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南就像一只被抛弃的羊羔,被一群虎狼环伺,他们蓄势待发,随时会冲上去,将羊羔撕扯成碎片。
金忆夏于心不忍,他拉着金昭的胳膊,企求道:“大哥……是我将孟念南带来的,我不能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金昭却不似在家中那般和颜悦色,对方的神情,让金忆夏想到了那个曾经不苟言笑,严肃冷酷的父亲,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果然金昭毫不留情地拽开衣袖,与金忆夏说道:“跟我回去。”
见金忆夏踌躇不前,他握住金忆夏的手腕,拉着人就走。
金忆夏被金昭拽着走了好一段路,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他的脑中一阵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忍不住,扯开了金昭的手。
“大哥,孟念南真的没有杀陈书礼,他是被冤枉的。丧子之痛,杀子之仇,让陈谷星不分黑白,不辨是非,只怕豁出老命,都要和孟念南血战到底,我……我怕孟念南……”
金忆夏听着身后的激烈的厮杀声,一阵心惊肉跳,来不及说那么多,说了句“对不起!”就准备跑过去。
金昭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金忆夏脖颈。
金忆夏挣脱不开,着急的喊道:“大哥……”
“你去了能做什么?”金昭面色肃冷,“你若武功盖世,那我今日便不会来了。刚刚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会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金忆夏愣了下,金昭的一番话倒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可是,总不能让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吧?
金昭见金忆夏愁眉不展,委屈巴巴的模样,口气软下来几分:“放心吧,他们拦不住他的,你先跟我回去。”
金忆夏只好跟着金昭先回去了,但他根本不放心,前脚刚到金家,后脚就带着赤芒偷偷溜出了门。
战斗早已结束,巷口血迹未干,众门派的人纷纷散去。
金忆夏注意到正在清理后巷的陈采月,在暗处朝着对方招了招手。
陈采月看到后,避开众人,朝金忆夏走去。
“采月姑娘,刚刚情况如何?孟念南呢?”
陈采月答道:“你们走后不久,我们两派合力围杀孟念南,父亲……父亲爱子深切,下手比较狠辣,孟念南受了父亲一掌,却也打伤了父亲,但我们并未能困住他许久,也不知从哪里杀出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将受伤的孟念南带走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金忆夏问,“那孟念南伤的严重吗?”
“父亲那一掌是用了全力的,但孟念南……”陈采月眼底露出几分畏惧之色,“我不太清楚,但即使没有那个男子,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金忆夏皱眉思索片刻,与陈采月道了声谢,之后便与赤芒匆匆离开了。
“赤芒,你去找我二哥,趁着非溟道长还未离开,你将今日在陈淑云身上看到的情况告诉他们。咱们先解决飞星门这边的情况,这样孟念南至少少一层危险。”
赤芒十分不情愿,他说道:“你二哥……可不太喜欢孟念南,不一定愿意帮忙的。”
金忆夏睨了眼赤芒:“你出卖了我,至少得做点事赎罪吧?”
赤芒确实有点心虚,但并没有任何愧疚之心:“我将我们的行动告诉大师兄,是因为你只要跟孟念南在一起就会有危险。而且今天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就凭这区区的弓箭手,你和孟念南一个都走不掉。”
“行了,不要马后炮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我解决了,我继续去找孟念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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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庄的人还在四处搜寻孟念南的下落,金忆夏也不好出面,光明正大的找人,正当他为此烦恼的时候,没想到那位戴面具的男人,先找到了他。
那人一把将他拖进暗巷之中,金忆夏吓了一跳,看清此人面目,微微吐了口气。
此人正是阿战,他将金忆夏带到一位盲人农妇的家中,农妇身边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儿,还是个哑巴。
二人穿着朴素,住的屋子不大,后面有一个院子和柴房,看起来过的比较清苦。
农妇和阿战很熟,虽然看不见,却热情的招待金忆夏进屋,还让哑女给对方倒茶。
金忆夏关心孟念南情况,没心思和人寒暄闲聊。阿战便让农妇不必管她们,阿战便带着金忆夏进了柴房。
柴房光线比较暗,里面堆满了一捆捆的干草与砍好的柴,一摞摞的摆放在柴房四周,将原本就狭小的空间,压缩的更为逼仄。
