节上带着一个鸽子蛋大的珍珠戒指,与她脖间的项链是一套。
高跟鞋停住, 女人的视线扫了一圈, 勾起一个笑来。
纪明陶带着有极强侵略性的美丽进了场。
在场的人先是短促地停顿了一下, 赵氏妻妻就双双迎接上去。
赵家主事人赵芸荣保养的极好, 精致的眉眼上并未有太多岁月的痕迹,要是不主动提起你根本想不到她已经四十多岁了。
她伸出手与纪明陶轻握,嗔怪道:“明陶呀,你可让我好等。”
话虽如此, 可是她嘴角笑意未减, 明显是高兴的。
今天在座的都是亲自送拜帖邀约的, 但只有纪明陶是她亲自出来相迎的。
这一重视程度让在座的有心之人也跟了过来。
纪明陶嘴角依旧带着笑,以她所在的点变成了主桌,想要攀谈的人跃跃欲试。
原先与程祈相谈甚欢的人这会也直觉疏远开来,站在人圈外面想着如何上千。
纪明陶忽视想巴结的人, 轻声唤道:“阿晚, 过来。”
她话音落, 众人自觉让出道来, 纪宴晚快步走了过去。
先前纪宴晚只想柏厘口中听说了大姐车祸的事情,现在纪明陶能出现, 那就说明大姐的伤应该不是很重。
可是纪宴晚还是有些不放心,上下把纪明陶看了个遍,确认人没伤着才开口说:“姐姐。”
她的担心被赵芸荣尽收眼底,女人眼珠一转,开口打趣道:“早知道呀,我就给沐沐也多生个妹妹,瞧晚晚多贴心,姐姐来迟了点就立马检查姐姐安危。”
纪明陶很满意她眼底的担忧,她抬手拍了拍纪宴晚的脸,笑道:“是呀,晚晚一向乖巧听话,小孩子嘛,虽然爱玩闹,但到底是小孩,什么忤逆的事情可是干不出来的。”
她的指尖挽起纪宴晚的发丝,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姐友妹恭。
唯独这话落在程祈耳朵里时格外刺耳。
被孤零零排在一旁的程祈咬着牙等着眼前的二人,原先想借着纪家攀附的心思这下被打碎,徒留下一肚子火气。
偏纪明陶是个爱点火的,她朝赵沐沐挥了挥手,亲昵道:“沐沐都这么大了呀,第一次见你还是高中生呢。”
高中生,纪宴晚撇了撇嘴,很快反应过来。
倒是赵沐沐有些没明白,困惑道:“纪姐姐高中见过我么?为什么我没有印象啊?”
纪明陶只笑不语,瞥了眼正抬头望天的人。
那是十六岁的赵沐沐,蓝底的证件照上少女梳着高马尾,黑框眼镜都压不住的青春靓丽。
是十六岁的纪宴晚从光荣榜上小心翼翼裁剪下来,压在日记本深处的秘密。
之所以被纪明陶知道,纯粹是后面求爱不成回家打滚,淌着鼻涕眼泪给两个姐姐宣读自己的恋爱记时掉出来的。
这件事就这样一直被笑到了现在。
见纪宴晚不接茬纪明陶也没有过分到非要当众揭老底,只是笑笑就带过来。
这场晚宴因为纪明陶的到来而显得热闹起来,气氛被推到一波新的高潮时,开始用餐了。
餐桌上推杯换盏,盘里是精致菜肴。
只有纪宴晚食不知味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她的心里只有被她丢在休息室里的傅岁和。
当记忆出现在脑海里时,纪宴晚完全不能接受,掐住傅岁和的脖子,威胁警告将人诱导发情后丢下走开。
每一件每一桩都是渣A会干的事情,可是这些并不是任务啊。
想起任务,纪宴晚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上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明明都是自己做过的事情,记忆也在脑海里,可是纪宴晚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对于脑海多出来的记忆陌生到就像是被植入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纪宴晚放下刀叉与纪明陶打了声招呼就离席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蹊跷。
纪宴晚直觉很不好。
她从更早的地方复盘,早到她还没有爱上傅岁和时,她们的每次接触都是算计,包括最亲密时。
以至于后面自己突然对她发疯似地喜欢上了,可是现在又突然伤害她。
纪宴晚越想越惶恐,这些事情完全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这种感觉就像,她才是那个NPC一样。
百转千回时,纪宴晚已经走到了休息室门口。
回廊上有穿堂风,在幽深的夜色里有些可怖,高悬上空的月正偷窥着人类的狂欢。
纪宴晚拧开把手,看见满室黑暗。
狭小的隔间里空无一人,月光跟着推开的门进去,照亮了地面。
也照亮了安静躺在地板上的银白长毛。
......
