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ktv亲嘴这件事,唐景汐本来最希望的就是宋青岚不要出现在视线中。
但现在她离开学校,去了省城,唐景汐又开始有些想她了。
正值周末,她待在家里看电视。
闵淇淇又去她小姑父的书店看小说去了。
唐信鸿难得在家,正热泪盈眶看电视剧呢。
电视上放的是《士兵突击》,一部纯粹的军旅电视剧。
讲农村笨娃许三多,如何成为兵王的军中传奇。
这部电视剧非常好看,连唐景汐这种小时候看过太多抗日剧、对战争军旅片几乎要免疫的偶像剧忠实观众,都看得非常投入呢。
唐信鸿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们追忆往昔,恨不得重回部队再当一回兵的架势。
全家深受感动!
——但这仅限于第一次看《士兵突击》时。
如今,这都已经是……唐景汐数不清看了多少次了,去年上卫视到现在,各大卫视轮流播放。
“汐汐,你知不知道?去年《士兵突击》电视剧出来了,报名当兵的人数暴增!新闻上采访都说了,好多人被许三多打动的!”
唐信鸿语气激动:“哎呀你怎么不是个男娃,是男娃我肯定送你去当兵!”
虽说也有女兵,但唐信鸿舍不得自己娇气的宝贝女儿啊。
景新雨拍了一下他的腿,忙说:“是儿子我也舍不得,当兵多苦啊。”
电视上正在放许三多腹部绕杠做了几百个,是打动人心的高潮情节。
唐景汐脑补了一下自己做腹部绕杠……
“呃,我还是当女儿吧……”她小声说。
腹部绕杠特别考验腹部和上肢的核心力量,这俩唐景汐都不太行。
她忽然的,就想到了宋青岚练习仰卧起坐和俯卧撑的情景。
宋青岚肯定行。
她默默地想。
今天重播的两集《士兵突击》结束了,她终于能从爸爸手中拿走遥控器,赶紧换台。
一连换了几个,都没有感兴趣的,她不由感叹:“现在好电视剧越来越少了啊,都没有小时候的好看。”
唐信鸿听了直笑:“你一个高中生,还没成大人呢,说什么小时候哦,你现在还是小时候呢!”
“谁说的!”唐景汐辩驳:“还有两年我就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最盼着长大成人的,除了小学时,便是临近十八岁的这两年,对成年人的世界抱着最美好的憧憬。
“好好好,成年人成年人。”唐信鸿不跟她争。
女儿如此期盼长大,殊不知在父母的眼中,一边又期盼她长大成人,一边又忍不住期盼女儿永远不长大,永远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稳快乐。
唐景汐换了好多台,停在中央五台体育频道。
屏幕上是一场乒乓球比赛,应该是国外吧,球场边缘的面孔都是欧美的。
男解说正在介绍:“……今天这场八分之一决赛有点意思,对面选手是现在世界排名第七的日本种子选手,佐藤智子。她和我们的管彤彤同样是小将,彤彤17岁,佐藤19岁。都有能力拿下这场公开赛的冠军,很多人期待她们相遇在半决赛,但抽签不巧啊,这么早就相遇了,对此邓指导你有什么看法呢?”
另一道女声在场外响起:“佐藤这个选手有点意思,早前她不被日本国家队看好,一直坐冷板凳。前年全日锦忽然把老大杀下马,又在世乒赛拿了铜牌,打法很有特色,而且很会搞对手心态,去年彤彤第一次参加世乒赛单打,就拿到了女单银牌的成绩,她和佐藤就是半决赛相遇,打了个4:0。今天我比较期待佐藤这名选手不能有效针对彤彤去年零封她,作出更有效的战术。”
男解说笑:“呵呵,听起来邓指导很期待这场比赛啊!”
邓指导也笑:“明年北京奥运会,不出意外,佐藤会上场,她今天的打法对我们研究她的最新战术也很有帮助。”
客厅里,景新雨和唐信鸿有些奇怪,自家女儿向来对体育频道不感兴趣的。
今天怎么回事呢?
唐信鸿对管彤彤几乎没什么印象,他在家不如景新雨多。
但景新雨在家里也接过几次管彤彤打来找岚岚的电话呢,她有些不确定地问:“这个管彤彤,是……是不是以前给岚岚打过电话的那个彤彤啊?”
