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宇自己不学药学, 但连翘、黄芩、侧柏叶他或多或少作为一种中药听过,像黄芩的黄酮苷、虎耳草的琥珀酸,麻黄的麻/黄/碱更是科学证明过的天然抗菌素。
这只喜鹊是不是祭司不重要, 她既然懂这些药理,那就很值得赵飞宇尽力抢救。
所以他只能再次祭出他的大蒜素了。
当初设备那么差, 他24小时连轴转用了几十公斤大蒜也提取到了足够的大蒜素,救下了阿七。现在设备好了不少, 还有那么多鸟可用,也要试上一试。
反正救不活的话就算了……
把彩鹦、阿六和阿七抓来做壮丁,赵飞宇抚摸着蒸馏器上的冷凝装置——天锅,心想:还没来得及蒸馏酒,就先用来这留大蒜素, 看来还要找白眉地鸫多定制几个蒸馏器才行。
大蒜素吃着, 草药喝着, 那只岁数不轻的喜鹊最后……还是走了。
赵飞宇虽然有些遗憾, 倒还不至于如何伤心难过,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里,生老病死本就是一种常事。
喜鹊被赵飞宇埋在了一棵白杨树下。
蛋蛋坐在爸爸怀里, 看着父亲挖坑填土,忽然有些伤感:“她还会醒过来吗?”
赵飞宇摸摸他的头说:“不会了, 所有生命都有起点和终点, 蛋蛋还在生命的起点,但喜鹊奶奶已经年纪大了、病了,不得不走向生命的终点。不过离开这个世界后,喜鹊奶奶也有可能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像他一样。
蛋蛋似懂非懂:“所以我们要把奶奶埋进土里, 让她完整的去另外的世界是吗?”
赵飞宇:“这叫入土为安。”
就在喜鹊被羽神接走后没两天,暴风雪降临了。这场雪持续的时间不仅长, 带来的寒冷也足够慢长,一夜之间气温就骤降10度。
赵飞宇和彩鹦已经没法出门了,所有事宜的最后复核都是由楚鹰去完成。
“每只鸟的柴都够了吧?鱼囤没囤够?雪扫了没?去取铁的阿三回来了吧?”赵飞宇絮絮叨叨地说。
坐在炕上的蛋蛋用喙仔细给自己梳毛,闻言说:“爸爸,你好啰嗦,你问过两次啦!父亲说他全都安排好了。”
“你竟然说我啰嗦!给你好看!”赵飞宇张牙舞爪地扑到床上,一把抱住蛋蛋,又开始在炕上翻滚。
蛋蛋边笑边叫:“嘤嘤嘤!”
就这样,整个领地的鸟儿都进入到了持续十几天的短暂猫冬时间里,赵飞宇也彻底闲了下来。
用新到手的醋,他天天变着花样给全家做美食,什么糖醋鱼、糖醋排骨、糖醋里脊、酸汤牛肉、酸汤鱼。
并且因为冬季肉品丰富,他们终于可以实现肉类自由,随心点菜了。
“小宝贝!今天想吃什么?”赵飞宇推了一把楚鹰,让对方出门去拿肉。
蛋蛋在炕上蹦来蹦去,挥舞着小翅膀:“狗鱼!狗鱼!还有蜜汁羊排!”
做完这两道菜,赵飞宇忽然想到颂雀花了一个月时间带回来却一直没有动的花椒和花椒叶,心里有了主意说,“那我再做一个花椒鸡。”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鸡?”
赵飞宇:“口误……花椒……巨鼠。”
到目前为止,赵飞宇发现口感味道最接近前世鸡肉的就是巨鼠肉了。
带骨肉块先用酱油、白酒、姜片和盐腌制好,最后加上两勺蕨根粉液上浆。铁锅烧热下油,赵飞宇先把姜蒜炒香,再下一大把花椒。火候到了,便要迅速放入肉块,大火翻炒。
巨鼠肉和鸡肉一样,一旦火候老了就不嫩了,吃起来柴柴的,所以一定要大火快炒,炒出来又香又嫩。
他们家这个柴火灶,最让他满意的地方就是火足够大,炒东西特别香。最大的缺点就是炒菜前也一定要用油先润好锅,不然会粘锅。他自己从来没粘过锅,但是楚鹰做饭却粘过好几次了……
最后赵飞宇沿着锅边缘倒上白酒和酱油,再翻炒一会儿,就能起锅了。
把花椒鸡放进碗里,赵飞宇尝了一口说:“再有点青红椒就好了。”
蛋蛋已经跑到赵飞宇腿边,努力垫着小脚,把头往灶台上伸:“爸爸,可以吃了吗?好香啊!”
楚鹰更不要脸,直接扒拉了一块就放进嘴里了,面无表情地说:“香!”
蛋蛋气得跳脚:“父亲偷吃!!!”
唯有彩鹦,在黑暗中无所适从,只能闻着味儿,摸黑往灶台这边走。
他们原本是用油灯,但家里彻底密闭好后,再点带松油的灯就熏得眼睛疼,只能无奈过永夜般的生活。
赵飞宇一共烧了四个菜,份量最多的是蜜汁羊排,其次就是香煎狗鱼、花椒鸡和蘑菇汤。最后他还配了一份坚果和浆果干做小菜。
全家吃饱喝足后,就开始无所事事地打扑克牌——斗魔鬼。蛋蛋虽然聪明,但智商还不足以玩这样的游戏,只能看着家长们开心玩耍。
赵飞宇吃着楚鹰喂过来的松子,靠着暖和的虎皮垫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说:“一想到寒潮过后又要忙起来,我就想永远躺在这。”
彩鹦打出一张梅花9,说:“谁不是呢?你出门还有雪橇和老公坐,我出门只能两条腿走!太痛苦了!”
