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谢枳故意这样说。
邹涉川:“你继续说。”
见对方压根就不当回事, 谢枳脸色一沉。
既然和邹涉川“撕破脸”了,有时候便也不需要那么有礼貌。而谢枳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她有一个猜测。
在海洋馆附近碰见谢长溪, 对方上车后只言房车眼熟, 而不言是因为看见房车里的她们。
看来谢长溪和邹涉川很熟。
徐念青、谢庸也、邹涉川, 更熟了, 他们甚至像某个组织的核心人员。
谢长溪得了罕见病——但凡发病,身体虚弱无骨,如海绵,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症状。那病又是呈周期性发作, 每次发病, 他就说去医院治疗, 也不让谢枳去探望。
上一次,谢长溪不告而别,如今又完完整整出现在了海洋馆。
谢长溪为什么来海洋馆?
这里人流量大,不是个躲避的好地方。
他总不可能是来看鱼的?
拜托, 人家又不是傻子。
而且, 刚刚在楼下小型生态园中, 不仅邹涉川和徐念青打哑谜,谢长溪也不对劲,他神情很复杂,却什么也不说。
明明那样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居然会给她说“找不到钥匙就算了”。而且, 邹涉川安排分工, 为什么先问谢长溪想要去哪儿?
她得出第一个猜想:谢长溪也是那神秘组织的成员之一, 也有可能是核心成员。
谢枳知道谢长溪出生日期,她在心里算了算。
一回生, 二回熟。
她这次心算就算得很快,果不其然,谢长溪的命格属火。
这下,谢枳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因为她有了第二个猜想。
那便是——
谢长溪是朱雀匙的持有者。
他来海洋馆,是为了找钥匙。
只不过两队人恰巧撞上了。
想到这里,思路全然清晰了,但是谢枳心中却闷闷的,她不想相信这一切,毕竟,爸妈哥哥各种人都瞒了她很多,她希望这一切是假的。
谁也不希望至亲之人一直瞒着自己。
那样,她会感到陌生,感到不好受。
哪怕不愿相信,谢枳还是对邹涉川说:“在你眼中,‘玩玩’是‘玩命’吗?”
邹涉川淡淡道:“都一样。”
谢枳有些怒了:“谢长溪是朱雀匙的持有者吧?”
闻言,邹涉川笑了笑,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真的很聪明。”
谢枳按了按斧头,她真的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邹涉川砍了,她告诉自己不能打人,她是个人,她要控制住自己。
“他说了去一二层,钥匙必定就在其中一层,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找?而要分开?”这下,谢枳也确定了徐念青是知道这件事的。
邹涉川:“我说了,让她们去玩玩。”
他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一来,为了锻炼十五;二来,我想亲眼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谢枳冷不丁道:“你曾经来过这里?”
邹涉川:“嗯。”
对方来这里肯定做过什么事。
如果对方真放心让亲女儿去锻炼,要不是真没良心,要不就是排除了东林海洋馆里的大部分安全隐患。
谢枳隐隐明白了,她起身,拿着斧头就要往楼梯底下走:“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有缘再见吧。”
她往楼下走去,她要去找徐念青和楚十五,告诉她们负一楼没东西,别找了;她要带着那两个人去找谢长溪,然后他们一起去找朱雀匙。
或者先去找谢长溪,再去找徐念青和楚十五。
这里,她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
因为邹涉川就是个彻头彻尾、思维混乱的精神病。
谢枳迈开步子,刚下了几阶楼梯台阶,就听见三楼那边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尖叫声。
谢枳回过头,往那道门上看去——
“门怎么开不了?!”门外传来着急的自语,还有跺脚声。
“救命,那帮人要追上我了!”
“没地方跑了。”
外面那个人慌乱地撞起了门。
“嘭嘭嘭。”
甚至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看得出来外面那个人很着急了。
谢枳听出来,那是个年轻女生的声音。
楼梯前方,邹涉川听见这声音,笑着看向谢枳,又开始了那有病的发言:“你会救她的。”
谢枳学了楚十五的一句口头禅,她对邹涉川道:“有病。”
“因为善良是你优秀的品格之一。”那边的人又道。
“可以了可以了。”谢枳忙回了身,往门那边跑去,手忙脚乱去开门:“少说点话,说多了我怕我也不正常了。”
那道门晃晃悠悠,看来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谢枳打开了门。
外面,一个脏兮兮的人便冲了进来,那人一进来,就着急忙慌地把门关了回去,还拿起一旁的铁栓栓上了。
松了一口气后,这个女生才回过头来,感激地看着谢枳和邹涉川。
“谢谢你们救我。”
那是个瘦弱的女生,她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满身都是血,仔细一看,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极其瘆人,就好像死人一样。
谢枳默默扬起了斧头,冷静问:“你被咬了?”
女生忙摆手,着急起来:“没,我没被咬!”说着,她一指身上的“血”,说道:“这是番茄酱!”
