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没办法推开他, 只好不去管了。又因心里有事挂着,一直在想白延霜为什么会在广州开烟草公司。
如果是家里的生意不好,也说得过去。虽然孟氏都投奔了白觉霖, 在有钱支撑的情况下是可以理解的。若是他们并未得到钱花,那些长辈也不会任由白觉霖霸占孟家主宅。
自己离开杭州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树倒猢狲散, 全都分崩离析了?
想到这, 孟庭许脸上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秦淮川见他这样, 嘴里说:“好人, 你在烦恼什么?”
孟庭许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现在家里如何了, 总感觉他来这里没这么简单。肯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单靠烟草生意,不足以来广州。”
“这好办, 我找人在杭州打听一下不就好了?自从你走后,孟家是否发生了变故, 包括你家那些个鬼亲戚。”
“也好。”
秦淮川安慰道:“放松, 休息会。”
孟庭许沉沉吐了口气,竟真的平复了下来。
另一头, 冷青松回到报社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急忙点了一支香烟。抽了两口才缓过精神来,只觉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身体也跟着飘飘然。
一边想着今早的孟庭许,一边暗自神伤心碎。瘫坐在地上,整个房间堆满了报纸和杂志,弄得一团糟。
一支烟抽完, 又点了一支。这还不够, 立马从抽屉里拿出烟斗,把烟放进里面, 才过完瘾。
心里一直盘算着要如何报复秦淮川。白延霜不敢动手,得罪了秦淮川他的货就运不出去。表面上喜欢装好人,背地里却和郭豪勾结在一起。
真要论谁敢对他动手,怕是只有张广平。如今张广平被关了这么久,一直不得出去。他心里肯定怨恨秦淮川,假使能将张广平放出来,那自己不用出手也能解决掉秦淮川。
他一死,孟庭许没了依靠,在广州他人生地不熟,只能来投靠自己。
想来想去,还得需要一个在警察厅办事的人才好。故打了一通电话,着人去打听。
很快,那边传来消息,说程家程少天对秦淮川恨得咬牙切齿,心里一直介意春节那会儿秦淮川去警察厅接人一事。
冷青松一听,怎么是他?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东兴大街出车祸那一次,他还把自己拦在外头不让进,那副可恶的嘴脸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又打电话问去白延霜,让他帮忙搭个线。白延霜这边刚挂电话,张彪就走了进来。
“少爷,林石海已经在园子外头等着了。”
白延霜点头,问:“园子宴请名单上有没有一个叫程少天的?”
张彪想了阵:“有,好像是程少云的弟弟,在警察厅当科长的。”
白延霜说:“你去带个话,就说我想请他吃饭,约个时间。”
“是!”
园子外。
林石海特意去换了一身破烂的长衫,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又拿了个破碗,蹲在角落跟个叫花子似的。
其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走进园子提前去喝茶聊天了。
庄晚刚到园子门口,等在外头伺候的伙计赶忙迎了上来:“庄老板!您受累,快请进来吧!”
林石海抬眼一望,见他面容清丽脱俗,立马走了过去,乞讨道:“先生给一个吧!先生给一个吧!”
伙计见状赶紧把人踹到一旁:“去去去!臭叫花子,别在这里要饭,滚一边儿去!”
林石海身上一震,狠狠叹一口气,仰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疼。
伙计又要上去踢他,庄晚见了赶紧把人拦住:“算了算了,你也别踢他了。”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他,“往后你不要在这里乞讨,这里乱,什么人都有,得罪他们不好。”
看着那十块钱,林石海立即接住:“谢谢先生!谢谢先生!”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缩了回去。
庄晚又掏了二十块给伙计,以免他为难那要饭的。到了园子,急忙去后台勾脸,把行头准备好。
茶间,秦淮川见孟庭许已熟睡,从里头出来。找到范文生说:“找人去打听一下杭州孟家的消息。”想了想,又道:“盯着白公馆的人和冷青松,这俩不是什么好东西,早上那会儿他们肯定见过面了。”
要不是冷青松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他可能还一下子分辨不出来。白延霜肯定与他待过一段时间,不然身上也不会沾染了那股臭臭的烟气。
“码头那边有动静吗?”