唐景汐点头:“嗯。”
景新雨很有几分惊喜:“真是她呀!”
电视上的人物,忽然与自己家有了关系,这种感觉还有些不真实呢。
“这个彤彤真是太优秀了!听解说是什么比赛的银牌呢!岚岚的朋友也这么优秀,真好啊。”
唐信鸿一听也来了兴趣,用手指着电视上问:“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吗?”
唐景汐又点头:“嗯。”
唐信鸿:“长得还挺乖的,有前途。”
他开玩笑说:“哈哈,要是当年岚岚去了北京,说不准今天也能在电视上看见她了!”
唐景汐也这么想过。
每当她偶尔在中央五台看见管彤彤的身影,就会忍不住这么想一次。
自从宋青岚搬走后,也没有再接过管彤彤的电话了。
她应该是知道宋青岚有了手机吧,两人应该是通过手机联系了吧?
唐景汐握着遥控器,犹豫要不要换台。
手中遥控器忽然被唐信鸿抽走,加大了音量。
他笑笑:“是岚岚的好朋友,咱们也看看!”
一场乒乓球比赛,一家人便这么看着,他们都不是乒乓球爱好者,好在有解说,迷迷糊糊地听解说讲解。
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
那就是被称为“邓指导”的女解说,相当欣赏管彤彤,话里话外都是期待她上奥运的。
“遗憾就是彤彤还小了点,我们国家队一向比较求稳,人才济济,不像其他国家出了一个能打的赶紧上奥运,奥运名额珍贵啊,就那么三个,但彤彤继续这么冲,下下届奥运肯定有机会!”
唐信鸿激动地说:“说她能上奥运呢!”
景新雨笑:“激动啥,人家说了下下届。”
唐景汐想到远在省城进行信息学竞赛复赛的宋青岚。
她好厉害,管彤彤也好厉害,她们都成为了闪闪发光的人。
在爸爸妈妈为我国乒乓球队后继有人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唐景汐默默地惆怅自己的未来。
她也想成为宋青岚身边闪闪发光的人。
别人提起来会说,不愧是宋青岚的好朋友呢,都这么厉害。
这一晚,唐景汐给远在省城的宋青岚打电话。
只是分开了一天,她忽然觉得格外的想念。
“宋青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没发觉,自己语气中的黏糊糊的思念之情。
“怎么了,汐汐妹妹?”
听筒里,宋青岚的声音顿了顿:“出什么事了吗?我看看时间,这会儿可能还有回安市的火车票。”
唐景汐吓一跳,看一眼房间的钟。
“没有没有,都九点多了,不要这么晚出门啊。我没事的!我就是,就是——”
她语气低了下去:“……有点想你了。”
听筒里,想起一阵窸窸窣窣声。
唐景汐问:“怎么了呀。”
宋青岚说:“我又躺回床上了。”
“哦。”
此时此刻的省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入秋的凉意混着雨夜的湿意。
宋青岚独自躺在床上,身体升腾起久违的处处流窜的躁意,用了许多自制力才勉强压下,再开口时嗓音不觉有些沙哑。
“……我也想你的。”
唐景汐唇角一翘:“哦~”
她摸了摸嘴唇,忽然一点儿也不气宋青岚亲自己了。
那是宋青岚呢。
-
宋青岚从省城的那天晚上,又带着一袋周记的卤味先到了唐家。
“放着我来!”
唐景汐几乎是小跑下楼开门的,一开门,迎上宋青岚的笑容,她也笑容满面,明知故问:“给我的?”
宋青岚点头:“给你的。”
唐景汐抱着卤味回到客厅,开心地宣布:“宋青岚复赛回来啦!”
宋青岚跟在她身后,也到了客厅。
景新雨笑着问:“岚岚考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谢谢景阿姨。”宋青岚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唐景汐这次有经验了,主动把袋子里的一次性手套拿出来,分给大家。
然后拿起最爱的鸡翅尖先吃掉了一只,回味无穷道:“哇,就是这个味!”
