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亚尔曼晚上不回来吃饭,但沈朔还是做了森*晚*整*理两人份的晚餐,炖了一整只鸡。

  人家辛辛苦苦出去打猎,总不能回来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有了调味料,一锅鸡汤非常鲜美,沈朔自己喝了都觉得不错,想来亚尔曼应该也会喜欢。

  用过晚餐,沈朔没有事情做,就拿出针线缝补衣物。

  小狗整天赤着胳膊在外面跑,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冷,但沈朔还是觉得有碍观瞻。

  之前缝毯子的时候材料还剩下不少,就想着给他缝一个兔皮小袄,多少遮着点。

  想是这么想,实际做起来还是有些难度。

  沈朔从前从未做过这些事,动作生疏不说,样式也只存在于理论中,缝得磕磕绊绊。

  没有小狗在身边叽叽喳喳,洞穴里安静极了,时间也变得很漫长。

  沈朔从前享受孤独,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冷清。

  不过好处也有,没有人打扰,效率就变高了,很快就缝完了。

  不过沈朔觉得自己可能不是这块料,成品看起来磕碜不说,还是件开衫的。

  沈朔自己看着都觉得拿不出手,又缝缝补补了一通之后,觉得小狗还是继续光着比较好。

  沈朔冷静地把破布塞进床底,起身去看外面的天色。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都到睡觉的点了,亚尔曼也应该快回来了。

  今晚没有月亮,外面黑黢黢的一片,视野非常有限,风声倒是很大,有雪花不住的往洞穴里飘。

  亚尔曼说明天才会来的大雪,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沈朔把门关上,重新放下帘子,又往炖着汤的锅里加满水,随后坐在床边烤火。

  倒不是沈朔不想睡觉,实在是冷。

  亚尔曼不在,洞穴中虽然烧着火,但温度还是不高,沈朔只能等他回来。

  他本以为亚尔曼就快回来了,谁曾想这一等就是大半夜。

  沈朔有点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的裹着毯子,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忽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山体震动。

  沈朔的那点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震了?

  然而震动很快就消失了,快得仿佛是一种错觉。

  沈朔听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斯哑长鸣。

  不对,不是地震。

  沈朔望向门外,只见下一刻,伴随着一阵轻响,门被忽然打开,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了进来,在风雪灌进来的前一秒,砰的关上了门。

  “亚尔曼。”

  “沈、沈朔。”亚尔曼大概是没想到他醒着,浑身僵住,“你、怎么还没睡。”

  “……”

  沈朔闻言没回答,静静的看着他。

  出去一趟,小狗都知道不能果奔了。

  裹着一件不知什么动物毛皮做的披风,看上去滑稽又慌张。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有鬼。

  沈朔说:“刚才山体在震。”

  “还听到了巨兽的嘶吼声,很吵。”

  亚尔曼闻言神色更心虚了:“没、事,不怕,巨兽,已经走了。”

  亚尔曼慌极了,被巨兽围殴已经够丢脸的了,还差点没甩掉,本来就觉得够丢脸了,没想到还把沈朔给吵醒了。

  这下夭寿了。

  “那个,沈朔,我带回来很多,好东西。”亚尔曼眼珠子乱转,“你一定喜欢,来看。”

  小狗重新把门打开,然后献宝似的,从外面拖了一个非常大的包裹进来。

  “好吃的食物,暖和的皮毛,还有你喜欢的、果子。”

  小狗用尽词语库,给带回来的每一样东西都加上了形容词,力图向沈朔推销他的好东西。

  然而沈朔的目光却没分给那些东西一眼,而是一言不发的看了他很久。

  亚尔曼被他看得心虚极了。

  沈朔忽然问:“你在藏什么?”

  亚尔曼一愣:“藏什么?”

  沈朔面无表情的说:“把衣服脱了。”

  亚尔曼的脑子比较简单,一时没转过弯来,意识到沈朔想做什么后,表情直接从这样⊙_⊙

  变成了这样(●°A°●)

  亚尔曼扭扭捏捏:“这、不好吧,春天,还没到。”

  虽然他也很想和沈朔酱酱酿酿,但身上还有伤,有点丑丑的,亚尔曼选了个折中的方案:“穿着、也可以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沈朔见他迟迟不动,似乎是烦了,主动伸手扒开了他的衣服。

  “等——QAQ!”

