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要选最远的部落呢?
大三靠在树杈上,照着明媚的阳光,却依旧浑身发冷, 心哽得慌。她飞过来就花了五六天时间,回去没想到更花时间, 因为这群地鸫飞得无敌慢啊!他们跑一会儿,贴地飞一会儿, 还要有充足的时间在贫瘠的冬日里寻找食物,行进速度不到她的一半。
更何况,这群鸟还面黄肌瘦的,阿三都怕他们飞到一半不行了。
低估了出行的时间,阿三打开背包看了一眼, 发现她带出来的麦子已经吃完了。羽神在上, 这可真是个巨大的噩耗!
长叹一口气, 阿三又把弩箭掏了出来, 去林子里杀了只松鼠,生吃了。
“咕咚~”地鸫们盯着她手里的肉,疯狂咽口水, 眼睛里都冒着诡异的光。
阿三感到背后有些发毛,嘴里本就难吃的肉, 变得更难吃了……
阿三委屈, 阿三心里苦,她都多久没有吃过这样不加调味的生肉了。
吃剩下的松鼠骨头被她拢到一起,用大团的泥土混上石子包裹起来,放进背包里。接着, 她对地鸫族长说:“麻烦你们帮我一下,我要去河里捕鱼, 捕到的鱼我们一起分着吃。”
虎斑地鸫:捕鱼???
地鸫们跟着阿三一起寻到一条大河边。十一月,这样流动的大河也结了一层不薄的冰,他们跟着阿三小心翼翼走在冰面上,不知道对方在寻找什么。
已经成为捕鱼达人的阿三找到冰面最薄弱的地方,让几只地鸫沿着她规划的圈,把爪子扎进冰里,努力用脚踩。虎斑地鸫体型比山雀大,比乌鸦小,怎么也有个一米四五,比不到一米的阿三力气大得多。
“你们动作小心点啊,冰裂的时候及时飞起来,别掉河里……”阿三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冰就裂开了。
扑腾着翅膀,阿三狼狈地飞到一边,转头一看发现就她差点掉河里,此时冰面已经裂开了一个不小的洞。
把这个洞再扩大一些,阿三将制作好的沉甸甸的一团骨头饵料“扑通”一声扔了进去,这样一开始会让鱼受到惊吓逃走,但过上一段时间沉底的骨头露出来,腥味又会吸引来更多的鱼。
时间差不多了,阿三就把网从背包里拿出来,开始撒网。她出门带的网并不大,最多能抓上十几条鱼就不错了,和领地的大网没法比。
“这捕得到鱼吗?就一张网……”一只地鸫困惑地问。
翎鸫则观察到网沿的石子,陷入了沉思之中,地鸫的食谱里几乎没有鱼类,他不知道为什在心里觉得这张网一定能捕到鱼。
随着网慢慢拖上来,几条不到十公分的鱼就夹在网里露了出来。
“快看!快看!真的有鱼!”
在众鸟的惊呼声中,阿三又陆陆续续下了几网,抓到了足够十几只小鸟勉强填饱肚子的鱼,就收手了。
“怎么不抓了呢?我们可以多抓一些,带着明天吃。”地鸫们失落地说。
只装了一点鱼杂留着明天打窝的阿三心想:就你们这速度,负重走得更慢!还是明天路过新的河,现抓现吃吧!
久违的一顿饱餐,让地鸫族长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下了一些。愿意给他们分享食物的部落,就算做奴隶也不会太糟糕。
他们就这样慢悠悠的走了十来天,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了。阿三看到天空中巡逻而过的哈斯特巨鹰,第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看玄鹰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要到了,要到了,我们飞快一点!”阿三表示,她一定要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大吃一顿!
临近横穿农田的河流时,阿三一行鸟遇上了刚结束工作的捕鱼2队。
“好多!好多鱼啊!”所有地鸫们都大吃一惊,连一向沉稳的族长都失态了。
之前阿三捕到十几只鱼,他们心中就不由升起了钦佩之意。而现在,前面走着的十几只鸟拖着的网兜里密密麻麻全是鱼,且体型都不小。
领头的鸬鹚一见阿三就激动得打招呼:“阿三!你终于回来了。出去的代表就剩你还没回来,神子都有些担心了。”
阿三望着这些鱼,也觉得馋的慌,干巴巴地说:“我也没想到会去那么久!你们怎么能抓到那么多鱼?有特别好吃的吗?”
队长鸬鹚昂了昂头,露出骄傲的神情。雄性鸬鹚的捕鱼能力比雌性强很多,但靠着渔网她已经能把那群雄性按在地上摩擦了!
她的小弟们收到老大的信号开始吹捧起来:“哈哈,我们二队连续好多天蝉联捕捞冠军了!全是我们队长的功劳。”
“没错!队长无敌!我们新研究出一种办法,在河的两边各打一个冰洞,然后队长下水把网从这边的洞拖到那边的洞,直接拦河捞鱼!”
“如果不是神子让我们把小一些的鱼放回去,还有更多的鱼!队长真是太牛了,神子还表彰了他!先进代表呢!”