同是北方沦落人!赵飞宇感同身受地说:“不能飞确实太痛苦了。”
感觉一切都慢了下来,明明他也曾是一个两条腿走路的人类,但现在却觉得两条腿走路真是太慢了……
楚鹰故意给赵飞宇喂了一张牌,神情淡淡地说:“你可以不那么忙,小鸟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
赵飞宇嘻嘻一笑:“我要出完啦!!!”
彩鹦抓狂:“搞什么!你是故意的吧!神子是魔鬼唉!你怎么能叛变!”
楚鹰冷冷看了彩鹦一眼,用眼神说:你有意见?
彩鹦秒怂:“神子大人牌技了得!小人怎么会有意见呢。”
“再来,再来!”赵飞宇把牌洗好,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小鸟们太笨了,我看着他们的进度就着急,想一个问题就要想好久,不帮他们做什么时候才做得完啊。”
说到这,赵飞宇忽然发现,带队做同样一件事,楚鹰就比他清闲得多,还能顺便带个娃。
小鸟们有困难从来不会去找他,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因为他们知道找楚鹰没用,还会被冷气全身洗礼一遍,遭受眼神攻击。
莫名的,他脑子里突然闪过某管理学书籍: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对啊!他是领导唉!黑心领导就应该说,“三天时间给我一个方案。”,“这不是我想要的。”“不符合要求,重做!”,“这些地方改改!”。
最多提点改进方向,而不是他这样又画图纸,又混进去做模型,还要顺便教学一下……
扔下手里的牌,赵飞宇醒悟地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赵飞宇了!是钮祜禄氏·飞宇!我要成为黑心任性的领导!!!”
蛋蛋撅着嘴说:“爸爸,那我是不是要改名叫钮祜禄氏·嘉澍,这听起来比赵嘉澍还难写啊……”多了三个字呢!
赵飞宇轻咳了一声:“爸爸只是在开玩笑。”
……
寒潮过去后,天气略微回暖。夜晚虽然依旧还有零下二十几度,但白天却勉强能让鸟儿们出来活动了。
一切又变得有序而忙碌。
楚鹰要抓紧时间驱赶进入领地的掠食者,以及解决领地边缘的领土纠纷。总有一些家伙,不知死活地跑过界。
正常情况下,猛禽只会赶走远东巨虎这样和自己食谱高度重合的野兽,像猞猁、远东豹、巨蛇这样的动物基本置之不理。
但赵飞宇要尽量保证领地里小鸟的安全,避免鸟口损失,就只能让楚鹰把这些会上树制造惨案的动物赶走了。
赵飞宇变“黑心”后,终于没那么忙碌了,至少小鸟们来向他咨询如何解决研究问题的时候,他只会给出思路,再也不说:“我跟你们去看看!”
他这样的放手,倒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比如他预想中的耕地播种机是耧车那样的存在,手推耕地的时候,篮子顺便撒种,但小鸟们给出方案却让赵飞宇的心情很微妙。
“我们觉得耕地和播种分开会更有效率,像这个犁,后面一只鸟压住,前面两只鸟,最好是松鸡向前拉,就能很快耕好地。”
这个犁赵飞宇还是很认可的,有些像他前世见过的二牛挽犁的那种犁,只是牛力变成了鸟力,体积也要小不少。
但是播种机……
啄木鸟激动地向赵飞宇展示他的大作——一个可以勾在爪子上的箩筐,底部有细密的小孔,他介绍说:“我们可以在这个框里面放上种子,然后从天上飞过去,摇晃箩筐,种子就能从下面的孔漏出去,完成播种!”
好家伙!真无人鸡播种啊!虽然这个装置还有很大缺陷,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赵飞宇还是得说:“你真是个天才!”
啄木鸟幸福地昏了过去。
这件事让赵飞宇更加明白,他的本质是人类,羽族的路该怎么走,这些鸟儿比他更清楚,他们会自己找到向前的方向。
当赵飞宇也闲下来,他们家里唯一忙碌的鸟就剩彩鹦了。
她现在的工作相当于赵飞宇的秘书,有做不完的统计,背不完的数字,每一个小队的工作进度,她都要了然于心。也幸亏她有个异常聪明的大脑,不然随便换只鸟来,根本无法胜任这个工作。
“这张树皮的数字记得是什么?剩余的柴?还是煤?我怎么忘记了!”彩鹦坐在火堆边,流着鼻涕,忍不住想要吃土了。
吃特殊的土,是他们一族的神奇解压方式。
她还没想起来这张树皮上记录的是什么,她的领导又来找她了。
赵飞宇坐着雪橇悠闲地来到她身边说:“最近要开新的表彰会,你看哪些鸟这次适合做先进代表?做播种机那只啄木鸟肯定算一个,还有打铁的斑啄,还有……”
彩鹦补充说:“还有烧陶的白眉地鸫,和那个在篝火广场上……”
赵飞宇:“做鸟架子的那个?”
彩鹦:“对,不过我忘记她叫什么了,你等我找找。”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树皮里,彩鹦找到了一张白杨树皮,说:“名字还是不知道,但至少知道是只朱顶雀。”
赵飞宇凑过去看了两眼,上面有一些简单的符号,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彩鹦,你有想过创造,或者说总结归纳一种文字吗?”
彩鹦懵懂地问:“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