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官员考核期间,考功司内的大小官员一律不得携带任何笔墨纸屑进出,所以酉时放衙时,考功司的门口排起了等待搜身下班的长队。

  轮到林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这已经大大超过了平时的放衙时间。

  搜身的两名书令官往林墨身上乱摸时,林墨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不容易被检查完毕,一名书令官竟一把拽下了林墨腰间的鸳鸯玉佩。

  “你这玉佩价值不菲啊,下面还坠着金饰,考评期间如此张扬,这该不会是收受贿赂的赃物吧?”那名书令官拿起玉佩,贪婪地打量着。

  “还给我!别用你的脏手碰它!”林墨伸手去抢,却被那人将玉佩灵活地藏在了身后。

  “这位小主事,你莫要声张,这个玉佩就当是你赠我的小礼物,若是吵嚷起来,它就是你收受贿赂的铁证!”书令官低声威胁道。

  林墨气得牙痒痒,想要动手,却怕弄坏了玉佩。

  等出了吏部衙门,林墨跑到角落大喊道:“青一!”

  一道黑影从右前方的屋檐下飞落,青一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有人抢了我的东西,我要报仇!”林墨捏紧拳头气愤道。

  “公子想怎么做?”

  林墨凑到青一耳边,低语几句。

  一刻钟后,从吏部走出的官员越来越少。终于,一名身穿黑色官服的三角眼青年吊儿郎当地迈出吏部衙门口。

  “青一,就是他!”林墨催促道。

  林墨话音刚落,身边已经没了青一的身影。

  瞬息过后,青一拎着那名三角眼青年又重新出现在林墨藏身的拐角处。

  “把玉佩还我!”林墨怒吼道。

  “你让他放了我,不然我就把玉摔碎!”三角眼青年掏出玉佩威胁道。

  青一见状,单手点了对方背后一处,三角眼青年顿时不能动弹了。

  林墨赶忙夺下玉佩,看到玉佩完好无损后,他终于放心。

  抬头望向那名三角眼书令官,林墨一脚将对方踹倒在地。

  “叫你贪财!叫你碰我的玉佩!老虎不发威,你当小爷是病猫啊?”林墨边骂边用脚狠狠往对方身上踹。

  直到踹了十几脚后,林墨心中的火气才消散。

  离开前,青一冲暗处吹了声口哨。不久后,地上的三角眼青年便被人带走不见了。

  回到永泰殿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就如同盛昱的锅底一般的脸色一样。

  “今天又是为何晚归,是和朋友小聚喝酒,还是和挚友相谈甚欢?”盛昱语气不善地责问道。

  林墨好似没有听到盛昱的质问一般,快步跑到盛昱面前,径直投入了对方的怀抱。

  “盛昱,我被人欺负了。”林墨委屈地蹭了蹭盛昱的胸膛。

  盛昱听罢,眼神一凛,“是谁?孤去杀了他!”

  林墨抱着盛昱的胸膛,将下午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我已经踹了他好几脚,青一也点了他的穴道,他还得在外面冻上几个时辰呢!”

  盛昱低头在林墨额头亲了亲,“墨儿,等我一下。”

  林墨拉住要离开的皇帝,叮嘱道:“阿昱,你不要杀人,他罪不至死的。”

  盛昱摸了摸林墨的头发,微笑回道:“嗯,我知道了。”

  一刻钟后,盛昱才从外面回来。

  林墨放下擦拭好的玉佩,跑上前问道:“阿昱,你见到他了?”

  “嗯,蝇营狗苟之辈,以前强取偷盗之事没少做,孤让他蹲了几年大狱。”盛昱微笑着安抚道。

  “好,让他好好长长记性!”林墨点头应道。

  盛昱没让林墨知道的是,那名书令官的双手被折,嘴巴双眼皆被缝了起来!

  饭后,躺在床上,林墨把玩着两人的鸳鸯玉佩,看到盛昱那枚玉佩下坠着的兔子雕饰,林墨开心地笑了。

  将两枚半月状的鸳鸯玉拼在一起时,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圆形玉佩中间,赫然是两只交颈缠绵的鸳鸯。

  看着圆形鸳鸯佩下坠着的一牛一兔,林墨越看越爱不释手。

  盛昱拉下林墨玩玉佩的手,“好不容易放过你一回,不好好休息,是想让我帮你入睡吗?”

  “不用了,我就睡,这就睡!”林墨被吓得赶忙将玉佩塞进枕头底下,然后埋进了皇帝的怀抱。

  或许是因为用脑过度,林墨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盛昱嘴角上扬,轻轻搂紧怀里的少年。

  官员考核的第二日,考功司众人联合户部记档开始核验上报税收数额的真假。

  林墨翻阅平川县的商税时,忽然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作为一县富商,林墨也曾听闻林老爹抱怨税费太多。可是平川县一茶商的纳税金额更是远远超过了林家的纳税金额。

  同处江南地区,这家茶商林墨也是有所耳闻,他家生意做的虽然大,但商品结构单一,财富积累更是远比不上林家。

  即便两家财力均等,这家茶商的缴税金额也是远远超过自家的。大盛制定的商税缴纳比例一直是没变的,那为何纳税额度差别如此之大呢?

  林墨仔细翻阅材料,最终也是没有找到答案。

  将户部的记档与平川县三年的税收一一对比标注后,林墨发现了两处金额差距过大的地方,将那两处折好页脚后,林墨把平川县的考核资料合起放好。

  放衙后,林墨本想快点回宫,却不小心被右侧冲来的一个男孩撞了一下。等男孩走远后,林墨才意识到自己怀里被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

  为了不引起扰乱,林墨捂紧胸口,三两步上了马车。

  从怀里掏出荷包,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卷银票。

  银票外层包着一层白纸,林墨打开白纸,上面仅有五个大字:平川县,知县。

  掀开车帘,林墨朝着四周打量一圈,并未发现形迹可疑之人。

  握着手里厚厚的荷包,林墨心中万分忐忑,这个荷包比他拿过的任何一个荷包都要烫手得多。

  回到永泰殿后,林墨赶忙将荷包丢给了盛昱,摆摆手为自己辩解,“这是有人直接往我怀里塞的,我可一张也没拿!”

  盛昱看了一眼荷包内的银票,随手将其丢给全禄。

  “知道了,我们墨儿大公无私,才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呢!”盛昱摸了摸林墨的脑袋,安抚道。

  “阿昱,我才没有大公无私,只是因为你给过我更多更好的。你猜考功司那帮人,有几人能抵得过这些金钱诱惑?”林墨认真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