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见太上一脸喜气, 便问道,“还扛烧?”

  太上笑呵呵地道,“扛烧扛烧, 此物性子也颇怪, 极寒之时便如流水, 用火一烧,反倒凝成一团, 十分坚硬。”

  上清挑挑眉,“这么说来, 倒是耐热, 只是,却要如何塑形呢?”

  啊, 这……

  太清仙君和玉清仙君齐齐怔住,呆呆地看着那热气腾腾却硬邦邦的石中银,没了主意。

  多宝插言道, “韧性如何?敲一敲试试呢?若是韧性好, 塑形也不难。”

  太上一听, 便又振作起来, “对对对, 敲一敲!”

  元始拿出了自己炼器的锤子。

  三清看着地上碎成粉末, 遇冷又重新化为液态的石中银, 半晌没说话。

  多宝蹲在那儿,用以根不知从何处掰来的冰棱, 戳着那滴溜乱跑的石中银, 唉声叹气。

  到底还是假汞, 比水银还不如呢!

  空欢喜一场。

  小胖老鼠寻宝失利,若是化成原形, 只怕耳朵都得耷拉下来了,这会儿眼尾里亦透着沮丧,“怎么寻到的不是个宝贝呀……”

  太上见侄儿难过,连忙来哄,“哎~怎么不是宝贝呢,这石中银性质稳定,不似水银那般容易挥发且有毒性,且形态奇特,冷时似水,热时似石,与其他凡物不同!只不过如今咱们还没识得它有什么妙用,那说不得以后就用上了呢!”

  元始忙着将地上的石中银都收起来,装在一只玉瓶之中,“这可是多宝天赋神通筛选出来的,如何不是宝贝,只不过我们如今不识得用罢了!”

  说着又冲通天挤眉弄眼:“对吧三弟?”

  上清:辣眼睛。

  不过看在多宝的份子上,他忍了。

  上清上前伸出一只手,多宝拉着师父的手站起来,抽抽鼻子,“以后真能有用?”

  上清从前倒是未曾见过此物,不过盘古父神化身万物,即便他历经几世,也没有将这洪荒细细踏遍,如何能全部都识得?

  便是圣人体察微毫,洞彻万物,可也要那微毫万物与他有着因果相连,才可看得清楚仔细。

  不过这完全不耽误圣人忽悠徒弟,“那自然是有用,便是多宝不相信我和你伯伯们的见识,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的天赋神通么?”

  请年慌忙摆手,“我自然是信伯伯们和师父的!”

  而且,他的天赋神通告诉他,这确实是个好玩意儿。

  元始为表重视,将那装满石中银的玉瓶收了起来,做出个独吞的模样来,嘿嘿一乐道,“这一瓶,就先归我了!”

  太上也陪着地嫌弃道,“给你给你,抢什么,”转而又笑意盈盈地哄孩子,“有我们多宝在,还愁找不到好东西?”

  多宝见长辈们都来哄他,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握着拳头道,“我必为大伯寻着合用的宝贝!”

  上清见他的小胖老鼠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哄好了,不免心中有些惆怅。

  着实还是有些单纯。

  他大伯和他二伯,哪里是什么好人。

  这般慈和,那还不是算计着从他这个师父里,抢了他的小胖老鼠去?

  哼。

  圣人心说,没门儿!

  只不过今日折腾得也够了,雪山顶上温度极低,灵气也有些稀薄,太上和元始挖了许久的矿,中间还逮了一次宝珠,早就精疲力竭,体中灵力将将干涸,便要安营休息。

  好在此处矿洞地方极大,元始放出车架来,上清在矿洞周围插了阵旗防御,太上老仙翁又熟门熟路地熬了一锅驱寒汤,四人各自喝了一碗,便商量今晚如何值夜。

  元始疲乏不堪地打了个哈欠,“我先来吧,这几日着实疲惫,我有些撑不住了,先熬几个时辰,然后一气睡了,成吗?”

  太上见二弟劳乏至此,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大家如今都是在为他奔波忙碌,便道,“行,我便守接下来的时辰,三弟还是带着多宝休息,多宝今日也颇多劳累,三弟好生用灵气为他揉捏一下,免得骨头里留下寒气来。”

  上清却道,“都不用,我将傀儡娃娃放出,大哥二哥只管安心将歇便是!”

  小公子被上清从多宝怀中揪出来,往地上一扔,差点没站稳,掉到火堆里给烧了。

  上清半点不怜惜,跟没看见一样。

  小公子拎着自己被火燎破的袍角,气得茶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可巧这会儿多宝被师父拉住了整理大氅,半张脸给毛领子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没看见。

  傀儡娃娃想跑过来爬到多宝身上告状,被上清虚空一弹,叽里咕噜地滚远了。

  沾了一身泥土雪沫,头顶的发髻也松松地歪着,好不可怜。

  太上和元始看着这般霸道,连一个傀儡娃娃也要防着的三弟,属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就,当没看见吧!

