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份, 京城这里连下了几场大雪。
那天宋问声来到数学中心的时候，还在门口摔了个大马趴，磕到了额头。
学校里的狗子们也觉得冷了，无论在狗舍裹得多厚, 都瑟瑟发抖, 他们干脆躲到牛大爷的办公室去, 就是学校里那位扫地僧。
牛大爷的办公室有暖气，这些狗进来之后都是乖乖的, 偶尔吠几声，都是呜呜的不敢大声，这也让牛大爷心肠软了几回，拿着杯子在地上凹了狗窝, 十来条狗们就待在那里。
宋问声偶尔也会来看看，雪饼就一个劲的过来和他玩。
牛大爷对他这么忙碌还有空过来看狗表示惊奇, 看到他额头的伤口知道是摔了，可是笑了很久，“这么大个人，走路都不稳当。”
宋问声撸着雪饼的毛，也是很无奈, “路面结冰了，我也控制不住。”
“最近很忙吧？”牛大爷喝了一口热茶, 语气和软的问道。
就像是问家里的小辈一样的语气。
屋外冷，屋内暖, 狗狗们也呼噜呼噜的, 茶水冒着热气和香气, 很能让人放松下来, 宋问声犹豫了一下点头, “还算是忙吧。”
牛大爷笑了笑，有点老顽童的做派，就要往自己抽屉里翻什么，一边喃喃道，“我的笔记呢？”
宋问声一听，头皮发麻，上回老大爷的笔记坑了他一回，这回他可不敢再收了，连忙放下雪饼，“大爷，我想起数学中心那边，还有事情，我先撤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牛大爷扭头看到被关上的门还颇为可惜。
“年轻人就是太急躁，下回再把这本笔记本给他。”
宋问声回到了数学中心，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第二天牛大爷就追来数院了，看着周院长和牛大爷对关于他的争论，宋问声瑟瑟发抖不敢言。
“唉，我觉得小宋去学哲学啦，经济学啦，也很好啊，换个脑子嘛！”
牛大爷要是鼓动别人还好，但是要鼓动数学院的独苗走，周院长是坚决拒绝的。
只见周院长马上黑了脸，瞪了一眼宋问声，语气略有些僵硬，“大爷，这年轻人呢趁着脑子灵活的时候多为国家做点事，等年纪大了阅历上来了，在研究哲学才好呢！”
牛大爷哪能不知道呢？就是觉得宋问声有趣，逗逗他，于是嘴上还有些不依不饶的嘀咕，“就是看这年轻人有缘分嘛。”
见势不妙，宋问声决定找一个更加稳妥的地方躲藏，他快速溜走，打包东西，打算去京城等离子体研究所待上个许久。
之前他没有拜会过等离子体研究所，现在一来，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怎么欢迎他，尤其是研究所所长。
谈话说话之间都是公式化的，没有软和的。
以前宋问声凭借自己的学霸光环，还有亲和力，到哪里都是通吃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冷。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且说要带他去仿星器那里看看，结果人家就让他等等，这么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直接把他撂在这里了。
茶水还是他自己倒的。
喝着喝着，宋问声感觉有些明了了。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能不生气吗？
首先，宋问声把他们的仿星器要走，肯定也挪不了地方，能放置仿星器的肯定是一块又安全又大的地方，这些昂贵的仪器是不能轻易挪动的，所以宋问声一来占了他们仪器又征用他们地，而且可能还要他们出人，挤出来的实验经费说不定还有一些些是从这里挤的。
这么一数，也难怪他们对宋问声是这种态度了。
也许下面的人不知道，但是看上面的人的态度……
宋问声默默的喝了一口水，外头终于传来点声响。
“抱歉，宋院士，刚才有紧急会议，所以来得慢了些。”从门口就传来一个爽朗浑厚的男声。
原仿星器项目组并没有裁撤，但也少了很多人员，还有十来个人是来维护现在着半边仿星器的。
领头人叫做方匀，才四十多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
他上来就十分热情的握住宋问声的手，宋问声还以为来的人也会同样冷漠，没想到这么热情反而让他懵了。
连忙也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你好你好！”
“哎呀，我们是千盼万盼才终于盼到了您，宋院士你是不知道我们仿星器这个项目组的苦啊！就烂尾在这了，我们也做不了太多，但是不做又惹闲话，现在您来了，总算是可以重启仿星器这个项目了，想来万吉教授在泉下有知，也会高兴。”
方匀上来就推心置腹，说着他们如何如何艰苦，如何如何困难，又是感谢宋问声选择了他们，就差没把这里变成诉苦大会了。
被带了一顶又一顶高帽子的宋问声都快感觉自己变成了救世主，这个时候，方匀才带着他说了一下现在仿星器的现状。