她一边吃一边和宋青岚聊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你知道吗,飞行学院来学校招人了,高二和高三的学长学姐都能去报名呢,我们班好多男生心动,想去当飞行员开飞机!我听班里有些女生也想去当空姐呢。”
唐景汐语气欢快:“山原还说,她才不当空姐,要去肯定开飞机去当机长!哈哈,好酷啊是不是?”
那个年代,空姐的职业滤镜相当厚,被视为相当体面的高薪工作。
宋青岚瞧她眼含向往,问她:“你呢,想去吗?”
唐景汐看她一眼,真是的,没说也被看出来了。
景新雨和唐信鸿同样望向女儿。
唐景汐小小的叹口气:“也想过那么一秒啦,可是我和淇淇偷偷去问过呢,说女生至少要一米六五,我们俩都不够。”
她的身高至今才一米六二,闵淇淇一米六三,她们俩还真是天生的好朋友。
宋青岚说:“你还能长的。”
唐景汐眼睛一亮:“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准高三我就有一米六五了。但是吧……”
认真想一想,真有了一米六五,她不见得真的会去报名呢,飞行学院在东北,不在北京。
那样她就没法和宋青岚一起上大学了!
一家子人和乐融融地吃卤味,门铃忽然响了。
唐景汐啃着掌翅,扭头:“咦?这么晚了?”
老杨去开了门,门外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诶大哥大嫂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听这声音,是二婶黎湘来了。
她进来后,身后还跟着唐莉莉,许久不见,唐莉莉比以前看起来更畏畏缩缩,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莉莉成绩差这你们也知道!好不容易吧这有了别的路子——”
黎湘一进客厅,瞧见沙发边上的宋青岚,顿了顿。
宋青岚起身,对她点头打个招呼:“黎阿姨。”
她这一站起来,倒把黎湘给吓了一大跳。
嚯!长得跟她儿子差不多高了!
她脸色不太好,勉强点了点头,到了客厅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抱怨:“大哥大嫂,我今天真是被气死了!有飞行学院去安江一中招空姐,我想啊,在飞机上端个饮料送个饭,应该对学习成绩要求不高,莉莉一米六六身高也够,就让她去报个名。结果你们猜人家怎么说?”
唐莉莉站在玄关,没往里走。
黎湘瞪着她:“你自己说!”
唐莉莉缄默不言。
客厅里的人都感到一阵尴尬,纷纷放下手中的卤味。
唐景汐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二婶了,有些怕她,尤其是二婶用尖利的嗓音说话时。
唐信鸿皱着眉。
景新雨温和劝道:“不要紧,又不是只有这条路,离高考还有半年多呢,来得及来得及。你看信鸿,没读大学去当兵,现在也挺好的啊。”
“我们那个年代跟现在能一样吗?”
黎湘语气不善:“我还中专也有工作呢,现在中专能干个啥!?”
她见女儿不吱声,就冷冷笑道:“不说我说,人家委婉得很,跟我说什么空姐对外貌也有要求,你听听!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爸长得也不丑啊,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塌鼻子小眼睛的大脸盘子呢!”
她一指旁边不开口的唐景汐:“看汐汐!长得又好看,逮着你们优点长,成绩又好,随了大嫂你,我这女儿……哎,要不是思远争气,我真是没盼头了我。”
她说完,伸手在周记的袋子里抓起一只一次性手套,套上抓了一只掌翅。
“我现在想想她脑袋都大,读书读书不行,长得也不行,不然还是去当个兵算了!”
唐莉莉一直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唐景汐与堂姐长大后见面越来越少,即使在一个学校,跨了两个年级平时也没机会见面的。
她望着堂姐垂头丧气的身影,忽然记起很久之前的从前。
那时候她成绩不好,在班里中下游,考不上安江一中,而宋青岚在父母和旁人的夸赞中总被有意无意地被拿来和她比较。
当她靠自己考上安江一中后,才从爸爸的夸赞声中听到他说:“咱们汐汐真争气!爸爸准备的八万块,用不上了,哈哈哈!”
唐景汐望着唐莉莉,心里有些难受。
不,是很难受。
旁边唐信鸿和景新雨在劝慰黎湘,黎湘一边吃卤味一边间或骂女儿几句,这一晚就像一场闹剧,以为她们离开后便是落幕。
可第二天一大早,黎湘就慌慌张张地出现在大门外。
“嫂子!我家莉莉离家出走了!这该咋办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