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你在胡闹什么?”尚如昀皱眉喝道。
争执的声音惊动了食堂中的其他人, 众人纷纷投来探寻的视线。
顾弦望愣了一下,那股澎湃的情绪很快如潮水退却,她有些诧异于自己的失常, 半晌才坐下说:“师父, 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想、不想再在医院里待着。”
尚如昀没有接话, 反问:“你方才想到什么了?如此反常。”
“没、只是…方才叫声响惊着,还有些不习惯。”她深吸口气,寻了个勉强能说通的理由:“后遗症罢。”
姚错赶紧将纸递给她:“先擦擦,你流了好多汗,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
“既知道还有后遗症, 那还谈何出院?”
她沉默片刻, 迷茫道:“我好像…做了个很古怪的梦。”
“梦中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 未见过的景。”顾弦望皱着眉,试图去补全自己看到画面,但她越是想要思考, 脑海中的记忆越是模糊, “我在进山之前,可有说过什么话么?”
“你说你想去散散心。”尚如昀平静地解释道, “连着演了太多场戏,大抵是累了。”
“我早嘱咐过你, 入戏是好事, 出戏是本事, 我们这一行, 要想做出些成绩,免不得耗费心神, 但若想长久,便得学会抽离出来。”
“望儿,生活不总是戏,你该看看周遭。”
戏……
顾弦望无法反驳。
她的生活里是不可能出现枪这种东西的,更何况有人坠落地洞,如此大的事,早该惊动消防或者公安了吧?
这种会上社会版面的新闻,轮不到她身上才是。
但是那些画面,为什么这么真切?就好像…她真的淋过雨,在泥泞中翻滚过,不是在戏台上,而是在某个地方,刀光剑影,生死无常。
那是戏么?她想不通,只觉得心中坠胀着,辨不分明。
但看周遭,师兄眼底挂青,显然几夜未曾安眠,师父也愈发老得厉害,即便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她是不是…也不该在这一刻非要争究个明明白白?
“我…只是想回家了。”
尚如昀吼了那一嗓子,心中其实也不好受,眼下看她,自是心疼更多,面上虽还端着,语气却已放了下来,“你要出院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时候也晚了,医院不是诊所,时刻候着你来去。”
“明日吧,明日叫小错给你办手续,先回家将养着。”
明日,她转头看了眼挂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出头。
“行了,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去,明日等我来了,再办理你出院的事。”
顾弦望见姚错要送他,“师兄不回么?”
“我?”
尚如昀转头:“他都给你陪了两夜的床了,怎得醒来就要赶人么?”
顾弦望皱眉:“怎会是赶人,师兄两天没好好休息,我现在人也醒了,手脚都不妨碍,何必劳烦他?再说,男女在一块,到底是不方便。”
尚如昀沉吟片刻,问姚错:“你留下确有不便之处,先前你说的那两个朋友,不知今日得不得空?”
姚错愣了一下:“啊,朋友。”
“方、方便吧,应该方便,我…我给她们打个电话,叫她们来代个班,一晚上没问题,好说,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看着爷俩耍起双簧,顾弦望方才平复的心很快又沉了下去。
他们要看着她,为什么?
若只是因为她要散心而遇到事故,有必要如此谨慎么?