“说来话长,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女生的话音刚落。
那道门就“咚”一声,对面传来巨响。
女生慌忙地捂住了嘴。
谢枳收起了斧头,但还是保持着警惕。
邹涉川就站在一旁,看见谢枳真的救人了,他也没有丝毫意外,而是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神情,道:“挺好的。”
门外,传来几个男性的交谈声,那声音粗犷,穿透力强。
“大哥,刚刚那只丧尸从这里跑了!”
“天哪,丧尸还会开门?”
“我们必须把那只丧尸抓住杀了!”
“……”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凶凶的声音传来。
“刚刚海洋馆很多丧尸都出去了,没有丧尸来,我们就别惹事,现在这里休整一下,看看有什么可食用鱼类,填填肚子。”
听起来这人是那一群人的老大,他一发话之后,其他几人忙说“好好好”、“对对对”,不一会儿,外面的步子声逐渐远去,四处又安静下来。
楼梯中。
听见门外的那几人走远了,女生这才放松下来,但当她看见谢枳手中沾满了血的斧头后,双腿又是一软。
女生拨了拨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那一张干瘦的脸,那一双大眼睛转了几下,她颤着声说:“你们也是……也是人吧?”
谢枳:“你觉得呢?”
女生才放下心,她顺了顺气:“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肯定是人!”
说着,她肚子就咕叽咕叽叫起来,她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说:“我叫于子瑜,是G城大学体育学院的学生。大概是二三十天前吧,我来东林广场参加漫展,当时我COS的就是一只丧尸,所以我才穿成这样的,但我真不是丧尸!”
看来还是校友。
女生一说话,谢枳就打量起对方,她看见对方那脸上的脏污确实像是涂料,但是那些涂料都渐渐脱落了,新的脏污看起来更像是这几天摸爬滚打出来的脏。
而且对方看起来很瘦,脸都要瘦脱相了,看样子怪可怜的。
于子瑜又说:“我在广场上拍照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尖叫,回头一看,咦,是一个嘴上全是血的人,我心想除了我还有人也COS丧尸吗,而且对方的妆化得好逼真,我必须得跟人家交个朋友。”
“我就要跑过去,但是,当我走近了,却看见那个‘COSER’真的从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于子瑜讲着,脸色就唰一下白了,但是她脸上脏兮兮的,这苍白倒也看不出来。
“我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广场上的情况就糟糕起来了,那时候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出现丧尸了,我就一直躲着,从小角落一直挪到垃圾桶,在垃圾堆里翻东西吃,出来四处找水喝。”
“我COS的是丧尸,丧尸见了我想咬我,那些幸存者一旦见了我,就想杀我,我好难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于子瑜就委屈得要哭了。
也是,这么多天来,她吃不好睡不好,甚至都没个人和自己说话,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谢枳看见那个女生脸上滑落几滴清泪,那泪水滑过对方的脸颊,就变得脏脏的,她于心不忍,从衣兜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吧。”
于子瑜接过,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这块压缩饼干,眼中蓄的泪水哗一下就往下流了出来,来势凶猛,一时间根本收不住,她哽咽着去撕包装:“我也是看丧尸都跑了,才来海洋馆藏身的,想着这里是海洋馆,肯定有鱼能吃……”
“太饿了。”她撕开了包装,很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她没有很着急,反而是小口小口地咬着压缩饼干,一边吃,一边哭。
一旁,邹涉川见了,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还挺有意思。”
谢枳:“……”
她忍不住对于子瑜说道:“海洋馆里的大部分鱼应该也感染了丧尸病毒吧,不能吃的。”
于子瑜正吃着压缩饼干,一听这话,眼泪更加汹涌了。
“听说12月1日起,救援基地就会陆续来接人了,没几天了,我一直在等……”
她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清洗了脸上的脏污,那两道泪水经过的地方,露出了原本白皙干净的皮肤。
邹涉川无情道:“救援基地早几天就陆续接幸存者了,没来海洋馆,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地方。”
于子瑜一听,怔住了。
谢枳看了一眼邹涉川:“别吓她了。”
谢枳安慰了一下于子瑜:“也许是还没来。毕竟这里在G城东南,离东北挺远的,你要相信希望,相信未来。”
于子瑜点了点头:“你是个好人。”
这时,谢枳拿着斧头要往楼梯下走,她回头对于子瑜说:“我要走了,祝你好运。”
压根没理邹涉川。
谢枳往楼下走去。
邹涉川抬了抬腿,跟上了。
在原地的于子瑜看见两人都走了,她三两口咬完压缩饼干,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嚼,一边跟上了那两人。
-
谢枳来到了二楼楼梯处,看见那道门,她脚步顿了顿,正要继续下楼梯,忽然听见那门的另一头传来了求饶声。
“好汉,饶我们一命吧,我只不过是偷吃了几条鱼而已!”
“我真不知道那条鱼是保护动物!”
“啊——”
那声音很耳熟,似乎是刚才在第三层门外听到的那样,紧接着,就是“噗嗤”一声血液飞溅的声音,谢枳又听见一道冷冷的声音。
“那是丧尸鱼。”
“你们也会变成丧尸。”
是谢长溪的声音。
谢枳脚步一停,眸中一亮,她转了身,走向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