  沈朔已经扒开了。

  只见少年一道狰狞的伤从腰腹出一直划到胸口,皮肉外翻,隐隐看得到白骨。

  沈朔对血腥味非常敏感,刚才就闻到亚尔曼身上的血腥气了,见状神色更是骤然沉了下来,攥住少年的手腕将人翻过去,后背果然更加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处好肉。

  亚尔曼想动又怕力气太大直接把人掀翻,只好任雄虫压着,艰难地回头看他:“沈、沈朔。”

  “姿势,不好,看不见你。”

  沈朔狠狠皱了皱眉:“闭嘴。”

  亚尔曼从没听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不由得愣住了。

  顺着雄虫的视线看过去,几乎立刻就慌了。

  “不、别,看。”亚尔曼一激动,本来就磕磕绊绊的语言系统更是直接宕了机,话都说不明白了。

  “不好看,很快会好,不,嫌弃……呜。”

  “闭嘴。”沈朔捏了捏山根,有些头疼的闭了闭眼。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出问题了。

  情感障碍症为他建立的屏障正在逐步消退,不知何时就会彻底失效。

  他体会到了更多的情感。

  如果说,亚尔曼为自己死的那一刻心里涌现的是愤怒,那么现在看到他受伤,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是什么?

  是……

  心疼吗?

  沈朔不愿深想,紧急开始处理原始药物。

  沈朔没有想到,以防万一准备的药物,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亚尔曼下意识抽动了一下,“沈朔……”

  沈朔面色冷得能掉渣,“老实待着,别动。”

  明明语气不善,动作偏又轻柔仔细。

  亚尔曼不敢动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朔紧紧抿着唇,他从未想过亚尔曼会伤成这个样子。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在沈朔的印象里,除了那一次,几乎没见亚尔曼受过伤。

  亚尔曼生着一张少年的脸,青涩稚嫩,可谁也不会怀疑他的强大。

  他是乌斯娅平原唯一的王虫,也许曾经短暂地跌落谷底,却在十年后,带领桑塔部落统一了整个平原。

  即使失了忆,他狩猎的本能却没有消失,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巨兽的利爪道道致命,也不知道亚尔曼到底惹了多少只,才变成这副模样。

  亚尔曼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渗血了。

  不知是在外面处理过,还是因为雌虫那逆天的恢复力。

  沈朔倾向于前者。

  因为小狗身上太干净了。

  除了伤口,几乎没有别的脏污,怕不是在雪里打过滚。

  沈朔一边处理药材,一边将处理好的药材抹在他的伤口处。

  “沈朔,你、生气了。”

  亚尔曼观察半天,发现沈朔不是嫌弃他,心还没放下,就察觉到了他的怒气,一颗心又惴惴不安地提起来了。

  “不要、生气,我错了。”

  沈朔看都没看他一眼:“你知道自己错哪吗,道什么歉。”

  小狗倒是诚实:“不、知道,但不想让你,不开心。”

  沈朔闻言动作一顿,凉凉地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道:“转过去。”

  “哦。”亚尔曼应了一声,乖乖转了过来。

  终于不用扭着脖子才能看到雄虫了,面对面的时候,一低头就能看见。

  “沈朔,怎么、不理我啦。”

  沈朔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算账,没搭腔。

  然而亚尔曼却来劲儿了,喋喋不休的:“沈朔,沈朔……”

  “沈朔呜……QAQ”

  沈朔是个理智的人,之前对亚尔曼的呵斥并不符合他的作风,当那些忽然涌出的奇怪情绪全褪去,理智和冷静又重新主导了思想。

  任亚尔曼说干嘴皮子,愣是不动如山。

  直到所有的伤口处理好,又从锅里盛了一碗鸡汤给他。

  “说吧。”沈朔看着他,“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啊。”亚尔曼一口气把汤喝完了,眼神四处乱瞟,“就是、找食物。”

  沈朔生性不爱笑,不然此刻肯定会冷笑,反问道:“只是找食物?”

  “对啊。”在沈朔的死亡注视下,亚尔曼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食物的数量,有点多。”

  沈朔顿了顿:“有点多,是有多少?”

  亚尔曼想了一下,试探性的伸出五个手指头说:“几百头?”

  沈朔:“………”

  难怪,追杀他的巨兽能让大地和山体都震动起来。

  难怪,距离那么远沈朔还能听见巨兽的叫声。

  沈朔懂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大概是直接跳进巨兽巢穴里去了,怪不得会被群殴。

  活该。

  活该。

  沈朔想把喝光了的碗扣他脸上,但最后还是没动:“还饿吗?”

  “不饿了。”亚尔曼怕他走,尾巴不知何时从屁股后面冒了出来,卷住雄虫的手腕。

  “沈朔,不、要走。”

  沈朔没动,倒不是因为亚尔曼的话,而是因为看到尾巴也有伤口。

  几个小时没见,上午还色泽漂亮的白色尾巴,鳞片掉了很多,露出光秃而丑陋的血块。

  “亚尔曼。”

  雄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亚尔曼暗道不好,正想收回去,却被雄虫一把抓住了。

  然后亚尔曼就听见雄虫问:“疼不疼。”

  “欸?”

  沈朔抬起眼,看向他:“疼不疼?”

  “……”

  亚尔曼想说不疼,以向他表示自己的雌虫气概,但不知为何,对上雄虫那双墨玉似的眼睛时,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点疼。”

  亚尔曼鬼使神差的说:“沈朔,你亲亲我好不好。”

  “亲一下,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