师父有事瞒她,而且是极大的事,即便用拙劣戏码,也要强留她在掌控之中。
姚错这人有个特点,他一慌神就喜欢絮叨,话越密,心思就越明显,而且他又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和兄弟间也是宁可别人麻烦他,他不愿麻烦别人,爱讲江湖义气,爱称兄道弟,人很好,但没什么女人缘,女性朋友不多,现在突然冒出来俩能帮忙守夜的朋友,大晚上八点给人打电话,这不合理。
她想起方才隐约听见的那通电话。
…
晚上九点钟,尚如昀走了,来了两个陌生女人,看姚错和她们说话的样子,别提过命的交情了,怕是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
两张一本正经的脸毫无表情地听他絮叨完没用的细节,然后在沉默的空气中,强行将姚错送走了。
婆妈。顾弦望从她们的脸上看到这两个字。
她有些尴尬,毕竟自己好手好脚,不是瘫痪在床,姚错交代的那些事,完全是不必要的,她人都已经在医院了,还讲究什么吃穿用度,而且和两个‘朋友’,真没那立场。
医院这两天病房爆满,完全空不出移动床,他走之前把柜子里的新褥子搬出来,垫在自己睡过的地铺上,到底是女孩子,用新的好,也干净,这个季节地上潮凉,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嘴笨。
但这是两个人,只有一床地铺。
尴尬的氛围在病房蔓延,顾弦望问:“你们只睡一床——”
“没事。”稍矮的女人说,“我们换班,一个人在里,一个人在外。”
门口有座,但她是住院,不是进看守所。
“哦。”顾弦望从边上取了两瓶水递过去,试探:“还没请教,两位怎么称呼?”
两人对看一眼,矮的说自己叫大红,高的说自己叫二红。
顾弦望:……是真当她傻么?
她眼睛一抬,漫不经心问:“你们是走鼠派来的罢?”
这话一出,她立马从高个的眼睛里看到抹诧异,那就是了,先前她听着的电话就是师父打的,走鼠,走鼠的名字她有些印象,隐隐约约感觉和女人有关系。
不等回答,她摇头说:“别在意,我就是偶然听到师父打电话提过这么一嘴,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她就打开床头灯,抱着医院的便签本和笔上了床,倚着床头,开始写写画画。
首先是叶,叶家,还有她脱口而出的一个姓叶的人,应该是女人,那个叫她顾姐姐的人,她画出两条线,一条连着爷爷,一条连着sa这个拼音,姓sa的。
然后是四川,泥石流,暴雨,她手边没有电子设备,晚上天气预报的时间也过了,电视里查不出有用的情报,她为什么会在四川,记忆里好像有那么个说四川话的人,还有首诗,诗的内容记不得了,东西也不在手边。
再就是走鼠,走鼠应该是个江湖组织,这个她有点记忆,或许是师父的朋友,大红二红明显不是真名,但为什么不用真名呢?是因为真名可能会勾动她的记忆么?
走鼠、女人……她转着铅笔,余光不时瞟看边上,训练有素的,有练功底子。
女…女人走镖,总是被人瞧不起的,她脑子里蓦地蹦出这句话来。
白蔹。白蔹,对,是这个名字,中药材,中药材是代号,亲卫…才是这个名字。
顿时,她脑海里好像有条光线,一通百通的将黑暗中的星辰点亮,白蔹,白术,桔梗,这个三个人,她曾经见过的,脸孔还很模糊,但已经出现了轮廓。
暴雨的丛林里,有这张脸,女人,桔梗,另一个……她放弃思考,用自己的直觉驱动铅笔,叶、叶蝉。
叶蝉!
和老头子扭打在一起的人叫叶蝉,最后掉进洞口的人叫叶蝉!
她的心脏狂跳,太阳穴也跟着跳动,但脸上仍强装出困惑神色,攥笔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施力,红黑笔杆吱吱地响,她继续写出萨拉这两个字。
一个是外国人,一个是叶家人。
外国人…枪,枪响,捆扎在一起的炸弹,老式的,电视里那样的,为什么她手里会有?她想做什么?炸塌洞口么?为什么要炸?因为……
因为她们身后有东西追出来了,不能出现在外界的,很快,像怪物一样,地底的生物。
她卡在这里,又转了两圈笔,指尖一松,笔头落下,粉色橡皮指向便签本下的广告词,快乐生活,活,她灵感猝然一炸——活尸!
那些地底怪物叫做活尸,像猴子又像猎犬,萨拉腿断了,她走不出去了,所以要炸塌洞口,叶蝉爬上来了,但她们面前围着人,有人早就等在这里,为首的就是她的爷爷,他的动作不像是老人,他身上有股怪味,他是来抓人的么?抓谁?抓她?
