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那边根据所得证据,给出了定案结果。

  在审问过程中,洪朔承认了所有错误,其中就包括如何获取陌生电话号码给陆欢发短信引诱她来,审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熟练得就跟,提早背好了一样。

  最终,洪朔偷窃未果十日拘留,处以罚款,跟班因为故意伤人造成严重成果被予以判刑。

  洪朔服服帖帖地任由处置。

  拘留两日,他被告知看守人告知有人要见他。

  怀抱着疑心而去,本以为会是那个女人,谁知是她。

  内搭突显腰身的旗袍,外搭披肩的硬挺西装外套。乌发被簪子盘在脑后,几缕发丝散在耳旁。

  秦岺。

  洪朔咬了咬牙,内心不免有些犯怵,却还是坐了过去,手迟疑地接拿起电话。

  尽管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眼前人浑身威严的气质依旧不减。眉眼半睁,端庄且富满威慑力。

  出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虎躯一震。

  “老洪,好久没见。”

  洪朔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嘁,是很久没见了,你现在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秦岺扬了扬眉,“笑话?那还不至于。阳光下逗人开心的才叫笑话,阴沟里滑稽的老鼠可不是。”

  “你!”

  洪朔真想穿过玻璃往前一揍,眼珠子一瞪激动起来,站在周边的几个看守视线立马放过来,害得他不得不收收神色,安分起来。

  他靠近了近玻璃,小声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你这毒妇已经看老子不爽很久了。”

  “打自老陆在你就看不惯我,想法设法地想赶我走,这回也肯定你跟着那崽子一起来看我好戏的!”

  秦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低眉,身子颤了两下,像是在笑。

  “你知道的,欢欢跟我比起来还算好脾气。”她缓缓道,唇角含了些不屑的笑,“如果是我出手,哪还有命给你反咬一口的机会。”

  一言一语包含羞辱,洪朔直接气涨红了脸。

  “秦岺!”

  低低一声威胁,他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但最后也只能隔着玻璃无能狂怒。

  秦岺淡然地看着他,转而道出一句:“老洪,台词背得不错。”

  洪朔身体一僵,眼中一时闪过惊讶,还有害怕心虚。停顿之后渐渐收敛了表情,警惕起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秦岺嘲弄地拂了拂肩边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你为了保住离婚财产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出现离婚财产这个字眼,洪朔直愣愣地看向这个女人。

  她竟然......全部都知道?!

  洪朔压抑住抖动的手,装作正常的样子,却按耐不住双眼里的惊恐,“毒妇!你想干什么?”

  秦岺此时显得格外淡然,“没什么,今天来,只是确认一件事。”

  洪朔与她对视。

  她缓缓说出几个词,“褐色风衣,红唇,卷发。”

  这几个词在脑海化为具象,逐渐与那人形对应上。洪朔上下唇碰了碰。

  “你跟她认识?”

  果真是她。

  秦岺不用再多问,从他的反应中就已经能看出,他背后那个真正操控的人,是她。

  白汕啊白汕,你回来,还是为了当年的事么?

  秦岺敛了敛眸,耳旁自动隔绝洪朔吵闹的询问声。

  她已经确认是她了,此行的目的达成。

  “毒妇,你他妈说话啊!”

  “好了,接下来的事会怎样我不知道,但你的事应当不会如你所愿。”

  “还有,毒妇二字。”秦岺睁开眸,凌厉又挑衅地看他,“我不觉得是什么贬义词。”

  “毒能刺人,能防身,能身怀剧毒或本就是剧毒,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妇——”

  她一笑,“我本就是妇人啊。”

  这话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二十年前的津宁市人人称她是津宁毒妇,她从未觉得这是一种贬低。毒能是毒蛇巨蟒,也能是杀人与无形的毒素,自然也能指人。

  洪朔瞪圆了眼睛,“你,你!”

  秦岺没再同他废话,站起身,对着电话说出最后的话。

  “祝你,安好。”

  一字一字,道得清晰。

  这四个字在洪朔头顶瞬时炸裂开。

  当年谁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流传——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狂敲玻璃对着她的背影大喊,“等等,秦岺你回来!我还有事没讲完,你回来!”

  可这时的秦岺早就留下个背影,头也没回地离开。

  他没有喊多久,立马就被看守摁压住。

  “辛苦。”

  外面,秦岺做完登记,朝着负责人员一点头致谢。

  走出警局,外面等候的助理将她送回车上。

  进入冰凉的车内,秦岺舒了舒眉,闭目养神。

  车体平缓行驶,中途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驾驶位上的女人变了,不再是先前那个。

  “新来的?”

  正在开车的女人点头回道,“是的秦总。”

  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她时,目光不知觉多看了两眼她手上的东西。

  秦岺有所注意,轻笑,“知道我为什么经常戴着串佛珠吗?”

  “不知道。”司机如实回答。

  秦岺看向窗外,手中拨动佛珠。

  “人做了错事,是要赎罪的。”

  —

  医院病房内,医生正在检查白矜的伤势,更换包扎。

  案子已经有了了结,洪朔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惩罚,但受害者的伤势好得远没有他的一句认错要快。

  这些日子,陆欢大部分时间都把工作带到病房来处理,她坐在一边办公,白矜就默默坐在床上看书。

  到结果出来那天,陆欢跟她说,“他已经按照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惩罚,并且我着手发布了有关他的简历黑名单,等到他出来,也很难混日子。”

  “砸伤你的人也是同样。”

  本以为报复说出来她会稍微痛快点,但她显然没有。

  好似对这样的事毫不在意。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伤成这样,才休息几天就想着出院?”陆欢低眼削着苹果,好好跟她说着,“好好待着,再养养。”

  手指的骨节轮廓分明,修长且有骨骼感,做起任何事起来都仿若是在雕刻艺术品,极具美感。

  粉红的苹果皮在刀削下流畅得形成一条条下落,动作缓慢,但每一动作都精确地在点位上。

  一个饱满新鲜的苹果肉完整剔出,陆欢切成小块,用一旁的牙签沾过一块,送入她的唇边。

  白矜愣了愣,正要张唇,病房门被敲响。

  “我去开。”

  陆欢放下苹果块,起身去打开门。

  一捧花却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就是女孩开心的笑脸。

  “铛铛铛!我们来看你啦!”

