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半分钟,秦乌先妥协了:“有热牛奶,想不想喝?”
没加糖就好了,时黎知在心里回答,嘴上却乖巧答应:
“想。”
加热杯垫上放着的牛奶还是温热的,时黎知也不知道秦乌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看了眼腕表,他心中一惊,居然都到后半夜的三点了。
坐起身拿过外套披好,接过秦乌递过来的牛奶,浅浅喝了一口,是无糖的,他眉头舒展开。
又喝了两口,撩眼确认秦乌没有生气后,他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坐好后拍拍身旁空出来的一大块位置:
“秦乌,你睡会儿吧,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工作一天是处理不完的,时黎知看见了秦乌用异能摧毁了江平基地的三座大楼,明天肯定他要去商医生那里重新做登记。
“听你的。”秦乌从不拒绝时黎知的话,他合衣躺下,手规矩地放在肚子上。
时黎知瞥了一眼、又瞥一眼,努努嘴一口气喝完牛奶,挨着秦乌躺下。
有一件事他一直没说,自从去了江平基地以后,他的预知梦就没再做过。
他也想去看看商医生,但是又怕商医生再放出录音“折磨”他。
明天跟着秦乌一块去,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一杯牛奶下肚,时黎知的睡意全消,他的胆子在秦乌的纵容下变得越来越大。
比如现在,他从秦乌结实的腰侧一路摸到腹部放平的双手,然后松松地抓着那只手,与之十指交握。
细嫩的手指摩挲着秦乌手上经年累月的粗砺的茧子。
“别闹。”秦乌握紧那只捣乱的手,额角青筋暴起。
念在时黎知是病人,他才生生忍住了不合时宜的欲/望。
“嗯,睡吧。”时黎知无师自通了睁眼说鬼话的技能。
他用另一只插着吊针的手撑起身体,凑近了很轻地在秦乌唇上落了个吻。
“晚安,男朋友,明天起床记得叫我。”他还要跟着秦乌去找商医生来着。
越过秦乌的身体关上灯,时黎知再次睡去,黑暗中,碧绿的眼眸睁开,沉沉地看了他很久。
“异能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我没有办法客观的判定它是否存在。”
不过商行知觉得,时黎知身上的异能只是暂时不稳定。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本身太过虚弱,影响了异能的觉醒速度。”
这个理由听起来比虚无缥缈要好太多,时黎知发自内心地感谢商医生没有拿出录音。
“谢谢商医生。”时黎知看了两眼桌上的花瓶。
今天里面插着一支红玫瑰,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你喜欢花吗?”商行知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从桌下拿出几只还未拆开包装的野百合。
“我正愁这些花没地方放呢,你们那儿有花瓶吗?百合花可以在花瓶里活很久。”
“不过现在天气冷了,最好是放在室内。”
“有。”特战队的会议室里就有一支花瓶,时黎知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接过,花苞的清香扑了他满怀。
心理室常年不断的花让他想到了雷容铭在江平基地送他的那朵玫瑰。
可惜存放不了太久,到第二个星期的时候,那朵玫瑰已经彻底枯萎了。
所以时黎知很好奇:“商医生,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啊?”
说话时,饱满的花苞蹭着时黎知的下巴,弄得他有点痒,忍不住眯眼挠了两下。
“其实我也不清楚,这些都是苏辞安拿来的,听他说,这些花似乎都是合东基地的温室植物园里培养出来的。”
商医生瞧时黎知实在感兴趣,又替他倒了杯花茶,同他闲聊起来,语调自然熟稔,如同他们是多年好友一般。
“这些花在末日之前很常见,当时并不觉得珍贵,没想到现在会稀少到这种地步。”
“病毒也会对植物起作用吗?”时黎知看见过柳山县郊区的植被。
除了高大的树木以外,其他低矮的植物中就剩下了顽强的荆棘灌木丛。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过这些是我的主观猜测。”商行知极少出门。
他几乎一年四季都待在这栋朱红色的大楼内。
所有外界的信息全部都是通过苏辞安传达的。
“你不想出门走走吗?有苏队的保护,就在基地附近随便看看是很安全的。”
时黎知纤细的指尖扶住杯身,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抿了一口茶水。
“可以啊,下次我问问他。”商行知巧妙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的眼睛像狐狸,温和的目光柔和了不明显的狡黠。
他们在外间聊天,秦乌在内间做精神评估测试卷,商行知向时黎知解释。
这是每次异能大幅波动以后都需要经历的事情。
距离秦乌进去,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时黎知陪着商行知喝了三杯茶水,意料之中的产生了某些生理问题——
尿急。
“卫生间就在对面,你推门进去就能看见了,男左女右。”商行知促狭地指给时黎知。
没办法,时黎知也不是个因为上厕所就会尴尬的人。
实在是对面的卫生间修的跟普通房间没什么两样,不打开房门根本看不见。
解决完,洗手时顺道洗了把脸,心理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连时黎知都觉得浑身发热,脱掉了厚外套。
但是商医生不仅一点儿事没有,还在腿上披了张毯子。
这让时黎知怀疑,难道是他太过敏感吗?