为什么——抓我?
她的头开始疼了,要裂开一样,有枪,有炸弹,有人包围,在暴雨中厮杀,然后是泥石流,她怎么可能没受伤?她为什么没有伤口?
那个叫她名字的女人,是谁?
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人,所有事便开始模糊了,连她自身也模糊了。
顾弦望看向自己的左掌,掌心还留有灼烧后的疤痕,这是肉眼可见的唯一一处疤。
不,未必,她忽然站起来,撕下纸,往厕所里走,在大红探寻的视线里,她关门落锁。
镜子前,她脱下外衣,仔细盯看着自己的身体。
胸口正中,有一枚指节长短的疤,柳叶样,好像是刀,或者剑,扎入后留下的痕迹,不深,不致命,但是……她抚摸着这个伤口,脑子便开始轰鸣。
很疼,不是皮肉的疼,是心。
无法抑制的心疼。
有些片段,就像放映出错的磁盘,画面滋滋啦啦,雪花跳闪,有一张女人的脸,看不分明,她手里有剑,寒光烁烁,压迫十足,剑尖刺进她的身体,她的眼睛那么冷。
她说……
“顾弦望,我是来杀你的。”
你是来杀我的。
同样的声音,入耳却如此陌生,她摁住心口,想遏止那股疼痛。
我是在恨你想要杀我么?
还是…你杀我,也无妨。
不。不对。
如果你是来杀我的,为什么又叫我别回头?
她不知道,她想不明白,是她想不明白,还是有人,不愿让她想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谁?
你真的存在么?还是,只是我的一场噩梦而已……
…
夜里十二点整,四下寂静,顾弦望辗转难眠,忽地嗅到一股香气。
很淡,从走廊外飘进来,她皱了皱眉,猛地意识到是什么,立刻捂住口鼻,翻身坐起,床下的人已经睡熟了,门外的情况看不到,但有脚步声走近。
哒、哒、哒……
而后门锁旋转,她抄起铅笔,躺回床上,阖眼,眼缝中透进走廊的微光,有个男人的影子蹑手蹑脚靠近,到床边了,她五指收紧,抬手间,那人突然捂住她的嘴。
“嘘!”
这人脸上有道疤,手上没拿武器,他左右看了眼,轻声说:“我是顾瑾年。”
她一愣。
“跟我来,迷药管不了太久。”他声音古怪,仔细看,原来是鼻子里塞着棉花。
顾弦望踮足跟他走进安全通道里,楼梯间的感应灯啪嗒一声打开,他把棉花摘下来,问:“你怎么样?”
她怎么样?!
顾瑾年是谁?是她失踪已久的亲生父亲,失踪了二十多年,然后突然出现在医院,问她怎么样?
顾弦望沉默一息,冷静下来,模棱两可地套:“没事,你怎么才来?”
顾瑾年揉了揉眉心,摇头道:“找到你不容易,走鼠将你的消息封闭得很严,而且从地洞出来后我被泥石流冲到了别处,运气好,被附近的村民救了,送到县城医院里躺了三天,也就最近才能下地。”
三天?!
“从我们出来后已经过去多久了?”
顾瑾年奇怪地打量她一眼,顾弦望立刻解释:“他们把我的电子设备都收走了,我昏迷了两天,对时间有些模糊。”
“你昏迷了两天…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点头,说:“我们出来到现在,已经五天整了。”
顾弦望心里咯噔一下,五天,如果之前的不是梦,而是真实,那寻常人落进地坑里,不吃不喝五天还能活么?
但是…等等,这么说来,在林中时顾瑾年也在场,但她记忆里没有这个画面,也就是说在更早以前他们就在一起行动,为什么她毫无记忆?
这个人的话可信么?
她想了想,问:“我受伤以后意识便有些模糊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怎么出来的?”