范文生说:“没有,一切如常。”
上回经过孟庭许提醒,他早就让人严格看管进出的货船了。只是到现在都没发现有烟土夹杂着货物运输,想来白延霜知道走水路是行不通的。
秦淮川说:“白敬姚的人靠不住,陆地上的事情还得让陆地上的人管,想个法子把白敬姚换下来。”
范文生思考了一会:“如果要换下他让我们的人去,那就得先让他犯错。他一向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看似中立,其实就是棵墙头草。”
现在制度不完善,警察厅那一套也是效仿的国外。秦淮川思忖片刻,问:“张广平入狱的文件到现在还没批下来?”
“批倒是批了,也在监狱里呆着。”
秦淮川嗯了声:“把他放出来罢。”说着,心里盘算好了。“张广平越狱,你觉得他出来的第一件事打算干什么?”
范文生说:“肯定找您报仇呀!”
秦淮川点点头:“正好,我等着他呢。叫各位太太去别馆小住,家里不要留人,现在就去办。”
原来他心底盘算的是白延霜这个点儿肯定不想惹事,生意做不做倒无所谓,而且他才刚开业。他请郭豪来肯定也与他有了合作,无非就是生意那点事。
从白延霜看孟庭许的眼神来分析,比起生意,他此刻更对孟庭许感兴趣。
不如说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孟庭许。
什么郭豪都是他拉来对付自己的幌子。可如今的郭豪已经被梁羽声和吴从水下了迷魂汤,一个劲儿的把钱砸进股票市场。
生意上能帮白延霜多大的忙?
不就是看郭豪怀恨在心,想要的是他秦淮川这条命。
秦淮川轻呵了一声,撇头去望门缝儿里的孟庭许。他这条命还得留着给孟庭许呢,哪里轮得到别人惦记。
这边精心给张广平做了个局,那头冷青松就接到了白延霜的通知,程少天在东兴大街的饭店等着他。
二人一打照面,程少天便换了副嘴脸,上前跟他握手问候。
冷青松不知白延霜用了什么办法,还是说花了重金打点,程少天的态度好得令他怀疑。但又想着赶紧办正事,开门见山的就说了自己想法。
程少天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说:“张广平的案子是上头吩咐的,你要办的这件事有些难度。如果叫他们查出来,我这里也不好说,指不定也会跟着遭殃。”
冷青松接过来看了看批复的文件:“无期关押,意思是张广平这辈子都出不了监狱吗?”
程少天说:“文件上是这样写的,但是你也清楚,事在人为,这份文件还没到北平,要是到了北平,盖了章,那他再想出来就难了。”
一听,确实比较麻烦。
冷青松捂着额头心里堵得慌,问:“那你有什么法子可以把他弄出来?或者,把这文件偷偷改了?”
程少天摇头:“文件肯定是改不了,不过,我都说了,这事在人为,看冷兄有多大的诚意。”
“你想要什么?”冷青松问。看来白延霜给的好处不够多,所以程少天现在才会对自己索要东西。转念一想,只要把秦淮川这个大麻烦省去了,花点钱也不算什么。
“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挂在裤腰带上的事情,假如这事一旦败露,你和我,一个都别想跑。风险这么大,我当然是想要点值当的。”
冷青松直接说:“你爽快点,要什么便说。”
程少天默了默,将茶一口饮尽。“永安堂。”
说出口的一刹,他明显看见冷青松表情瞬间变了,一再确认地问:“你说什么?永安堂?”
程少天咂嘴道:“你也爽快点,可以就成交,不行的话那就另想办法吧。”
冷家靠永安堂起家,祖传三代,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四代。老祖宗的基业要是真拱手让人了,那自己就真成了冷家的罪人。
瞧他纠结的样子,程少天也懒得与他废话,站起身打算回警察厅。
冷青松大喊道:“等等!”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下一次该怎么办?索性放手一搏,以绝后患。“你有多大的把握?”
程少天又坐下:“你可知道狸猫换太子的典故?”
冷青松问:“你是说找人替换张广平出来?”
程少天说:“自然。”他压低声音,“张广平跟别的犯人不一样,他是单独关押的。这样还好一点,随便给个由头,走水也好,中毒也罢,都行。等火势一大,找准机会进去把人换出来。”
“可是,要上哪里才能找个跟他容貌一样的人?”
“谁说一定要长得像了?身材大致相同便行,那么大的火,我就不信他没烧着脸。”
冷青松颔首,说:“尽快办,别拖着。得亏那些人今日都去了园子听戏,看管应该是不严的。”
程少天笑了一笑:“这我当然知道,你就等着我的信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