仿星器当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只装了一半，零件在这里，但是他们不懂怎么组装也不敢贸贸然组装，但是一些零件，他们研究过了，可以用国产化的代替，同样达到精度，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动这里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方匀才带宋问声去看了仿星器所在的位置。
现在这里还保持着十年前，那些人撤离的样子。
一个大大的不规则的圈圈就像是扭曲的发圈一样横亘在面前，无数的线圈呈现一定的规律垂落下来，还有大大小小的铁皮盖子，看起来就像是个癞痢头，东凸一些西凸一些。
宋问声见过合城等离子体研究所的托卡马克，那个就像是一个银色的甜甜圈，颜值可比这玩意儿高多了。
虽然还未组装好，但是十年的时间里，这里依旧光洁如初，全赖方匀他们照顾得好。
“辛苦你们了！”方匀带着宋问声巡视一遍，介绍了基本情况之后，宋问声感概良久。
方匀竟然激动得红了眼眶，一个大汉子还有些扭捏之态，“不辛苦不辛苦，就是……委屈，替我老师万吉委屈！”
看到这一幕，宋问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家业」撑起来，做一番事业，到时候下去了也好和你老师说，让看不起仿星器的人知道，咱这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宋问声甚少做心灵导师，他觉得人的悲欢是不相通的，很多时候他无法感同身受，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的汉子替逝去的老师委屈，他心里那柔软的心肠好像也被戳中了一样。
至少万吉是幸运的，还有这么一个学生坚立门户，有多少学者是散了就彻底散了，再也没有人坚持下去了的呢？
想到涡流算法，还有湍流研究……那些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研究的人，宋问声这算不算是立了自己的学术门派了？
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去，把自己的研究用在利国利民一途上。
“好了，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大动作，”眼看着方匀要说什么，宋问声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他保密，继续说，“首先第一件事，我会利用特殊渠道，和那边接洽，那边估计会在短时间之内安排工程师过来，把仿星器补全，你们也做好技术对接的准备。”
方匀正色道，“明白，但凭驱使！”
宋问声还安排了一些工作，方匀全部接下。
建造仿星器的实验室并不在等离子体研究所内部，而是稍远一些的大片研究用地上，实验室是具有很高抗震、清洁级别的。
当初说做大项目，有很多研究员，附近甚至修建起了宿舍楼，可惜后面项目解散，这些宿舍楼荒废了一段时间，被研究所整理了，用作人才公寓。
再后来，这周围一片的荒地都开发了，附近也有寓所了，在研究所里做了一段时间的老人都出去住了，这里少人了，设施也不怎么跟得上，再次荒废了下来。
方匀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翻新宿舍楼，未来这里绝对会成为一个工业园区，围绕着可控核聚变的一系列产业会在这里就近落地。
忙完一圈之后，宋问声依旧不敢回去那么快，他最怕看到两个老头在那里喋喋不休。
正巧雷电科技和春芽都邀请他视察，他趁此机会去转一圈。
雷电科技的石墨烯生产资质已经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产业化的技术，现在生产线就快要搭建起来了，还需要一些时日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
还有富勒烯他们已经到达中试，现在正在试验加大生产规模。
而生产出来的富勒烯很快就被华科拿走，他们那边也在调试富勒烯光刻胶生产线，需要大量的富勒烯。
对于他们能够达成合作，宋问声是愿意看到的，都是华夏企业，1+1>2的效果可以让大家双赢甚至是多赢，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消息接连不断，春芽那边也是。
宋问声当初给他们的促头发生长技术，他们现在也很有自己的一番心得，生产资质已经办下来了，生产线也在调试当中，邀请宋问声去给他们查缺补漏一番。
作者有话说：
（1）昨天去了猫咖，可能是揉了眼睛？红眼病中招了，所以晚了一点……啊，我多灾多难的眼睛！
（2）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8-26 22:43:23-2022-08-27 23:5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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