  哥俩凑在一起,太上和乐融融地笑道,“多亏有了三弟,今日倒是能好生歇上一歇。”

  元始却感慨且真诚地道,“不单如此,若不是三弟一剑通了冰洞,只怕咱俩现在还在辛辛苦苦凿冰呢,这段距离,怎么也要弄上个三五日。”

  太上心说元始你真行,演你哥哥我,是吧?

  老仙翁决定明天给二弟做个秘制辣的驱寒汤。

  独一份,旁人没有!

  多宝半张脸埋在毛领里,张不开嘴,等师父弄完了,他拽下领子,张望了几眼,没见着小公子,便问道,“师父,小公子值夜,他能做得来嘛?”

  上清笑道,“他都生了灵智了,不过预警罢了,岂会做不来。且这洞中幽深,除了咱们,再无活物,能有什么危险,放心吧。”左右他是不会放那傀儡娃娃睡在他家多宝枕边的。

  有了他这个正主在,如何还要抱着一个傀儡睡?

  他不许!

  上清话里半点没露出口风,一番言辞振振有词,多宝一想,倒也是,便放下心来,随着师父进了车架休息。

  因这矿洞之中不见天日,没有日月星辰,看不得时辰,三清便私下里约着,不拘什么时辰,一概等多宝睡足睡够,消得身上疲乏再出来。

  什么时候多宝醒了,什么时候上清出来叫人。

  然后再继续寻宝。

  多宝全然不知情,一觉睡得十分饱足,起来后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又一头扎进枕头里,想要睡个回笼觉。

  年轻人都爱困,上清本也不拘着多宝赖床,只是这回再睡下去,那便要睡多了,上清便凑过来闹他。

  好半晌过去,小胖老鼠急三火四地跳下床,奔着后面去了,中衣胸口湿了一片,也不知怎么弄的。

  上清微微一笑,起身擦擦手,整理一下衣衫,又是一枚清冷且高高在上的仙君,半点瞧不出方才的嘴脸来。

  昨日加上今早,师徒两个各一次,方才算公平。

  多宝洗漱好了,穿好衣裳,红着脸在屏风后面一探头,上清伸手叫他,“过来吃点东西,你大伯二伯都起了,正各自准备呢,时间还来得及,你慢慢吃。”

  多宝见师父这会儿很是正经,一点也没有刚才叫他起床时放荡无羁的样子了,心下稍松,这才慢慢走过来,只是才在桌案旁落座,心头就是一惊。

  小胖老鼠指着桌上一碗淡黄澄澈,热气腾腾的汤水,惊讶地道,“怎么一起来就要喝驱寒汤啊?”

  上清还在忙他的金链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道,“不是,是你大伯怕你在下面没有新鲜东西吃,嘴巴里苦,给你熬得甜水,很好喝的,喝了吧。”

  师父微微一笑,“也可补充精气神,好东西来着。”

  多宝脸上才落下去的红霞腾一下子又重新升了起来!

  师父总要调侃他,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多宝气鼓鼓地端起那碗,一仰脖,一口气全灌了进去,等喝完了一咂摸嘴里的滋味,却觉清清甜甜,并无一丝辛辣气,果然十分好喝。

  他偷偷看了眼师父,上清低头编着手中金链,全神贯注的,很是认真的样子,并未曾瞧过来。

  多宝轻轻松了口气,心中又有些怀疑,刚才是不是冤枉师父了。

  好似师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调侃逗弄自己的意思?

  只是转而又想起刚才师父按着顶端,自己怎么哭求他都不肯放手,最后只得含羞带怯地连唤了他好几声“夫君”,才得了个痛快,多宝就觉得……

  他怎么想他都不为过!

  师父就是个坏人来着!

  青年气鼓鼓地往嘴里塞着核桃仁儿,没一会儿就塞得一边腮帮鼓鼓,不防旁边伸过来一根修长的手指戳了他一戳。

  上清好奇地道,“我家多宝何时道体也长了嗉囊了?”

  啊!

  多宝连忙用舌头勾了一块儿,叫腮帮扁下来一点,掩饰地道,“没有啦,果仁儿要多多地,嚼起来才香嘛……”

  上清拄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真的嘛?那让师父尝尝?”

  多宝一手紧紧捂住嘴,飞速大嚼,一手将装着果仁儿的托盘推给他,口中含糊地道,“师父尽管拿!”

  防备的意图十分明显了。

  谁要在吃得满嘴渣渣的时候亲亲啊!

  上清忍俊不禁,坐直身体道,“好了,师父逗你的,慢慢吃,别呛着。”

  多宝眼神警惕,并不敢全然相信,最后躲在自己手掌后面,吃完了一顿早饭。

  只是到底在漱了口后,被上清压在桌案上,里外里亲了个遍。

  美其名曰,给徒儿检查一下,有没有嗉囊暗生。

  他俩正在这里胡闹,就听车架之中不知哪处传来一声惨嚎,“这什么玩意儿!”

  师徒两个抬起头来,侧耳倾听,没一会儿就听玉清仙君哭着控诉,“大哥你做的,这是驱寒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