“你那何止是模糊,”顾瑾年心有余悸道,“简直是疯魔了。”
他叹了口气:“你伤口止血后整个人忽然就不对劲了,那时候太混乱,我们几个只顾着逃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那群龙家人就和冻住一样,僵在原地,然后那走鼠的女头目就冲了出来,搀着你就往岩道里跑。”
伤口止血?她受伤了?但为什么没有伤疤留存?莫非是胸口那一处么?
“她一动,我们自然是跟着跑,没多一会,龙家人就追上来了,这时候你就开始不对劲了,杀神上身似的,哎,也亏得是你,加上那个英国的佣兵,这一路边跑边打,”他说到这,话音忽然一转,“我就说药壤有效,让你们抹上,都到生死时刻了,和尿也得抹啊,我们跑得太远,药壤早不在了,后悔也没用。”
“一直到那道石门前,我们走到了绝路,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
顾弦望皱眉:“什么计划?”
“必勒格。”他又叹口气,“在你们来内蒙以前,我就和必勒格定下了一个秘密计划,为了彻底打垮龙家人。”
龙家人,英国佣兵,药壤,内蒙,必勒格。
顾弦望记住这些关键词词,“他?”
“他是枭鬼这件事,的确是我有意隐瞒,”顾瑾年说,“但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喝过人参血的人,无法反抗龙家人,他是那个人留在入口处的哨眼,更是处在时刻被监视的境地,这件事如果让第三人知晓,必定会失败。”
龙家人,枭鬼,这又是什么?
喝过人参血,就会成为枭鬼,而后便成为龙家人操控的棋子么?
“既然他是枭鬼,又为什么要背叛?你又怎么能确定,不是你被骗了?”
“因为我观察得足够久,所有的事都不会有绝对的可能,尤其是人心,你只能赌一把。”
“必勒格是枭鬼的后代,他们一代代的人都被安插在布和楚鲁,生下枭鬼的孩子,母亲是无法存活的,他们的血脉已经稀释了很多代,与其说他是鬼,不如说他更像人,他是个普通人,直到龙家人找上门来,唤醒他体内的那一点血。”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人质,但是他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又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他有了儿子,也有了徒弟,他们都是普通人。”
“布和楚鲁山谷里的墓虎就是地缝下的活尸,他们祸害了一个村子,让他非常痛苦,为了保护家人,他才愿意对我说出真话,如果不将你们引下地底,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再接触那个人。”
“让他放手一搏的,是那个用弩箭攻击你的女人,一个新转化的枭鬼,她吃掉了他的徒弟。”
布和楚鲁,活尸,用弩箭攻击她的女人,顾弦望越记越心惊。
“后来呢?”
顾瑾年说:“后来的事,你也不记得了?”
顾弦望默了默,“当时…太混乱了。”
“嗯……你认识的那个女人,我现在想,大概能猜到她是什么来历了,当时你们的精神状态确实都不正常,她一会要杀你,一会又要救你,我也看不明白,但好在最后她还是打开了那扇石门,我们穿过虫洞,见到了所谓的龙家古寨——”
听到这,顾弦望完全懵了,什么虫洞,什么石门,用这种自然而然的语气说出来,她恍惚觉得顾瑾年才是疯了的那一个。
“虫洞?你是说…物理学里的,那个虫洞?”
顾瑾年点头:“我姑且只能用这个现象来解释,也只有虫洞才可能把我们瞬间从内蒙转移到四川,这件事我在医院里也思考了很久。”
顾弦望心中莫名惶恐:“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么?”
