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看星星吗?”
微弱的冷风拂过发丝, 少女低垂着眉眼,浓睫在眼睑下映出灰影,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 双手杵在膝盖上, 乖训而沉默。
谢知意听到问话,穿插在发间的手停顿, 下意识问道:“什么?”
“看星星,”江钟暮后靠仰头,浅琥珀色的眼眸显露在灯光下,清澈干净, 几乎可以看到眸中细碎的光。
她补充:“今晚有星空。”
“以前来的游客很喜欢坐在树底下看星星。”
“那要下楼吗?”谢知意点头, 之前涂抹过的护发素, 在指尖泛起淡淡玫瑰香。
吹风机停下,毛躁的发丝嘭起,毛绒绒像只大狗似的, 将原本锐利的眉眼柔和,莫名多了几句憨气。
“不下楼, 上楼,”江钟暮回答。
“嗯?”
“去天台,”小豹子笑了笑, 眼睛弯起来:“我的秘密基地。”
“如果你愿意的话,等我十分钟。”
谢知意沉默了下, 还是答应了下。
关闭许久的铁门被开启,灰尘随着震动哗啦落下, 紧接着露出开阔的天台。
看得出来, 江钟暮有精心准备过,白色帆布用铁架撑起三角空间, 里头摆着小木桌,上头放着点燃的蜡烛还有果盘,放着树下的摇椅也被搬了上来,确实对得起秘密基地这四个字。
少女牵着她往里头走,掌心的温度炙热随之传来,滚烫如这个夏夜。
摇椅咿呀一声,江钟暮先坐了下去,然后仰头抬眼看向她,浅琥珀色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小心思,像小狗干了什么好事,不停地冲着主人摇尾巴。
家里并不缺凳子,江钟暮也没有虚到只能搬一张椅子上来,目的明确。
她双腿敞开,五分裤被迫拉往上一截,露出劲瘦的腿,里头与外头的肤色相差不大,也不知道是怎么晒得如此均匀的。
江钟暮见谢知意不理她,又拍了拍自己大腿。
年长者无奈,不知道这人要在大夏天黏糊什么,虽是夜晚也闷热的很。
可那小豹子无赖惯了,就这样仰头看着她,歪斜的坎肩露出一截锁骨,满天星辰落在她眼里,干净地让人无法拒绝。
于是谢知意还是选择纵容,依了这家伙的愿,被牵着侧坐在少女大腿上。
她还穿着白日那一身,绸缎样式的宽松白衬衫,修身的浅蓝牛仔裤,很是休闲的穿搭,透着年长者的温柔知性。
江钟暮很是自然的抬手覆到侧腰,掌心贴着薄软腰腹,将对方往自己怀里压。
年长者被迫习惯了这人的霸道,不仅没有反抗,甚至配合地缩了下身子,靠到肩窝那处,江钟暮身上相对柔软的地方。
说来无奈,这家伙瘦得过分,一米七的身高才有九十多斤,薄皮底下就是骨头,没几处是软的,极为硌人,而江钟暮还不自知,以为自己怀里有多舒服,回回都要抱着谢知意。
思绪落到这儿,谢知意抬眼往对方身上一瞥,泛着水波的眼眸幽怨而无奈。
可江钟暮依旧不自知,只是自顾自地抱紧怀里人,还问:“冷吗?需要加件外套吗?”
有她这个小火炉在,哪里还需要外套,谢知意偏头不理她。
江钟暮也不生气,只是将对方揽得更紧。
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抬眼望去。
陷入夜色之中的小镇,只有零零碎碎的灯光亮起,未受过污染的天空明亮,透着种神秘深邃的蓝,明亮群星点缀其间,看似无序实则含着奇妙规律。
这是灯火通明的繁荣城市里,极难瞧见的画面,每当人类置身于其中,总会沉浸到里面,怀疑起自己的渺小。
两人一时无话,相拥于这样的星空之下。
由于身高的差距,谢知意原本就比江钟暮矮上一些,又被抱在大腿上,于是双脚离地,随风摇摇晃晃。
小院的缅桂传来淡香,覆在侧腰的手收紧,江钟暮终于动了动,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放在对方肩头。
“姐姐,”她低声喊道。
谢知意停顿了下才从夜空中抽离,便道:“很好看。”
江钟暮咧开嘴笑,脸颊边的酒窝深陷:“没你好看。”
怪土的。
谢知意无语,毫不留情地点评:“油腻。”
“我说认真的,”江钟暮板起脸,开始一本正经,努力证明自己的真实性。
“认真也油腻。”
于是小豹子撇了撇嘴,不瞒又不敢争,只能闷闷道:“你怎么那么无趣。”
“无趣也比油腻好,”谢知意反驳得极快。
江钟暮说不过她,只能把吃的亏往别处撒,稍微往前挪了挪,薄唇擦过耳畔,过分炙热的呼吸吹起发丝。
谢知意嫌痒,试图偏头躲开,却被霸道的小豹子贴得更紧。
“谢知意,”那人一字一句地念出口,语气里情绪莫名。
她贴着谢知意脖颈,仰头叼住柔软耳垂,好似在把玩软玉,鼻间尽是对方的味道。
“谢知意,”她叹息着开口,声音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刮走。
谢知意没理会她,不叫姐姐的家伙不值得回应,扭头看向满天星辰。
江钟暮却突然开口:“对不起,你和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门外。”
清凉夜风撩起裤脚,旁边的小蜡烛火光晃了下。
谢知意垂下眼,披散的长卷发被风扬起,语气平淡:“你都听见了?”
