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谢枳将这几天的猜想同楚十五说了。
说完之后，她又说：“这个猜想没有辅证，不一定是正确的, 现在外面太危险, 走错一步就是踏入深渊, 所以我们还不能轻举妄动。”
楚十五好似懂了, 点点头。
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一处资料室，停了下来。
走到这里站定, 谢枳才松开了楚十五的手, 她抬起头, 看着这间资料室的标识, 那里写着“资料室A”，便说道：“妈妈她们说这里不能进。”
“但，我们可以试试。”
谢枳说完，顿了一下, 补充道：“说不定我们曾在这里生活过呢。”
楚十五看着那资料室的牌子沉思了许久, 她“嗯”一声, 道：“如果邹涉川还能远程控制研究所的话，我相信，他是会让我们知道这一切的，又或者说, 从很久以前, 他就开始布局了。”
说到这里, 谢枳似乎想起了什么, 叹了口气便道：“是啊，从一开始, 他一直在给我们找麻烦，但从来没打算杀了我们，而且，他似乎一直都在指引我们朝着前方走，当我们迷惘时，又会为我们指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这一番话一说完，再一联想邹涉川对她们二人的态度。
谢枳和楚十五心中都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期盼和畏惧，期盼着能够进入资料室A，找到一切答案，又畏惧着答案正是她们所猜测的那样，让人徒增伤心烦恼。
二人就在门口站了几分钟。
终于，还是谢枳先开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她说：“谦谦，我们试一试吧。”
楚十五应声：“好。”
说罢，谢枳便走到了这机械门口，对着那识别器看了一眼，一阵红光闪过，几秒了，门还是没动静。
谢枳叹了口气：“是我想多了，我们根本进不去。”
楚十五：“没关系的。”
谢枳张了张口，要说什么时，只听“叮”一声，这清晰的声响过后，她就看见眼前的这道门缓缓打开了。
随即，便是一道机械电子音。
“谢枳，欢迎您进入资料室A。”
唰一下，这道门完全打开了。
谢枳猛然转头，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目光穿过这道门，看向了这资料室里面的场景。
那地方和资料室C差别不大，但是，这里明显要大得多，而且，整个资料室是十分明亮的，里面都是那种科技风，所有的资料都整整齐齐，是被码好的。
谢枳还是第一次见。
她讶然：“谦谦，我们进去看看？”
楚十五：“好。”
谢枳转身踏入了这个地方。
楚十五也跟了上去。
在楚十五双脚踏进门的那一瞬间，那语气平缓的机械电子音又响起了。
“楚十五，欢迎您进入资料室A。”
楚十五愣在原地，抬起头来在四周寻找着，但是却没看见什么监控设备，反倒感到奇怪。
“这资料室能够识别来人？”
谢枳也不清楚，她猜测道：“可能门口有识别器。”
说完之后，她就拉着楚十五走了进去，还道：“别傻站着，来都来了，我们一起看看这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重要的资料吧。”
“行。”楚十五跟了上去。
这边的资料室不同于其他资料室那般传统。
这里是很高科技，很先进的。
谢枳来到一进门这边的一个控制台旁，看着那控制台的屏幕，道：“楚十五，你过来。”
楚十五走过去。
谢枳伸手一指那屏幕，道：“这里有点像图书馆。”
就比如身前的这个控制台，上面分门别类列了很多资料，看样子，资料室A的资料都是被分好了类，而且还记录入机器的。
楚十五也看见了，道：“是这样。”
“但是，怎么操作呢？”谢枳研究了一会儿，发现这个屏幕不是触屏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弄，“嗯？”
楚十五正要说话。
突然，那台机器自己“说话”了。
“你好，我是小A，请问您需要查找什么资料？”
这声音将谢枳的注意力拉回，她瞬间意识到，这台机器就和G城那些高科技AI一样，便问：“我想查查NIH研究员的资料。”
命令一下，小A便调动起来资料，很快，就调出了这资料的藏地。
“您好，NIH研究员的资料在A区22架B面3层。”
得到回答后，谢枳想，这个机器和普通的AI也没什么区别嘛。
她下意识回答道：“谢谢。”
小A听见之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道：“这都是小奶油应该做的。不用谢哦。”
谢枳一转头，再次望向那台机器，发现那屏幕上只有资料的藏地信息，再无其他诡异之处，她不解。
“不是小A吗，怎么又变成小奶油了？”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谢枳就迈开步子，朝着小A所说的方向找去。