“我想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扇门。”
他的语速开始加快:“在你们来之前,我跟着必勒格进入了那间石庙,在庙里看见了盘古和其他古神的刻像,其中有两扇门,左右对立,左侧的那一扇下面,还雕刻出了许多熏草。”
“为了查明龙家人的真实来历,你知道我几乎查遍了所有上古神话,门,门这个形象频繁出现在他们所到之地,加上这一次,我大胆假设出了一个可能性。”
“你读过《山海经》吗?在《山海经》海外经中曾提及东海之中有度朔山,山有桃树,树之东北有门,那是鬼门,由二门神守卫,名为神荼郁垒。”
度朔山…桃树,她好像,真的有印象。
“但这还不完全,海外东经中记载,有‘女子国在巫咸北,两女子居,水周之。一曰居一门中’。那巫咸国是个什么地方,是群巫所在,于登葆山所从上下,这是个通达上天之地。”
“除此之外,东经又写,‘丈夫国在维鸟北,其为人衣冠带剑’。”
“奇怪的是,同样的描述,在海外西经却又有不同,这里写的,是君子国。‘君子国在其北,衣冠带剑,食兽,使二大虎在旁,其人好让不争。有熏华草,朝生夕死’。”
“同样的描述,却在东西二经分别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虽然在问,但其实根本没有管她怎么想的意思,顾瑾年接二连三抛出信息,完全沉溺于自己的想象里,“所以我猜测,君子国和丈夫国根本就是同一个氏族的领地,他们或许是迁徙了,记录这一切的人不可能同时看见这两个地方,必定有时间差。”
顾弦望打断:“那和门又有什么关系?”
“门神!自从母系氏族被父系氏族取代后,后世记录,往往偏向于将神明的性别改换为男性,但这不对,从女娲后,直到三皇兴起,人神进入鼎盛时期之前,我们应当仍处在母系社会里,也就是说,当时的古神应当以女神为主。”
“古时能斋肃事神明者,在男曰觋(xi,二声),在女曰巫,上古十大祖巫,本来就是女人,整个巫族是女人的氏族,女子国不是在巫咸北,而是登葆山本来就属于女子国,它们压根就该在同一个地方!”
陌生的信息如潮水涌来,顾弦望觉得脑子又涨又疼。
山海经?山海经只是编纂的啊,神话只是人类在无法解释自然现象的时期想象出的故事而已,世上没有神,也不可能有神,这太荒谬了,顾瑾年是疯了吗?
“神荼郁垒不是两个男神,而是两个神职的称谓,门神,不都是男人,也不是只有一扇门。中国最讲究阴阳守恒,只要有死门存在,那一定有生门存在,那个时代,众神林立,人如草芥,怎么可能专设门神为人的魂魄服务?”
“所以……?”
“所以所谓的门,是神门,门神指引的不是人,是其他的神。或者不止是神,还有神兽精怪,神之将死则登死门,神之将生,则登生门。”
顾弦望一愣,脑中轰鸣,蓦地想到一句话。
‘有玉丹之山,有淬火之鸟,得言者庇,往来天人,颂神登阶’。
颂神…登阶……
巫族,是门神的氏族。她们不是人,是神。
“那龙家人,不,龙家人都是男人。”
她话音落下,自己也怔了,是了,男人,君子国,君子、女子,阴阳守恒。
顾弦望没意识到,在说话间,她已经隐约想起了些事情,太多的信息充斥脑海,思绪翻搅,她满脑子都是人神之别。
“但那群人,与好让不争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朝生夕死,这也与龙家人不符。”
顾瑾年摇了摇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虫洞呢?”
“归墟。”顾瑾年吐出两字。
“少昊之国,孺(ru,二声)帝颛顼(zhuan xu,皆一声)于此,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大荒东经里,曾这样记载,后人猜归墟在渤海外的无底深渊里,天下所有的水都汇聚在那,归墟就是地狱之门的所在。”
“但我猜测,所谓的归墟,就是上古时期存在的一处虫洞,人事物进入其中,就会被转移到另一处地方,自然,也就消失在了眼前这个世界。”
“渤海,那——”
“那只是汤问中的猜测,无穷之海,真正的无穷之海,应该是史前大洪水。不论是西方,还是东方,都记载了这次洪灾,德国人曾前往西藏寻找诺亚方舟,若以西藏为坐标,那么内蒙,就是东方。”
大水之后,方有人神。
顾弦望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只感到一股刺骨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