已经习惯了吹捧的鸬鹚,听到这里莫名有些羞涩,她抬起手来示意,差不多到这儿就行了,别吹了。
接着,她从旁边的小弟那儿拿来一个箩筐,在渔网里挑挑拣拣,装了小半筐的狗鱼递给阿三:“这些给神子尝尝!你一定记得要说,是我送的哦。我还要去给那些留鸟送鱼,就先走了。”
狗鱼啊!肉质鲜甜,一点土腥味没有,刺少肉厚,除了长得丑没什么缺点了!阿三抱着箩筐,疯狂点头:“一定说!拜拜!”
她还能顺便去赵飞宇那里蹭一顿狗鱼,太完美啦!
想到这儿,阿三忙对后面的地鸫说:“抓紧时间,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完赶紧去找神子!”
被鸬鹚的体型震慑,一直在后面装鹌鹑的地鸫们,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这只鹦鹉?山雀?在路上对他们不断宣传的神子的故事,或许是真的。
毕竟鸬鹚这样大体型的水鸟,虽然不是猛禽,但也是最能打的游禽之一了,可以吊打一些中小型猛禽,却愿意对所谓的神子俯首称臣,如此崇敬。
沿着河流顺流而下,就抵达一片辽阔的雪原。阿大介绍说:“这一片就是我们部落的农田了。”
翎鸫结结巴巴地说“这一片?多大一片?”
阿大自豪地说:“你能看到的地方都是!”
赵飞宇当初可是开了3000多亩地,真的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野了。
“那边是水车,夏天可以自动取河里的水浇灌田地。”
“那边是晒谷场,我走之前还没开始修呢,没想到现在已经修好了。”
“还有那儿是堆肥的地方,那些一垄一垄像小山一样盖着秸秆的土堆就是正在发酵的肥料,放进地里可以让土地变肥沃,收获更多的粮食。”
“穿过林子,还有几个粮仓……”
阿三介绍的越多,地鸫们就越心惊,他们竟从未听闻过北大陆有这样强大的部落,也不知已经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最后,到达田野的尽头,濒临白桦林的地方,矗立着一排排的小木屋,有不少鸟儿在林子里拾着柴火,都是阿三不认识的鸟。
几乎都是鸡形目,不是松鸡,就是琴鸡、雉鸡、山鹌鹑、雷鸟,夹杂着一些白眉地鸫和怀氏虎鸫,极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啄木鸟和麻雀……
难道这就是其他代表引进的鸟才?和学员们的宿舍?阿三随手拉过一只怀氏虎鸫,问道:“朋友,你们是哪个代表介绍来的?住进来多久了?”
忙着捡柴的虎鸫本不想搭理阿三,但一看他身后跟着的是怀氏虎鸫的近亲族群虎斑地鸫,便回答说:“我是一只喜鹊引进的鸟,来了有几天了。”
地鸫们见了他,也感到非常亲切,一下越过阿三拉住虎鸫的手问东问西。
“你们有屋子住吗?”
“每天吃什么?”
“要干些什么活?有监工吗?”
虎鸫被问得头晕脑胀,察觉这群地鸫有些惶恐和心焦,便主动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带你们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吧。”
说完,他边引着地鸫们去了附近的一间木屋里,说:“我们部落来了五只鸟,刚好能一起住一间屋子。有些部落只来了三只鸟,就只能和其他部落的鸟合住了。”
“屋子里有砌好的火墙!这个火墙是真神奇,炉子一烧就不冷了,我们晚上都贴着墙睡。就是柴火需要我们自己去捡,今天我们宿舍刚好轮到我捡柴。”
“平时我们就去旁边的河里打水,那里有专门的接水口,回来用炉子烧一烧,热水喝着可舒服啦,神子说这样还能杀死细菌病毒。”
“至于平时吃的东西,开始是打欠条借粮食,明年秋收后欠多少还多少。加入捕鱼队狩猎队之后,有固定工作了,队长会每天发盐,自己要吃什么就去各小队用盐换。”
“我本来想加入烧砖队,这样以后表现好有机会能进烧陶队,烧陶队的队长还是我们的近亲族群,一只白眉地鸫!可厉害了,做的陶器就像艺术品!如果在烧陶队表现也不错,说不定还能直接跟着神子学习。不过我不争气,面试没选上,最后只能去捡柴队了。”
没什么特长的鸟,几乎都去捡柴了。虎鸫说到这儿,感觉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办法,他们部落真正有才华的鸟就三只,他和另外一只虎鸫纯粹是为了多换粮食塞过来凑数的。
翎鸫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用眼神说:这家伙真的不是托吗?怎么才来几天就开始说神子了……
虎斑地鸫族长对儿子眨了眨眼,表示对方不像是在说谎,更像是性格单纯,迅速被糖衣炮弹俘虏了。
翎鸫点点头,想了想后,对族鸟们伸出了3根手指。这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暗号,代表计划3。
计划1,阿三是个骗子,那么他们就一起动手做掉她。
计划2,阿三的话半真半假,他们来这边就是做奴隶,一直干活干到死。那么就留下族长在内的五名年纪大的族鸟,翎鸫回去继任新族长。
计划3,阿三说的全是真话,他们确实是来这边交流学习,赌的就是来学习的羽族十年后是否还对原部落忠心耿耿。那他们就留下五个部落里最聪明也最忠诚的年轻羽族。
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有时候并不是忠诚与否的问题。当一个羽族的眼界变得越来越宽广后,即使他对原部落还怀有很深的感情,做出的决定也会与部落的决定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