然而，这个资料室实在是太大了，谢枳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她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便停下了，问楚十五：“到底在哪儿啊？”
楚十五抬头看这偌大的资料室，她说：“应该是有办法的。”
说罢，楚十五就对着这资料室说了一句：“小A，请问有电子版资料吗？”
此话一出，方才那电子机械音又响起来，语调还是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你好，有。”
楚十五便接言：“那你给我们调一份电子资料，可以吗？”
小A：“可以的。”
听到二人对话内容的谢枳：“……”
不早说。
就这般，两人又回到了“起点”，也就是那电子屏幕所在的地方。
方才那一会儿，小A早已调出了NIH研究员的资料，此时，这些资料被投影在这虚空处，字很大，也很清晰，能够让谢枳和楚十五二人看得清清楚楚。
小A放出了研究所所长，也即是邹涉川的资料。
谢枳和楚十五一目十行，看完了。
这些资料很丰富，里面记录了邹涉川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重要的事情，也不知NIH是如何采集到的。除了这些经历，还有对方的喜好、擅长等等。
看完了，两人难免感慨一句。
“他可真是个天才，也是个鬼才。”
下一个研究员的资料，便是楚秋空的了。
楚秋空是研究所的副所长。
两人一目十行，看关键处，很快就看完了这资料。
谢枳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反而是楚十五，她看完楚秋空的资料后，就一直皱着眉，忽然，她出声道：“谢枳，你说，这资料会不会有问题？”
“什么意思？”谢枳不解。
楚十五皱眉，抬头盯着那半空中的文字，伸手指向某处，道：“这资料记录得很全面，你看，这边有我妈进入X国某所大学学习的那几年，也有她和邹涉川结婚的日子，但是，你看这之后——”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大事年表。
指着那结婚的日子，又指了指之后的宴席，楚十五疑道：“你看，从结婚，直接到我的满月宴，这中间是不是缺了我出生的日子？缺了妈妈进医院，生下我的日子。”
这么一说，谢枳也注意到了这不对劲，大脑飞速转动，她回忆了一下刚刚邹涉川的资料，忙道：“邹涉川那里是不是也提到你出生？”
楚十五“嗯”一声。
谢枳偏过头，皱着眉看着楚十五，想要出声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这满腔话语咽了下去，说道：“看看别的研究员吧。”
谢枳对着小A说：“下一个。”
下一个……
谢枳本以为会是徐念青或者是谢庸也的资料。
却没想到，眼前这半空的虚拟屏幕上，显示出的是谢长溪的资料。
这资料上，不仅有谢长溪的经历，还有谢长溪的照片。
二人一一看过，顿时，愣在原地了。
这密密麻麻的经历，就包括谢长溪在研究所训练的日子，也包括谢长溪回研究所治疗的日子。
小A还是挺人性化的，它对这些资料进行了筛选，自动筛掉谢枳二人不需要且不感兴趣的资料，留下的都是二人想要知道的内容。
当然，谢枳却并未注意到这点。
过了大概有几分钟。
谢枳盯着屏幕上的某个点，重复了一遍：“出生时，无右臂，身体情况不稳定，属于失败品。”
“失败品……这，这是什么意思？”
念出来这段话，谢枳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整张脸涨红起来，很显然，她对这含糊的话十分不解，同时，也十分想知道这资料上为什么这么写。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心中已隐隐有一个猜测。
但是，她没说出口。
她可能也是不愿承认的。
楚十五在旁道：“这说明不了什么的，看看下一个吧。”
“嗯。”谢枳应声。
她是能感到这资料是经过处理的。
但是谢长溪那部分还是保留了一些，当她看见那“失败品”三个字时，心底的某处被触动到了，她感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谢枳的心乱起来。
小A还在为二人切换研究员的资料。
这回是换成了徐念青，接下来，又是谢庸也。
她和楚十五大概看了看。
两人就明白这其中的怪异之处了。
“我妈妈和我爸爸的资料上，也是只有结婚，却并没有与我的出生有关的信息。”
两人又调了几个研究员的资料，发现后面都是些普通研究员的资料，那些信息对她们来说，用处不大。
于是，二人就没再往后看了。
楚十五出声道：“为什么没有我和你的资料呢？是真的没有，还是有人将这资料刻意抹掉了？”
谢枳摇摇头。
此时，她的脸色不算好，她道：“楚十五，你说我和我爸爸不像，可能，可能还真是有点道理的。”
闻言，楚十五垂下眸，没接话。
此时，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想。
