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平静道:“臣没有不开心,臣只是习惯了这个表情。”

  皇帝听了也不生气,只当少年在置气说反话,“既然如此,那就陪孤到梅园走走吧,红梅凌风开,不近距离欣赏一番,岂不是辜负。”

  艳丽的红梅锦衣给少年清冷的气质中又增添了几分秀丽,洁白兔毛大氅又衬得人略显幼态。

  皇帝上前牵起林墨的手走下凉亭,因为单諵諷手不方便,林墨便将汤婆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安子。

  全禄和小安子几位公公隔着一段距离跟在二人身后。

  梅园的小路已被人仔细清扫过,梅花树下的厚厚积雪倒是为了美观保留了下来。积雪足足有十公分厚度,像极了林墨前世吃的奶油蛋糕。

  林墨在南方生活了这么久,对这么厚的积雪是没有抵抗力的。

  因为低头看得入迷,林墨没看到皇帝停下的身影,抬头的瞬间,他直接撞到了皇帝背上。

  坚实的后背将林墨的鼻头撞得发酸,林墨捂住鼻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盛昱本想发火,看见少年捂着鼻子眸中含泪的模样,他瞬间熄了火气。

  “地上又没长花,怎么老是低着头?”盛昱拿下少年捂着鼻子的手,轻轻揉了揉他通红的鼻头。

  “我没看花,我看的是雪。”林墨小声嘀咕道。

  听到少年的嘟囔,盛昱好笑地摇摇头。

  伸手拉过少年的左手,带着他朝前行去。

  梅园中的红梅树错落有致,高低不一,矮的刚到林墨腰间,高的则有三米多高。

  盛昱拉着林墨来到梅园最高壮的一棵红梅树下停住了脚步。

  “这棵树是孤八岁时,父王带着孤一起种下的,他说红梅傲雪,凌寒自开。果不其然,风雪越大,它便开得越盛!”盛昱目光悠远。

  原来这棵树是皇帝的精神寄托啊,只是不知道皇帝为何带自己来这里,他可不想知道皇帝的小秘密。

  “红梅确实果敢坚毅,不过臣更喜欢它寓意幸福快乐。”林墨随意转移着话题。

  “幸福?何解?”盛昱稀奇地问道。

  “这梅花开的红红火火、热烈盎然,看着就让人觉得欢喜。”林墨胡编道。

  “你说的对,这红梅年末冒雪而开,确实寓意幸福更好!”盛昱心情愉悦,或许父皇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幸福吧。

  “想要一支吗,孤摘下送你。”盛昱指着头顶的红梅枝干道。

  “不、不要了吧。陛下,我们还是到别处摘吧。”这棵树可是先皇种的,他可不敢要。

  盛昱已经拉下了一节红梅枝丫,好笑地望着少年,“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林墨狠狠点头。

  看到少年谨小慎微害怕的样子,盛昱好心情地松开了手里的枝丫,下一刻,满天细碎雪花从梅花树上落下,淋了皇帝满头满脸。

  “噗呲!”看着高高在上皇帝的狼狈样,林墨没忍住笑出了声。

  盛昱愣了一刻,不知是被雪花迷了眼睛,还是被少年如花的笑颜迷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见少年的笑脸,桃花眼微微弯起,嘴角纹路也被笑成了一个心形,整张脸的清冷气质顿时被一种甜甜的暖意取代。

  看到少年的笑脸,盛昱气恼的情绪也被安抚了大半。

  不过他还是假装板着脸,冷声道:“你敢笑孤?”

  少年连忙捂住嘴巴,眼角的笑意仍未散去。

  “不敢,臣不敢!”少年连忙摇头。

  “陛下,还是先让臣帮您清理一下身上的雪吧。”为了不被惩罚,林墨再次转移了话题。

  帮皇帝将肩膀面部的积雪扫掉后,林墨望着皇帝头顶仅留的一抹积雪犯了难。

  望着皇帝将就一米九的身高,林墨咽了咽口水,小心道:“陛下,您低下头,臣不好清理。”

  盛昱思考一瞬,双手握住少年的腋下将他高高举起。

  “孤从不低头,你就这样清理吧!”

  林墨嘴角抽搐,内心已无力吐槽。

  最后,他们还是在一些低矮的树上摘了大捧梅花。林墨猜想,或许皇帝陛下以后都不想在高树上摘花了。

  在长定宫陪皇帝用过午膳后,林墨捧着一打红梅回了永清殿。

  让小安子找了几个花瓶,林墨将红梅枝一一插进瓶中。

  看着插好的三个花瓶,林墨吩咐小安子外间放两个,寝室放一个。

  小安子挠挠脑袋,问道:“公子不给陛下送一个吗?”

  “不给!这是陛下送我的!”林墨摇头道。

  给皇帝送花干什么,表白心意、联络感情吗?他才不干呢!

  将一瓶梅花带到书房,林墨拿起《农政齐书》开始打发时间。

  不多时全禄公公急匆匆赶来,让林墨准备准备,皇帝召他前去侍墨。

  林墨皱了皱眉头,皇帝怎么又要见他,再这样下去,皇帝什么时候才能厌弃他?要不干脆犯个错惹恼皇帝。想到皇帝动不动就打板子的性格,林墨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换了身素净衣服后,林墨便随全禄赶往了永泰殿。

  还没跨进大门,就听到“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陛下恕罪,百善孝为先,还请陛下三思啊!”一道苍老的男音隐约传来。

  “于都县上万名雪灾难民尚未安置妥当,你让孤花费二十万两银子就为了一个孝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皇帝愤怒的声音中带着浓浓地嘲讽。

  听到皇帝的怒骂,林墨心中诧异,没想到暴君竟是一个如此看重百姓的君王。

  “滚出去!孤没那个银子去给她修什么祈愿台!”皇帝将奏本狠狠扔到了花白胡须的老者身上。

  林墨是在那位老大臣狼狈离开后才犹豫着进门的,要不是全禄公公一个劲戳他,他甚至能在諵諷门口再磨蹭一个时辰。

  “臣拜见陛下…”没等林墨行完大礼,就被皇帝粗鲁地拽起,紧紧搂进了怀里。

  脖颈间被皇帝粗硬的胡须扎得难受,林墨愣是一动不敢动。

  半晌后,林墨感到皇帝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没等他缓口气,脖子一侧传来剧烈的疼痛。

  猝不及防下,林墨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后赶忙捂紧自己的嘴巴,这皇帝肯定是属狗的,再这样下去,他的脖子早晚会被咬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