  任凝凝身前捧着花,本来想给开门的人一个惊喜,谁知道声音一默,她意识到不对睁开眼,只见眼前的人——

  “陆,陆总!”

  陆欢看上去没什么波澜,侧身让她们进来,“她在里面。”

  “哦,哦好!”任凝凝一惊后回神来,探进头去果真看见白矜坐在床上,还穿着病服。

  身后小杨和小吕也提着水果跟她一块进去。

  小杨明显是要拘谨一些,一手提着袋水果,一手小心地放在身前。

  目光看过床头柜摆着的,切好的苹果块,搬来的椅子,还有亮屏的显示着办公文档的电脑。

  原来陆总这些天一直不在公司,都是在医院陪她......

  小杨又不禁想起那天停车场上看见的一幕。

  “我出去,你们聊。”

  陆欢拿过挂在椅背的外套,合上电脑屏,走出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她们。

  小吕:“哦,好的陆总!”

  白矜看着她出去,目光收回,将刚才她拿过的那块苹果送入口中。

  “看,好不好看!我们几个一起买的!”任凝凝摆出花来,看白矜想要起身,赶紧劝阻道,“诶你不舒服别起来了,坐着就好。”

  白矜没再坚持,“谢谢。”

  “那我先放一边啦。”任凝凝把花束放好,离远看了看,还不忘说句真好看。

  她们三人坐在她一边开始询问起她的伤势来,得知后续没什么大碍后松口气。

  “那就好。我知道的时候都快担心死了呢。最近怎么老是你受伤啊?...没事,霉运一过,后续你肯定就走运了!”

  “我听说那件事了,真吓人!他胆子怎么那么大啊?竟然敢趁着团建没人跑到上层办公室里去偷东西......”

  “之前他在启宁混了这么多年,沾了这么多好处,就算再跟公司没有感情,也不应该跟敌对串通回来爱反咬一口啊。”

  “是啊是啊,人一急了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

  她们是趁着周末有空来的,来看看白矜恢复的怎么样,谈了些公司和她错过的团建趣事,一转眼已经太阳快要落山,聊了会儿天就不再叨扰,放下送来的东西就离开。

  “拜拜,早点好起来哦。”

  “我们先走啦,早日康复!”

  白矜点头,目送她们离开。

  没过多久,陆欢回来。

  白矜一直看着她进来。

  房间内沉默会儿后,陆欢看了她眼,“怎么解释的?”

  白矜:“解释?”

  陆欢帮她把送来东西整理放置好,“她们没有问什么吗?”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稍一想,大概就能知道她指的什么。

  “没有。”白矜摇头,“你很害怕她们问?”

  陆欢一听,笑了,“我害怕什么,最开始躲着的不是你吗?”

  电梯开门时迅速松开牵着的手,有外人在时的陌生与疏离。

  还有那天在办公室,提醒外面有人的时候。

  分明是她在害怕被发现。

  白矜错开了视线,陆欢见状也没再追说下去。

  “吃晚饭吧。”

  手机点外卖,都是依照医嘱选择清淡的菜品。

  晚上吃过饭后,陆欢在外窗口边接了好几个电话,又低回去敲打表格,等解决完手上一道事的时候,天色也暗下来。

  这段日子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她通常会先等白矜睡去,再自己开车回家洗漱去睡。

  陆欢看眼时间,提醒她,收过她手上的书,“时间差不多了,该睡觉了。”

  “医生说现在可以擦擦身子。我去给你准备好热水。”

  “嗯。”白矜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受伤也挺好的。

  会换来她。

  陆欢进到卫生间,用盆盛好温水,准备好毛巾和干净的衣物,想起她还有腿伤不方便久站,便安置进一条椅子。

  准备完之后,她去扶白矜进来。

  “擦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滑倒,注意别碰到腿伤。如果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门外。”

  “好。”

  门合上。

  陆欢就背靠在门口旁的墙壁上,确保里面有意外能第一时间察觉。

  约莫二十分钟后。

  陆欢听见里面白矜喊她。

  陆欢侧头,“怎么了?”

  “换的衣服湿了。”

  湿了......

  陆欢沉默了半晌,“那我再给你送新的进去。”

  “嗯。”

  她去翻找两件衣物,走回卫生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门没锁。”里面传出声音。

  意思是让她给她送进去么。

  陆欢手放在门把上,好似在与什么做挣扎。

  最后还是推门进去。

  映入眼前的便是一片清冷皎白的玉肌,背部的线条优柔,微卷的发丝散下,隐约遮盖,但却愈发诱人。

  她背对着她。

  并且没有穿衣服。

  陆欢眼睫颤了颤,轻收回神,靠近了些,将衣物放在她的手旁的台上,

  “我把衣服放旁边......”话音未落,想收回来时,却被握住了手腕。

  陆欢一滞,微微睁大了眼。

  “陆欢。”

  胸膛之下的心脏咚咚直跳。

  血液也跟着热起来。

  眼前人缓缓转过身来,柔若无骨的手拂上她的面颊。那双冷冽的眸子此时包含潋滟,仿若能将人吸进去。

  “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