但是二人都没说出来，没将这模糊的想法点破道明。
谢枳说：“小A，有与我们有关的资料吗？”
触发关键词后，小A的回答又传来：“你好，有的。”
谢枳：“小A，调出来看看。”
小A的机械音又传来：“抱歉，小A帮不了你们呢，这份资料您二位没有权限查看。”
“那谁有权限？”谢枳问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小A有两副面孔，就好像两个AI在反复横跳一般。
但是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问完之后，小A就回答了。
“研究员邹涉川、楚秋空、徐念青、谢长溪有权限。”
谢枳听完，也知道小A是挑着回答的，但是这一长串的人中，的确没有她和楚十五，她轻叹一声：“所以大家都知道，就只有我和十五不知道是么？”
小A：“小A也不知道呢。”
谢枳：“……”
此时，楚十五出声道：“小枳，你、我、谢长溪，我们……”
谢枳：“我们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爸妈亲生的？”
楚十五没说话了。
谢枳又猜：“他们会不会，只是我们的养父母？”
楚十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妈和徐阿姨都在研究所，我们可以去找她们，直接问她们这件事。”
这话刚一出，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徐念青在说话。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
闻言，谢枳和楚十五一回头，就看见资料室A进门口那处，整整齐齐地站了三个人。
站在最左边的是徐念青，往右，就是楚秋空和谢长溪了。
谢枳愣道：“妈，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你怎么能进来？”
徐念青听了，面色严肃：“你能进来，我怎么就进不得？”
此时，旁边，楚秋空迈开步子往这边走，她解释起来：“这个资料室我们是能进的，可是我们骗了你们，很抱歉。”
“至于你们为什么能进，我想，这可能是邹涉川临时修改了权限。”
“整个研究所，除了主控台我们这几人进不去外，其他地方，我们都是有权限的，谢枳，十五，在别的地方，我们没有骗过你们。”
听了楚秋空的这一番话。
谢枳和楚十五心中似乎又更明白了一分。
楚十五静静道：“所以，你们到底骗了我们什么？”
谢枳一直在看着徐念青，但是，她发现徐念青根本就没给她一个眼神，她垂下眸，再次抬眸时，便求助般地看向谢长溪：“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长溪轻叹一声：“对不起，枳枳。”
别的他也不多说了。
谢枳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移到徐念青的身上，但是在看见徐念青浑身那冷静严肃的气质之后，她感到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有些冷漠，有些陌生了。她很不喜欢这样，但是，她没有办法。
于是，谢枳出声道：“妈妈。你到底是我的妈妈吗？”
她说得极其艰难。
她本以为徐念青会给她一个解释。
然而，徐念青只是轻飘飘地回了句：“是不是又有多重要呢？我养你二十年，早已将你视为了我的亲生女儿。”
轰。
这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
信息量太大了。
谢枳久久不能回神。
见这两个小姑娘都猜到了挺多的了。
徐念青和楚秋空便也没再瞒着。
二人慢慢开口。
楚秋空：“十五，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楚十五没说话。
楚秋空又道：“我和邹涉川只是同事，并无感情，我们之间是协议结婚，有名无实。”
楚十五垂眸。
她现在和谢枳的处境一样了。
说实话，不太好受。
在这边。
徐念青给谢枳解释道：“我和谢庸也也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和他充其量只是合作伙伴，枳枳，这一切的一切，太复杂了，容我和你慢慢说来。”
……
也不知道徐念青说了些什么。
谢枳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过了没多久，谢枳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徐念青，语气低落，问：“妈妈，所以，我是人类吗？”
徐念青本在说话，但在听到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
谢枳仰起头：“还是实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