“嗯,从她问你怎么想开始,”江钟暮很坦然,既然决定了就没有一丝隐瞒。
“那你怎么想?”年长者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好像这场拉锯战只有她可以决定一切。
也确实,主动权一直在她这儿。
江钟暮抿了抿嘴角,装模作样地憨笑散去后,只剩下压抑的沉默,低声道:“眼睛红不是因为洗澡进水。”
谢知意点了点头,不曾回应。
覆在小腹的指节收紧,又克制地停下,手背鼓起青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离开就不会再联系了吗?”江钟暮哑着声问,脑袋埋在女人的肩颈,看不清身上。
“江钟暮……”谢知意极快的开口,又突然止住,薄唇碾磨几下,却道:“我们不合适。”
“那她呢?她就比我合适吗?”
小孩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就容易撞进死胡同,固执地把自己和别人做比较。
谢知意回答:“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好得多。”
虚情假意与赤忱的爱意,不用比较就能做出选择,可是……
要是江钟暮早出现一些就好了。
谢知意看着自己的衣角,开口:“这些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原因。”
江钟暮不停地抱紧这人,炙热掌心似乎能熨入肌肤下方,烙进血肉深处,低声哀求道:“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样。”
向来骄傲的小豹子,一次次在她这儿低下头央求。
“姐姐。”
尾调带着颤,潮湿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间。
“姐姐,”她偏过头,嘴唇滑过细腻皮肤。
谢知意不说话,抿紧嘴角。
颤抖的薄唇传来潮湿温度,将白皙脖颈染上一片片的红。
“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谢知意终于开口,如同下达最后的审判,一如平常的温柔语调,却如同掺了冰碴般寒冷。
江钟暮闭上眼,哑着声道:“十天?”
谢知意还会在这里停留十天。
对方点了点头。
“谢知意……”小孩呢喃了声。
“谢知意你这个人……”
“真的一点也不温柔。”
她的声音带着颤,极力隐藏的哭腔再也无法遮掩,一遍遍地控诉:“你好坏。”
“你差劲。”
“胆小鬼。”
“你好讨……”她把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再继续,只道:“你不是个合格负责的成年人。”
谢知意没有反驳,事实本就如此,时间没有让成年人长成无懈可击的模样,只会被打击得缩入壳子里,怯弱且狼狈。
江钟暮抬起头,贴住对方柔软的唇。
谢知意没有反抗,只是抬眼看了江钟暮一眼。
小豹子红着眼眶,眸光涣散如宝石碎片,吹皱了满湖的月光。
她闭上眼,扬起下颚迎合,仍由咸湿的气息在口里扩散开。
即便到这个时刻,江钟暮依旧温柔极了,如同明明有着尖牙却但猎物是否会被咬疼的小兽,一下下滑过唇瓣,最后却选择松口。
披散在肩的长卷发随之落下,夜风卷来,吹走最后一丝不忍。
谢知意把所有话语都咽了回去,强迫着自己不要再想,不要心软。
最不稳的摇椅在此刻却没了声音,硬邦邦地杵在原地,江钟暮紧紧揽住怀里的女人,心知自己抓不住对方,却依旧做着无谓的挣扎。
一下又一下,占领了所有空间又很快收回,反反复复挤走对方所有的氧气。
谢知意硬着心肠不肯改变,只是伸手勾住对方脖颈,扬起下颚,将自己往对方唇边送,以这种微乎其微的方法补偿着对方。
“谢知意……”小孩哭着开口。
谢知意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浓睫滑过细嫩掌心,滚烫至极的水珠滴落,顺着指节滑落到脉搏。
江钟暮终于咬了她一口,尖锐的犬牙在嘴唇内侧留下浅浅的印子,连破皮都不曾,可偏偏让谢知意尝到浓郁的铁锈味。
此刻星河流淌,溪流不歇,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缅桂花被风吹落,悠悠飘落在地。
摇椅咿呀咿呀地响个不停,衬衫扣子被解开大半,露出细长白净的脖颈,那些凌乱的红痕再一次被加深、填补。
谢知意抬手抚过对方的后脑勺,好似安抚又好像祈求原谅。
江钟暮没理会,只是固执地埋头印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标记。
掉落在地的纽扣摇摇晃晃的,终于停下。
那些切好的水果终于有了用处,被一个个放到肩颈与锁骨凹陷处、柔软起伏上、薄软的腰腹中。
咬碎的果汁浇灭了眼泪点燃的焦热,又被新的酥痒覆盖。
被抱在怀里的谢知意半阖着眼,不知这是奖励还是惩罚。
当指尖探入其中,谢知意用力抱紧江钟暮。
稍抬的眉头,微眯的眼尾,柔妩的面容里似乎氤氲出桃花粉的雾气,过分漂亮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魂,像是粼粼澈湖,雾蒙又水盈。
粗糙指腹抵到最深处,谢知意眼前一片空白。
江钟暮没了以往的理智,不顾一切地探入最深处,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烙印在自己的标记。
失控,一切都没了控制。
指尖在后背留下一条条红痕,水滴在地上,开出绚烂的花。
当最后一声的低喘在耳边响起,江钟暮感受到对方在自己侧颈留下浅淡的痕迹。
克制而短暂,几乎感受不到。
江钟暮没说话,只是再掀起了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