对着卫生间的大镜子,时黎知仔细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稍稍整理了一番微乱的衣领。
纯棉白衬衣遮盖住他明显的锁骨,不健康地突出,要是被秦乌看见了,又要唠叨他了。
轻车熟路地推开心理室的门,猝不及防被尖利的女声灌了一耳朵。
“医生,您得看看这个孩子,我好不容易才拿到通行证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女人怀里抱着的小孩子脸色泛红,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可是孩子看起来并不像有事的样子,呼吸均匀,发出细小的鼾声。
反而是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太正常,说话声尖锐刺耳,打开门一整条走廊都听得见她的哭嚎。
“都会救的,不要着急,您先坐下我们慢慢谈谈,好吗?”商行知摘下眼镜慢慢起身。
一边安抚她,一边试图去抱她怀中的小孩。
还没等商行知碰到孩子,女人突然发疯,一口咬住商行知的手,伤口立刻见血。
时黎知一惊,也顾不得那女人会不会受伤了,侧身用肩膀狠狠撞向她的后背。
女人吃痛松开嘴,脚下一崴,孩子从她手中掉了出去,商行知忍痛接住抱在怀里。
后退两步躲在沙发后,警惕地盯住女人的一举一动。
“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女人脚踝瞬间肿起来。
她摔倒时磕中了膝盖,一时半会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行。
画面颇有些惊悚,时黎知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恐怖片画面,最后他拉开内间的门,朝里面喊:
“秦乌!”
评估测试晚点也能做,但是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必须现在就处理。
怪物的吼叫依旧令时黎知大脑刺痛,秦乌反应很快,放下笔,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捂住他的耳朵,关上房门。
女人趴在地上,头发披散着,乱糟糟地遮住半张脸,嘴里疯魔般怨毒地念着:
“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我……”
反复重复这一句话,时黎知听得头皮发麻,他拽开秦乌的手,扭身躲到秦乌的身后。
趁机过去看商医生怎么样了。
“这小孩怎么睡这么死?”时黎知伸手去掐小孩子的脸,热度很高,指尖仿佛碰到了一块烙铁。
“他在发烧。”时黎知不禁蹙眉,抱过小孩子想让商医生去处理伤口。
伤口出血很多,染红了商行知小臂的一块袖子。
杏色的毛衣浸染了血迹,他没太在乎,喷了点酒精粗略消毒后,蹲下身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气。
“秦乌,能找绳子把她绑起来吗?”时黎知察觉到不对,连忙去摸商医生的额头。
商医生也发烧了,额头的温度高的吓人,面色苍白,还伴随着喘不过气的症状。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烧呢?他脑子里冒出个不好的想法,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地扑向秦乌。
抱着孩子一头撞进秦乌的怀里,女人咬秦乌的那一嘴落了空,愤恨地盯着时黎知。
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被黑色瞳仁占满了,过于尖利的虎牙戳开嘴唇,露在外面。
手脚还是正常人的样子,被秦乌用尼龙绳牢牢捆住。
时黎知看见她挣扎得厉害,手腕被绳子磨出了血痕,脸上却没表现出一丝痛楚。
“她被感染了!”时黎知惊吓后反应过来,那怀中的孩子也?
手抖了一下,他差点没抱住,咬紧牙,时黎知轻轻掀开裹住小孩的毯子。
除了露在外面的头部,小孩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咬痕,边缘已经发黑。
没有破皮,但是他们都看见了小孩纤薄的皮肤下,很多条黑色的丝线正缓慢地游走着。
“秦队长,拜托了,把我们送去隔离。”商行知喘着气费劲地站起来,他伸出手,露出肿胀发黑的咬痕……