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阿芙蒂尔特意拜托老人帮忙带孩子,自己去和别人商洽事宜。她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在广大欠发达地区兴办女校,一个是建只招女性的公司、工厂。

  “我可以只投资不挂名,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可靠的中国女性去操持,但我只要求一个硬规定:只招女性。工厂公司可以临时雇佣一些男性帮忙做一点短工,工钱好说,但长时间工作的只有女性。配套的托儿所、哺乳室等我都会建,账户上会永远留下一笔够支付全部员工两年全额工资的铁资金,也不会因为年龄、学历等歧视工作者。干不了文书活可以做保洁,照顾小孩,食堂打下手等,只要肯吃苦不怕脏不怕累,总有她们的活。”

  “女校同样,只要她们肯学,学费杂费全免,我只要求她们一点,考上了必须读下去,毕业了好好工作,一定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了才可以考虑其他。”

  “甚至我不强求有资质的孩子愿不愿意学,只要她们接受教育,努力工作,好好生活就行。”

  “归心”知道魔女的世界绝对是女尊世界,很多魔女成年前甚至没见过男人,她们从来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很多事也是她们接触了普通人社会才慢慢体会到的。

  如今,阿芙蒂尔的做法,无非是希望能有更多女性自尊自爱、自立自强地生活,这与他们所追求的理想难道有冲突吗?至于为什么不收男性,一方面目前男性机会比女性多是客观事实,另一方面阿芙蒂尔肯定会用手段温养女性肉身和魂魄,这对男性可就未必是好事了。一个弄不好,对女性是补药,对男性可就是毒药了。

  所以,这个没什么不能答应的,教学管理后勤行政财会等都可以随便查,可以派人(只要对方有能力是女性)去管,放权了属于是。

  在生意上,他们也达成了一致。日化洗护不提,她考察过后反而对几个白手起家的老板提出了一个在他们看来十分不理解的建议“做自己的品牌,不要接受外国收购,保持好研发质量,时间会站在他们这边。”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听进去了,但真正懂了的人却在多年后对她万分感激,这等于是在关键时刻给他们指对路了。他们坚持下来,再回首当年的竞争者,不胜唏嘘。

  而她真正算做生意的,则是一众药物,治疗高血压、糖尿病、胃溃疡等等大众病又很难痊愈的药物的普通版。而且是入了医保的。

  此类药物她一直坚做持两个版本。一个是升级版,价格奇高,能负担的人很少,但不但容易吞咽吸收,而且痛苦感几乎没有;相对的普通版价格亲民,但仅仅是吃药就是对大多数人的折磨,而且服药后因人而异有时间不等的异样症状期,限制也大,不能喝酒抽烟熬夜吃凉等等等等。除去葛朗台那样的,有钱人都不会选第二种。

  她把这个普通版交给“归心”,由他帮忙介绍,和卫生部门等部门商洽后,这一大票药品就入了医保,双赢。至于另外一个版本,她前两年完善后在美国那边的公司里投入市场了,不过在某些同行宣传下,加上价格因素,买的人不多。

  当时美斯狄还沉得住气,但阿芙蒂尔可是当众拍桌子道让他们不要后悔,她转手就能把钱赚回来。如今,嘿嘿,虽然单价很低,但架不住人多啊。何谓大众病?就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点毛病,过去吃不饱饭的时候可以忍,但现在生活只会越过越好,少吃顿馆子少买件衣服就能省出来的药钱,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让自己活得舒坦点。

  更何况加入医保呢。

  之后,她还没有第一时间回美国,而是悠哉悠哉玩了半年,这才回去。这半年期间她儿子也把爸爸生活过的地方看了一遍,和奶奶一家互留了联系方式。

  临走前,“归心”送了她一个铁质镀金的长命锁,说这本来就是想送给她的。

  “当时知道姜黄收你为学生,视如己出,我们几个,就一直想送点什么代表我们做长辈的心意。刚好,那时候,姜黄偷偷给国内送来那么多设备,还有纯度极高的那些稀有金属,我们一商量,就用我们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出产的第一炉铁水剩的一点残留,请老师傅给你打了这个。咳,你老师,肯定什么好的都留给你,这个或许不起眼,但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这个长命锁,仅仅镀有一层黄金,她的收藏里有许多金镶玉的长命锁,巧夺天工,但它却被阿芙蒂尔小心妥帖地收在自己的空间里。

  这不仅是一个长命锁,而是一段缘,一份情,一颗心。

  阿芙蒂尔身上目前残存的人味之一就是,她无法像真正的神明那样去蔑视一颗颗真心。

  这半年多的时间,她和孩子走遍了许多山川,看到了许多质朴的脸,去应对生活。在一处人们兴建水利抵抗洪涝旱灾的地方时,她又问了一遍她曾问过的问题。

  “这里古今洪水不少呦。”

  “那可不,我小时候就有一次,死了好多人嘞。”

  “您怨过老天爷吗,是这条河这个天害死您那么多亲人。”

  “你这娃子咋能这么说,你难道不靠天养?这河,这地,就是我们的母亲,母亲哪个不打自己孩子?”

  “这是您过来了,如果哪天洪水把所有人都卷走一个不剩呢?”

  “这种事也不少嘛,但总有人会继续下去,我们能做的,就是多给他们留点经验,少走弯路了。”

  这时,陪同的一位老人说:“要是怕了天灾,那我们早就断了,咱们能传承至今,靠的不就是不服输不认命的劲儿嘛。当然,尽人事听天命,要是老天爷注定的一件事,也莫要强求,但我这么多年了,发现往往老天爷看似给你一条绝路,但背后,可到处都是生机。”

  “就是这个理!”

  “所以你们不恨?”

  “只要天灾没有发展成人祸,那有什么好怨好恨的呢?”

  “灾祸代表新生,确实如此,可是那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嗨,瞧您说的,那不都是这片地上长,喝这条河水的人,都是土生土长的,谁家和我家,区别不大跟您说。”

  区别不大吗?那可是两个文明。

  阿芙蒂尔做过很多末世类任务,也是这类任务差点废了她,让她无法继续工作,继而退休。

  有时候,天道本身无力灭世,便会委托宿主。而宿主当然不可能一个个杀,那按此世人口算,她们得杀到什么时候去?所以,洪水、干旱、地震、海啸、火山等等,人力无法与之抗衡的灾难就是首选。

  灭世之后会迎来新生,所有的生灵都会重聚。

  可是却不会是原来的生命。

  之前阿芙蒂尔痛苦的,就是这种间接杀人和直接救世交织的感官,她从不否认自己杀人,但又无法认为自己做错了。

  那可是吞噬你们生命的天灾啊,你们为什么不恨天呢?

  “要是只知道恨,只知道怨天尤人,那即使没有天灾,我们也不会过得多好。天灾哪,从古至今我们都在和它做斗争,它带来死亡也带来生机。如果我们扛不了,那起码可以留下经验让后人继续嘛。这天地养育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因为灾难去跟它?”

  在他们看来,灾难自然是可怕的,但那岂能因噎废食?人祖祖辈辈就是在和灾难斗争中悟出了道理,和谐共生,如果破坏了这个规矩,倒霉的只会是人类自己,怨不得天。

  “归心”意有所指地告诉她,“神明”确实是高高在上,冷漠而傲慢,可人类从来就不是靠着神明的慈悲而生活。粮食,人会自己种;衣服,人会自己织;房屋,人会自己盖。

  “人把神明当做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可人从来都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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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