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二十分钟后,冬篱再一次见到了顾流火,是在公司会议室里。

  是的,顾流火是那家制药公司的leader。

  销售部的杨总监笑着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副经理冬篱,别看冬篱年轻,业务能力可是数一数二的,也是海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哦,不对,在小顾总面前,也不算是年轻了。冬篱,这位就是鲁珀制药中国分公司的顾总,今年才二是二岁,年轻有为呐。”

  顾流火笑道:“真巧,我和冬经理正好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呢。”

  说这句话时,顾流火声音很甜。

  冬篱听出来了,是小孩以前一贯的语气。

  杨总监喜道:“呀,同门呐,那还真是太巧了。”

  冬篱:“.…..”

  真巧。

  在杨总监的“介绍”下,两只手虚握了握。

  冬篱的手很烫,还在出汗,顾流火的手却冰得吓人,像是没有温度似的。

  顾流火坐在冬篱对面,柳眉微挑,这才说:“不是一个学院的,不算同门。”

  说是开会,其实也只是他们三人简单聊了聊。

  冬篱一直都很沉默,心不在焉地翻看鲁珀制药分公司的资料。

  鲁珀。

  美国知名的医药企业。

  伊莱恩姓鲁珀,顾流火的英文名似乎也姓鲁珀。

  冬篱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流火相处。

  顾流火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认真分析讲解着这次合作给两方带来的利益。

  冬篱努力在脑海里分析着,顾氏集团是广告公司起家,这些年发展起来后才开始向别的行业进发。

  而资产流水排第二的牧歌集团老早就盯上医药行业这块香饽饽,已经和鲁珀中国分公司合作过一段时间。却不知道因为什么闹掰了,顾流火这才找上顾氏。

  对顾氏来说,医药是个全新的领域,但一旦找到门路,无疑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收益。

  鲁珀分公司则是这块敲门砖。

  再者,鲁珀中国分公司虽然只是个小公司,背后却有庞大的资本支持。估计鲁珀制药也是想通过此次合作,向顾氏抛出橄榄枝,正式走进中国市场。

  到时候才是高层出面,现在冬篱一个小经理——还是副的,已经足够了。

  顾流火看起来很忙,会议一结束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冬篱看了眼她的背影,大脑又像是被针扎一样痛起来。

  杨总监关怀道:“小冬,感冒了吗?看你今天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嗯,有点小感冒。”冬篱斟酌着,怎么推掉这次和顾流火的合作。

  杨总监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几天换季,是容易感冒,小姑娘家家的,照顾好自己啊。这次的合作挺简单的,那位小顾总诚意也够足,到时候你就跟她出趟差,好好聊聊就行,不用紧张。这次之后,你就接替王经理的位置,算是正式进入我们公司中高层了。”

  “杨总监,我……会不会太年轻了?”冬篱犹豫道。

  “年轻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风气,大家都欢迎年轻人,更何况小冬你工作能力强,早些进入中高层,以后也有机会到公司核心部门工作。那工资也得翻个几倍。”

  看着杨总监笑呵呵的脸,冬篱一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得认真点点头,“谢谢总监,我会好好做的。”

  冬篱没有急着回市场部那边,她绕着公司大楼走了一圈,又狠狠吸了几口冷风。

  顾流火。

  其实从当初十七岁半到现在……应该是二十二岁了,顾流火的外貌几乎没什么改变,但气质就是完全不一样了。

  顾流火彻底长大了。

  冬篱面无表情地走着,脑海里却乱成一团。

  当初她最终没有和陈寒结婚。

  大三暑假,冬篱回老家和陈寒订婚,两家商定好,等冬篱大学毕业就结婚。至于工作嘛,海城大学毕业生还怕在巴县找不到工作?就是工资可能不如意罢了。但陈厂长豪迈地一拍手,表示自家儿媳妇儿,他们还是养得起的,有没有工作都无所谓。厂长夫人则是更希望冬篱不找工作,好好在家当家庭主妇的。

  冬篱麻木地接受他们的决定。

  其实主动和顾流火分开后,冬篱大多数时间都处于这种麻木的状态。

  好不容易考上的海城大学,最后却一点用都没有。

  那时的冬篱对自己绝望了。

  反正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就什么也不做,安心接受父亲那边的安排好了。

  而顾流火也没有回来找过她。

  大四开学后没有课,除了上学期的顶岗实习,就是下学期的毕业实习,在这期间,还有不少忙着考研的同学。

  在学校的安排下,冬篱去一家小企业参加顶岗实习,算是她第一次走进社会,这期间认识了一些人,见到了一些事儿。

  其中最让冬篱感到印象深刻的是从深山里走出来的行政主管,三十二岁的大姐姐,彻底和吸血鬼一般的家人断了联系,一个人在海城打拼几年,没有结婚,但现在已经有一套房了。

  实习结束后,冬篱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丝动摇,但她仍然不打算改变什么。

  毕竟当初顾涟的故事要传奇得多,可到头来对她还是没有任何帮助。

  鸡汤就仅仅是鸡汤而已。

  冬篱已经做好迎接在小县城里度过波澜不惊人生的准备了,直到开春,乍暖还寒,奶奶没撑过寒潮,过世了。

  冬篱在一年内送走了两名亲戚,上一次的悲戚是装的,这一次却是真切的。

  奶奶的葬礼一过,暖春也真正地来临了。

  王素清的坟墓离柳枝的不远,头七烧纸后,冬篱没有急着回去,再一次站在母亲墓前。

  冬篱本来是想向母亲道歉的,她想说,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去,完成不了母亲的心愿了。可能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后辈。

  虽然现在和陈寒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冬篱很确定自己不喜欢他,对于进一步的亲密接触,甚至还有些厌恶。

  冬篱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