......
傅岁和恢复意识时,才发现自己尾巴里正裹着一团小玩意。
汹涌的□□让她口干舌燥,她动了动,将尾巴给松开。
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顺势跌了下去,被尾巴缠绕着的兔子已经昏死过去了。
傅岁和皱着眉看着这坨小东西,心底的火气瞬间腾升起来,屋内尚未散尽的alpha的信息素让她更加火大,整个人如同被愚弄了般。
起先接近纪宴晚,是为了攀附纪家,后面发现纪宴晚在家里除了受宠一无所有,这让傅岁和的复仇计划有些偏离,但很快傅岁和就重新更换了目标。
情蛊,标记,该做的都做了。
没想到竟让纪宴晚给彻底摆了一道。
傅岁和一想起之前甚至还对纪宴晚腾升起过怜爱之心就恨得牙痒痒,早知就该让纪宴晚死在乌镇水里好了。
越想越气,动了气的狐狸红着双眼磨着牙。
要不是为了复仇,傅岁和真想现在就显出真身去咬死纪宴晚。
世人都说狐狸狡猾薄情,可是自己却被个人类摆了一道。
腾升起来的巨大怒意让整个室内都变得格外压抑。
昏死过去的兔子感受到天敌的压迫,无力地蹬着双腿。
傅岁和的恨意在此刻被拉到顶,她现在不再想利用纪宴晚去报复纪家了,她要亲手杀死这个欺骗自己的人。
要碎尸万段才足以泄愤。
傅岁和踉跄着站起来化为人形,捡起掉落在角落的手机,上面全是阿布的未接来电。
她抬手给回播过去,汹涌的□□叫她无法站立。
阿布来的很快,将人扶起后就要走。
走到门口处时傅岁和突然回身,拎起昏死过去的兔子耳朵,将它团成团揣进了兜里。
......
......
几乎是一夜未眠。
纪宴晚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眼下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穿书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小说世界的恐怖,永远叫不应的系统,莫名其妙就产生的情感,以及完全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一切都叫她无法适应。
纪宴晚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一向坚强的她突然有些想哭。
她的人生明明才刚刚开始,答辩结束后顺利毕业,考研或者工作,赚钱后养只小猫或小狗,遇到喜欢的女生谈一场恋爱,过平淡的幸福生活就好。
不争气的眼泪顺着鼻梁落下,明明是被人唾手可得的人生,为什么她却实现不了。
纪宴晚越想越难过,一切都怪那本可恶的渣A文。
屁股处突然传来阵阵酥麻,脑子里的系统叮一声上线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出现抵抗情绪,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纪宴晚吸了吸鼻子:“我要回家。”
【系统:“您的任务尚未完成,不能帮您实现愿望哦。”】
纪宴晚:“我不是有在做任务吗?为什么不能回家?”
【系统:“在亲亲刚绑定时,就已经为您介绍过规则了,只要您达成让原女主爱上您并伤害原女主,促成火葬场任务即可回家,可是您貌似对NPC产生了感情,任务推进不动,您的诉求也无法达成。”】
纪宴晚:“可是任务有在做啊,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经常会出现不属于我的记忆?”
【系统:“经检测宿主并未出现过异常,关于您为什么排斥自己的记忆,我们也无法得知呢。”】
纪宴晚皱了皱眉,排斥?可明明记忆是凭空多出来的啊。
她还想问些什么,又听见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既然宿主回家心切,请您顺利推进到火葬场,即可达成愿望。”】
【系统:“祝您好运,晚安。”】
如来时一样,系统悄然下线,徒留纪宴晚无助望着天。
伤害原女主,也就是伤害傅岁和。
纪宴晚怔怔地望着天,或许是时候收起自己的怜悯心了,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倾注过多的感情也是无用。
真的,要伤害吗?
纪宴晚长叹了一口气,强烈的道德感正撕扯着她。
明天就要回乌镇了,要怎么面对傅岁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