而孟念南则躺在被柴包围的小小草铺上,上面铺着的粗布和被子看起来虽然打满了补丁,却很干净。
他面色素白,白色的里衣领口还沾着血迹,即使有些狼狈,但依旧与此处显得格格不入。
“殿主受了陈谷星一掌,虽说陈谷星武功不算顶尖,但那一掌可是用尽了全力,殿主前期内伤还未痊愈,所以情况有点严重。”
金忆夏满眼心疼:“这条件也太艰苦了。”
“条件倒也不算艰苦,我之前一直住在这里,只是飞星门和红莲庄的人追的紧,这里也不安全。”
“我带他回去。”
“你那边肯定盯得紧,只怕半路就会被拦截。”
金忆夏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一个地方。”
二人避开耳目,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孟念南送到了如归楼。
孙白雪看到几人的那一刻,似是有几分无语。她掐着腰,秀眉微挑:“我是做生意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金忆夏恳求的与孙白雪说道:“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孙白雪眸中的冰雪瞬间消融,不禁仰天长叹——自己嗑的cp,含泪也得帮啊。
孟念南被安置下来之后,阿战就暂时离开了,他并未露面,尚算安全,在外面可以查探两派的动向。
孙白雪为孟念南准备了新的衣服与净身用的清水,之后意味深长的朝金忆夏笑了笑,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哦。”
金忆夏从未照顾过别人,但孟念南身上的衣服渗了血,沾着腥气,他还受了内伤,必须换衣服。
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金忆夏手在半空停滞一瞬,就麻溜地解开了孟念南的衣服。
他发现对方怀里揣着一方浅色的帕子,已经染了血,随手将帕子拿出,却感觉里面包着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一颗玉珠包裹在丝帕里,沾了点血,透出妖冶的色泽。
——是自己之前送给孟念南的那颗玉珠。
之前见他一直没有将此物挂在腰间,还以为对方丢了,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个珠子随身携带着。
这一看才发现这丝帕也十分眼熟,上面一角绣着富贵翠竹,另一角则绣着一个“夏”字,是嫂嫂给他们兄弟们绣的帕子。
金忆夏这才想起,当日他参加林子源的生辰宴,孟念南曾徒手为自己接住了陈书礼放的冷箭。
当时孟念南的掌心伤了,他给对方上药后,随手拿了自己的帕子给他包扎,没想到对方还留着这块丝帕。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金忆夏心中漾开,就像是一颗深埋在心中的种子,这一刻突然破土而出,伸出细软绵密的藤,开始攀附缠绕。让他的心口麻麻的,痒痒的。
孟念南轻声咳嗽了一声,将金忆夏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忙用热水给孟念南净脸净身。
啧,这胸肌,这腹肌,这……
金忆夏摇了摇头,忙止住遐思,生怕自己生出什么恶心可怕的心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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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赤芒送来消息,说经过他的游说,金溪终于答应金忆夏,让非溟道长帮忙,亲自前去查看一下陈淑云的情况。
“亲自前去?”
赤芒应了声:“非溟道长说了,光听我们的描述怕不准确,不能断定陈淑云中的是什么毒。他还说什么有很多种毒,都可以让身体皮肤上显现出暗纹,必须亲自查看诊治,才可帮忙解毒。”
“虽说飞星门的弟子四处寻找孟念南,但陈谷星受了伤,只怕戒备并不松懈。”
赤芒笑了声,问:“你是不是过于看轻非溟道长了?”
金忆夏想着也对,他跟自家大哥可是五五开呢。
赤芒看了躺在床上的孟念南一眼,下巴轻点了下那个方向,问道:“这个怎么办?”
“这里很安全,暂时让他住在这里。我先不回去了,等他醒了再走。”
赤芒表情很奇怪,就像是被青梅酸倒牙了一般,之后啧了声问:“他情况如何?”
“阿战走之前将药方给我了,特意叮嘱我不要乱给他吃药。我已经让孙掌柜的人帮我熬药去了,一会给他喂下去就行了。”
赤芒听罢站起身道:“那你在这当贴心小媳妇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今日为孟念南净身时,看到他身上的玉珠和丝帕,金忆夏本就有些敏感。赤芒此话一出,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拦住赤芒,问对方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说话很奇怪,对我以及孟念南的态度也很微妙?”
赤芒皮笑肉不笑的拍了下金忆夏的胸口,问:“为什么微妙,你不清楚?”
“我该清楚什么?”
【作者有话说】:孟念南:我都躺好了,你只是帮我换了衣服?
金忆夏: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